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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找上了江道奇,不为别的,只谈水政。
张诺毕竟丁忧在家,他虽然可以随时出来,但他和李茂一般,在对待父亲这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孝顺人,自然是能不破规矩就不破规矩的。张诺甚至还在家搭了个茅棚,穿着麻衣,食着素给父亲守孝。
李茂有些坏心眼的想,这几天又是暴雨又是狂风,不知道他那茅棚可还安好,他脸上有没有青紫。
李茂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他去酒楼或民居甚至妓馆见什么人都好说清,就是不能去张家和江家,所以约在了外面。
江道奇听到李茂约他,十分好奇。两方结盟不久,但除了李锐之事以外,李茂从来没有通过某种渠道找他们,虽然在朝堂上他确实妥协过几次。
“李国公有事相邀,想来必定是大事?江某受宠若惊啊。”江道奇一副名士高人的样子拱了拱手。
李茂和他拱手的时候暗暗翻了个白眼。若不是他是江南世族之首,谁来找他啊。
“江族长客气,我想商谈之事,当世除江族长以外无人能够解决。”
李茂这轻轻的一拍顿时对了江道奇自视甚高的胃口,两人在民居的厅里坐下,开始聊起南方大雨之事。
李茂提出了自己对洪灾的担忧,以及对世族的要求。
世族多有隐户,就算为了不暴露这些隐户,就算得了灾也不会报灾,如此一来,损失会比普通民众惨痛的多,而隐户是没有保障的,平日庇于世族之下逃税避役是可以的,可一旦出了天灾*,官府也不会管这些人。
“我的意思是,江南世族可以让族内隐户先行避灾。从钦天监和各地得到的消息,这决堤只是一个迟早的事情,隐户虽然并非你们的佃户,但总归也是普通百姓,佃户一无所有还能重来,隐户都是自由民,一旦破落,走投无路之下总会铤而走险,与你们也无好处。”李茂为了说服江道奇真是苦口婆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什么都用尽了。
江道奇上上下下的看了李茂一眼,像是突然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笑道:
“我到如今才明白,原来李国公并不忠君,而是爱民。这话可不是什么忠臣会说出来的,御座上那位,怕是巴不得我们世族遭受巨大损失,隐户与佃户尽没与洪水呢。”
“说实话,我对利益、平衡和官场上那套一直无所适从。”李茂摆出一副非常老实的样子来,感叹着说,“我唯记着我父亲的嘱咐,若是我要当了官,一定要尽力让大楚乱,大楚的百姓不受苦。我常常觉得独木难支,但即使如此,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我与世族结盟,也是因为如此。若只是为了我的侄子,我想就算我们全家都遭了不幸,我们府里也不敢用大楚来保我们满门富贵的。”
江道奇这人非常奇怪,他是雅士,却又和陆元皓那种雅士不一样,他虽自视甚高,但对心中有自己的理想和道义的人十分欣赏。李茂才智能力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听说在朝堂上也常常被人问的哑口无言,但他就愣是踩出一条青云路来,且所作之事,都是利国利民。
这已经不是运气能解释的了,此人心中必定是有所“信念”,才能如此坚持。
江道奇的好感来的如此突然,所以对李茂说的话也十分诚恳。
“李国公,你对我说实话,我便也对你说实话。这次水灾,对我江家不会伤筋动骨。我江家世代经营,从晋末开始到现在已有几百年,大的洪灾涝灾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庄园四周都有排水之渠,重要的坞堡都建在高处,即使两岸决堤,也不会遭受太大损失。”江道奇见李茂点了点头,又说道:
“至于你所说的隐户,我们家虽有,可是很少。到了我们江家这种份上,是不需要再广蓄隐户来增加田赋钱财的。以往的隐户不是转为了我们的佃户,就是收了做家奴,不愿意的,也都放了他们出去做平民。”
李茂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江家的隐户居然不多?这话莫非是用来麻痹他的?
可江道奇的样子实在是不像在撒谎。
“如今李国公最该去劝解的不该是我,而是你们府上的亲家陆家。今年夏天过后,陆家必倒。”江道奇的脸上浮现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李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跟这些聪明人说话实在太累了,几句话就显得自己很无知。
不过他脸皮厚,知道去问。
“不知江族长的意思是……”
“需要隐户的世族,都是家道中落急需翻身的世族,其实在我们几个大世族的眼里,隐户这种惹祸的隐患是不会长久留存的,我们家奴不少,何必为了那点钱财去惹眼?若是刺激到圣上,那才叫祸事。可是许多毁于胡人铁蹄之下的世族,在复兴家业时,就会吸纳隐户。”江道奇接着说道,“当年陆家在江南受损最重,大楚立国以后,陆家联合了孙家一直在恢复之中,他们两家的隐户数量,才是江南众世族最多的。”
“不但如此,他们的田地和庄园当年被各大世族瓜分,先皇收复江南之时也趁机收了不少江南的土地,陆家原有的经营十不存三,只得重新经营。”
“他们占江围湖,盲目围垦,使得水脉被破坏,湖泊的面积变小,两岸蓄洪防旱的水库无法正常泄水。若遇洪灾,上游之水必定淤塞,冲毁他们的圩田。若是遇到大旱,他们截断了水脉,下游就会无水可存,也只能放水过田,以利下游。”
“我在十年前就看到了他们干的蠢事,也曾好意派人去提醒,但陆元皓比他父亲实在差太多,不但自以为是,还认为他已经倒向皇室就成了我们的对头,我是有意害他。”江道奇冷哼了一声,“尹朝时,人人都说顾陆江孙,我看江南四族,也只有顾家能和我们相提并论,现在虽人丁凋敝,再过数代,还有复兴之时。而陆孙两家,鼠目寸光,毫无祖辈之远见,覆灭就在眼前了。”
李茂坐在凳子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并不懂江南田耕之事,但也大概知道围垦是个什么情况。南方都是水田,好的水田难得,有些人家就会掘开湖泊放水灌田,再用堤坝将水拦于其中,人为造田。
围垦不但会解决土地稀少的矛盾,在旱涝之时,围垦的土地很难受到影响。
但围垦之地的周边地区就难说了。
“此事当真?”
“自然是当真。此事怕是当今圣上都不会知道太多。占湖围垦所得到的土地不是官田,是不需要去官府报备的。否则仅凭圣上的支持,陆家最多在经商中占得优势,哪里能经营的如此繁盛?他们的鱼和珠是从哪里来的?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地种桑树和粮食?”
江道奇有些不屑地说,“满朝文武,没有几个精通计算与财政之人,如是有心人算一算,早就会发现陆家不对了。不但如此,私铸钱很多年前就已经出现大量踪迹,你们在京中是不能知晓,但这几年间,市面上从七八百文银子兑换一两银子到如今一千文才能兑一两,膨胀的如此快速,也没有一个人能察觉是什么原因,这简直就全是蠢物了。”
李茂被江道奇的话堵得一噎。
真不好意思,他也是那蠢物的一员。
江道奇看李茂神色尴尬,有些好笑地说:“李国公莫怪,我就是这张嘴太坏,所以我当不了官的,我看天下都是蠢人,注定我做不了什么官。”
“我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勋贵不了解这些事情也是正常,可朝中那么多世族大员,其中不乏有族长之位的,还有户部,令弟江道异正是户部侍郎,这么多年来,为何没有一个人提出不对?”李茂忍不住开口。
“我们为什么要提?”江道奇冷漠的反问。“你们勋贵和陛下,都认为我们世族是社稷的蛀虫,是只知道追名逐利、自私自利的一派,我们擅长的这些经营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出来的经验,不是吗?”
“这……江族长此话未免有些偏颇。若是为了国运昌隆……”李茂有些迟疑的说,“这些事是不应该隐瞒的。”
“你现在可以去问问陆家和孙家,若让他们掘开堤坝,放水泄洪,冲没族中千顷良田以利两岸百姓,他们干是不干?”江道奇看着李茂的神色,讥讽地说,“你也知道不可能,是不是?而扶植江孙两家打压江南其他世族是先皇定下的计策,即使当今圣上知道了,也只能闷头吃这个哑巴亏,不会宣扬。”
“那银贵铜贱呢?”李茂实在不能苟同于江道奇的这种观点,带着一丝气愤站了起来,“私铸钱对于我们这些显贵以及世族都没有太大影响,国库赋税也都是兑换成白银收库,于国库也无冲击,苦的却是百姓。眼见着自己的钱缩了水,这些百姓该如何生活?”
“世族、勋贵、朝廷,竟人人都将百姓视为无物!这世道是怎么了!”
“李国公,我有一些欣赏你了,可惜你是勋贵之后,否则我两家结为姻亲,一定是很有意思。”江道奇也站起身,“但世事就是如此,皇帝若要坐稳那张椅子,就要牺牲许多,包括自己;世族想要绵延数代,就要与民争利;勋贵不得不立起,就得依附皇帝。百姓?百姓在哪?百姓不过是所有人相争的棋子和工具罢了。”
“我欣赏你,也欣赏你的想法,但你毕竟还年轻,没有看清这个朝廷和世道。”
江道奇有些疲累的说。
“你提出来的提议我已接受,我也会游说江南世族先放隐户避难,同时开渠放水。但陆家和孙家非我所能及也。李国公,一边是姻亲,一边是百姓,是取百姓舍姻亲引得两家反目为仇,还是护姻亲舍百姓从此成为同盟,你自己选择吧。”
“今日我与你相谈愉快,但天色已晚,在下告辞。”
李茂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那间民居的。
他仰望苍穹,只见天空一片漆黑,更有阴云笼罩,顿觉心中一团郁气,实在无法驱散。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为政之人都有他这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能做出一番大事来,却发现一番大事想要做成,不是那么容易的。
各种倾轧、勾心斗角、私欲私利,甚至只是个人好恶,一时意气,都能阻挠事情的继续。
而作为皇帝,对于下面人斗成一团,既是乐见其成,又怕太过激烈动摇根本。而所谓的根本,原来并不是百姓,而是权势和控制力。
他家也是寒门出身,当年也是尘世中千千万万的棋子之一。他们不甘心只被做成棋子,于是成就了如今的信国公府。
如今呢?如今他们也做了下棋之人,可棋子就不该被尊重了吗?
棋子也是有尊严有人生的好吗!
棋子也是随时能翻身成为下棋之人的啊!
他举目四眺,这间位于东城的民居四周都是小巷,狭窄的小巷里阴暗不见光线,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一般。
“大人,我们该回去了。”一位家将从某个角落闪了出来,提醒他。
自从邱老太君和李锐都被刺,无论信国公府哪位主子出门,至少都有十个家将在一旁守卫。暗地里的更有不少。
李茂看了眼藏在阴暗处的家将,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们回府。”
李茂回了府,先是去了持云院。
看见持云院里远远的橙色灯光,他的心也似乎温暖了起来。
他的妻儿都在北园,他若回来的不算太晚,向来是先拜见过母亲,然后再去妻儿房里沐浴更衣,休息一会儿,再回东园的。
顾卿下午送走了张玄,对张玄所说的“血案”、“牢狱之灾”一直耿耿于怀,就等着李茂回来问个究竟。
等李茂进了屋子,顾卿屏退所有人,包括花嬷嬷,这才拉着李茂问道:
“玲珑阁的血案是怎么回事?李锐的牢狱之灾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难怪他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虫咬的痕迹!
李茂原本就没想瞒太久,他知道下午老太太才送走张玄,此事应该是张玄所提。
他想着顾卿已经有了心理建设,便原原本本的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的明明白白,连皇帝怎么设局,怎么让他打入世族内部,他怎么决定和世族作为同盟,以后游走于皇帝与世族之间都说的清清楚楚。
他怕顾卿不懂为什么他要这么选择,不得不把他这么选择的原因都说详细,诸如会鸟尽弓藏,以及他们根基浅薄,却四面树敌,若不再寻盟友,只有死路一条等等。
顾卿不太懂政治,但从小看的电视剧和历史书也不少了,自然明白李茂的顾忌。想到他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如今要在夹缝里求生存,着实是不易,只得拍了拍他的背,叹了一句:
“这真是不容易,实在撑不住就别撑了吧,我们家钱粮都够花销,何必趟这个浑水,你要觉得实在费力,不如告病回家。要不然你先设好后路,等哪天我一去了,你正好可以丁忧抽身事外……”
李茂听到前面还感动极了,对他来说,最宝贵的抉择不是想要做什么都能做,而是不想做什么可以不做。可是听到后来,他就开始惶恐了。
“娘!您说什么呢!您说这样的话,对我来说才叫天塌了!儿子这么辛苦忍耐都是为了您和全家能过的好好的,您要有个万一,我这么选择又有什么意义!”
顾卿也就是随口一提,她今日越发觉得身体没有前两年刚来的时候好,总觉得恐怕哪一天血管一爆就去了。她自己看的豁达,却忘了这世界百善孝为先,平日再怎么作恶的人都有可能是孝子,更别说李茂对父母是真的孝顺。
“生老病死都是常理,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避讳。算了,换个话题吧。你说张、江两家和你结盟,这口头结盟也算是结盟吗?”
顾卿印象中,好像口头结盟都虚得很。也许是古代人比较讲信用?可是人性都是趋吉避凶的,这信用没有其他东西约束,能有多大用处?
“……”李茂顿了一会儿,有些羞愧的说。“这事还没有和娘说,实在是我说不出口。”
“我同意了张家的联姻要求……”
“什么?你说……你要娶张家哪位小姐?方婉怎么办?”顾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李茂。
没看出来这李茂是个渣男啊!
“娘,你想哪里去了!人家张家要联姻也不会把嫡女嫁给我做妾啊!”李茂恼羞成怒的叫了起来,“不是儿子!”
“那李铭要娶谁?”顾卿一想李小呆才十岁居然也被卖了,顿时对这个婚姻包办连新娘面都看不到的世界绝望了。
要再是一个陆珺这样的,这哥俩怎么过啊!
“不是铭儿。是锐儿。”李茂羞红了脸道,“我收了张家的婚书和命匣,也把锐儿的命匣送给去合过了。陆家小姐和我家订了亲,两家都尚且没交换过八字,如今为了这混乱的局面,居然还背信弃义……”
“等等等,我没听错吧?李锐?他不是已经定了陆家小姐了吗?先皇定下的亲事也能退掉重换?”
顾卿心中一喜。陆珺可以不用嫁过来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小孩子,这陆珺算是开了先河了。那么自以为是又自傲的姑娘,不知道是不是世族常例哟。
呃,似乎张家比陆家还大牌?
若真是这样,那李锐就是从坑里被捞起来,又推到一个更大的坑里去了。
“我也是这般想,起先根本不愿答应。可张家和江家信誓旦旦陆家一定会在今夏之后退亲,这婚书只是提早结下。皇帝也不以为然,认为联姻算不了什么,让我先答应。”
李茂摇了摇头,“李锐原本就是陛下为了大皇子联系张家而备下的,就算这次不和张家定亲,陛下日后也会想办法让张家与他有联系,如今陆家倒变成无关紧要的位置了。”
当年李锐的婚事就是为了安抚陆家的。如今陆家已经被安抚归顺许久,这门亲事还要不要存在也就无足轻重。陛下最善于权衡利弊,张家那边利较大,他就浑然不顾信国公府一个嫡子定下两门亲事若是暴露出去会是多大的丑闻了,以后儿女婚嫁都别想了。
张家也是因为这个才想要手握婚书。陆家若一直不退亲,急的只会是信国公府,到时候他就要向张家求助,想办法退了这门亲,又是一个把柄在手。
这些聪明人玩的聪明伎俩往往都是环环相扣,他看的出来,张家和皇上也不怕他看出来,因为他们玩的都是阳谋,笃定他不会反抗也无法反抗。
这种挫败感他随时都有,可是他性格里坚韧的那一面也随即就会跳出来,总是叫嚣着让他忍耐,日后总有一天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他这种逆反心理自然是不能和母亲说,只好接着说道:“只是这样,确实是我们家的不是,做出这种背信弃义之事,就算是圣上授意的……”
“我高兴的很。”顾卿突然开口道。“能不然李锐娶那陆家姑娘我实在太高兴了,娶回来才是惹祸呢。”
“怎么,娘在花会上对陆家小姐并不满意?”
“我哪里敢不满意人家啊,我就是一寒门的糟老太婆子,不满意的是人家陆家小姐。”顾卿没好气地说,“我和你说,花会那天,我刚刚遇刺,惊魂未定之际,那陆家小姐来找我,说是有事情相询……”
顾卿一五一十的把陆珺说的话复述了出来。她原本是不想告状的,不过是一个孩子,又没经过大人同意,怕只是“公主病”发作,不能因为这个传出坏名声坏了人家一辈子。再说了,和外人说未来孙媳妇嫌弃自己家很有面子吗?
可如今她看李茂对这门亲事似乎十分愧疚,外人的面子和自家人的心情哪个重要,在顾卿这里不言而喻。
李茂皱着眉头听着顾卿的话。
他对此事的容忍度要比顾卿低得多,毕竟他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受的是古代的礼仪纲常那一套,李锐这一生已经够苦,若是再碰不上贤妻,这辈子都家宅不宁。
陆家是累世大族,陆珺其母更是顾家之女,为什么教出来的女儿还没有平常百姓家的女孩懂礼谦逊?再想到陆元皓每次和他说话恨不得把鼻子都翘到天上的语气,李茂悟了。
原来这也是家学渊源。
“难怪江道奇说陆家各个自视甚高,鼠目寸光,只顾得了眼前……”李茂想起陆家围垦占湖之事,小声低喃道,“这样的人家,结了亲确实是祸事。”
李茂却不知,陆家原本也没有这么急功近利,若有李蒙和信国公府在身后支持,他们自然也可以徐徐图之。只是一直支持他们的李蒙和先皇一死,今皇对他们家似乎不是很感兴趣,从登基就把他们凉在一边,陆家才开始渐渐想其他的法子自己复兴家业。
只是江南世族稳固,朝廷手伸不了那么长,一直都是靠陆家作为耳目和中间协调之人,陆家做了什么,皇帝却不太清楚。毕竟有陆元皓一家在京中做质,他放心的很。
而世族乐的见这反水之人倒霉,除了江家一开始略微提了提被嘲讽回去,竟是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等着他们悲剧。
李家在军中还广有势力,故交下属遍布朝廷,在京中也有众多勋贵支持,于民间和寒门士子之中名声更是极好,而陆家这种把自己家所有名声和支持全部作完了的人家,和信国公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是以江家和张家尚且会找上李茂结盟,可是对陆家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李茂并不气愤陆珺瞧不起李锐,当年方婉嫁他,都还有人说是下嫁呢。他爹花了那么多心血才让方婉和他偶遇,进而两家一起使力才有了感情,若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开始就对个“低门”之子有好感,那才叫奇怪。
可是陆家家教有问题,这就很严重了。
须知一个孩子的教养全看父母,母亲起到更大的作用。李锐小时候失去父母,在性格上就比李铭有更多执拗之处。若是陆珺对子女不慈,对夫君有怨,家宅就会不宁,儿女也会变得多疑善妒。
“不管怎么说,此事是我家有错在先。我会还陆家一个人情,若他能接受,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他们冥顽不化,我也只能撒手不管,两厢欢喜了。”
李茂吁了一口气,又安慰顾卿道:“娘放心,这张素衣我已经打听过了,她六七岁的时候就在世族圈中传出‘丽质天成’的名声,后来张家的几大嫡系都想让晋国公促成这嫡女与大皇子的婚事,老晋国公就让这位素衣姑娘‘生病休养’了。”
“她当年出生,家中请了天师批命,张天师说她若披上凤袍必定横死,还会连累家族,所以老国公给她取名素衣,这劝诫之意一望便知。张诺情愿把她嫁到我们家也不愿意嫁给大皇子,想来对这女儿是真心爱惜。”
“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顾卿最爱听这些八卦,接着问道。“那张家难道没有门第之见吗?”
“张氏历经数代奋斗才爬到如今大楚第一世族的地位,和江南世族那种偏安一隅的并不相同,族中子弟即使是庶子的也能得到出头的机会。若他们门第之见有那么严重,当年,咳咳,也不会差点嫁给我兄长了。”李锐有些不自在的说,“当年可还没有信国公府呢。”
顾卿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只是年纪大了点,比李锐还大一岁。呃,那锐儿不是十七岁就要成婚了?”顾卿眨巴眨巴眼睛。
十七岁结婚好早哟。
“只是订婚,这亲成不成还难说。若是陆家,哎……”李茂叹了口气。“总之,陆家小姐和张家小姐的事都不要让锐儿知道,他少年心性,又遇见楚应元之事,我怕他接二连三遭受打击,与心智成长不利。”
“我明白的,不会透露出去。”顾卿点了点头,又满脸期望地看着李茂。“不过,我实在是被那陆家小姐弄的有些害怕了,能不能……”
“等陆家退婚后,想法子让我见那张素衣一次?哪怕只说说话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顾卿:你在哪里打探的张素衣消息?
李茂:江道奇。
江道奇:专注打探消息一百年,家中常备暗探上百人,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至今成功的案例有&&……%……##,以上皆为真人真事,请认准“江八卦”牌密探,谁用……
作者:咳咳,那个,磕头暗探甲,卖身暗探乙,烧成王二麻子的暗探丙……
江道奇(脸色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