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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站好!现在正在抓逃犯!”为首的军官一声大喝,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几名士兵很快冲上来,将几个碍眼的人左右一推,留出一条道,军官在车厢狭长的巷道来回走了一遍,审视了一下所有人,大约是受不了这个味道,他骂骂咧咧的就朝车外走。
依稀间听见他似乎在说,“妈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还要一节车厢都不放过,这一车穷鬼哪有什么银行家小姐,欧仁将军脑袋进水了!”
“将军,您是在找一个女人吗?”眼看那一群军人就要下车,忽然有人出声道。
苏菲一眼看过去,脸色一白,真该死!正是想偷自己东西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谄媚一笑道:“将军,我知道那个银行家小姐在哪里。”
军官的脚步立即转过来,冷冷问道:“既然你知道,为何不报告。”
“将军,我不知道您在找她。”
“不是我在找她,是欧仁将军在找她!”顿了顿,军官继续道:“她在哪里?”
“就是她!”那个地痞手忽然一转指向苏菲。
当晚他本想偷点东西,顺带占点便宜,没想到东西没偷到,便宜也没占到,却还吃一个哑巴亏,所以一直心怀愤恨,伺机报复。按照他所想,抓人这样的事情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漏掉一个,所以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么能放过?
苏菲的脸色顿时惨白,所幸的是被那一层厚厚的灰遮住。军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地上的女人瑟瑟发抖,浑身脏兮兮的,散发着臭味,一看就是行乞多时的人。
原本他就是被上司排挤,所以才会被安排来搜查这些劣等车厢,因此通过立功获得欧仁将军赏识的机会近乎为零;傻子都知道,那个娇滴滴的银行家小姐怎么会坐在这样劣等的车厢里?如今在这样的鬼地方,还要被一个流氓戏耍,军官心中毫无由来的一阵恼怒,他不禁怒火中烧飞起一脚将那人踹飞,怒骂道:“你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老子也是你可以戏耍的人?”
他边骂着边从腰间掏出手枪,众人还未从惊变中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枪响,那个地痞尚未从地上爬起来,身体硬了一下,躺在地上不动了。他的额头汩汩的冒着鲜血,还带着一点热气,只是额头上的那个洞乌黑,乌黑……
苏菲的手不可抑止的颤抖着,她低下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车厢里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在拼命的瑟缩着,唯恐下一个人就是自己。
“最后一节车厢是怎么回事?”显然是听见枪响,火车外有人大声问道。
军官一脚踢开尸体,从车窗探出头大声道:“报告长官!这里发现一个叛乱分子,因不服从逮捕,已被我击毙!”
窗外没有听见任何回应,过了一会军官将头缩回,大手一挥,一队士兵便井然有序的走下火车。一切恢复平静,只是那地上的血鲜红,鲜红的,红的触目惊心。
苏菲的心不停的颤抖,她偏过头看着车窗外,隔着玻璃,苏菲看见那几个在贵宾车厢的女人哭哭啼啼的被带下车。她的心如坠冰窖,如果她想的没错,欧仁要找的人就是自己,那么父亲和哥哥……
在迪奥最为神秘、最为残酷的监狱里看见自己父亲的那一刻,沃尔夫冈几乎崩溃,眼前的“人”已完全不能称作人,全身上下的皮肤全部溃烂,面部血肉模糊,瘦得已没有人型,舌头被割,声音暗哑,脚上的白骨清晰可见,显然是受过极刑;因为长时间得不到治疗,很多肉已经溃烂化脓,散发出阵阵恶心的臭味,沃尔夫冈的手不停的颤抖,再也无法忍受,恶心的开始疯狂的呕吐。
“果然是衣食无忧的贵公子,这样的小惩罚您就受不了?”
不知何时监狱外面忽然站着一个人,来人消瘦而挺拔,帽檐压得很低,在监狱幽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长相,只是声音冷酷阴狠至极。
“你们对我父亲做了什么?”沃尔夫冈愤怒起身,隔着铁栅栏冲过来想抓住来人问清楚。在父亲入狱后,他就上下打点,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却没想到还是避免不了极刑。
来人似乎早已预料,微微后退,拉开少许的距离,冷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你送来的那些钱去了哪里?”
“呵呵!你们所有的钱没有一分是干净的!难道不该捐献给国家?”
“就这样一点小惩罚,您就受不了了?康德先生,想清楚你的答案,否则你的下场会比你父亲惨十倍。”
沃尔夫冈侧过头,看着监狱外冷笑的人,如果在被抓进监狱那一刻,他还曾因能不能活着走出监狱担心过,那么在见到父亲和来人的那一刻,他已什么都明白,他不可能活着走出这恶魔般的监狱。忽然间,最初那种恐惧感在消失,余下的只是无尽的愤怒。
“呵呵!”沃尔夫冈狂笑不止,“我自问不是什么好人,投机倒把、钻营取巧,可我这一生从未干过你们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和一个禽兽还有什么可说的,有什么酷刑就尽管来!”
来人眼中浮现一丝恨意,“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禽兽不如,贪赃枉法、巧取豪夺、牟取暴利、穷奢极欲的都是你们,把别人逼的无家可归,你们却享尽荣华,凭什么?如今也该让你们尝尝这些痛苦的滋味。”
“你要仇富就去找那些真正该死的人,而不是找一些替罪羊来满足你变态报复的心理。你其实很清楚哪些才是你该找的人,不过你却没有找他们的胆量,本就是无耻胆小之人,又何需把自己说的高尚?”沃尔夫冷冷回敬。
来人眼中冷酷之色一闪而过,“你现在说再多废话已没有意义,欧仁将军命令我审问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沃尔夫冈一怔,随即冷笑,“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欧仁,也恐怕只有他才会想到让你这样的变态来审问我。”
“当然,”监狱旁忽然闪出一道人影,在监狱昏暗的光下,面目模糊不清,“当年你在这间监狱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牢记在心。”
那人见欧仁突然出现,脸上一惊,当即往后退了退,看着监狱中的康德先生,他的手心开始紧张的冒汗。
在昏暗的灯光下,沃尔夫冈还是清楚的看见欧仁冷漠而沉寂的脸,他忽然笑道。“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也记得。但我对当年所做的事决不后悔,并且庆幸做了当年的事情。”
“如今的你位高权重,踩死我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轻松;可是就如当年我所说,你就是个垃圾,位高权重也还是垃圾!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沃尔夫冈说完忽然诡异一笑,他的袖中一道光飞快闪过。
“拦住他!”欧仁忽然厉声喝道,身侧之人出手如电,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一蓬温热的鲜血从沃尔夫冈的心脏中喷出来,喷得上前阻拦他的欧仁满脸都是。鲜血模糊了双眼,欧仁急切的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欺身上前,却在要动的瞬间僵住;那柄钢刀不偏不倚插在心脏正中,任何挽救的余地都没有,决绝而无情。
他几乎麻木的看着沃尔夫冈睁着大眼睛直直倒在监狱里,身体拍起巨大的灰尘,模糊了狰狞而痛苦的面目。
然而就在他还未回过神来,就听见一声类似人类声音的哀鸣,凄惨而泣血,接着就是一声闷响,欧仁霍然回头,监狱的墙壁上赫然印着巨大的血印,脑浆溅得墙壁四面都是,血顺着墙壁一滴滴流下。康德先生的头软软靠在墙壁上,却再无半点生的气息。身体早已残缺的康德先生目睹儿子的死亡后,不知何时爬到墙边,拼尽最后的力气自己活活撞死。
欧仁的心顿时升起巨大的恐惧感,他知道有些东西这一生恐怕都挽回不了了,心头一阵暴怒,对着身侧之人,反手就是两耳光:“是谁让你这样折磨他?”
那火辣辣的两耳光,力道十足,莱恩被抽的翻倒在地,满脸惊恐,“将军吩咐严审,可是他始终不肯交出具体的资金流向,我被逼之下才用极刑。”
欧仁前走几步冷笑着在莱恩前蹲下来,死死捏住他的下巴,“别以为你和黛娜有一腿,你就能打着我的名义作恶,今天你必须把命留在这里!”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莱恩尚未看清他是如何拔刀,就惊恐的感觉刀光一闪,喉咙一冷,清凉的风穿透他的喉咙,他的喉间如同喷泉一样喷出大蓬鲜血,欧仁的脸上又是一热,莱恩的呼吸开始急促,宛若一个溺水将死的人,惨白如死灰的脸和暴起的青筋都昭示他痛苦万分,他的双腿不停的在地上瞪着,开始充血的眼睛怒视着欧仁,鲜血顺着他的袖口一滴滴滴下,很快地上便是一滩血水,他痛苦的挣扎着却无法摆脱欧仁的钳制,许久后终于头一偏咽气,只有那一双圆睁的怒目不肯闭上。
“你自找的!”
欧仁提起莱恩的尸体扔在地上,冷冷看了一眼,将脸上的血擦了擦,满脸阴沉的跨过尸体颓然无力软坐在沃尔夫冈身边。他的手颤抖的点燃一只烟,一只又一只的抽着,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平静,烟雾缭绕的监狱里,迪奥最年轻的少将第一次痛苦的低下头。沉默良久,他的手颤抖拂过沃尔夫冈的脸,那双圆睁的眼终于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