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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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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重慎出了慈萱堂,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不知该往何处去,只漫无目的的在府中游荡。他是主子,下人们纵是见他行迹有些奇怪也不敢上前来问,就由着季重慎在府中随意走着,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西角门上,门子见老爷突然到了西角门,慌忙迎上前行礼问安,季重慎也不理他们,只管直愣愣的出了西角门往街上走。

    靖国公府西角门外的一条街上住着的都是府中略有些头脸的下人。季重慎一出西角门,所有看到他的下人们都快步上前来请安。只是季之慎季重慎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还直直的往前走,走了莫约百十步,忽然一声娇生生甜津津的叫声一下子就唤醒了混混噩噩的季重慎。

    那是一个少女的清脆声音:“香雪请老爷安!”

    那声音真如出谷黄莺一般,季重慎立刻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嫩绿软缎春衫,束湖绿二寸缎带腰封,系鹅黄里子浅粉湖绉笼纱飞仙裙,越发显的粉面桃腮的娇嫩少女正向自己行着婀娜的万福礼,这少女在在日头下一映显得分外明媚,让季重慎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

    这少女并不象寻常女子见礼那般低着头,而是微微抬头偷眼打量季重慎,正好也给了季重慎细看这少女容貌的机会。

    “好个明媚可人的丫头!”季重慎在心中不由暗自称赞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死气沉沉的,眼中带了些笑意。他选择性的把苏姨娘之事都抛到脑后了。

    “起来吧,你叫什么?是谁家的丫头,老爷怎么没在府里见过你?这么可人的丫头,老爷若是见过必忘不了。”这个少女看着很有些眼生,是以季重慎便用略带调笑的口吻说了起来。

    这少女是个不怯场的,当下站直身子,还微微挺了挺并不甚丰盈却很有弹性的胸脯,抬头接住季重慎打量的眼神,俏生生的说道:“小女名叫邓香雪,家母在慈萱堂老夫人身边服侍,因老夫人怜惜小女,才没让小女进府里当差,故而老爷并曾见过小女。”

    “你就是香雪?”季重慎顿觉心情大好,他听说过香雪是个美人儿,却从没有见过她本人,如今一见果然让他相当满意,这香雪不只是美,还很有风情,那水汪汪的眼睛于纯真中天然含媚,让人看了由不得不动心。

    季重慎的眼光从香雪黑鸦鸦的头发移至虽然并不高耸却可以预见有发展空间的胸脯,再往下移到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及至看到那腰间悬着的白玉螭首带钩,季重慎更加确定了这个香雪就是母亲让自己出孝以后纳的美妾,邓嬷嬷的小女儿。

    一想到这一点,季重慎心情大好,只笑道:“原来是邓嬷嬷的女儿,怪道有些个不一般。香雪啊,你家在哪边?”

    香雪一指身后不远处的一所小小宅院,“回老爷,小女的家就在那里,老爷可要用杯茶么?”

    季重慎见香雪如此大方心中更喜,立刻点头道:“好,老爷我正走的渴了想吃杯茶,你这丫头真正善解人意,好,好!”

    香雪引着季重慎进了自己家,殷勤沏了香茶端来点心,细细的剥了西瓜子儿,攒了小小一堆,用绣着小小粉色花瓣儿的帕子捧着送到季重慎面前,娇声道:“老爷请用。”

    季重慎不说邓嬷嬷知道自己的喜好回来告诉香雪,只觉得香雪是天下头一等的聪明可人,连自己最喜欢吃西瓜子儿都能猜到。

    伸手一接,季重慎摸到一手软腻,美的整个魂儿都飞了,只将抓住香雪的手往怀里一带,香雪便惊呼一声扑进了季重慎的怀中,那一捧西瓜子儿立时撒了一地。

    香雪脸儿羞的通红,她再怎么着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只低着头拼命挣扎,这反而让季重慎更加的欢喜,他抱紧香雪的纤腰,只觉得甜香满怀,下边立时硬了,直直的顶住香雪。

    香雪花容失色,忙挣命一般的用力推开季重慎,跪在地上含羞泣道:“妈说小女是老爷的人,可到底没过明路,香雪求老爷怜惜,别让香雪还没进门就被人瞧不起。”

    季重慎见香雪不是一味的顺着自己,心中反而更高兴,他不由的把香雪同苏姨娘做了对比,那苏姨娘对他的索欢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甚至还会主动的勾引,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孝中就有了身子。

    季重慎不说自己贪花好色,反把一切都怪到了苏姨娘头上,真真薄情到了极点。

    就在季重慎鄙夷苏姨娘之时,苏姨娘正在欣泰院的西跨院中挣命。她在慈萱堂当着陈老夫人喝下的那碗落胎药不是别人煎制,正是由陈老夫人的头等心腹邓嬷嬷亲手配药亲自煎的。

    邓嬷嬷为了给即将嫁入府中的小女儿铲平阻碍,这药量自是足的不能再足,只消三分之一的量便已经能让妇人落胎,而邓嬷嬷则足足下了三倍还多。

    苏姨娘喝过药后不到半个时辰,身下血如泉涌,倾刻间将一张雕花拨步床染的处处血红,暗红色的血水浸透了床上的铺盖后流到地上,染的整间屋子如血池一般。血腥之气便是隔了十来丈远都能闻的清清楚楚。

    柳氏并不知道邓嬷嬷下的药极重,她心里还在打着如意算盘,准备以为季重慎遮羞为由,并不给苏姨娘请大夫,就算要不了她的小命,也得让她自此没了生育能力。

    是当服侍苏姨娘的丫鬟跑来求救之时,柳氏还沉着脸训斥了一通,可当第二个丫鬟连哭带喊的冲进来,语无伦次的叫着“姨娘死了……”之时,柳氏这才慌了神,她忙忙往西跨院赶去。府中平白出了人命,这事真要闹起来可小不了。

    刚进月洞门,那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冲的柳氏身子一趔趄,要不是宋嬷嬷扶的及时,她铁定得摔个倒仰。

    宋嬷嬷到底是经过事的人,她立刻扶稳柳氏,低低说道:“夫人,老奴进去看看,您就别进了。”

    柳氏赶紧点头,宋嬷嬷命丫鬟好生服侍着夫人,这才急匆匆跑进了苏姨娘的房间。

    苏姨娘卧在床上,她的脸色极其惨白,同满屋的鲜红恰恰是极鲜明的对比,宋嬷嬷也吓的不轻,她轻轻走到床前,大着胆子唤道:“苏姨娘……苏姨娘……”

    原本闭着双眼的苏姨娘猛的睁开眼睛,一看是宋嬷嬷,眼中不由升起了求生的渴望,她吃力的叫道:“宋嬷嬷,求你救我……”

    宋嬷嬷并不是狠心之人,再者当初她劝柳氏暂时不要计较季重慎与苏姨娘欢好,如今之事正是因为她劝说氏纵容而致,宋嬷嬷深深觉得过不去自己的良心,见苏姨娘那般可怜无助,只能向自己哀哀求救,宋嬷嬷再也受不住了,也不顾地上尽是血便在跪在床前,探身向前低低对苏姨娘说道:“你这样子断断不能瞧大夫的,我有个土方子,可能能有用,要不要试一试?”

    苏姨娘此时什么都顾不了了,只求能活命,她拼命点头道:“要试要试!”

    宋嬷嬷赶紧爬起来跑到薰笼前,揭开薰笼盖儿撩起衣裳兜了满满一兜香灰,然后跑到苏姨娘身边,一手撩起苏姨娘的小衣,将那香灰一骨脑儿全都倒在苏姨娘的身上。

    血还在往外流,宋嬷嬷又如此重复了数次,又是捂又是按的,折腾了好一会子,好不容易才让苏姨娘的下身不再往外流血,宋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喘着粗气对苏姨娘道:“姨娘,已经不再出血,接下来怎么样就看你的造化了。”

    苏姨娘感激的在床上碰了碰头,低低道:“谢嬷嬷救我。”

    宋嬷嬷看着苏姨娘的惨状,不由长长叹了口气,沉重的说道:“苏姨娘,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苏姨娘一愣,还来不及说话便见宋嬷嬷飞快的走了出去。

    柳氏见宋嬷嬷这么久才出来,便有些不高兴,再看到她身上染了好多好多的血,柳氏更不高兴了,只说道:“双喜,命人备水给宋嬷嬷梳洗,洗过了再来回话。”

    说话,柳氏便气哼哼的转身走了。

    宋嬷嬷看着柳氏走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对这个她一手奶大的夫人,宋嬷嬷是怎么都不会有怨言的。

    很快梳洗过换了干净衣裳,宋嬷嬷忙赶到上房,柳氏皱眉问道:“嬷嬷,如何耽误这么久?”

    宋嬷嬷便将在苏姨娘房中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回,柳氏听说苏姨娘不一定能保住命,心里既痛快又有些害怕,痛快的是苏姨娘这个贱人再也不能给自己添堵,害怕的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若苏姨娘真的没了,她的娘家人必定要来闹事,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的那个必定是她。如今在这府里老夫人不会有错,老爷不会有错,但凡有些错处只能算在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头上。

    “苏姨娘她还能活么?”柳氏迟疑的问了起来。

    宋嬷嬷也吃不准,只皱眉不确定的说道:“难说的很,不过就算她命大活下来,日后也废了。”

    柳氏一听这话立刻问道:“嬷嬷,这话怎么说?”

    宋嬷嬷低低道:“用香灰之法便是能止住血,苏姨娘的身子自此也就烂了,不过是能多拖些日子罢了。”

    柳氏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快意的说道:“做的好,你真是我的好嬷嬷。方才我恼了你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宋嬷嬷见柳氏如同小时候一般同自己撒娇,如何还会生她的气,只笑着说道:“小姐又说笑了,老奴这条命都是小姐的,又怎么会同小姐生分。小姐啊,如今苏姨娘是废了,老夫人又发了话让大少爷养在您跟前,如今他还小,只要您好好养着不怕养不熟,可不能再象从前那样使性子,白白便宜了别人。”

    柳氏一听这话便不高兴起来,咬牙恨声道:“我一看到那个小贱种心里就来气!再不要把他养在跟前。”

    宋嬷嬷一把捂住柳氏的口,在她耳旁低低道:“可不敢乱说,那是老爷的儿子,您别的不看也得看老爷,只有得了老爷的欢心,您才能生出自己的儿子,只有那样才算在府里彻底站稳脚,其他都是虚的。”

    自从柳氏生下二女儿季弄云之后,季重慎便很少歇在她的房中,所以宋嬷嬷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便是柳氏再有本事,季重慎不进她的房,她又怎么能生出孩子来。

    柳氏气不服,只扯开宋嬷嬷的手低声叫道:“我生了绣云弄云,难道他还能以无子为由休了我!”

    宋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的好小姐啊,两位小姐终是要嫁出去的,您不生个儿子就没有依靠,不是老奴说嘴,老爷的性子您比谁都清楚,不靠儿子还能靠哪个?”

    柳氏怔怔的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眼泪从她的眼中涌出,柳氏泣道:“嬷嬷,我心里苦啊,难道我不想生儿子么,可这……这由不了我啊!”

    宋嬷嬷咬牙道:“只要您得了老爷的欢心,多生几个孩子,总是能生出儿子的。”

    柳氏和宋嬷嬷主仆在房中秘谈,不妨却让跑来找娘亲的季绣云和季弄云听了个正着,季绣云听完就要往屋里闯,却被妹妹季弄云死死拽往,生将她拽到了姐妹两个的绣房之中。

    季绣云恼道:“弄云,你扯我回来干什么,我要同娘亲理论!”

    季弄云凉凉的说道:“理论什么,难道你要告诉娘亲你一辈子不嫁人,留在家里做娘亲的靠山么,我不说你能不能做这个靠山,只说你但凡漏出一丝这种意思,娘亲就能活活打折了你的腿。你不想想娘最盼的是什么,就是我们能嫁的好。你不怕挨打我还怕呢,现在你要去就去,只别拖着我一起受罪。”

    季绣云听完妹妹的话立时哪撒了气的皮球一般瘪了,只愤愤的坐到季弄云的身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去!”

    季弄云这才转过脸来小声说道:“姐姐,你若真想有出息,就得多学学大姐姐,你看大姐姐多有本事,自从大伯大伯母死后,她一个人就撑起大房,祖母和爹娘捆到一起都没有斗的过她,这才叫真本事呢!整日里争吃争穿算个什么本事。”

    季绣云气的脸都变了形,跳起来大叫道:“她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她,我们能过的这么惨,四个大丫鬟变成两个,月钱足足减了一半,连份例的新衣服新首饰都没了,这全都是那个狠毒的丫头干的,你这会居然还说她好,你到底是哪房的姑娘?哼,可惜就算你上赶着巴结,人家都不会用正眼瞧你一回。我劝你还是安安份份的,别总想那些让人受不了的念头。”

    季重慎分得的家业比他和柳氏预计的缩水了七成以上,这让整个二房都很愤怒,柳氏也因此大大缩减了府中的各项开支,可用可不用的下人全都打发了,主子的月钱除了陈老夫人以外其他一律减半,份例衣裳首饰也以守孝为由全都蠲免了,至于什么时候能重按旧例发放,季绣云可不敢去想,只怕是再难了。所以季弄云一提起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首恶季无忧,季绣云便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

    季弄云看着气急败坏脸涨的通红的姐姐,不由大摇其头,她真不明白姐姐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怎么连这一点子再浅显不过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呢。日后若想嫁的好,她们还不是得巴结着季无忧这个大堂姐,否则有谁能带她们进入权贵们的圈子呢,难道只靠从五品的父母么?自从做那七七四九日的道场之时,季弄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父母在真正的权贵面前连一文都不值。

    季绣云虽然在妹妹面前直跳脚,可她知道妹妹比自己聪明,她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因此季绣云叫了一会儿便坐到妹妹身边,沮丧的问道:“弄云,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季弄云看了姐姐一眼,见她如斗败了的公鸡一般,然后才轻声说道:“姐姐,我想祖母必不会一直和大姐姐那样僵下去,大姐姐和无忌堂弟身份再高贵也抹不去他们身为祖母孙女孙子的事实,何况无忌堂弟还是承重孙,这个身份是我们家和三叔家任何一个孩子都比不了的,就算是娘亲真的生个小弟弟,他也比不了。”

    季绣云听了这话心里越发不自在,只忿忿的哼了一声,季弄云并不理会,又继续说道:“现在大姐姐和无忌在孝中,还可以不出门,日后出了孝,她们若不来给祖母请安,便是闲言碎语也能压死她们。只要她们到我们家来,事情便有转机,怎么说我们也是血脉之亲,到时候只要好好奉承大姐姐,我们就有机会在显贵宗亲面前出现,我想凭咱们姐妹的容貌才情怎么也不会比大姐姐差,只要被人瞧中了,我们出头的日子不就来了?”

    季绣云忿忿道:“你甘愿伏低做小,我还不愿意呢,凭什么一般都是嫡长女,我就得巴结着她。”

    季弄云皱了皱眉头,她素来知道姐姐的性子,她把自己姐妹说的越是低下可怜,就越能激起姐姐心中的恨意,季弄云刚才说了那么多可不是真心想劝姐姐,而是想让季绣云做她的陪衬,只有季绣云倨傲无礼,才更能显出她的谦逊柔顺,从而去谋一个更好的前程。

    因柳氏对长女的偏爱,季弄云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极偏激的思想,她又是个脑子够用的,要不也不会在如此小的时候就开始对姐姐施行潜移默化的影响。长长久久的影响下去,季弄云绝对能把自己的亲姐姐不着痕迹的踩到沟里去。

    见火候差不多了,季弄云便停了下来,轻声问道:“姐姐,听说祖母因为苏姨娘的事情很不高兴,我们要不要去给祖母请安,承欢膝下以尽孝道呢?”

    季绣云此时正心里不得劲儿,哪里有心思去讨祖母的欢心,自从大房三房搬出去之后,季绣云认为自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虽然身边服侍的丫鬟被减免了一半,月银也少了一半,可还是没遏止住季绣云自我膨胀的心。她这阵子是真正的有些个目中无人了。

    “不去不去,这会子去算什么,难道上赶着给祖母做出气筒么?”季绣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便从旁边桌上拿起一只颜色有些暗沉的银制九连环,闷闷的解了起来。

    季弄云见状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一点儿都不显,只柔声细语的说道:“这不好吧,总得有人过去的呀。”

    季绣云想也不想便道:“那就你去好了,反正你嘴巴甜会说话,一定能讨祖母欢心。”

    季弄云只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皱眉道:“那……好吧,我过去一趟,替姐姐给祖母请安。”

    季绣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连话都懒的再说了。

    季弄云对着镜子一尺高的镜子照了照,见头上身上都无不妥,这才轻轻巧巧的出了门,她没有直接往欣泰院大门走,而是去了小厨房。

    季绣云看着妹妹的背影撇了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句:“傻子,祖母还能活几年,爹爹娘亲才是我们的正经靠山。”

    季弄云自不知道姐姐在背后说自己什么,她去了小厨房亲手挑了几样点心攒成一只小巧的墨竹掺银丝编成的梅花样式食盒,这盒子很轻巧,正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拿的动的份量。

    收拾好之后季弄云便去了慈萱堂。果然陈老夫人此时正在生闷气,便是季弄云进门请安,都没有让陈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季弄云只做出怯怯的小模样儿,用弱弱的声音说道:“祖母,弄云今日吃点心之时尝着那菱粉香糕和香蜜青梅味道极好,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便想请祖母尝尝,若然能让祖母开了胃口,就能多进些吃食,只有多进些吃食祖母的身子才会更健康呢。”

    陈老夫人见平日总是跟在姐姐身后,没什么存在感的二孙女儿虽然怯生生的,说出话来却也是一套一套的,不由来了些兴趣,便在食盒中捡了颗香蜜青梅送入口中。这青梅其实和平时的味道并没有什么不同,可陈老夫人因着季弄云的说辞,却也觉得青梅的味道格外好起来。

    吃了一颗青梅,陈老夫人微笑点头道:“弄姐儿有心了,的确很好吃,你请祖母吃青梅,祖母也还你一对梅子。碧玺,却把那对镶银梅子耳环找出来给弄姐儿。那东西花稍,正合小姑娘带。”

    碧玺应了一声,立刻跑去开箱子找东西,莫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碧玺才拿着一只婴儿手掌大小的锦盒走了出来。

    将锦盒打开给陈老夫人过目,陈老夫人点点头道:“嗯,就是这对,让弄姐儿带起来瞧瞧。”

    季弄云人小眼睛尖,她早就看到那是一对亮银花托镶红豆大小绿宝石的耳环,绿宝石并不稀罕,难得的是这对绿宝石水头足绿意浓,被精心雕成青梅的样子,仿佛是树上新结的小小青梅,真真能以假乱真。

    季弄云心里自是想要这对耳环,只是她知道权衡轻重,更清楚自己过来的目的。

    只见季弄云将耳环戴上后请祖母看过,然后便将耳环摘了下来,轻声说道:“祖母,这样的好东西理当给大姐姐才是,自大姐姐搬出去也有十来天了,也不知道大姐姐过的好不好,弄云已经占了祖母的疼爱,就把这个送给住的远不能和祖母亲近的大姐姐吧。也好叫大姐姐时时感念祖母的关爱。”

    陈老夫人眼睛一亮,立刻重新打量着这个平日里从不显山露水的小孙女儿,她不得不承认季弄云的话正说中了自己的心思。

    将季弄云搂入怀中,陈老夫人感慨道:“我们弄姐儿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个给了你就是你的,你大姐姐哪里祖母再给她别的。弄姐儿,你真想你大姐姐了?”

    季弄云大力点头道:“回祖母,弄云好想大姐姐还有无忌弟弟,自从他们从老家回来,弄云都没有机会和大姐姐还有无忌弟弟说几句话他们就匆忙搬走了。祖母,您说皇上为什么非要这么无情的拆散我们一家人呢,大姐姐和无忌弟弟搬出去,也没个长辈照顾着,多可怜啊!”

    陈老夫人听了孙女之言不由红了眼圈儿,紧紧搂着季弄云道:“祖母的弄姐儿啊,咱们府里也就你和祖母能想到一处去。好孩子,祖母若是带你去瞧你大姐姐和无忌弟弟,你可愿意去?”

    季弄云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立刻大力点头做喜欢状道:“愿意愿意,祖母,我们什么时候去,弄云要给大姐姐和无忌弟弟准备礼物呢。”

    陈老夫人更是高兴,点着季弄云的鼻尖笑道:“真真是个好丫头,过两日让你母亲备下车轿,祖母就带你们姐妹们去王府见你大姐姐和无忌弟弟。”

    季弄云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回应,便乖巧的点点头,偎着陈老夫人欢喜的说道:“很快就能见到大姐姐和无忌弟弟了,弄云真开心。”

    陈老夫人的心情立时好了许多,拉着季弄云絮叨些见了大姐姐之后要怎么说怎么做之类的事情,季弄云心里很不以为然,她难道还不知道要怎么讨好么,可面上却表现的非常认真听,这让陈老夫人大感老怀安慰,这靖国公府中总算还有个让她满意的孩子。

    季弄云在慈萱堂消磨了大半天,晚上跟着陈老夫人用了晚饭方才拿着祖母给的几样赏赐回了欣泰院。她晚上不曾回来吃饭,整个欣泰院中却没有什么人在意。就连她的亲姐姐季绣云因着能将妹妹的份例菜占为己有,也只假做不知道妹妹没有回来。

    如今欣泰院两位小姐的份例菜只有四色,因在孝中只能偷偷摸摸放点儿荤腥,份量也不很多,偏季绣云正长身子吃的多,四色菜本就有些不太够,何况她还挑嘴,自然将两个份例里自己喜欢的都挑了吃完,只给季弄云留些不怎么好吃的东西。

    而柳氏则忙着处理苏姨娘之事,这苏姨娘死里逃生挣了一条命,柳氏便不能让她再死了。于是命人去请了个走方郎中,蒙了眼睛将之领进府,命他给苏姨娘诊了脉开了药方子,然后仍旧蒙了眼睛将郎中送走,从始至终那位走方郎中都不知道自己是给一位住在靖国公府的姨娘瞧病。

    至于季重慎,那更是不必说了,他压根儿就没回来,而是留在邓嬷嬷家被邓嬷嬷一家子殷勤服侍着,用了一顿美滋美味的晚饭。有佳人做陪,季重慎还很喝了几杯小酒,乘着酒兴他允下邓嬷嬷一家,只等一出孝期,他就立刻以贵妾之礼纳香雪进门。这让邓嬷嬷喜出望外,要知道以邓香雪的身份,便是做了普通的小妾都是抬举了她,毕竟以奴婢之女的身份,香雪得从通房丫头熬起来的。

    靖国公府里的纷纷扰扰无忧姐弟没有心思了解,也不愿意听说些什么,对于她们姐弟来说,关上门安心为父母守孝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都不足一提。她们现在不想对靖国公府一干人等怎么样,只希望她们不要来打扰自己的清静日子。

    只是世间之事总会事与愿违。莫约又过了二十多天,因为绵绵春雨而偶感风寒的陈老夫人病愈后便立刻命柳氏备下马轿,只带上二孙女儿季弄云往忠勇王府而去。

    陈老夫人去忠勇王府这一日说来也巧,正是叶氏出了月子举家搬回京城的这一天。与季光慎一家人同行的自然有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的宁嬷嬷。

    因为无忧姐弟在守孝不便出门,是以季光慎搬家之时并没有惊动她们姐弟,打算等安顿下来就带着长女季维如和才满月的季维扬去王府走动认门子。

    宁嬷嬷跟着季光慎一家进城,她一心想快些见到一双小主人,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请季光慎分出马车专门送自己。如今三房的家底子不殷实,她和叶氏的嬷嬷丫鬟们挤了同一辆马车。

    让宁嬷嬷没有想到的是赵嬷嬷一早就知道三房搬进城的消息,早早儿就向季无忧请了假,特特坐了车迎到城门口来接宁嬷嬷。

    季光慎一见赵嬷嬷来接宁嬷嬷,立刻一叠声的说道:“哎呀都是我想的不周全,竟没给宁嬷嬷单独备辆车,还劳嬷嬷来接。”

    赵嬷嬷笑道:“看三老爷这话儿说的,真真让老奴无地自容了,老奴只是想讨个巧儿给郡主和小王爷一份惊喜,实实的想讨赏呢。”季光慎并不是拘泥之人,他也知道赵嬷嬷是在说笑,同时也是在体谅自家的不容易,便笑着说道:“那就多谢嬷嬷替我省事儿了。嬷嬷回府后一定告诉无忧和无忌,说我们安顿好之后就家子出动去瞧他们。”

    赵嬷嬷笑着应了,又到叶氏车前问了好,上车看了小哥儿一回,然后才将车子赶到后头接了宁嬷嬷,让季光慎一家人的车马先过去,赵嬷嬷才让王府家丁快些赶车回王府,宁嬷嬷已经等不及想见到两位小主子的,这一别离便是四月有余,宁嬷嬷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赵嬷嬷欢欢喜喜的来接宁嬷嬷,却没有想到王府外还有人在盯梢。那盯梢之人正是季重慎奉母命派出来的心腹。

    因为季光慎在,季重慎的心腹之人怕自己被认出来,故而没敢挨的太近,只能远远瞧着。他们瞧见赵嬷嬷在后头仆妇的马车上接了一个人,至于这人是谁他们并没有瞧真切。会不会是宁嬷嬷呢,他们完全没有把握。

    想着最近这段日子他们主子的脾气可不太好,那两个心腹生怕又报错了消息再招来一通臭骂,两人小声商议一回,决定跟下去再看看,暂时不回去报告。

    王府马车的脚程可不慢,很快就到了王府东角门,赵嬷嬷扶着虽然病愈可身子还有些虚弱的宁嬷嬷下了车,那两个跟踪之人这才看清楚真的是宁嬷嬷,两个一对眼色,一个留下继续蹲守,另一个则撒丫子往靖国公府飞跑,好立刻把宁嬷嬷还活着,并且已经被接进忠勇郡王府的消息报上去。

    至于说这两人为啥不按着季重慎先前的吩咐上前抢人,那还用问么,他们两个就算长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郡王府门上闹事,那绝对是寿星公上吊活腻了!怪只怪他们没在城门口瞧清楚宁嬷嬷,错过了唯一有可能的机会。

    赵嬷嬷引着宁嬷嬷进王府之时,陈老夫人也已经到了忠勇郡王府大门外。看着那气派非常的五间髹金朱漆大门,再看看门上那皇上手书的青地泥金赦造忠勇郡王府七个大字,陈老夫人红果果的羡慕嫉妒恨,她只恨自己住不进这象征着富贵权势的郡王府。

    季弄云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到气派非凡的王府大门,心中也是充满了羡慕嫉妒恨,也更加确定了紧紧巴着季无忧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念头。

    跟车来的王府管家上前叫门,王府门子一见是靖国公府陈老夫人车轿,便飞也似的跑进去回禀。

    季无忧听到祖母忽然前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果然分了家她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姐弟啊,既然来了那自己就接招好了。横竖陈老夫人不能在王府里还欺到自己的头上来。

    “嗯,知道了,下去开东侧门相迎。”季无忧吩咐了一句,便再没说其他的。

    能做门子的人都个顶个的机灵,一听丫鬟传的话,这应对陈老夫人的分寸门子已经能拿捏住了。虽然按仪制王府三重仪门除非迎接极尊贵之人之外不得轻易开启,可陈老夫人是郡主和小王爷的祖母,便是开一开也不会让人说什么,如今郡主既然那样吩咐下来,这里头必是有道道的。门子跑回去叫人一路打开三重东侧门,此时无忧姐弟也已经按品级穿戴起来迎到了第三重东侧门前。

    陈老夫人坐在车中并不知道开的是什么门,可跟车的丫鬟嬷嬷管家下人们看的清楚,他们见王府只是开了东侧门,脸上不免挂了相,露出些愤愤之意。

    跟车的一个嬷嬷快步走到车前向内低低说道:“回老夫人,王府只开了东侧门。”

    陈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胸口仿佛被人硬压上一块大石头,直闷的喘不过气来,脸色也变了。

    季弄云见祖母神色不对,忙用手顺着陈老夫人的背,小声说道:“祖母,听说凡是王府大门非遇皇上王爷等人亲临才能开启,这是真的么?”

    听了孙女儿的话,陈老夫人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她似是解答孙女的问话,又似是在安慰自己,只说道:“是啊,王府大门岂得轻晚开启,就是你大姐姐和无忌弟弟平日进出也只走东侧门的。”

    话虽如此说,可陈老夫人心里还是觉得拧巴着,这气怎么也没法子彻底捋顺了。

    因此在靖国公府的车子被抬起王府第一重东侧门,套上油黑发亮的两匹健马直往里走,直到第三重东侧门后,陈老夫人牵着季弄云的手下了马车,看着上前迎接的无忧姐弟,脸上的笑容便多了一丝不痛快。

    无忧姐弟没有行大礼,只以常礼相见,毕竟此时她们已经是开府立户的王府主人,便是季无忧的品级也比陈老夫人高半级,更不要说季无忌被封为超品忠勇郡王,品级自不是陈老夫人能比的。而且她们姐弟出迎之时为表示郑重,都特意换上了银白贡缎品服,头上也戴了御赐的素银头冠。有品服在身,便是陈老夫人再有心,也不敢让无忧姐弟向自己大礼参拜。

    一旁的季弄云本只想以家礼相拜,可她见堂姐堂弟都着品服,便立刻在院中跪下,恭恭敬敬的口称:“小女弄云拜见郡主大姐姐小王爷弟弟。”

    季无忧见季弄云表现的这般乖巧,不免在心中冷道:“季弄云,若是前世之我,必被你这般表现骗了去,可惜我已是两世为人,你那些包藏险恶用心的虚情假意又如何能骗的了我。”

    淡淡说了一句:“弄云堂妹请起。”季无忧并没有表现也季弄云想象中的亲近。季弄云垂头,半掩半露的显出一丝受伤的眼神,悄没声儿的站了起来。

    季无忧再不会理会季弄云的做作之态,只向陈老夫人微微躬身说道:“不知祖母光临鄙王府,我姐弟不曾远迎,还望祖母不要见怪,祖母里面请。”

    季无忧边说边拉着弟弟的手让出身后的路,好巧不巧的避过了陈老夫人刚刚要伸出拉季无忌的手。

    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旋即消失无踪,她正要打个哈哈,却见春竹飞快跑到季无忧身边低低耳语了一句,季无忧的眼睛陡然亮起,惊喜的叫道:“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