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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三刻,正是人一日当中最为困乏的时候,城墙上巡视的卫兵不少都靠着雉堞在打哈欠,只有阿纳尔站在女墙边装作不经意的向城内张望,只见有一片漆黑之中有点点星火晃了三下,一闪而逝,让人仿佛以为是错觉。阿纳尔双手抓紧了墙头,又看向箭楼,箭楼内侧的窗户上印出的微弱烛火亮光,米尔扎还没有休息……不过只要他们动作够轻够快……
阿纳尔拖着微颇的步子往城墙下走,不小心绊了一下,旁边一个假寐的疏勒兵睁开眼有些迷糊的说,“怎么回事?到了轮值的时间了?”
阿纳尔吓了一跳,心中一阵狂跳,“没有没有,”他连忙捂着自己裆部做尿急状,“我去下面一趟……”
疏勒兵做出踹他的姿势,“快去,小娘们怎么没有把你的蛋打碎!”
阿纳尔“呵呵”笑着,也不再说话,只是急忙往下走。
塞克城建造的很坚固,城墙内部是夯土铸成,外面还包砌了一层砖,高达三丈,城墙上箭楼、雉堞一应俱全。每个城门外连接着城墙还建造一个半圆形的瓮城,以正门的最为巨大,瓮城之外又有羊马墙、护城河。非战时,护城河上的巨大吊桥并不拉起,城墙的大门也并不关闭,入夜之后只关闭瓮城两侧的小门而已。而疏勒已经平静了近二十年,即塞克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拉起过吊桥,关闭城墙的大门了。而坦达靡虽然前日才发动了宫变,可是他并不认为这么短的时间能有人来攻城,所以也没有额外下令关闭城门。
百夫长米尔扎领着的百人小队平日的任务就是轮值瓮城,阿纳尔他们每日轮值,所以仅一个瓮城平时就有近五十个人看守。
阿纳尔拖着腿走下来的时候,十个士兵正在城门的门洞里躲风休息,等一会和城墙上的士兵换值。
“妈|的,今晚真冷啊!”哈桑跺跺脚,虽然五军棍不至于皮开肉绽,可也让他双股红肿,只能歪歪斜斜的靠着冰冷的城墙,让他心里更烦躁了。其他人看到哈桑站不能站坐不能坐的样子,都不停的笑话他。
“哈桑,你和阿纳尔可真厉害,小娘们竟然会发火把你俩给打了。你俩不会是把小娘们给干了吧?”一个一脸大胡子的士兵说完,大家都猥琐的哄笑。
哈桑拔出大刀向众人挥了挥,“我喜欢真娘们!再说把你们下面的卵|子扯下来捏碎!”
说到这,他看到阿纳尔一扭一扭的走过来,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边笑边说,“到换值的时辰了?”
阿纳尔轻轻拐了他一肘子,把腰上挂着的羊皮袋子取下来递给哈桑,“喝点吧,能暖和一点。”
哈桑接过羊皮袋子,扭开了木塞子闻了闻,辛辣的酒味灌进了鼻腔里,“槽!你发财啦,这酒可不便宜吧!”这可不是他一次能喝一缸的无味劣酒,而是散发着葡萄果香的烈酒。
阿纳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只管喝,说那么多干什么?”
“小娘们还发着疯呢!你还敢喝酒?”哈桑抢过塞子将羊皮袋塞住递给阿纳尔,“快收起来,这么好的酒漏了一滴都是造孽啊!”
“你之前就喝酒了,再喝点他也闻不出来。”阿纳尔拿着小羊皮袋在哈桑眼前晃了晃,“你真不喝?不喝我可就真收起来喽!”
哈桑眼珠跟着小羊皮袋左右移动,他吞了口口水,“我喝,再被打我也认了!”
阿纳尔笑嘻嘻的把小羊皮袋给哈桑,“你喝一口解解馋就行了!”他看着哈桑打开塞子迫不及待的灌了一大口,连忙要抢,“哎哎,就喝一口,这酒可贵着呢!”
哈桑跳起来往旁边一躲,“噢!咳咳咳!我槽……咳咳……”哈桑被打肿的屁股一下蹭到了城墙上,疼的他把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
阿纳尔一把将羊皮袋夺了过来笑道,“该!看你还多喝!”
一旁其他的士兵看他们这样抢来抢去的样子,又闻到飘过来的酒香,都站起来走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阿纳尔,啥好酒啊,给兄弟几个也尝尝啊!”
阿纳尔把塞子塞紧,“这可不行,一会小娘们巡视的时候,如果闻到你们身上有酒味,可是会打军棍的!”
大胡子嚷嚷道,“这个时候了,小娘们应该睡了,等他醒来也要到天亮,那时候酒味早就散了,怕什么!”仿佛应和他说的话,箭楼的灯火也熄灭了。
也是平日里米尔扎面软,众人觉得他好欺负,如今看到箭楼里的灯都灭了,全部都起哄起来,吵着要分酒!
阿纳尔显得颇为无奈,只好把羊皮袋子递给大胡子,“一人只能喝一口!”
大胡子抢过羊皮袋子拔了塞子尝了一口,刚要感叹一下,又被身边的人抢走了,就这样他们你一口我一口喝的好不痛快!
哈桑搂着阿纳尔悄声道,“老实说,你哪来的酒?我可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阿纳尔有些紧张的看着争抢的众人,又看了看哈桑眼睛里透漏着担心,心想果然是兄弟,“你放心吧,不会害你的。”
“滚|蛋!”哈桑推了阿纳尔一下,“你从昨天开始就有些奇怪,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阿纳尔心里有些慌张,“没有的事,你别瞎想了!”
哈桑觉得有些头晕,他晃晃脑袋,“你自己有数就行,这酒…好大劲。”哈桑边说边向一边歪去。阿纳尔看了一眼仍然在轮着喝酒的众人,连忙将哈桑揽住,半扶半抱的拖向背风的城墙角。
等他再回头一看,那些人果然都歪倒在地上了,阿纳尔屏着呼吸小心的走过去挨个试了试,发现全部都昏迷了。他刚要按照商量好的拔下火把,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小步跑过去将哈桑拖到打开的城门背后,让他半靠在墙壁上,并用之前他们垫在屁|股下的大毡将他盖了起来,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里面有个人。然后他拔下墙上插着的火把,走出城墙门洞,向着城内连挥了三下,只不过片刻,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窜出了几十道人影。
领头的便是乌尔梅斯,他的身后跟着百夫长吐尔逊和三十三个劲装秦人,哈桑指着门洞下歪倒的士兵对乌尔梅斯道,“这里有九个,全部被迷倒了。”
乌尔梅斯和典军范禹对视一眼,范禹点点头,对身后的三十二个秦人摆手示意,他们便走了过去手起刀落将那九个疏勒兵杀死,并且将外衣剥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阿纳尔看着想说什么又忍住没有说,乌尔梅斯道,“我们只有三十五个人,要完全控制城门等太子的军队,不能有任何闪失。”
阿纳尔点点头道,“骑君说的对,我明白。”
秦人亲事的动作很快,阿尔纳等人两三句话间,九个人已经简单装扮成疏勒士兵的样子,在黑夜中,他们只要不说话,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还有四十一个人。”乌尔梅斯看向阿纳尔。
阿纳尔连忙道,“瓮城的两个门各有十个人,城墙上还有二十个人,还有百夫长米尔扎在箭楼里休息。”今日他本来已经与哈桑换值,如果不是米尔扎发脾气,哈桑不会在这里守城门,他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人。
乌尔梅斯对着范禹和阿纳尔道,“范典军,我领着十七个亲事解决城墙上的人,你和阿纳尔、吐尔逊一起把瓮城城门的守军杀死,打开大门。”
乌尔梅斯说完,刚才九个换了疏勒装备的士兵已经跟在他身后,范禹又指了其他八个人跟着他。
他们虽然一共只有三十五人,可都是武艺高强精明强干之辈,想杀死四十一个疏勒兵并不难,难的是要悄无声息,不能惊动塞克城中的守军。作为守城门的疏勒兵,他们每人都配备鸣镝,这是一种响箭,射出之后会发出一种独特的鸣声,可传数里,所以要杀死这些士兵,必须一击致命,否则只消让他们射出一箭,便会引来□□烦。
不过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可是对于这些亲王配置的亲事却并不算难。短弩是秦军骑兵的标配,用在这里正合适。
范禹和阿纳尔、吐尔逊一起领着剩下十七个亲事贴着城墙根向瓮城门小步跑去,用短弩很快就解决了左右门的守军,所有的守军都是一箭射穿喉咙毙命。他们打开大门,搬开拒马,就等乌尔梅斯将百夫长米尔扎杀死,控制箭楼。阿纳尔一看瓮城城门已经没有问题便要上城墙去看看,他是疏勒兵而且今日当值,随便上去也不会引的没有死的疏勒兵奇怪。
城墙上比下面要麻烦一点,毕竟要杀的人比较分散,阿纳尔跑上去的时候乌尔梅斯等人也已经将二十个疏勒兵并米尔扎解决了,几个穿着疏勒兵衣服的秦兵站在米尔扎小队巡视范围的外侧,别的小队守卫遥遥看去也不容易看出什么异常来。
乌尔梅斯见瓮城的城门已经被控制,便点燃了三道火箭向城外的下方射去,这是他与太子伊稚靡约定的暗号,太子的军队就埋伏在塞克城十里之外,见到三道火箭,只需两刻他们便会到达城下。
乌尔梅斯长舒一口气,今夜太顺利的,简直顺利的不可思议,他转头对阿纳尔道,“阿纳尔,你做的很好,我会向太子给你请功的!”
阿纳尔也终于放松了一些,“骑君哪里的话,若不是太子和骑君的救命之恩,阿纳尔早就没了。”
乌尔梅斯笑着刚要说什么,突然连着三声尖厉的鸣声响起,几欲刺破人的耳膜,众人皆脸色大变,有人射了三箭鸣镝!
阿纳尔心中大叫“不好”,转身便往城下跑去,乌尔梅斯立刻命令十七个亲事分两侧防御从城墙上和马道上上来的疏勒兵,又叫了两个亲事随他去箭楼,箭楼中有大量的弓箭和器械,他让亲事们赶快拿这些武器分给其他人,他自己先抱了弓箭往城下跑去。
范禹等人听到箭鸣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不是好事,吐尔逊告诉他这是报警的鸣镝,范禹虽然听不懂鸣镝是什么,可是大意也明白了,他们连忙向发出鸣镝声的地方跑去,就看到一个疏勒兵歪歪扭扭的往城内跑,范禹一箭射了出去,就听见刚从城墙内侧马道跑下来的人喊了一声,“不!”
范禹并不是想取哈桑的性命,所以那□□穿透了哈桑的大腿,让哈桑一下子扑到在地。
阿纳尔刚才看到范禹用短弩射向哈桑时,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不”,现在也反应过来,心中暗道不妙,但一时不知要怎么办才好了。
范禹快步跑过去一脚踩住还在挣扎的哈桑,用短弩对准阿纳尔道,“不?”
吐尔逊一把揪住阿纳尔,“你背叛了我们?”
阿纳尔惊慌的连连摇头,“不,我没有……不是的……”但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乌尔梅斯抱着武器从城墙跑下来看到吐尔逊把大刀架在阿纳尔的脖子上,以为吐尔逊要杀阿纳尔,连忙说了一声,“住手!”
范禹看着这些疏勒人,心里突然有个猜想,他一挥手,身后的亲事将乌尔梅斯等人团团围住,范禹的短弩对准乌尔梅斯,“这是你设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