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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起回到自己的山头,一眼便发现了一些不同。
原来他住的地方不过是个破院子,里面一间两室屋子,屋檐下的柱子和墙体都有裂缝不少,冬日不能防寒,夏日不能避暑。
但是现在这屋子明显被整修过了,按照内门弟子的标准宅子,将院门扩大,在里头开辟出了一方池塘,周围假山长廊皆有,一条鹅卵石小路延伸尽头,出现坐北朝南三室三开的大屋子。
不仅如此,院子里还有一名身着蓝衣的仆役拿着大扫帚正在清扫落叶。
那仆役见到他,匆匆放下扫帚,小步跑到他身前,道了声:“秦师兄好。”
“你是谁,为何在此?”秦起心中其实也有了答案,根据进宫时那两个弟子的反应,就应当知道,他是天灵根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韶环宫,想来是秦家在其中推波助澜。不过,本身天灵根的灵气吸收方式就和旁人不一样,修为强大的人很容易辨认出不同的灵根,这一点倒是根本瞒不住。
果然,那仆役低声答道:“小人是外门乙组仆役,名唤乙铭,前两天被掌门真人派来在这里当差,等候秦师兄归来。”
秦起迅速捕捉了他话里的重点,掌门真人清虚对宫中小事很少过问,但是出了天灵根是头等的大事,事关韶环宫在五大门派中的名声与威望,他应当对此十分重视,这一点从他收下同为天灵根的大师兄江浪为亲传弟子,并数十年如一日的悉心教导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自己的住处才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甚至还有了专门的仆役来打扫伺候。
虽然自诩名门正派,这些人所作所为却要么是欺负弱小,要么是逢迎变脸,如今受到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折的明显善待,秦起却并无扬眉吐气的感觉,只是觉得无趣得很,等到从韶环宫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立刻离开好了。
不过,这样一来,悟元真人虽然恨透了自己,却因为顾忌掌门真人,而不得不收敛一些。
秦起觉得局势对自己还是非常有利,于是对那仆役道:“你先别扫了,现在天色也晚了,先进食吧。”
身形单薄的仆役听了,愣了愣,低下头匆忙道:“谢谢秦师兄,不过乙铭不饿。”
他那小身板一看就干枯瘦瘪得不行。韶环宫对待内门弟子十分好,对待外门仆役却是十分苛刻的,这些人基本没有修为,在宫中只是个干苦力的,按劳分配,干了一天的活儿,最后也只不过能吃到点儿硬邦邦的干粮,有个干净的住处,饿不死冻不死罢了。
秦起从前干过外门仆役的活儿,将心比心,对此相当了解。
但是他坚持如此,秦起也没有多事,便点了点头,进了屋子去。
秦起在院子周围下了一道神识禁制,若是有人出现在周围,他便立刻可以得知,然后盘腿坐于床上,将乾坤玉拿了出来,将里头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里头还放着两只灵根归元果,但是现在对秦起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他已经变为了天灵根,若是再服用灵根归元果,便是自毁丹田,但这灵根归元果是仙果,暂且先留在乾坤玉中,将来能够派上别的用场也说不定。
田望的魂魄在他和薛不遗分开时,便交到了薛不遗的手上,待到两人重逢时,再将田望的魂魄收回乾坤玉中,因此此刻乾坤玉中只剩下一本真气充盈的《修仙诀》,几□□袋村民给他的食物,以及一只储物袋,里头装着一些灵石、衣物和基础丹药。
那些血虫知晓了薛不遗不在旁边,都发出开心的窸窸窣窣声音,围聚在乾坤玉底端,好似在进行一场狂欢。
过几天前往无灵秘境,恐怕不止是要备上充足的灵气,还得备上一些吃食,自己尚未辟谷,还是凡人之躯,虽然三四天不吃不喝没什么,但万一被困在无灵秘境中一年两年,只怕也会饿死在那里。
秦起想了想,便将乾坤玉中的村民给的几袋玉米青稞和面条等物拿了出来,一共有三□□袋,这些村民十分朴实,赠予之物也十分实在,都是颗粒饱满的玉米与上好的青稞面条。
秦起将院中曾经煮过灵芝的铁锅拿来,再次用真气清洗一遍,这次比半年前要熟练得多,那铁锅片刻后便在他手下冒着黑光了。然后在院中一掌劈下去,一个凹面土坑崛地而起,将锅放了上去,一个简单的土灶就这么做好了。
那院中仆役扫完地,就见秦起四处折腾,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问:“秦师兄,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秦起没有发话,乙铭便缩着脖子静静待在一边。
秦起捏起决,将院中那水潭中的水倾入这铁锅中,空中凭空多出一条水柱,弧线优美,将乙铭都看呆了,他在这韶环宫待了不少年,虽然一直在外门打杂,但是也会偶尔经过试炼峰,见那些内门弟子打坐修炼,抑或是对战练习,他们中不缺乏水系灵根的,却从没见过有哪个内门弟子可以将水系术法使得这样得心运手的。
秦起将水注入铁锅中,原本他想在铁锅下头烧上一把火,但是他选择修行了水土双系术法后,对火元素的感知能力就越来越弱,要想燃起一把火实在很困难,这时候便不由得记挂起擅长用火的大团子来。
于是他尝试着将这些水元素加温——
自从他不断加强对水土元素的感知练习后,现在已经能熟练地辨认出灵气中的水土两元素,只是这能力也仅限于控制水土真气的力道与方向速度而已,却从未尝试过改变水本身的其他属性。
秦起猛然想到,若是能将水元素加温成沸水,甚至是如同火般灼热,那么他的水系术法又和火系术法有什么区别?!他甚至能用水系术法将人烫成被火灼烧的样子。
同理,若是他使用水系土系法术的速度足够快,快到能够形成一道飓风,那么岂不是能够凭空创造出风元素来?
水火金木土,万物不仅相生相克,还大道归一。
秦起越想越精神,甚至发自内心的喜悦,这修.真大道虽然和他原来的世界知识体系完全不一样,但是有一点绝对是相同的,那便是天道酬勤。只要他努力,总会有所收获。
想到了便尝试着去实践。
他在铁锅上方设下一道禁制,禁制与铁锅形成封闭空间,将里头的水包裹起来,然后尝试着用真气控制压强。
源源不断的真气注入铁锅水中,那些水在旁人眼中不过一锅普通的水,在秦起眼中,却俨然已经是一颗一颗的水元素,无色无味,被铁锅映照成黑色,每一颗圆润的水元素外头包裹着他充盈的真气,逐渐形成了真气水珠,蕴含着真元能量。
乙铭只见秦起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眼神却专注地盯着那锅水,嘴角还微微地翘起来。他只是个普通杂役,并无修为,因而并不知道秦起在做什么,但是见他专心致志的样子,也知道不应该打扰。
秦起不断用真气控制每一颗水元素进行碰撞摩擦,这过程有些艰难,从前他控制真气分解顶多是分成几道细线,但如今却是将真气注入水中,分成万千颗水元素大小,犹如凭空创造出一个蚂蚁王国来,指挥亿万只蚂蚁为他劳作,一只蚂蚁不足为惧,但亿万只却能撼天!
他就这样在庭院中站了两个时辰,一言不发,因为耗费过多真气,且精神力过于集中,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这样长时间的训练,直到深夜,连默默陪伴他的乙铭都觉得快要受不了,却见秦起仍然全神贯注,眼中甚至隐隐有疯狂欣喜之意,饶是从小在险恶环境中摸爬滚打的乙铭,也不由得觉得他心性异常坚定。
终于,那锅中的水好似被召唤苏醒了一般,冒了个小泡泡,紧接着沸腾一发不可收拾,哗啦啦往外敞着热气,水蒸气被表面的那层禁制给挡住,凝结成无数颗小水珠。
沸腾了!
秦起喉结上下动了动,眼中迸发出惊喜,却并没有松懈下来,而是将禁制撤去,将手放在锅水上方,那奔涌而出的热气几乎要融化一切,绝对在一百摄氏度以上,灼热程度不亚于火了。
秦起手一挥,地上凝起一道土网,比钢铁还要坚不可摧,他将那土网放置于沸水之上,然后拿来一只玉米放在上头,那玉米在水蒸气的冲击之下,很快由脆生生的白色变为嫩黄色——
竟然在十秒钟之内熟透了!
实践成功,秦起终于松了一口气。
乙铭旁观着,也有些激动,就好似现在成功的是自己一样,但紧接着他便惊讶地看着秦起将一袋子玉米倒出来,然后放在锅水上面煮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难不成秦师兄费这么大功夫,只是为了煮玉米?
秦起对他招招手:“会煮面条吗?”
乙铭现在对秦起已是崇拜不已,慌忙答道:“会,阳春面、牛肉面、蜀中面,都会,我娘从小就教我要多学一门手艺……”
秦起打断他道:“帮我把这些面条和青稞都做熟好吗?”
乙铭觉得自己终于派上了用场,在这韶环宫中,终于有了扫地之外的用处,于是激动地大声道:“好!”
乙铭先煮了些面条,他手艺实在不错,虽然秦起来到这世界后没吃过山珍海味,但是眼前这面条不粗不细,柔软有嚼劲,爽口无比,也不比山珍海味差了。
乙铭原本对秦起有些惧意,担心他和其他内门弟子一样,脾性不好,对下人颐指气使,却没想到他如此好相处,于是便放松了许多,也在地上盘膝而坐,顾不上形象,饿狼扑食,囫囵大吃了起来。
那乾坤玉中的血虫闻到香味立刻躁动了,不停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对三口吃掉一碗面条的乙铭怒目而视,小眼睛瞪得老大。
秦起忍不住觉得好笑,趁着乙铭不注意之际,将一碗面条递进血虫所在的小空间。那些血虫立刻嘤嘤嘤起来,接二连三扑进碗里,差点被咸晕了。
两人又忙了两个时辰,将面条玉米都煮好,秦起趁着乙铭累得睡过去之际,将这些统统放进了乾坤玉中,乾坤玉中时间凝固,即使过了上千年,这面条再次拿出来时,也会和刚放进去时没有两样。
等他忙完这些,舒了口气,回到屋内后,天空已经蒙蒙亮了。
储物袋中的玉简突然亮了亮,发出莹绿色的淡光,秦起将它拿了出来,就听见薛不遗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你在干什么?”
这么大一块玉简,居然只问一句话,实在太奢侈了。
秦起心里谴责他败家,但听见他的声音,又莫名有些开心,于是一扫疲惫,语气轻快地回答道:“修炼了会儿,对了,我住处多了名仆役,名叫乙铭,年纪比我小上一两岁,是掌门真人派到这里来当差的,他做的阳春面十分好吃,我让他做了不少,下次带给你吃。”
薛不遗瞬间警觉起来,酸溜溜地想,他怎么不知道秦起喜欢吃面条?不,他根本不知道秦起喜欢什么。
秦起素来爱多管闲事,若是那仆役瞧起来可怜,他只怕还要关心上三分,更别提那仆役还有一手好手艺,两人分离两三天,那仆役便在他要待上两三天,现在只是知道了名字,一起吃面条,面条又生面条汤,两三天之后说不定秦起连那仆役的生辰八字都知道了。
一想到秦起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和生辰八字,薛不遗就深深地感觉被比下去了,顿时像是一只维护自己领地的野兽,焦虑而不满,愤怒道:“难吃,不吃。”
秦起:“……”这么大块玉简,第一次说五个字,第二次干脆只说四个字,实在太浪费了。
也不知道又发哪门子脾气。
秦起等了等,没等到薛不遗说第三句话,刚要主动传玉简过去,就听到了薛不遗的第三块玉简,他那头风声呼啸,似乎极其寒冷,还传来凌晨小摊的摆摊声,不远处还隐隐有几声群山里的狼嚎,这场景秦起有些熟悉,仔细一想,原来是韶环宫山脚不远处——上山之前他还在那里转悠过。
薛不遗硬邦邦地发出声音:“汤水浑浊,面条发硬,看起来就如石头难以下咽。”
秦起看了眼桌子上的半碗面条:“……”
他竟然跑到韶环宫山脚下了,只为将神识放到这里来,看一眼面条长什么样子,然后胡乱批评一通。
秦起哭笑不得道:“你幼不幼稚,快些回去……”
薛不遗再度发来一块玉简,这次里头只有一声轻蔑的冷哼。
秦起:“……”
这感觉竟让他想起了以前大学里,有男生在女生宿舍楼下眼巴巴地看着,等着宿管阿姨不慎之际,偷偷与女朋友见上一面。
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不轻,秦起收起了玉简,盘腿坐于床上,开始修炼,等待着第二日的宗门大比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