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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今日喜气盈门,张灯结彩。
原因很简单:苏六爷携妻回来了。
只见主院儿正房的厅堂,灯火明亮。一府数房的男女老少尽皆安坐其中,上位端坐的二老中,老太太不住向外张望,连带着旁边的老太爷也不住的攥着拐杖头,一会儿轻哼一声。
锦歌此时拉着弟弟做在老太太下手,神情中带着恍然,直到小诺拉她,在她耳畔轻道:“姐姐,你觉不觉得有些眼熟?”
锦歌心里明白,弟弟说的是此情此景分外眼熟。撇开时间的不同,苏府这么齐整的坐在一起等候,还是四年前的事儿呢……那日,她带着弟弟来到京城,入住逍遥阁。
当时钟走到六点时,老太太叹口气,吩咐丫头们:“去准备些瓜果、点心、茶水给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垫垫肚子。”
老太爷也跟着吃了口汤水,叹道:“地方还是小了些。”
原本老太爷主张到暖阁去候着,那里地方开阔,满可以让老六那个孽子给他磕头。
老太太心疼儿子,若不是碍着身份不能亲自到门口迎接,老太太早就跟着苏怀兴兄弟去机场了,如今哪里舍得再让儿子媳妇儿多走小十分钟的路程呢。
老太爷看看底下的儿孙,只看到闷闷不乐的二房,眼神儿暗了暗,扭头对老太太道:“老六媳妇儿的见面礼可曾备下?”
老太太点头,老太爷又满是不满的哼道:“也就是老六那个孽子能做出这种事儿!最大的丫头都二十三往上了,还没将媳妇过明路,要知道老家儿的族谱儿还没将他媳妇儿和几个孩子的名字记上呢!”
锦歌耳朵尖,自然听到老太爷的抱怨,不禁嘴角微抖。心里正琢磨着,是要告诉老太爷真相,还是等她爹回来给老太爷来个刺激的呢?思来想去,锦歌的良心占了上峰,不管老太爷对旁人如何。对她和锦诺却是一等一的好;每回老人家得到什么好玩意儿,最先得到的必是他们姐弟俩,便是冬园和寿客园也要退出一射之地。像是上次她和二太太的冲突,听老太太说,老太爷还将她二伯叫过去骂了一顿,只说是长辈不自尊,欺负俩孩子的父母在国外,没有怜爱之心,后来,老太爷还专门儿给她好些东西做补偿呢。
其实。锦歌同学还是天真啦。若是她好好儿翻翻她爹和苏老太爷的斗争史。她就会明白,她爹当初欺负人,老太爷也鲜少动真格的惩罚,她是被爱屋及乌了。
好吧。不管怎样,锦歌打算实话实说,只是记吃不记打的二太太先她一步说了话。
“老太爷容禀,不是媳妇儿多嘴,只是您错怪六叔叔啦,人家早在成婚半年的时候,就将弟妹的名字挂在了族谱上,便是几个孩子的名字也未曾落下一个呢。”
老太爷一哽,半天没说出话。唇边儿的胡子被气的一飘一飘的,他的眼神儿往下一打,正看到等着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的锦诺,然后转到锦歌身上。
锦歌一看老太爷的意思,忙笑道:“祖父祖母。我爹爹这些年在外面儿,每年给府里寄年货儿的时候,连带着让人一分二路去老家儿给族里送供奉,说是不能因为自己在外闯荡,就让人笑了父母的教养。‘不忘本’这仨字还是祖母长挂嘴边儿的教诫,便是老太爷也曾把着爹爹的手一笔一划描摹它们……宗族,便是在外的爹爹也不敢忽视去的所在。因此,在南地时,爹爹也没有断了和老家儿的往来。便是那时候,我娘和我们兄弟姐妹的名字,跟着载在族谱上的。”
“六叔叔自然是心眼儿极多的,只是……六叔叔不告诉咱们也就算了,没想到族里的长辈也跟着瞒……”
“二伯母这么说不妥了,族中长辈们自然明理,之所以没通知府里,也是我爹爹几次央求……爹爹的意思也很简单,完全出自一片赤诚之心:爹爹心知自己的性子,不闯荡出个名头是不愿意回还的……每年送礼物回来,只是略尽孝心,至于其他的,祖父、祖母这里知道多了,难免想念,若是因为心结而不适,岂不是小辈儿们的过错?”
二太太见自己三番两次的话被截,新仇旧恨立时涌上心头,眼神儿深了深,看着锦歌似笑非笑道:“怪道人都说咱们十丫头最像六叔叔呢,原来这能说会道的劲儿是像足了十成十呢。只是我们这些长辈没有看出来的,倒叫你个小丫头想得分明。”
锦歌歪着头眨眨眼,一脸奇怪道:“二伯母说话好有趣儿,只是锦歌记得爹爹说过,因着府中祖父祖母教训有道,几位伯叔都甚是明理。这些事儿爹爹做啦,大家心中明了,也认为是理所当然,自然不需多说……二伯父,侄女儿有一事不明,得向您请教:这‘孝’之一意,可否有让父母免忧之意?”
苏怀生没想到锦歌那丫头跟她爹一样,一肚子坏水儿,明明都欺负人了,还非得叫被欺负的那个承认是自己欠欺负,真真是气煞人也。
可是,他还真没有胆量当着这么多人面儿说不是,只能含糊的点点头,瞪了二太太一眼:“你刚刚不是说腹中饥饿么,有吃食在眼前,做什么多言多语?”
锦歌却冷笑一声:“怪道人都说家中兄友关系再好,各自成家了,便也都帮亲不帮理了,可见此话当真呢。”
说着扭头,可怜巴巴儿的看着老太爷,软言道:“祖父,锦歌是您嫡嫡亲的孙女儿,您钥匙帮亲的话,可得记着帮锦歌儿啊!”
老太爷被锦歌看得不自在,小丫头撒娇卖痴的,还真叫他不舍得多说,只能干咳了两声,对着二老爷训道:“都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你要管你媳妇儿,等回去没人了,怎么管教都是你们两口子的私房事儿,莫要拿出来给大家看,不知道的以为你说谁呢。”
二老爷低下头喏喏称是,老太太看了冷哼一声,转头指着锦歌的脑门儿笑道:“你个小促狭鬼,我原以为你稳重呢,却原来和你爹一个样子。”
话里不尽的喜爱之情,让佟老姨太太闭上了要开口争辩的嘴。
因为时间越来越晚,又是冬天,老太太便吩咐孙一辈儿的里,只留锦落和锦歌锦诺陪着就好,其余的人,转天再和他们六叔/六伯(六叔祖/六伯祖)相见。
一时间,众子弟起身推脱,奈何老太太主意已定,老太爷也道:“你们都是骨肉至亲,恨不用如此拘束呆板,便是晚见一日,还能说你们不是亲叔侄么?若是因为熬夜而身上不爽,岂不是要让你们六叔(伯)心中别扭?”
其实和老太太的真实用意不同,老太爷怕六儿子一回来就给冬园和寿客园难堪……以前就罢了,在座儿的儿子媳妇,大多也见识过他六子的厉害的,只是在孙一辈儿和重孙辈儿那里,不好让冬园和寿客园没脸。
小辈儿们见老太太老太爷态度坚决,有抬头看看自己父母祖母的脸色,这才喏喏称是,有条不紊的慢慢退下。
苏铭婳瞥了一眼被胡越领着的苏铭元,冲着大太太道:“祖母,我岁数儿也大了,要不陪着您们……”
大老爷插话阻道:“你也回去吧,冬棉,你带着孙小姐回府,路上莫要耽搁玩闹,若是让我和你们太太知道你让小姐冻着了,当心!”
苏铭婳怔怔的看着大老爷吩咐,又看着大太太眼带不忍的扭过目光,立时眼眶带红的低下头,无声的跟着冬棉走了。
二太太眼活,将这番情景看到眼中,捂着嘴笑道:“大嫂,大哥对婳丫头位面太严苛了些,这知道的是说您们管教严厉;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们又饿了孙子便不容孙女儿了呢!”
大太太疏懒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二弟妹慎言!都是至亲骨肉,又不是后的、庶的,岂有管教不得的?再没有听说过哪家府里,因为害怕人言就不敢严管儿孙的道理?反正我是小门小户的,不曾听过……倒是二弟妹出身王府,却与嫂子和你弟妹们说说,你们那些宗室啊,王府啊,有没有这些个案例?”
九夫人快言快语,笑道:“大嫂是不知道,人家族人们可是不怕闲言碎语呢……当初康熙年间,有个佟府,叫什么佟佳氏的,有个儿孙叫隆科多,那可是个宠妾至极到灭妻的地步的浑人,听说他的那个堂堂正室,竟然被个妾虐待得犹如戚夫人一般,啧啧啧,真是可怜之极啊!最最可悲的是,那个正室的儿子,竟然连个冤都不敢替他母亲上告……还有呢,那正室的公婆长辈,竟然也都是装着睁眼瞎的一般,哎呀呀,真真是无畏人言到一定地步了呢!呵呵,好一个贵族呢……”
二太太被九夫人含沙射影的一通损,憋得脸通红,便是连身边儿的佟老姨太太脸色儿也不对了。
就在厅内气氛下降到冰点的时候,一直守在院儿外的甄娘喜气洋洋的跑了进来:“老太爷、老太太容禀,碧钗她们刚传话过来,说是咱们六爷六太太已经进大门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