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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新安人的改变,四个人却没什么唏嘘遗憾的。
他们都活了很久了,经历的事情也很多了,人不就该是这样的吗?不是指恶,而是善、恶、美、丑,多面的什么样的都有,五彩缤纷。而不是像两脚羊,懵懵懂懂的度过一生,那是畜生而不是人。
黑聚流和季奎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带上墨随和李琮云,不止他们俩,黑血和蜈蚣也带上。新安里有人对他们不怀好意,但也有世世代代心存敬畏的。所以六个人,十二匹马,在一个夜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新安。
黑血和蜈蚣经过了这些年,依旧还是当初的模样,蜈蚣除了和黑血,对其他人极少说话。黑血除了问他师父一些修炼上的问题,同样少说话,另外喜欢找犄角旮旯蹲着,经常性的会把下人吓一跳,或者让下人找不着。蜈蚣总能从别人想不到的地方,把黑血揪出来。
一路上虽然有坎坷,但是对这六个人来讲都不是问题。不过有一件事,让季奎极端的意外,因为黑聚流对他说:“有没有兴趣来我广岚仙门?”
“哎?你没说错话吧?我可是个魔修?”
“你虽然乖张了点、张狂了点、混蛋了点、糊涂了点……”以下省略无数点。
“……”季奎脸上青筋都暴起来了,其他人,包括李琮云在内,都憋着笑,在一边看热闹。
“……不学无术了点,但你确实比一些正道都要行得正坐得直。我广岚仙门不看出身,不问资质,只看为人,只凭缘分。我们和你,就算是孽缘,但总归也是缘了。”
“不去!我都被你说的一无是处了!去才怪了!”
黑聚流犹豫了一下,没再劝,其实他是真心相邀,可是这么多年两个人斗嘴斗习惯了,在正经事上也不由得说漏了,顿时有点后悔,不该说那么过分。可是他又懒得解释,道歉更不可能。
夜里,三个小帐篷搭了起来。墨随吃完了东西,却朝季奎两人的帐篷走去。黑聚流撇撇嘴,没去阻止。
“季兄,不知可有意入我广岚仙门?”
“我可是个魔修,蹬不了仙门的大雅之堂。日后我掌管这法阵,自过我的快活日子去。”话不客气,可是季奎的语气很平稳,听不出来愤怒或者拒绝。
墨随一笑:“这法阵中的世界,确实玄妙,堪比一个小洞天。但即便是洞天,也有气运枯竭的时候,这法阵内的气运我看不出来,但我知道,这里的灵气可是不多了。”
“怎么,这是威胁?以为我没有了靠山,就过不下去?”
“季兄说笑了,相处多年,季兄该知道我的为人。”墨随摇摇头,“我只是说出事实,再为季兄提出一个合则两利的建议。”
“若是加入你广岚仙门,表面上看,对我确实是有利。但是,对你广岚仙门,我可真没看出什么益处。难道你们不怕因为接纳我这个魔修,引来其他宗门的征讨吗?虽然我在外边的时候不是个喜欢打听小道发消息的人,但也知道,你们广岚仙门如今已经是木秀于林了。”
从卢玳那一代开始,广岚仙门就跟头屁股后头点了炮仗的疯牛一样,一股脑的朝前冲。其他宗门羡慕嫉妒恨也没用,也有小宗门想学广岚仙门的那种收徒方式,结果往往是学了个四不像,反而把自己的宗门带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到现在,广岚仙门虽然自己也没说自己是一品宗门,但其他宗门也都这么认为了。毕竟就算是一品宗门也不像广岚仙门这样,隔三差五的就有人飞升啊,而且还一个渡劫失败的都没有。
所以其他宗门说广岚仙门的弱点,往往总说他们没散仙。是啊,是没散仙,因为都成功飞升了,哪里来的散仙?
这种良性发展,弄得很多闭门不出的散修也跑到广岚仙门里,一开始做客卿,客着客着就成了这里的一员了。原本广岚仙门就有参杂经这大宝贝,如今就算觉得自己够不上使用参杂经的弟子,也能在广岚仙门找到一个很适合自己的功法,和很适合自己的师父。因为广岚仙门山头太多,而这种山头多的情况,非带没有让广岚仙门变得混乱,反而让这里越来越繁荣,宗门内弟子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友好。因为大家经常能互惠互利,互通有无。
这点也同样引申到宗门内人修和妖修之间的关系上,就像黑聚流这样的,他用不上的东西给宗门。其实不只是他,很多其他的妖怪也有用不上,或者对修为、性命无碍,可以拿出来的东西,活着就算有碍,也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增补上的。这些东西现在都可以心平气和的大家直接用商量的方式沟通了。
当然,也有蛮横无理的,但广岚仙门也不是软柿子,对付害群之马不管是人是妖,一概打发得远远的。
可就算是名声不好的散修,或者容貌狰狞的妖修,也都是正道的,和季奎这个魔修不同。再怎么说这个魔修手上没有无辜者的鲜血,也抵不住一句“正魔殊途”。
旁人正看广岚仙门不顺眼呢,如果季奎加入了广岚仙门,那不是自己把小辫子送上去吗。
“不知季兄可曾听说过,水满则溢?”
“?”季奎不明白,这和他们现在说的有什么关系。
“不瞒季兄,哲勒山大福地,如今的状况就是濒临满溢。”
“哎?”
“这也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如果不是必要,墨随也不想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但是却是他一个正道修真的宗门,让一个魔修加入,无论他们双方私交如何,这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把宗门的难处拿出来说了。
话说其他宗门的大小福地,都是用的时间越长,灵气越稀薄枯萎。但哲勒山大福地……先是两次天降功德云,之后又与小青木阴巽洞天连通,接连五千年连续有飞升者。
功德云的好处就不用说了,小青木阴巽洞天缺的是气运不是灵气,因为从广岚仙门和哲勒山大福地得到了气运的滋养,那边首先回报的自然就是青木之气,木属的灵气是所有灵气中最温和好处也最大的。因为他的本质属性是繁衍滋长,木属的妖精除了少数走上邪路的,也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吸纳一份灵气,也会回馈一份乃至于多份的灵气,这算是比较特别的特点了。
还有那陆续的飞升者,天雷一道道的炸,当时确实摧毁了不少的草木,但首先天雷散去后也是会化为基本的灵气,回馈到被摧毁的土地当中。天劫之后为渡劫者塑出仙身的灵云,同样是不可能被百分百利用,多少会溃散掉一些。
再加上一些大大小小的其他原因,哲勒山大福地的灵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岁这年月的增长越发浓郁。结果,其他宗门都不担心的事情,只有广岚仙门开始担心了——大福地里的灵气太浓郁了怎么办?真的挺急的!在线等!
虽然这事要是说出去,其他宗门要么是气的吐血,要么是集结成队,直接杀上门来了。
季奎听完墨随的述说,也囧了一张脸。也就是说大多数人还穷得没地方吃饭的时候,广岚仙门已因为山珍海味太多吃得快要撑死了。
“那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把灵气放出去不就可以了?”
“这事宗门是做过的,结果,灵气没放出去,大福地反而扩大了。”释放灵气的地方不可能太远,结果就是他前脚释放了灵气,后脚包围在哲勒山大福地外围,作为边界的灵雾瞬间扩张了出去,于是哲勒山大福地就多了一块。幸好那块地方本来就没人住,又是在最偏僻的角落里,宗门事先也遍布了幻阵遮掩,否则可真麻烦了。
“!”福地一经释放之后,下一次面积的改变,就是在福地寿数将尽的时候了,这根本就是所有人的共识,“你这消息要是放出去,那就真要出乱子了。”就算知道大福地是抢不了的,但别人家的福地别管寿数万年还是十万年都只是用一天少一天,为何你家的竟然还能长?一样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广岚仙门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可真的是要面临被围攻了。
“而且,其实季兄若不说自己是修魔的,除非进到这里来见到你本人,也没人知道你是个魔修。”墨随又道。
季奎虽然杀了不少大魔头,但他一直就是个游历在芸怀东洲正魔两道之外的人物。因为他的目的不是飞升,他是让自家师兄复活。他对那些争争斗斗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也不想多惹事,所以都是尽量低调的。如果不是黑聚流的记忆恢复,谁都不知道这世上原来魔修里还有这么一位大能。
“那这事也是互惠互利。”季奎终于是点了头,“不过,我进入了广岚仙门,不可能只有我自己有好处吧?”季奎自然愿意什么也不花就大占便宜,可合作这件事就得有来有往,否则是长久不了的。
“此地有灵根者众多,且自成一国……”
“明白了。”广岚毕竟是后起之秀,占地面积相比起宗门的实力来说,还是太小了,而说到底还是从小就调|教起来的修士对宗门的忠诚度最高。如果这里能够成为广岚仙门初级人才的供应地,那广岚仙门就足够了。当然应该还不止如此,只不过最具体的事情,哪就得以后再说了。季奎想想这对他自己也没坏处,他要成为这法阵中世界之主,却又觉得管事的事情太麻烦,到时候把这些事扔给广岚仙门的,他自顾自和师兄通快去,倒也不错,“还是墨随会说话,既然你们盛情难却,那我也就上了广岚仙门这艘贼船。”
入伙都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贼船?不过墨随知道季奎脾气,并不恼怒,反而与他三击掌,这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
六个人一路不经城市,不进村镇,野营露宿,走了大概四个半月,现在虽然连焚天的影子还看不见,但景色已经有了大变化。地面上见不到一棵草,只有热烫的黑红色碎石。这些碎石大的不过小指甲,小的如同米粒,坚硬异常又棱角锐利。这种地面,马的蹄子根本受不住,所以早就已经被他们放走了。若非他们的鞋子也并非凡品,他们也只能打退堂鼓了。在他们进入这块随时区域的第二天,他们头顶上的天空也渐渐变成了红色。现在这个地方,天上已经是橙红色,真如同是着了火一般,只能说说他们前往的城市,不愧是叫了焚天这个名字。
眼看着还有三五天就要到了地方,黑聚流和季奎两人聚头商量了一下,回去之后分别对墨随和李琮云说:“我们退回去一段路。”
别看距离焚天还远,那不对头的感觉他俩是越来越严重,原本是想这两天再和墨随他们分手的,可是现在俩人明显觉得,就这个距离把人放下大概也不安全,还是朝回退一段路再说。
这时候他俩都有种虎落平阳龙困浅滩的感觉,但谁也不敢大意。墨随和李琮云虽然都想亲眼见见破魔之事,但也都是知道分寸。能让这二位不约而同让他们远离,那必定是妥妥的太过危险了。所以遗憾归遗憾,两人都没多说什么,干脆的同意。至于黑血和蜈蚣,他们俩也不是多事之人,当然一切听从师父的吩咐。
主意拿定,众人也不忙着走,想着提前宿营休息半天,毕竟明天就要分开了。可他们这刚停下,赤红的天上有一点蓝色掠过,因为这蓝色极端突兀,所以并不会被几个人错过。
蓝色划过天空,流畅的线条突然打了个弯,转了两转,朝着他们的方向就落了下来。显然这并非自然,而是人为了。
哄砰一声,尘土四溅,一个蓝色的石人坠落在了六人面前。
“六位客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石人对着六人一揖,声音干涩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