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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呆的看着空气，那人消失前的神色仿佛还在眼前，胸腔左侧空洞洞的，不明所以。
不过是个才见面的敌人，为什么他却感觉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你做的很好。”
阿尔也有些失神，不过很快便缓了过来，她缓步走到菲尔德勉强，抬起手，一道光从指间射出，直直穿入菲尔德的脑门。
“感谢你为光明大陆所做的一切，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些神力能让你增加寿命，多活上个一两百年还是没问题的。从现在起，你就是新一任的勇者。”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女神的眼神是那般陌生，虽然一样温柔慈善，却瞒不过一直注意着那人的菲尔德。
一个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抓住，他不想去细想，也不敢去细想，可是自欺欺人又能瞒多久？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菲尔德的双眼一瞬间放空。
——汝长大了。
那人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如魔障般在耳边响起。
——我等着你长大。
这是他爱的人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菲尔德突然觉得头痛不已，心脏不断地加速，答案呼之欲出，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愿相信。
“菲尔德，我的名字是菲尔德。”他艰难地开口。
“菲尔德...真是个不错的名字。”阿尔俏皮的对菲尔德眨眨眼，“从现在起，你便是光明大陆第二任勇者菲尔德，我赐予你无上的荣耀与权力，一生安康。”
阿尔开始低语，那是菲尔德听不懂的语言，却也熟悉，那人也经常会用这种语言自言自语。
结束了赐福，阿尔用手将右侧垂下的长发拢到耳后，那上面与他胸口无二的透明水晶让菲尔德一口气堵着上不去下不来。
鬼使神差的，菲尔德拿出胸口的水晶，放到阿尔能看到的地方。
“请问，您认识它吗？”
“这！它怎么会在你那？”
当看清是什么的时候，阿尔的脸色可称得上是花容失色，要不是极力克制，恐怕会当场叫出来。
“是意外得到的，它一直在保护我。”
阿尔突然沉默了，大殿里寂静无比，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是那么的剧烈，许久，光明神才悲喜不明的开口。
答案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是哥哥的本命水晶。”
阿尔紧咬下唇，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兄长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别人，要是别的东西还有可能，这可是本命水晶！神力所在的本命水晶！就是因为知道兄长不会轻易摘掉此物，她才会...
阿尔沉痛的闭上双眼，紧皱的眉间无比昭示着她内心的波澜。
“我和哥哥各有两块本命水晶，是用来储存神力的，虽然丢失了不会出大事，没有本命源的驱动，里面的神力没法动用，可这是父神亲自给我们戴上的，哥哥他怎么会——”
阿尔睁开眼，拿出这东西的勇者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而身为神的她却能感受到勇者现在的心情很混乱。
她需要解释，可显然能给她解释的人根本不想开口。
阿尔又想起那水晶内部的碎痕，她很想再看一眼，可惜那水晶早已被收了起来。
和菲尔德一样，阿尔也有很多疑问，比如明明她沉睡了千年，光明大陆还是完好如初，比如明明没有收到她传承的菲尔德还是拥有半神的灵魂，纯粹的体质。
比如这个被她动过手脚的本命水晶，为什么会在勇者手里。
其实答案都已经很明显了，只是两人都不愿相信那最有可能的结论。
——他代替她守护着光明大陆，亲手将菲尔德培养成了杀死他的勇者。
“不，不会的...”
菲尔德精神有些恍惚，神色竟是那般狰狞，下一刻阿尔给了他最后的一击，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我在上次战争的时候就因为神力透支而陷入了沉睡，直到之前才因为回归的神力苏醒过来。”
菲尔德不可置信的抬头，阿尔下意识的错开了对视。
她说不出口的是，她会沉睡是因为自己把大半的神力注入到了兄长的一个本命水晶之内，两种不同元素的神力在平常不会显现，一旦运用里面的力量，量大于黑暗的光明神力会吞噬所有黑暗神力，反变为光明神力，对于菲尔德天生光明体是很好的保护，而对她的哥哥，黑暗神来说，则是致命的攻击。
上次大战看起光明大陆是胜利者，其实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哥哥不过是乏了，想回去休息了。
这就是她的哥哥，强大却又任性，本可以好好地待在神界，却硬要堕入黑暗。
而当初那个对兄长充满了濡慕的她，不知不觉真的把兄长当成了需要歼灭的敌人，甚至不惜暗下死手。
其实被叫做光明神的她也没有世人想的那么纯洁美好，内里的她已经黑透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所以，拯救我的，照顾我的，教导我的，其实是...他？”
菲尔德没有明确说出来，可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谁。
“是。”
阿尔终于肯看菲尔德了，眼底充满了复杂。
“是他。”
“光明大陆一旦没有光明神驻守，光明元素便会越来越少，而其他五系元素却是和光明生生相惜，光明代表着生命，一旦没了生命，其他元素也会逐渐消弱，黑暗却不会，所以到了那个时候，就算【门】没有打开，魔物没有来进攻，光明大陆还是会变成一片黑暗。”
“我当初不过是想赌一把，也许神界会有新的神代替我驻守，也许大陆上会出现新生神，也许我能在一切还没变糟时苏醒。”
只是太还是太天真了，自以为是神就不怎么修炼，所拥有的神力几乎倾尽所有才勉强比兄长的一半多一点，为了让兄长不发现，她还特意回去找了秘法，代价也许是沉睡，也许是死亡，事实证明她是幸运的，她活了下来，还完成了一直以来觉得正确的事。
杀死堕神者。
可是真的是对的吗？
也许她从来没有懂他。
就算在神界也少不了杀戮，那些堕神就是堕入黑暗的神明，明知道献身黑暗是错的，她的哥哥还是一意孤行，离开了神界，染黑了自己的神源，而父神却只是叹息，没有阻止没有怒火，放任他离开，这又是为什么？
直到这时候，阿尔才想起了千年前那些违和之处。
她突然想回一趟神界，亲口问一问父神。
也许真的是她错了。
阿尔的匆忙离开并没有得到菲尔德多少注视，他还紧握着透明的水晶，哪怕里面的碎痕再多，无论怎么用力也捏不碎，这表示神力还没有用尽，当最后一丝神力消失的时候，也是水晶破碎的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回答我啊！说你还活着！说你还在看着我！”
菲尔德扬天怒吼，发泄过后是深深的无力，他跪倒在王座前，仿佛那里还坐着那个人，还在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骗子。”
勇者慢慢屈身，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过去一幅幅画面忽闪而过，如今那些蜜糖都变成了□□，痛得他恨不得就这么死去。
失去了最爱的人，这便是他想要太多的恶果，亲手少掉最爱的人，用他一辈子来偿还。
如果一辈子不够，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会一直缠着他，找到他，然后亲口说出一直不敢说的话。
【我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