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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时冬季刚结束,春天刚降临,土地因为雪融而泥泞不堪,空气里也充满着枯枝烂叶的潮湿腐败气息,我因为躲避一群循著留下的气味追踪而来的狼群不得已只好找了一幢从外观看上去荒废许久的医院。
万幸的是当时远处不知道哪个无意间撞见狼群的蠢蛋引走了那群本来对我穷追不舍的等狼群,确定暂时安全后的我收集瘾头又上来,於是在本以为不可能有人类群聚的地下室里,看见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想起的画面。
一般来说医院地下室这个地点随便说给哪个人听,都会直接联想到仓库或者太平间这类的词汇,但那间废弃医院完全颠覆了我的想像。
干净、整洁甚至充满消毒水味的楼梯和肮脏、布满灰尘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就是一间废墟的医院大厅彷若两个世界,要不是我搜刮完地表上建筑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所得只有仅能装满一个纸箱的各种医疗卫生用品而不满足,又把脑袋动到位在地下的医药仓库,在疲倦和百寻不得下楼的救生梯的情况下相当自然的靠在一处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有两样的墙上想休息一下,我永远也不会发现那片墙只是几块涂了油漆的薄木板。
楼梯另外一头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一间只有在科幻电影里才看过的实验室,几十管足够装进一名大块头的透明玻璃管内漂浮着大小不一,有些甚至已经变了色的肉块,整齐竖立在敲掉墙壁后理应空旷的地下楼层左边空地上;右边则是一整排强化玻璃打造的隔离室,每一间都关着一名脖子上鍊著铁鍊,死亡多时且尸体腐败状况不一的人类。
再加上每一扇门外挂着一本本写满那些尸骨生前病例和进行过的试验资料的文件夹,完全就是一间专门用来研究生化的研究室。
最初以为自己不过是误闯了哪个政府单位撤离的俘虏实验室,但当我在隔离室内找到一本用简体中文撰写,封面有些破烂的日记后,对于那些所谓的研究人员的印象只剩下厌弃跟嫌恶。
那是一名刚逃过病毒感染威胁,还不明白自己已然成为异化者,只隐约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的中年男子修仙之师弟难缠最新章节。
日记里详细的纪录下他被妻子卖给当时占领这里的政府研究机构换取食物和饮水,然后在惊诧愕然中迎来睁眼实验,闭眼实验的生活,直到某天那些研究员突然撤离,只留下他们这些受试者关在隔离室内,等死。
是的,等死。
没有留下一滴水,一口食物,甚至还将维持电力的发电机一并带走,最后一名研究员甚至关掉维持培养槽和隔离室正常运作的仪器,让这些被铁鍊鍊著四肢,只能够在限定范围内活动的异化者们活生生在黑暗、恐惧、饥渴、愤怒与绝望中死亡。
印象最深刻的,是纪录者最后在灯光熄灭前写下的一段话。
人类这种生物是世界上最可悲、可怜、可哀,也是最坚韧、强大、智慧的种族。
只要和大多数民众不一样的,就是异教徒,就是撒旦恶魔的信仰者,应该被赶尽杀绝的异类。
过去的我一直不认为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所以我厌恶那些同性恋者,也瞧不起男扮女装的艺人,甚至认为这些行为和常人不同的人类肯定是哪里有病,该治。
但当自己成为异于常人的一员后,我终于发现这种想法是可耻的,甚至绝望地认为这是上苍对于过去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始终不愿意试图接纳或理解边缘人群的惩罚。
现在的我明白只要都是人,只要人品可以能够相处融洽,性取向、信仰或者癖好有些不同并无不妥,反倒能够替生活添增更多的色彩。
只是这个明白太迟,我再也没办法离开这里,看一眼那些可爱的,为了生活努力挣扎的人们。
……曾经我以自己身为人类而骄傲,现在我以自己身为人类而可耻,下辈子如果可以,宁为飞鸟虫鱼走兽,誓不为人。
有了当时极为震撼的画面,再加上这么一本现在仍被我仔仔细细收在空间里的日记,我很难对年轻男子直接了当的探寻产生好感。
就算他目前是团队里的成员之一,记忆中隐约模糊的印象里也貌似有他的影子存在,仍不能让我对现在被盖上"研究员"三个字的他改观。
小琰?
嗯?再次恢复正常运作的听力捕捉到自己的名字,我下意识应了一声,抬起头就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全围了上来,冬琅为了避免他们太过靠近,用手臂在不碰触到我的情况下将人挡在我勉强还算能够接受的距离范围之外。
虽然不能否认冬琅的出发点的确很好,可是这样一来他和我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指不到,基本上只要我做一个深呼吸胸膛就能够顶到他的,近到让我产生强烈的压迫感。
於是在大脑反应过来前,一句带着质问的话语就冲口而出。
你们全都围上来做什么?皱著眉下意识伸手往前推了推,紧贴在后腰处的扶手传来属于金属才有的冰凉触感,再加上由于紧张背部早就被冷汗浸湿,一种类似爬虫的湿黏冰冷让我不自觉僵住。
好恶心。
兴许是我的眼神和表情明确的表达出现在我的心情非常恶劣,除了冬琅依旧不动如山的杵在我面前外,其他刚才还一脸紧张的几人愣了愣,相当识时务的纷纷转身,拿水盆的拿水盆,找抹布的找抹布,各自卷起袖子进行刚才砸了碗的后续清理。
唯独那名年轻男子在转身时多看了我两眼,那眼神里的探究和兴味却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这种感觉只在我第一次大病过后,被一位异化者当成入侵地盘的游异盯上时感受过女兵英姿。
那次被对方没头没脑的追逐了整整两天一夜,一开始除了隐约察觉有什么盯着自己之外我始终找不到不安的来源,直到我体力不支被扑倒在地,挣扎著用语言让对方终于相信我不过是个大病初癒的嫩脚色,结果对方临走前还不忘在我的右肩上留下一道永难磨灭的伤疤作为教训。
一块肉换一个教训,任谁也忘不了。
小琰,要不要先回房间?终于察觉我的不安来自何处,冬琅松开圈绕住我的手臂并且侧身挡住年轻男子的视线,同时试图把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待会我把餐点端上去,你先休息调整状态。
效果很不好,但不否认他的提议是我现在急需的,於是我朝他微微颔首表示接受了他的提议,接着侧身保持侧面朝向正前方的姿势退回三楼,直到确定所在角度楼下没有人看的到自己后,才重重舒了口气。
不行,就算已经做好留下的心理準备,经验仍让我无法一下子说融入就融入。
啧!烦躁的咂咂嘴,我挠著头回到落地窗边弯腰準备坐下。
低垂的视线边缘在扫过窗前时很自然地留意了一下屋外的状况,接着我就被满眼的白吸引住目光。
咦?一声无意识的轻疑从嘴里溜出,我重新直起腰杆,站在落地窗前发愣。
是因为变天所以起雾了,还是光马又出来溜哒了?
脑海中闪过那些被光虫寄生后改变了原本日行性动物的习性,只为了欣赏光虫振翅飞翔时瞬间且短暂的光芒而在夜间出没的马群,我对于自己居然会认为天气变冷更好这点丝毫不觉得意外。
那些光马实在太自恋,严重的程度已经到达只要看见奔跑速度没牠们快的生物出现在附近,就会像求偶的雄孔雀般整群凑过来绕着转,直到该生物乖乖坐下来看完牠们的"排舞",才会满意的打着响鼻离开。
舞通常会持续一个晚上直到天边露出曙光才会结束,从头到尾只有单调的甩头、踢腿或是小范围绕圈,还不准你打瞌睡,一打瞌睡就会遭踢,比被郊狼追捕还要累。
我重复著单调的将手贴在玻璃窗上、等待、挪开的动作,直到确定体温留在玻璃窗上的是由于温差较大而凝结的水汽,这才安心地靠著玻璃窗坐下。
只要不是遇上光马,就算明天一早起来气温骤降屋外大雪我都无所谓。
就在我终于有了些许个人时间可以翻找记忆并试着和几张前不久才看过的脸凑对时,冬琅端着一个上面摆著两只碗的托盘推开门进来,身后还跟著那名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年轻男子。
虽然这一次他收敛了让我感到不舒服的视线,并且进门后选择了一个离我最远的角落站定,仍不能减轻一丝一毫来自第一印象给我的压迫感。
不过这次我还没有开口说话,对方就赶在我之前率先表达了他的善意。
副队,別紧张。习惯性地用手指推了推镜框,他先是朝我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威胁性,并且再确认我没有下一步动作后才做了基本的自我介绍。下午的时候队长已经告诉大家你因为某种原因暂时失去一些过去的记忆,本来照道理来说应该是所有人一起过来轮流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不过看起来你似乎对于研究人员相当反感,所以暂时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先来打头阵。唔……虽然不清楚这些关键字能让你想起多少,但我相信没试过谁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用最慢的速度坐下,接着抬起头朝我笑了笑。开罗大学考古系二年级学生,曾经是黑道手里的一个俘虏打手,以前留过刺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