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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帐内,一名少女禁闭双眼,满头大汗,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嘴里不断说着胡话,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双手用力握着拳,指甲戳进手心,淡淡的血迹隐约透出来,身体像个弹弓一样绷得紧紧。
床十步以外,二十八九岁样子的梳着妇人头的女子,焦躁不安,眼睛紧紧盯着床上少女,旁边站着一名男子,同样眼睛紧紧盯着床上的人,他的腿被一个小丸子紧紧抱着,大概四岁的小男孩,生的粉雕玉琢,眼里有着急也有害怕。男子轻轻抚着小丸子的头,似是安慰。
床正对中间,是一名道姑,灰色道姑袍宽大袖子下面,手上拿着一圈沉香串转的飞快嘴里念念有词,香炉上插着三根香,即将燃到尽头。
一盏茶的时间,三根香齐齐燃烬,最后一点红光已经熄灭了,床上的少女安静下来,沉沉睡去。道姑向站在床外的几人点点头,然后往外走去。
妇人走到门外,吩咐丫鬟提水去给少女擦擦身体换身衣裳,吩咐奶娘把小丸子抱走喂点吃食,然后并着男子带着道姑到花厅。
上茶润喉后,妇人终于忍不住问道:
“缘尘师太,我女儿如何了,都昏迷三天了,每天都在做噩梦,看起来痛苦,我实在没办法了,求师太指点”,说着,妇人又站起来给道姑施了一礼。妇人是少女的母亲,名唤徐乐平,嫁给了旁边男子,即她丈夫莫朝文,在宁安国任正三品大理寺卿一职,所以大家都称她徐夫人。
缘尘师太忙站起来道不敢,莫朝文示意坐下后,才缓缓道来:“小施主由于之前泡在水里又呛了水,受到比较严重的惊吓,丢失一魂一魄,三天昏迷不醒并且梦魇不停,说明丢失的一魂一魄正在回归重整,今天之内,小施主会醒过来的,诸位安心”。
“谢天谢地,真的太谢谢您了,请受我一拜”,徐夫人说着就要弯腰拜下去,尘缘师太伸手拦着,“不必谢老身,这也是我和小施主的缘分,这串沉香串我已带在身上多年,待她醒来,将此物转赠予她,保她平安”,尘缘师太说着就把沉香串放在徐夫人手上,继续说道:“老身还有事情,我这就离去,若有变故,大可去白云庵寻我”,说罢双手合十,道声阿弥陀佛,就迈步往前走,徐夫人和莫朝文紧跟着尘缘师太脚步,刚想说话,尘缘师太抬手止住说,“不必再送,不必再言,小施主渡过此难,一切顺遂,请留步”,说完也不管两夫妻怎么样,便提脚往外走去,莫夫人与丈夫目送尘缘师太出门。
待已看不到尘缘师太背影了,两人才回过神来。
“夫君,娇娇不会有事吧,我心里慌得很,也不知道几时醒”,徐夫人一脸愁苦,眼里止不住的不安。
“尘缘师太说她今日会醒,等娇娇醒来再说,应当无事”,话刚落下,一小丫鬟着急喊道:“夫人,小姐醒了”。夫妻两人一听,顾不得说话,急冲冲的就往外走。
纱帐内,那少女倚着床头,瀑布似的黑发柔柔的搭在肩上,肌肤胜雪,眉头轻皱,小巧的鼻子显得娇气又可爱,樱桃小嘴紧闭着,也许因为身体原因,唇色有些发白,显得有些楚楚可怜,最让人惊讶的是她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目光清澈,眼里像装着星辰大海,让人陷入其中。此时她的眼神带着一丝迷茫,看向周围,好像过了很久,看着这一屋子摆设,又熟悉又陌生,看着眼前两个丫鬟,几乎要想不起来了。又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十指纤纤,尖细的手指又带着一点婴儿肥,心想:莫不是我回来了?
“娇娇,娇娇”,人未至,声先到。莫雨璇看着门外冲进来的女人,甚至着急的差点在门槛处绊倒,吓得身旁的丫鬟脸色都变了。莫雨璇眼睛瞪的大,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娘?”
“娘在,娘在,娇娇不怕,娇娇不怕”说着徐夫人赶紧去抱着女儿,摸着她的头,眼泪哗啦啦的留着,“娇娇,你可吓死娘了,你要是出事了,娘怎么办呀”,说着又把莫雨璇搂进怀里。莫雨璇脑子还有点混乱,可是闻着徐夫人身上的味道,觉得久违的亲切。
等徐夫人哭过后,又拉开莫雨璇左瞧瞧右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痛”,看着徐夫人一句又一句的说话,莫雨璇终于反应过来了?
“娘,是娘吗?”莫雨璇不确定的问道。
“傻孩子,是娘”
莫雨璇哗的哭了出来,越哭约大声,后来干脆大声哭着,放任眼泪一直流,像是把几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那哭声悲切的很,听得徐夫人又哭了起来,周围的丫鬟也都在抹眼泪。
“娘,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娘,对不起,对不起”
“娘,我错了,对不起”
莫雨璇边哭边胡乱的说着,眼泪哗啦啦的流,抱她在怀里徐夫人的衣裳都打湿了,哭的动静大到吓得徐夫人以为莫雨璇是不是魔怔了,过了一会,莫雨璇终于停下了。
她抬起手摸着徐夫人的脸,眼泪又开始流下来,但是她的嘴角却是往上的。
真好,真好,我回来了,我竟然回来了!竟然回到了娘还活着的时候,老天待我不薄,让我再次重生了!这次我一定会手刃敌人,我要我娘和弟弟一直活着,还要活的有声有色!
“姐姐,姐姐”,门口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莫雨璇看向门口,眼神流露出急切,是弟弟。终于门口跑进来一个小丸子,白白胖胖的小肉团子,身穿一身大红的小老虎衣裳,让人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凌儿”,这是莫雨璇唯一的弟弟莫雨凌,年仅四岁,乖巧不失灵活,敦厚不失聪慧,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小人儿,若不是那姨娘嫉妒他,也不会死的那样惨。还好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莫雨璇看见弟弟,眼睛都红了,但是担心吓到弟弟,忍着不哭,笑着说:“凌儿,过来让姐姐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