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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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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第一人民医院外救护车鸣笛,几名护士抬下担架,上面躺着一位年轻女子,浑身是血。医院冷色调的走廊内,担架滚轮在地面滑出急促的声音,护士大喊,“让开,请让开!”

    ——“修,走位错误!麻烦再来一次!”空旷舞台上,总指挥一遍又一遍提醒大家的位置不能偏台,此刻韩修与fa其余三人在香港红馆走位彩排,今天他状态不佳,频繁出错。

    “伤者左腿骨折,左手臂骨折,头部严重创伤,ct,验血!动作快!”主治医生迅速下达指令,急救室手术台上白炽灯光刺眼,护士们拉上口罩严阵以待。

    ——“韩修,你的话筒没开,麻烦开话筒!”银发男生低头调整耳麦,眯起眼望了望打过来的追光灯,刺目耀眼的光,有点痛。

    “103号手术台伤者失血严重!请马上输血!”

    ——“ok!下一首!五分钟后,各就各位!”

    趁休息空档,韩修看了眼微信,她还是没回,打电话也关机状态。他想,她可能正在飞机上。

    jj电视台五点挡的新闻直通车播出一条新闻,“下午两点左右,在景西路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粉色玛莎拉蒂与卡车相撞,卡车司机已逃逸,而玛莎拉蒂车主身份尚未明确,据猜测是北川大学学生。有人曾在北川大学内看到这款世界限量级跑车,目前车主已送附近医院抢救……”

    新闻画面切至救护车的担架上,露出女人脚上歪掉的高跟鞋,血已流至鞋跟……纪辰在公司办公室无意看到这条新闻,心猛地一抖,北川大学里有那辆跑车的人屈指可数,但不排除李姝雅把车借给朋友开。

    他的秘书马上联系第一人民医院,护士里不少人在追《和ta》这档综艺,一下就认出是李姝雅。

    纪辰脑子里轰的一声,手里批文的笔掉在地上,立即吩咐秘书去找rh阴性血的人,要快!他神色匆匆出了写字楼,没等司机出来就自己拉开车门,“快开车!”

    第一人民医院一楼急救室外,到处都是记者拿着话筒、摄像机,因粉丝在微博上爆料李姝雅出车祸消息,记者们第一时间赶到医院。

    有个护士从急救室里出来,在外面扯着嗓子喊,“有谁是rh阴性血?病人失血过多急需抢救!”等外埠血库调过来,那孩子生命垂危!

    时间就是生命!一万人里才有一个人是这种血型,护士救人心切,不放过任何求救机会。

    “抽我的。”

    有个长相漂亮男生走到护士跟前,把袖子撸了起来。

    他面色苍白,额头全是汗,说话时还在喘气。穿一身合体的黑色燕尾服,看上去刚从宴会匆匆赶来。

    护士马上领他去验血,血型确认完毕,男生一声不响的望着护士拔出针头,鲜红的血,从他这头,去她那头,忽然,他抬起手在空中摸索什么,手指动了一下、两下,像在摸谱子弹钢琴。

    “手别乱动。”护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曲子’。

    男生伸出食指贴在嘴唇,“听……血流的声音多美妙。”

    护士表情被闪了似的,不再说话。

    抽血后,护士要求登记。“姓什么?”

    “雨。”男生望着手术室的方向,那表情有点不食人间烟火,护士觉得奇怪的看他一眼,“是宝盖头的这个‘宇’?”

    对方没回话。护士直接写‘宇先生’,“您的联系方式麻烦留一个。”

    依旧没有回答,护士不耐烦的抬头,哟,脸可真漂亮,再转头一看,那男生已安安静静的走到急救室门外,目光发直的往里面看,一对幽凉的眼里,大雾弥漫。

    急救室内输血抢救,一阵急促脚步声哒哒的从地面传来,为首的高个男子神情肃穆,冰冷的脸上没有一点温度,纪辰脸色冷得吓人,想采访他的记者都不敢上前。

    纪辰质问医院工作人员,李姝雅现在什么情况?院方答复:手术进行中,一切等医生判断。

    好在发生撞击时,伤者脸埋在充气垫内,脸部完好,但玻璃碎片进入伤者头部,最严重的是,有块大玻璃切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医生在紧急抢救,是生是死,结论还未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急救室外,亲人朋友都已赶来,李显诚搀扶着差点哭晕过去的老婆,女儿是心头肉,王美芝哭得心肝疼。

    桑宁和莉宝听到消息后,全在外面守着,祈祷雅雅今晚一定要挺过去。

    >>>

    距离演唱会还有一小时,香港红馆的后台内,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尔文站在化妆间外,看发型师正在给韩修做造型,化妆台上搁着他的手机。

    刚得知李姝雅车祸的消息,尔文心里扭成结。如果告诉韩修,这小子肯定马上飞去医院,今晚这场演唱会彻底完了,明天铺天盖地的新闻一定会指责韩修,粉丝也会骂他,买了门票却没听到他唱歌。

    如果不告诉他,恐怕李姝雅的最后一面就见不到了。

    对于尔文而言,fa最重要,栽培三年的成果不能毁于一旦。他要求没收韩修的手机,以代替保管的名义将四人手机全部没收。

    “等等,我再给她打个电话。”看时间将近八点,李姝雅还没给他回微信,韩修继续打电话,依然关机状态。

    他烦躁的挂掉电话,尔文收走他手机,把手掌放在他肩上,“修,今晚加油。”

    韩修撩起一头银发,站在升降机上,在亿万分贝的欢呼声中出场,他目光随即望向正前方第一排vip坐席……

    演唱会时长两小时,中间有段是个人solo,还没轮到韩修出场。他想找尔文要手机,今晚他有点心神不宁,刚特意去vip席与歌迷握手,可粉丝们太疯狂,保镖把他护住才挣脱粉丝,他根本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他的雅雅。

    “文妈,手机先给我用一下。”韩修随随的伸出手,以前也托尔文保管手机,文妈二话不说就给,这次却很犹豫。

    尔文是个纠结的人,刚刷微博,#李姝雅车祸#超过#fa香港演唱会#成为今晚最热微博话题,千千万万的粉丝都在关心她的伤势,不少粉丝转发微博修大人,韩修只要一开微博就能知道此事,想瞒都瞒不住。

    尔文劝他,“修,把注意力放在演唱会上,演唱会结束,再打电话。”

    “文妈,我想她了,给我手机。”

    “……”

    这会温琪走过来,和刘澈希两人对视一眼,“阿修,她出车祸了。”

    “?”

    韩修以为听错了,尔文已上前拦住他,“小修,你冷静点,别冲动。”

    “温琪,你再说一遍,谁出车祸了!?”韩修懵然一声大吼,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刘澈希抬手扶住额头,“修,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吧,晚了……就见不到了。”

    世界一下昏天暗地,韩修胸口一紧,来不及思考就要冲去机场,尔文死活拽住他,“修,你不能去!马上就是你的solo!上万的歌迷等着你,你不能走!”

    “文妈!如果我现在不在她身边,以后都不用在!”韩修几乎要咆哮,他不能没有她!

    尔文坚决不放手,“阿修,你听我一句,你是fa的门面,你走了,fa怎么开演唱会!你不能走!”

    韩修一句也听不进去,演唱会还能开很多场,但李姝雅只有一个!

    “文妈,她是我的命!”

    甩开尔文的手,头也不回的冲出去,工作人员要拦下来,韩修双眼发红的嘶吼,“滚开!都滚开!”谁敢拦他,他见神杀神,见鬼杀鬼!

    一路打车到机场,韩修通过微博看到新闻截取视频,车子连翻两次,流了那么多血,他快吓得魂飞魄散,这一生他韩修没怕过什么,唯独这一刻,他慌了。

    三小时后,飞机抵达d市时,已将近凌晨,韩修等不及拨打宫叔的电话,这辈子他所有的担心都在那间手术室里了。

    宫叔说情况很不乐观,医生已通知家属今晚做好心理准备。“姝雅小姐她……她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韩修一下呼吸困难,寒意从脚踝直直的往上窜,钻进全身骨头,他冷得要发抖。

    她不能走,绝对不可以走……他手抖的挂掉电话。

    突然,手机一条微博新消息提示。【特别关心】ela雅雅:hi,我是angela。

    他把她设置了特别关注对象,会在对方发任何微博时都会提醒。韩修点开那条微博,胸口狠狠被砸了下,银发垂下来,一脸泪。

    微博是一张她七岁时的照片,假小子的angela,那年在山丘之树上,闭着眼睡大觉的小女孩,牵着他的手穿过绿油油的玉米地,和他一起奔跑了小时候。

    是她,果真是她。他唯一的天使angela。

    这就是她七夕的礼物。泪水滑过那张俊美的脸,韩修哭着哭着又笑了,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哭成傻逼,又笑成傻子。

    急救室门口,记者们早等候在那来逮住韩修采访,从香港那边就得到消息,韩修今晚弃万千粉丝不顾,一意孤行的从香港飞回来,来医院看望重伤中的李姝雅。

    两人恋情坐实!这头条新闻,记者们不会放过。

    然而,话筒前的韩修,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他被巨大的悲痛笼罩,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已经想好了,今晚她走了,他就陪她一块走,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单的走。

    她去哪,他就去哪,leo和angela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对于一个将死亡已看透的人,这些记者们根本等于不存在,韩修那双空空的眼,被拍下来传到微博上,粉丝们哭成一片。

    “我们的修修啊,到底遭受了什么,眼里的神采都没了。”

    “演唱会上还是一个正常的韩修,才几个小时,wuli修成行尸走肉了!”

    “眼里有星星的韩修修,快回来吧,别这样,我们看着好心疼好心疼[大哭][大哭][大哭]。”

    “修修,你不能不要我们,就算不开演唱会不出cd,你也要好好的,不要露出这种眼神啊呜呜呜呜……”

    cp粉们也都在李姝雅微博下祈祷,一切都会好起来,雅雅一定会没事。老天爷要保佑雅雅度过这次难关,拜托了。我们以后看虐狗文都不会霸王了……

    直到凌晨两点,长达十小时的手术结束,玻璃残渣已全部取出,断裂骨头也已接上,但医生还不敢下结论病人是否脱离生命危险,今晚先转重症病房查看。

    从病房里推出来的女生一脸没有血色的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罩管子,头部绑着白纱布,左半边手脚全是白色绑带与支架,惨不忍睹……韩修猛地把脸别过去,心尖都被她撕裂,这个笨蛋受了多大的痛,不敢想。

    王美芝看到女儿伤成这样,哭天抢地,李显诚拼命拉住老婆,桑宁和莉宝都捂住嘴吓哭了,雅雅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伤得太重了,根本不敢看!

    纪辰摁住太阳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场车祸来的有点蹊跷,他还得振作起来,把凶手找到。今晚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场噩梦。

    而躺在重症病房内的李姝雅,静静的望着那个蓝裙子的少女向她走来,少女依然是十五岁的模样,乌黑长发,眼神温柔的像早春的湖水。

    她问,“林恩,你来带我走吗?”

    林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接着说,“林恩,对不起……如果我没有存那点坏心思,没有一开始就剪短纽扣,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我现在才知道那句话的意义,释放的负能量,也许哪一天就报应在自己亲人朋友身上,因为,这世上能量守恒。对不起,林恩……我不是第三者不是……你在天上都看得很清楚对不对?”

    林恩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林恩,你原谅我了吗?”李姝雅去拉林恩的手,那双手还是很软,手指纤长,是舞蹈家的手,她眼里忽然就掉下来,“要是你还在就好了,你还在就好了……”

    林恩伸开双手抱住她,“雅雅,你就和自己和解了吧。”

    李姝雅哭得泣不成声,和自己和解、和她心里的自己和解。先原谅自己才能获得别人的原谅。是这样吗?

    林恩点点头,擦了擦她的泪水,每一滴流过的泪,都将成为时光琥珀,看她这一路成长,请不要畏惧那些流言蜚语,“亲爱的,愿你保持全部的自我,去盛放,去做你自己的李姝雅,好吗?”

    “嗯。”

    “不为成为别人的秀而活,不做别人眼里的李姝雅,只是你自己。我最亲爱的朋友。”

    “嗯。”

    “我从来没有怪你呢,直到我被人杀害那一刻,我后悔没有和你好好道别。今天我们来好好的说一次再见吧。”

    李姝雅不要说再见,不要,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林恩说,她终于找到她的leo,她和诗蕾吵架后觉得很寂寞,她希望回到过去,回到三个人一起逃课,坐在马路边无忧看人来人往的日子,林恩啊,你不要走……

    “可我不能把你带走,雅雅,你要连同我的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林恩就那样笑着,像被美丽的光笼罩着,一点也不介意的,温暖的照耀在她身上。

    漫漫岁月,总有人要在心里留下伤疤,有人会刻成刺青,然后让刺青生出莲花,也许,林恩便是这样的人。

    “再见,angela。”

    李姝雅朝她挥一挥手,一边祈祷着,一边望着那张笑颜消失在梦里,直到梦醒时分,她睁开眼,看到那对清澈眼里泛出泪光,她心里莫名的疼,想伸手帮他把眼泪擦掉,却沉得抬不动。

    “修,我见到林恩了。”

    “然后呢?”

    “然后她把我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