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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出来,顾北北的情绪勉强恢复镇定,扬唇,挂着官方微笑退回包厢。
“秦师兄,你说那姑娘错过你该多后悔啊,你这么好,又能干,长得也帅,脾气好,她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给人的感觉是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但在秦弈卓面前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这不,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缠着她秦师兄说着说那,说些有的也要说些没的。
秦弈卓手里拿着罐饮料,见门口顾北北进来,微微一笑不可否置:“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说呢,北北?”
呃……
他的眼神太过隐晦,顾北北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得附和了句:“是啊。”
他们师兄妹久别重逢自有许多话互相倾诉,顾北北默默无闻的当忠实听众,与她同命相连的就属闵关绍了,这个男人不合群,一直坐冷板凳。
“荛荛呢?”被忽略的闵关绍此时出来刷存在感。这个问题他忍受了很久,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警告”过那女人带上荛荛一起,可是直到吃完饭、来ktv嗨歌仍不见小家伙的身影。
对此,闵关绍很不高兴。
“在家写作业呢。”顾北北如此回答。她可没打算让荛荛掺和进他们这推人的破事里头来,放眼看看眼下什么场景?现任的老公、老公的死对头、死对头的前任、前任的情敌、情敌的姐夫,姐夫的小姨子……
唧唧歪歪,乱七八糟,反正以顾北北有限的智商是理不清怎么个关系。
事实证明,不带荛荛来这里的决定是明智的,想到之前四个人围坐一起吃饭时,抛开她自己是真的不能言语之外,另外三位出身高贵的正常人士都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作风,将一顿饭安安静静的吃完了。
顺利得诡异,除了……
闵关绍给她剥虾,被秦弈卓拨拉到一边;
闵关绍给她喂鱼,被秦弈卓拨拉到一边;
闵关绍给她吃蟹,被秦弈卓拨拉到一边;
等等,等等之类的。
终于,闵关绍受不住发飙了,搁筷子,质问道:“秦弈卓,你什么意思?”
秦弈卓慢条斯理的将妻子面前的一盘扇贝挥开,道:“师弟,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抱歉,你师嫂对海鲜过敏。”说这话他特意将“师嫂”两个字咬得极重。
成功刺激到某人:“狗屁!她以前最爱吃海鲜。”
“北北,是吗?”秦弈卓体贴的寻问妻子。
顾北北从善如流:“爱吃海鲜的是我姐姐,但是我对海鲜过敏从来不吃那玩意。”
诧异:“你还有个姐姐?”
“是啊。”顾北北瞧了瞧闵关绍的脸色,接着说,“她六年前过世了。”
“顾映雪——”你够了!
“没错,北北的姐姐就叫顾映雪。”秦弈卓及时打断,反问,“难道不是么?”
“……”闵关绍无力反驳,闷头吃饭。
的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一一扫过,当停落在顾北北身上时若有所思……
散场时已过午夜。
ktv离家很近,走路回去就行,两对男女,一前一后,各怀鬼胎——哦不,各怀心事。
“你和很谈得来。”顾北北拿手机敲了这么几个字。
秦弈卓调侃:“吃醋了?”见她没好气的瞪眼,继而笑说:“本性不坏甚至被家人保护得太好性子有些单纯,在外人眼中她可能顶着许多发光的头衔,有些难以亲近,但其实说白了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天底下能令她局促别扭的人大概只有闵关绍了,在他面前永远都会收敛自己做个端庄贤惠的淑女。”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淑女竟然是个妇科医生。
顾北北直勾勾盯着前面不远处那抹倩影,无端端生出一股惋惜。
暴殄天物的节奏啊。
突地——
闵煞神转身,一眼锁定她。
她吓得脸色煞白,慌忙避开。
“怎么了?”身旁秦弈卓感觉气氛不对,问。
没事。她摇头,只身靠上了他,明显感觉男人的身子一僵。
一路无话,到家了。
见隔壁夫妇相携走进家门,笑道:“师兄,他们很般配。”
闵关绍冷哼。
书房找龙伯,老头熬夜还未睡。
“龙伯你说,你说她到底搞什么?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杀父之仇、弑母之恨我都可以放下,她有什么放不下?啊?孩子都有了,会叫爹喊娘了,满大街跑了,她到底玩哪样!到底要怎样才肯认我!”
吼声震天,在这宁静的夜格外吓人。
“哑巴?自卑?我不介意;嫁过人?我不怪她;不能生育?我们有荛荛;怕受伤?有阴影?我发誓这次千倍万倍的对她好、补偿她……她还犹豫什么?纠结什么?为什么死活不肯承认?不肯回我身边?”
老头揉了揉犯困的眼珠,语重心长的劝:“行了少爷,你别说了,也别怨了,要怨就怨你自个儿,当年是你抛弃人家在先,人家膈应你那是情有可原,况且这俗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又小又多变,这种事急不来,咱们得讲究策略,慢慢来。”
闵关绍暗骂自己混蛋,自作自受。一屁股蹲沙发上,闷声说:“我等不及。”只要一想到心爱的女人身边有一位优秀如秦弈卓的男人,他就有一股杀人的冲动。
龙伯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继续劝道:“依我看是你的诚意不够,还需再接再厉,诶?对了,雪儿姑娘不是还有一位半死不活的父亲……”
一语点醒梦中人。
顾北北从不敢在闵关绍跟前提顾开,就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刺激了那煞神,即便那煞神曾表示有意跟她谈谈顾开的病,但顾北北从不抱奢望,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悬着。
悬到今日,没想到闵关绍真的肯找她谈。
厚厚的一本病历,翻开,里面圈圈点点、条条框框罗列了一大推看得懂与看不懂的字,全是关于唤醒植物人的宝贵经验及医者的治疗方案,方方面面,事无巨细。
手捧病历,心,却无比沉重。
顾北北深知闵关绍的秉性,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厮绝不会无缘无故赐予谁免费的午餐——尤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果然。
“我可以救你父亲,前提是你成为我的妻子。”
唐氏医院的外科主任办公室,闵关绍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一派云淡风轻,那惬意的姿态就好比在说今天的天气是好是坏,但无论好坏都不影响他此时的愉悦,胜券在握。
“这算一场交易吗?”
“你说是就是。”
顾北北心寒,面无表情道:“闵关绍,请你搞清楚,顾开充其量只是我的伯父,不是我亲爹,为了他我犯不着搭上自己一辈子,另外不要打我的注意,我是有老公的人,你省省吧。”天晓得她是以什么心态写下这段话。
但她只想逃,逃离这里,逃离那个男人的掌控。
身后传来那个男人的警告:“别再让他碰你,否则我剁了他再办了你。”
这个“他”,顾北北懂,指老公秦弈卓。
一路跌撞逃到顾开的病房,床上的人还是老样子,无知无觉,无喜无悲,唯有冷冰冰的心脏监测仪发出“嘀嘀”的声响明确昭示着他还活着。
起码,还未死。
面目憔悴,眼眶深陷,握在手中的粗糙大手出奇的凉,好似没有温度。
顾北北凝视良久,想了许多,眼睛不知不觉涌上一层泪意。
爹地,当年你明明已经停止了心跳却又奇迹般的复活,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我所以才不肯走、不能走。爹地,你醒醒,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雪儿啊,我是你最疼爱的雪儿,你怎么忍心不看我?
爹地,他回来了,他是回来报复我们的,他说不把我们整得家破人亡誓不罢休……
他还说最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就是伤害他最在意的人。
爹地,你说当年他是不是知道我怀孕了所以才故意走掉,故意抛弃我们?
他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爹地,以前我傻,但这次我比谁都清醒,你放心,我不会承认的,不会再给他伤害我们的机会,死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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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又走神了。”荛荛抱怨说。
秦家后院小花园燃起了炭火,一众人聚在一起吃烧烤——连带隔壁家的三位也跟着沾光省下一顿饭钱。按照闵关绍的意思会在他家小住一段时间顺便为顾北北调理身体,诸如开几副方子,控制饮食,传授几道药膳之类的,大都是滋阴补气的秘方,据说这秘方很珍贵,一般人搞不到,有钱也搞不到。
对此,顾北北不好拒绝,唯有接受。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伤得太重不可能复原,但碍于那个男人的淫|威,只得屈服。
“说你的身体好好调理的话仍有康复的希望。”闵关绍曾这么安慰她,神色牵强,底气不足。
“要多久?”顾北北明知故问。
“……几年吧。”停顿好久。
敷衍。
时已入秋,昼夜温差较大,都说“春捂秋冻”但夜间温度还是凉飕飕的,经风一吹,冻得浑身打哆嗦。顾北北穿了件厚厚的羊毛衫又在外面裹了件大衣,全副武装齐备了才敢露天露地玩烧烤。
天可怜见闵关绍今晚还算本分,一直老老实实的烤肉没再整什么幺蛾子。
气氛不错,尤其是荛荛小家伙异常兴奋,对炭火格外有热情,时不时蹭过去瞧一瞧,看一看,甚至想拿小蒲扇加加火。
顾北北看得心惊胆战,拐了儿子去餐桌处等候。
花园临时搭了张简易餐桌,母子俩坐这瞎唠,荛荛无所事事缠着妈咪讲故事,顾北北突发灵感,就天取材给儿子讲起了星座,只是这个注意力嘛,不太集中。
天上繁星璀璨,分外撩人,没有月亮的星空尤是如此。
有人说星空忽然之间就是一场偶遇,而这种偶遇总会季节性的出现,秋的萧瑟,秋的寂寥,秋的浅殇,总是无形中给生命增添一种催化剂。
也有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那么宝宝,你是哪颗星星呢?距地球那么远可看得见妈咪?还有……
“妈妈,妈妈……”荛荛扯着顾北北的大衣袖子抱怨,“妈妈是不是困了啊,总是走神?”
顾北北回神,冲儿子安抚性笑笑,问:“我们刚刚讲到哪儿了?”
“该讲飞马座了。”
“飞马当空,银河斜挂,飞马座是秋季星空最明显的象征,你抬头看看头顶上的星星,能不能找到一个醒目的四边形?”
“是不是那个?”小家伙仰着脑袋看天,指向一个四边形。
“对,就是那个,那个四边形被称为‘秋季四边形’,又称‘飞马—仙女大方框’,由飞马座的三颗亮星和仙女座的一颗亮星构成,十分醒目,近似一个正方形,而且当它在头顶的位置时四条边恰好各代表一个方向……”
突然小家伙惊呼一声:“看!流星!快许愿!”
顾北北莞尔,很给儿子面子的闭上美眸,双手合十。
静默几秒,睁眸,对上一双喜不自禁的黑葡萄。“妈妈许的什么愿望呀?”荛荛问。
“妈咪希望荛荛快快长大,孝敬妈咪,保护妈咪,把坏人赶跑。”
“你在说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