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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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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明回开发部的路上杨瘾执意要送他,结果还没走到电梯门口就被方泽啸劈头盖脸的骂了回去。

    现在还没到下班的点,开发部的办公室只有江井还坐在那里。

    “他们人呢?”方明左顾右盼,再也没发现第二个人影。

    “他们去庆祝了,刚刚问过财务,我们这次的项目奖金提到了人手一万元。”江井漫无目的的翻着电脑文件,好像有什么心事。

    “你不去吗?”方明问道。

    “我这不是在等你一起去吗。”

    江井的话让方明心头一暖。

    “方明,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江井想了很久也没想通,方明轻易就能拿到公司涉密资料、明明就迟到了,而方明和他的考勤里居然没有一次迟到,平时严谨苛刻的人事部不可能同时犯错两次、杨经理对方明十分客气,主动放下身段和方明握手。这些种种都充斥着方明一身的可疑点。

    方明没说话,仔细一想,他做的事情里确实有不少漏洞。到底江井还是聪明的,能猜出来什么也不奇怪。

    如果已经被发现方明就是方泽啸,那他只能就地认了。

    “你是关系户?”

    江井一顿分析拿出来的结果让方明大跌眼镜,空气里弥漫的紧张感瞬间消散。

    方明点头承认。

    “怪不得,能随意在公司之间调动就只能是关系户了。”江井摸着下巴,认为自己的推测很准确。

    方明觉得逗逗江井也蛮好玩的,他神神秘秘的凑到江井耳边,小声说道:“你可不要对别人说。”

    江井懂事的点点头。

    “好了,现在你应该告诉我原因了吧?”方明装作是放下心事长舒一口气。

    “啊?”江井歪着脑袋假装没听懂。

    “别装,这项目不是都通过了吗。”

    “好吧。”刚才还一脸轻松的表情荡然无存,江井嘴巴紧闭着。

    方明一双清澈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眼睛里装着的是整个江井。

    “简单来说,我妈生我妹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爹欠债跑了。”江井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说出的这些遭遇跟他本人毫无关系。“刚开始是因为替我爹还债才边读书边打工赚钱,眼看债要还清了,结果我妹重病,现在在医院每天上千的医疗费。”江井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钱对我来说很重要。”

    跟江井比起来,方明的遭遇就是小巫见大巫。

    方明深深地看着江井,一时间找不出安慰的话来。

    “没事,你不要可怜我。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江井抬头轻轻一笑。

    江井原本是一个阳光的少年,是这些经历让他一点点黯淡下来。

    方明看到江井的脖子上,被藏在衣领下的红色咬痕。方明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写字大楼,冰冷的眼神里毫无感情。

    聚会在一家烤肉店,整个店面橘红色的装修,一张长长的方桌两边做满二十个人,他们正迎接着两人的到来。

    “来来来,大功臣到了!”几人围上来把江井带到位置上坐下。

    “今天我们可说好了,拿你们六个人的奖金吃饭。”一个中年男人嘿嘿一笑,用牙齿撬开啤酒盖。

    “没问题,这顿我请!”小赵拍拍胸脯,拿着一瓶啤酒几口吞下。

    方明坐在江井旁边无从下手,他已经好多年没喝过啤酒了。烤肉机上的五花肉正在噗噗作响。

    “你要饮料?”江井晃晃手上的空杯,指了指那瓶还没开过的橙汁。

    方明摆摆手“我要啤酒就好。”在这种场合喝饮料也太违和了,方明只能入乡随俗。

    酒过三巡,天已经漆黑。路灯整齐的亮着,马路上的汽车来来去去。几个有门禁的同事早已回去,还有几个要回去给孩子辅导作业的,店内零零散散的还坐着几个人。

    餐桌上十分凌乱,烤肉机镶嵌在一张大理石台面里,台面上滴满了油。江井的手机突然亮了,方明下意识晃了一眼,是一个备注是强后面加了个小桃心的人发来的消息,方明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给江井发的。

    江井拿起手机,把手机上的几滴油抹干净,食指在屏幕上晃动打字。

    方明不知道江井给邵强说了什么,只知道没一会江井就说他要回去了。

    江井脸颊微红,身上散发着酒气。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方明眉头一皱“我送你出去。”

    江井没回话,整个人瘫软的靠在方明身上。

    “你别做他情人。”方明扶着他,一步步往外走。方明一想到这件事就会觉得心闷,但他又不能做什么。

    “不做,那你养我啊?”江井喃喃道,眼睛半眯着,看向方明的瞳孔里仿佛有一层雾。

    “对啊,我养你。”

    江井微微一笑,他并没有往心里去,他觉得方明在跟他开玩笑。大家都是同一阶级的打工仔,谁也养不了谁。虽然喝醉了,但江井的思路清醒得很。

    店外停着那辆眼熟的跑车,方明停下脚步,他要在邵强面前露脸的话肯定会被对方认出来。

    “你自己走过去没问题吧。”

    “没事没事。”江井从方明的怀里挣脱,向方明摇手告别。

    门外跑车响起震耳的引擎声,方明久久还站在原地。他左半边胸膛还残留着江井的余温。

    方明从公文包里拿出那部被他调成静音的公务手机。

    “何苗,替我写一封匿名信件。”

    ……

    平静的两天过去,又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周五。

    一大早公司里都散发着活跃的气氛,所有人都在讨论下周一集团五周年大会的事情。

    “听说要发吃的!”

    “吃的有什么好的,能折现才是关键。”

    “就是,直接发钱就好了!”

    “想想整个上午都要坐在那里就很累啊。”

    有的在期待,有的在抱怨。

    方明在电话里再三和母亲确认公司地点,生怕她人生地不熟走掉了。

    “要不我还是去接你吧。”方明还是觉得不放心。

    “别别别,你好好上班,我找得到。”母亲显然不想麻烦自己的儿子。

    挂断电话,一旁的座位空空的,江井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

    “这个江井,怎么回事。”张部长扣着他那突突的头顶。

    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江井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气场。

    “方明,你出来一下。”

    江井并没有直接回到座位上,而是直接把方明叫了出去。他的瞳孔里黯淡无神。

    空空的楼道里。

    “你什么意思?”江井像是被点燃了怒火,一拳砸在方明身后的铁门上。

    “铛——”

    楼道里发出沉重的回响。

    江井把一张照片丢在方明脚下狠狠踩了一脚。那张照片正是前几天他们吃完烤肉后江井坐上邵强的车时被拍下的。按照拍摄时间和角度推算,拍摄者只能是一个人——方明。

    江井一肚子怒火,他扯住方明的衣领往上提,而方明比他高了大半个脑袋,他一点也提不动。

    “你是嫌我不够惨是不是?”

    “非要把我的生活打乱是不是?”

    “想看我无家可归是不是?”

    江井扯着方明的衣领往外推,总算是把方明推动了。

    “现在好了,事情被民生房产的董事长知道了。”

    江井呵呵一笑,整个眼眶连着耳朵都是红的。

    “你可以的方明,以后别做朋友了。”江井手指指着楼下。“你给我滚回你以前的部门去。”

    方明无话可说,也没有要解释的。他两步上前在江井手里塞下一把钥匙。

    “你住我那公寓,我明天开始不住那里了。”

    “滚。”江井咬牙切齿,强忍着想给方明一巴掌的心情。

    “公寓我送你了。”说完方明就真的走楼道下去了,开发部离地面足足有三十层。

    江井把钥匙砸在地上,金属与瓷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楼道的楼梯确实设计的不合理,从三十几层走下来腿发酸。

    方明现在就想把楼拆了重新修。

    一楼大厅,他看到正在前台咨询的母亲。

    “妈。”方明原本凝重的表情一下转成轻松。

    “啊,明明。好久不见。”母亲上前抱住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方明曾经窄小的后背现在已经变得宽大。

    母亲整理着儿子发皱的衬衣“你看看你,衣服都皱成什么样了。”她看到儿子胸前一个黑黑的铭牌上写着开发部三个字。“可以啊儿子,升职了!”

    母亲乐呵呵的摸着那个金属铭牌,笑意带起眼角一串皱纹。

    “哥哥。”方明的母亲身后钻出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牵着妈妈的手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楠楠。”方明蹲下身,摸摸小男孩的脑袋。“你长大了。”

    母亲笑着蹲下来抱住小男孩的肩膀,“楠楠,以后想不想让哥哥跟我们一起住?”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

    “妈,你别逗弟弟了。我自己住挺好的。”

    “妈哪有跟你开玩笑,妈是认真的。”母亲脸色一沉,接着说道“你自己哪里好了?你不想过来你就找个老婆娶妻生子,你都多大了……”

    又开始了,每年一度的唠叨。方明选择左耳进右耳出。

    “好了不说这个,你要不要去我上班的部门看看?”

    方明主动提出的要求,这几天的紧急‘培训’可不能浪费了。

    “算了算了,我就不上去了。刚刚问了前台,上去要作登记,你们下周就是五周年,这几天挺忙的。怕影响到你。”

    “好。”不去挺好的,他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江井。

    “明明,你还在之前的地方租房子吗?吃饭方不方便?”

    方明在大厅的凳子上给母亲谈了一个上午平时的生活和琐事,当然一大半都是瞎编的。中午母子三人去吃了个午饭,趁着午休还有时间,带两人到自己的公寓里溜达了一圈。

    “不错不错。”儿子买房了作为母亲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按揭的?”

    方明点头。

    “以后结婚也够用了。”母亲赞叹儿子的眼光,她对这个公寓很满意:面朝阳光、面积刚好、环境安静,关键还离上班的地方很近。

    “好好加油。”母亲笑弯了眼“自从有了你弟弟后,你王叔也那么排斥你了,你要哪天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好好好。”

    方明敷衍几句把两人送上租出车,站在原地目送了很久。

    虽然他表面看上去很不耐烦,其实母亲记得来看他让他心里很暖。

    方明想起无父无母的江井,会有人来看他吗。

    终于处理完这件事,方明长长舒了一口气。

    剩下的一个下午,他要好好为下周一的年庆做准备。

    至于江井的事情,他早就有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