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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纪西舞与叶结蔓尚不知危险的脚步正一点点迫近。桌上的熏香炉静静地摆放着,自精致的小孔处飘散开淡淡的香气,如往常一般缭绕在屋子里。
“既然你的死与纪越脱不了干系,下葬日子也距离现在没多少时间了,接下去你可有什么打算?”叶结蔓心里牵挂着纪西舞的事,怕外面的安儿听到,压低了声音问道。
纪西舞略一沉吟,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光芒:“此事纪越怕是十有□□跑不了,另外我打算晚上去纪夫人那里探探情况。”
“纪夫人么……”叶结蔓知道自己上次的猜测被纪西舞所接纳,脑海里浮现出纪夫人精明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安,“她看起来不是很好对付。”
闻言,知是叶结蔓关心,纪西舞只是轻声笑了笑,语气随意:“纪家有哪个是好对付的?你不必担忧,我一个鬼,看不见摸不着,自是不会让她起疑。”
叶结蔓见纪西舞这么说,才稍稍放下心来,试探道:“这纪夫人若当真从纪老爷那里探得此事,告知纪越想必是为了除掉你。可是你又不她儿子争纪家的家产,为何要这般?”
纪西舞冷冷地扬了扬眉:“怕是担心纪世南一倒,我又掌握了太多纪家背地里不光彩的事情,借此要挟罢。纪川和纪越两兄弟虽齐力与纪希安抗衡,但毕竟接触不到纪家核心产业,也动不了根基。纪世南城府深,将许多事情交给长子纪川打理,为的主要是平衡他与纪希安两者之间的利益关系。倘若纪世南一倒,加上纪夫人的手段,纪家家业无意外的话还是会落到嫡系纪希安的身上,纪川顶多只能分一杯羹,帮忙跑腿罢了。可我不一样,”纪西舞的话语顿了顿,“我一介女子,倘若出嫁便与家产无份。事实上我还有个传言中的未婚夫。其实说起这个未婚夫,还是纪夫人介绍的,想来是为了牵制住我,只是并没什么作用。由于受到纪世南器重,纪夫人许是觉得纪世南死后无法掌控我,也看出那个未婚夫无法牵制我。加上我与纪川、纪越两兄弟早有龃龉,估计就起了想借纪越的手先除掉我的心思。”
叶结蔓经纪西舞挑明,也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只是忍不住为纪西舞抱不平。她还欲说什么,一抬头,见纪西舞的目光忽然剧烈晃了晃,随即刹那间变了脸色。
“怎么了?”
纪西舞只觉脑中忽的一沉,似有千钧之力般缓缓压来,原本靠在床榻边的手下意识紧紧攥住了白色的床幔。她见叶结蔓惊得探出身来询问,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摇了摇头,方想安慰,身子却似被热油泼到一般,猛地一颤,半个身子撞在床架上。
“纪西舞!”叶结蔓飞快地唤了一声,也顾不得自己身子虚弱,就探过身来拉纪西舞。不过轻轻一扯,纪西舞已经脚一软横倒在床榻之上,一双眼眸中的血色霎时浓郁起来,同时眼底浮现出痛苦神色。
见状,叶结蔓连忙伸手揽过纪西舞,语气焦虑,无措地追问道:“纪西舞,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疼……”纪西舞的眼中红得似要流出血来,随即猛地阖了上,掩下了里面突如其来的痛意。那洁白贝齿紧紧咬着红唇,整个身子都颤栗起来,看得叶结蔓愈发心乱如麻,慌张伸手去抚纪西舞的脸,触手却只觉那温度竟不似平日般冰凉,而是带着与自己一般的温热。叶结蔓顿时吓了一跳,也发觉了不对劲。她顾不得其他,手一滑就探入了纪西舞的领口,当触到衣衫下同样温热的肌肤时,整只手都忍不住抖了抖,意识到了不好。
“怎……怎么会这样?”出口喃喃的声音有些沙哑,叶结蔓望着纪西舞紧闭的双眼,只见对方的脸色反常地微微红起来,反而让她觉得触目惊心。怀里的体温似乎还有一点点升高的趋向,同时纪西舞身子开始颤栗起来,似是有难耐的痛苦攫夺着那具身体,望得叶结蔓的背后皆被冷汗打了湿,心也似被揪住般疼了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纪西舞怎么会这样?叶结蔓只觉得思绪像是被打了结,越急越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明明前一秒彼此还在正常交谈,怎么一眨眼纪西舞就变成这样了?
怀里女子挣扎地半睁开了眼,眼底泄露出沉默的忍耐,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齿。见纪西舞睁眼,叶结蔓身子一震,飞快地去擦拭纪西舞额头的汗水。然而手方触到额间,叶结蔓突然神色一惊,手指跟着又抖了下。
只见那鬓边青丝不知何时已经尽自濡了湿,眉梢也沾上了水珠,悄然自眼角滚落,滴入怀里。衣衫触及之处,竟有些许湿润传来。叶结蔓目光晃动地往纪西舞身上扫了一眼,这才发现青丝发梢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往下淌着水,在床榻上泅出了一小块深色水渍。叶结蔓的瞳孔猛地一缩,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块水渍,只觉刺目得很,竟然连心尖都跟着颤了颤。她魔怔般地发着呆,恍然间想起了初遇时刻,纪西舞挂着一身水站在自己身前,那还是她初死之时……
想到这,叶结蔓胸口闷疼,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手足无措间,手背上突然覆上湿润的触觉。
“安儿……”
纪西舞沙哑的声音响起,瞬间惊醒了叶结蔓。她的脑中劈入一道闪电,原本混乱的思绪顿时清明起来。
是安儿!肯定是安儿搞的鬼!
想明白这点后,叶结蔓挣扎着下了塌,连靴子也顾不得穿,跌跌撞撞地跑至门边,一用力,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在一旁的安儿并不知晓房间内发生了什么,忽听“砰”的一声响动,下意识转头去看发生了什么。还未回过神来,一只手已经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手腕顿时火辣辣疼起来。抬头瞥见脸色发白,赤着脚头发有些散乱的叶结蔓,安儿也忍不住吓了一跳:“少夫人?!”
“你方才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手脚?”叶结蔓的声音还颤抖着,语气分外急切。
安儿第一次看到这样仪容不整,手忙脚乱,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叶结蔓,只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也跟着慌乱起来:“怎么了少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说,你刚才在我屋子里干了什么?”叶结蔓虽然迫切,但还没傻到说出纪西舞的存在来。她只是紧攥着安儿的手腕又重复问了一遍。
“我……”安儿不明白为什么叶结蔓会这样,一时犹豫着要不要说。
“你快说啊!”叶结蔓的嗓音嘶哑地往上提了提,因为担忧,眼眶里已经不知不觉盈了泪水,猛地摇了摇安儿。
见叶结蔓这般痛苦神色,安儿终于有些害怕起来,低声喃喃道:“我……我只是想给少夫人驱驱邪,去法师那里求了些黄符过来,然后偷偷放到了熏香炉里……”
话音未落,叶结蔓已经猛地甩开了安儿的手,转身就往房间里跑去。许是跑得太急,不过几步,她脚突然一软,整个人都往前摔去,正好狠狠撞在了桌角上。叶结蔓恍若不觉,一刻都不敢停地撑起身子,探手就去抓桌上的熏香炉。
“少夫人!小心……”烫字还未出口,一直站在门口的安儿已经见叶结蔓直接徒手抓过熏香炉就往门口跑出来,随即一扬手,就将熏香炉抛了出去。
“少夫人……”安儿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竟不敢上前阻止,直到叶结蔓做完这些,才扶着门框低低喘着气。安儿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心里一急,连忙伸手拉过叶结蔓的右手。果然,手心里已经红通通一片,虎口甚至起了水泡。安儿抬头望过去,不等她开口询问这一切,叶结蔓已经轻轻推开了她,丢下话来:“我稍后再与你解释,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言罢,也不等安儿应话,叶结蔓再次“砰”地重新关上了门,又上了门栓,这才紧紧背靠着合上的房门,垂在身侧的右手还由于烫伤不停轻颤着。
“砰砰——”
敲门声很快就传来,与此同时安儿焦急的声音也响起来:“少夫人,你手烫伤了,快开门,我先给你敷药罢。是我错了,我不该莽撞地擅自行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少夫人,你身子不好,别生气了,要是不好好休息舒姐姐知道了会骂死我的。少夫人……”
背对着房门的叶结蔓却只是皱了皱眉,看都没有看一眼自己的手心,才喘了口气,就已经小跑着回到了床榻边,伸出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抚上纪西舞的脸颊去探她的体温。
似是觉得好受了些,床榻上的纪西舞紧闭的眼重新半睁了开,望了一眼叶结蔓。后者并没有注意,收回探体温的手,焦虑地在房间里转了圈,随即又跑到窗边,推开了一条缝隙,既使日光不至于晒到床榻这边,又让烟雾能够快点散去。
做完这些,叶结蔓才再次回到床榻旁坐了下来,神色担忧地望向软倒在床上的纪西舞,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些?”
纪西舞似是陷入了半昏半醒间,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只是脸上的微红终于稍微淡退了些。然而叶结蔓等了片刻,也不见纪西舞的体温彻底退下去。她的一颗心晃悠悠地依旧在喉咙口提着,眼见纪西舞身上沁出越来越多的水,几乎吓得要昏厥过去。然而理智撑着她的身子,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倒下。
此刻的纪西舞,仿佛被雨水打湿的娇花,软软地卧在床榻之上,望得叶结蔓一颗心像被车轮碾过来,碾过去,无法安生。她身上的衣袖渐渐湿了,望着床榻上越来越深的水渍,叶结蔓简直急得犹如被火烧至脚底一般,满脑子只有一个翻来覆去的念头:为什么纪西舞还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七夕啦,大家七夕快乐~~~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