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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裴椹忽然愣住不说话,李禅秀不由又喊了他两声,颈上的那处小凸起也跟着动了动。
裴椹怔住的目光紧紧落在上,内心第一想法竟是那小小一团,万分可爱。像他少年在洛阳逛灯市时,见过的商人用白裘毛沾成的一种小猫摆件,大概只比拇指大一些,憨态可掬,玉雪可爱。
不过那种小猫摆件不会动,而面前人白皙颈上的这一小团儿,竟然……会动。
直到李禅秀发觉他怔了许久,忍不住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目光担心:“裴椹?裴将军?”
裴椹终于骤然回神,倏地收回已经近乎冒犯的目光,声音一阵发紧:“我……没事。”
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他忍不住又看过去。
没看错,是真的。裴椹心中想。
即便眼神再不好,他此刻也认得,那是喉结,可公主怎会有喉结?
先前在画舫上,对方穿着带裘毛的披风,刚好将脖颈和脸侧些许轮廓遮住,他并未注意,也可能是他当时注意力都在对方说的话上。对方当时嗓音也微哑,像受了寒。
但此刻,他视线清晰,李禅秀的领口也无任何遮挡,他看得十分清楚,也确定,对方确实有喉结。甚至对方说话时,声音亦如碎玉,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清润好听。
而且不知是不是一段时日没见,对方下颌线条也比先前在永丰时凌锐些许,虽然还是尖尖白皙的下巴,但更凌厉漂亮了。但无论如何,对方……对方分明应该是男子!
裴椹顿时僵住,脑海一片空白。
可若对方真是男子,他之前以为的他们彼此喜欢,两情相悦,心意相通……
忽然,裴椹方才被砸中的头部又开始隐痛,一阵纷乱记忆隐隐浮现——
洞房花烛,大红喜被,他们喝了合卺酒,然后……没有然后,他们单纯地躺下睡了,除了他带着私心,找借口把对方紧紧抱在怀中,却一直没敢越雷池半步。翌日也是他趁对方没醒,偷偷剪下一段青丝,系起,藏好。
山寨那夜,是他中药,假装自己失忆后什么都不懂,终于按着对方的手,得偿所愿。
恢复记忆前的那天清晨,是他以为杨元羿是来抓自己,以为将要和妻子分别,心中痛苦不舍,在起床前,终究没忍住,偷偷亲了对方。
甚至那时的每一次同床共枕,紧密相拥,都是他费尽心思、装傻充愣得来的。他故意说天冷,他故意把旧衾被抱到军营,他故意把旧床弄坏,说是金雕啄他导致……
裴椹彻底怔然,不敢相信。他从不知失忆的自己竟有如此多的小心思,却还装出老实的外表。
原来对方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确实是假成亲。他们并没有心意相通,有的只是他一腔暗恋……
裴椹彻底僵住,怔怔看着面前人秀丽的容颜。
李禅秀听他说没事,此刻却松一口气,又帮他摘下头盔,见他脑后被砸中的位置确实也没出血。
这时伊浔带兵追杀蔡澍的部下返回,正要禀报,但被李禅秀挥挥手让先退下。
待双方部下都离开一段范围后,李禅秀再次看向裴椹。
见对方仍默不作声,他迟疑了一下,终于道:“梁兴荣那番话,你不必说抱歉,我又不真是公主,算不上冒犯。何况我知道那不可能是你的意思,而且说起来,这事也是有心人故意挑拨,包括这次围杀也是……”
他不知道,裴椹脑海中正掀起惊涛骇浪,正回忆着失忆时的一幕幕。
见对方表面仍平静,李禅秀想了想,将蔡澍的谋划也悉数告知。
而话都已经说到这地步,他犹豫一下,又道:“那个叫张楚的谋士刚到蔡澍身边不久,我猜,他应该是谁派来的奸细,目的就是想离间你我。而你军中的梁大人似乎也配合他,如此推测,他兴许……是金陵那边派来的。”
说完,他仔细又看裴椹一眼,见对方仍平静,好像没因为他说梁王父子“坏话”而不悦。
李禅秀不觉松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忽然起身深深一揖礼,接着郑重开口:“裴将军,我想请你加入我们义军。”
裴椹终于有了反应,目光轻移,定定看着他。
李禅秀也再次在他面前蹲下,清瘦脊背挺直,被光影勾勒出清正的身影。
他望着裴椹清俊沉稳,只注视着他,实则看不出情绪的面容,再次郑重道:“裴将军,梁王父子非是明主,此前在西北时,相信你已经看出,贪墨军饷、官盐的背后,其实就是梁王府在撑腰,蒋家、王家、严郡守、吕公公他们,不过是梁王府的马前卒。他们父子和皇帝李懋一样,都只顾朝堂权术争斗,用钱财拉拢世家,不顾边疆士兵和天下百姓的性命……”
原本李禅秀还有几分心中没底,但说着说着,语气不由愈发沉重,看向裴椹时,神情也愈发诚恳:
“我知道将军心怀大义,一直想要收复北地。但这样为了自己权柄,连军饷都能放任底下人贪墨,只为自己捞钱的人,又怎么能实现你的理想?
“我知道你与梁王父子素有交情,他们对你也曾照顾有加,甚至李桢对你还有救命的恩情在。但我以为,此乃个人恩情,不能以天下公事来报。”
“况且……”李禅秀语气顿了顿,又道,“当年梁王的父亲李懋在太祖皇帝北征重伤之际,矫诏夺位。为了能顺利当上皇帝,李懋甚至借北胡兵牵制幽燕等地的守兵,害死良将无数,丢失大片北地,此举与前朝愍帝无甚区别。而今梁王在金陵登基,亦不思抵抗胡人,只顾与司州的朱友君争夺正统,实无明君风范。
“而我父亲李玹,身为太祖皇帝亲立的太子,本该在太祖皇帝驾崩时就继承大统,在叔公晋王等重臣的辅佐下,北伐胡人,收回故土,一统天下。然而却被李懋矫诏夺位,又遭圈禁多年。但父亲从未忘记北伐志向,当年平定西南时,也曾抚教万民,治理一方,不仅当地百姓爱戴,西南的土司大族们至今也都敬服他,愿意请他调解纷争,甚至出兵助他。
“如今天下大乱,各路有兵马的人,都难掩私心,互相争斗,不顾百姓仍生活在水火中。能平此乱局者,应该是心怀天下,仁善贤明,且民心所向之人。禅秀私以为,我父亲正是这样的人,若将军能加入我们西南义军,则天下定会被尽早平定,百姓也能早一日免受战火之苦,从此休养生息,安定繁荣。”
李禅秀越说,语速难免越快,目光也忍不住明亮,难掩对父亲的敬仰和敬重,又有对裴椹的期盼,对自己所描述未来的向往。
裴椹定定看着他,看着他说起未来大势时,挥斥方遒的眼神,看他说到百姓苦难时,皱眉隐忧的神情……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陆骘军营中,围坐在篝火前,听陆骘说的那番话——
对方说:殿下是个胸有韬略的人,你跟他相处过,相信也能看出,他有眼界和抱负。
对方说:殿下想赶走胡人,收回北地,让天下靖平。所以他为他父亲招揽我,也许还招揽了更多人……
是的,对方刚才说的这番话、想要招揽他,全是公心,亦或是为他的父亲。
那么,他自己呢?还有他们之间的种种……
对方说这些时,是否会有那么一点是私心?有一点是为他们之间……
“那你呢?”裴椹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冲动,脱口而出,“若是我答应,你会嫁给我吗?”
问完,他自己也一怔。目光不自觉又落在对方修长颈间,落到对方说话时,喉间会上下移动的那一小团——那个像只会动的、灵巧可爱小乳猫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拢住,让它只在自己掌心滑动的小团。
是的,对方是男子,他在想什么?裴椹心中一片混乱。
李禅秀听了果然也明显吃惊,声音都忽然磕巴起来:“什、什么?不是,我是男子,怎、怎可……嫁给你?”
说完,他耳朵后都红了一片,心脏也一阵“砰砰”,快得仿佛要跳出来。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终于意识到什么:裴椹为何这么说?难道,对方还不知道他是男子?
可怎么会?他这几次和对方见面,不都是穿男装?忽然他想起,正是因为穿的都是男装,才默认对方已经知道,没想过还要再特意说明。可……裴椹竟然没看出来?
果然,裴椹很快淡淡开口:“是啊,你其实是男子,我竟……方才才知道。”
他语气复杂,像是自语,说完,又怔然看向李禅秀。
李禅秀也愣了许久,心中一片茫然和无措。
原来裴椹此前真的仍以为他是女子,难怪画舫那次没收他还回去的玉镯,难怪听他解释完在永丰镇的事后,对方还迟疑问“真是假成亲?”,又猜他们会不会先是假成亲,后假戏真做……而他那时不知为何心中慌乱,加上确实跟对方逾越过,竟一时只顾否认,忘了多想。
回去后,他又因被父亲叫去议事,一时无暇回想这件事。
再后来,裴椹用金雕给他送信,他便更没再多想……
李禅秀越想,表情越僵硬。甚至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来招揽裴椹的一切基础,都建立在他以为的“说清了”上。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解释清楚,裴椹也并不介怀,还与他继续做朋友,所以他才大胆前来。
可现实却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对方仍对他有情,而这情,又是因为误以为他是女子。
李禅秀张了张口,半晌,才终于艰难开口:“抱歉,我之前应该说清楚一些……”
裴椹摇头,声音同样苦涩:“不,是我没问。”
山坡上忽起寒风,吹动几片枯草,远处一阵寒鸦嘶鸣。
李禅秀僵了僵,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终于再次打破僵硬,干巴巴道:“那……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
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为人正直,君子端方,心怀大义,定然也痛惜国土沦丧,百姓……”
“不,殿下想错了,我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么崇高的理想……”
裴椹忽然抬头看向他,眼睛竟是微红。
李禅秀一怔,忽然也止住了声。
片刻,裴椹僵硬转开头,道:“抱歉,我现在……可能需要先冷静一下。殿下之前说的事……我会考虑。”
他紧紧攥着手,极力克制情绪。
李禅秀又僵了片刻,耳边的风声一阵一阵,吹得地面枯草簌簌作响,脸颊仿佛也被吹僵。
终于,他回过神,再次开口,声音像从风中飘来。
“好,那我……先回去了。”他抿了抿唇,喉间不知为何,堵塞得厉害。
“那……你想好后,再给我答复。”他最后又轻声道,极力克制,才显得声音平稳,没有轻颤。
说完上马,离开前,忍不住又深深看裴椹一眼。
裴椹一直僵坐着,直到马蹄声渐渐远去,耳边风声忽然呼啸,仿佛猛烈向他卷集。
他闭了闭眼,终于再难克制情绪,重重一拳砸在地面,指骨擦破,流出鲜红。
他刚才没有胡说,也不是气话,他确实不是对方想象中的那种人。他没什么君子风度,否则不会在失忆时用尽心思。
若再不让对方离开,他怕他会克制不住,说出,甚至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他也没想过什么大义,陆骘才是殿下说的那种人。
他只是身在其位,有些事和责任,必须承担。他想收复北地,是因为祖父、伯父、堂兄,还有无数并州军,都葬身在那,他要实现他们的遗志,要将他们的尸骨迎回。
至于其他,在乱世来之前,他没想过。
若是可以,若是没有这样的身份,若是世道和平,他甚至想一直当那个裴二——那个心中只有娘子,每日出关打打仗,贩些皮子回家改善伙食,再给娘子买些新衣和首饰,就心满意足的普通人,裴二。
可他不是普通人,他的娘子也不是,对方是李玹的儿子,身负国仇家恨和天下大义,尤其对方还是……男子。
他是因为对方不是女子,就不喜欢了吗?裴椹在心中问自己,但很快就否定。
他以前没对哪个女子动心,男子自然也没有,迄今唯一让他心动的,就只有殿下。
可他忽然又想起……还是在陆骘军营的那晚,意外看到之前山寨的赵三当家等人。
当时夜风习习,火堆旁一个跟赵三当家一起投军、以前也是山寨人的士兵,语气有些暧昧说:“嗳,三当家,宣四当家竟然也在这军中,你今日怎么不去寻他说话?”
赵三当家显然尴尬,忙阻止:“你可别乱说,当初我误会他是女子,已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让他困扰不已。如今早就知道真相,我又不是真喜欢男子,还去找他干什么?岂不又给他添麻烦?”
当时因夜风吹来,他刚好听见这几句,加上饮了些酒,许是微醺,下意识皱眉:只因对方不是女子,就轻易又说不喜欢,这样的喜欢未免太浅。
是的,他若只因殿下不是女子,就不喜欢,那他的喜欢未免太浅。
可彻底想起成亲期间的一切后,他又不得不承认,赵三当家的话未尝没有道理。正常人都是赵三当家那样,不会忽然喜欢上同性,殿下定然也是。而他误认对方是女子,屡屡表达心意,又亲密接触,是否已经让对方万分困扰?
明明恢复记忆后,殿下向他解释过,他们是假成亲,可他固执地不信。若非后来要隐瞒身份,在永丰镇的最后那几天,对方也不可能与他假戏真做。
还有上次在画舫,对方也已经将话说的那么清楚,想要回佛珠,又要还他玉镯,可他还是没回过味,以为是立场让对方不承认感情。
而方才他问对方会不会嫁给他,对方明显也吃惊万分。
所以,他让殿下困扰了吗?他以为的两情相悦,其实一直是他一厢情愿……
殿下为了父亲李玹,为了西南义军和天下大义来劝说他时,定没想到,他其实藏着一片不可言说的私心。
裴椹闭了闭眼,只觉耳边和心中的风声都越来越盛,刮得心脏生疼。他忍不住弯下腰,紧紧攥住拳,掌心一片刺痛。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期间似乎有部下来跟他说什么,他亦没听见。
直到手脚都僵到没有知觉,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是收到报信后,率救兵紧急赶来的杨元羿。
见坡地上一片狼藉,围杀的敌军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裴椹如石像般静坐,神情麻木,指节一片青紫渗血,杨元羿不由愣了一下,忙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问:“俭之,这是怎么回事?敌军呢?”
顿了顿,又谨慎试探问:“我听说是对面的义……叛军围杀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暂时休战?怎么忽然动手,那位殿下……”
还没说完,旁边一名裴椹带来的部下上前附耳告知:“少将军,是敌军那位殿下带人来救了将军。”
“哦。”杨元羿顿时松一口气。
还好,来之前,他差点以为夫妻反目,不是就好。
想完,杨元羿又看向裴椹,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干脆一屁股坐在旁边,接着再看他一眼,见他还是不动,想了想,又挥挥手,让其他人都走远,然后兀自说起正事。
“对了俭之,我爷爷的信已经到了,另外雍州的张大人也让人送信过来。我爷爷说时局太乱,司州和金陵那边都……总之,他劝你再观望观望,不要轻易下决定。不过他也说了,不管你怎么选,他都支持。至于张大人,我感觉他还是有些倾向金陵那边,但也说了,主要还是要看你意思……”
顿了顿,又说:“那什么,我之前在军营里听说,对面的义……叛军也想招揽你,你怎么想?”
说完见他不答,又兀自分析:“要我说,他们实力还是有些薄弱,现在想拉拢你,估计是担心荆襄的薄胤攻打他们。另外那位太子殿下被圈禁十八年,如今心性如何也不清楚,尚需再了解,不过公主……”
话没说完,旁边裴椹忽然站起,身上甲衣簌簌,带起一阵风声。
杨元羿“诶”一声,不觉抬头,就见裴椹方才木然的神情不知何时变得坚冷,目光也恢复沉着冷静。擦干掌心的血后,他鞋尖就势踢起地上长枪,凭空攥住后,利落翻身上马。
杨元羿愣了一下,急忙起身,问:“你这是要去哪?”
“梁州府城。”裴椹声音沉着,说完便驾马快奔而去。
杨元羿愣了愣,回神后不由大惊,忙招呼众人上马,道:“快随我一同跟上。”
.
一个时辰前,梁州府城。
李禅秀率兵一路驾马回来,不知是不是被寒风吹了眼睛,往日清冷秀丽的眼睛一片微红。
下了马后,他闭了闭眼,试图平复情绪,可还是觉得眼皮间涩得厉害。
阎啸鸣一直守在城门,知道他去劝说裴椹,见他回来,立刻上前,紧声问:“殿下,情况如何?”
李禅秀一怔,渐渐黯然低头。虽然裴椹没明说,但他已经觉得希望很渺茫了。
阎啸鸣见状,心中微沉,可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看向同行的伊浔。
伊浔一路跟随,虽没听到两人具体谈的如何,但看李禅秀回来时的神情,就知情况不太好,此刻不由也摇了摇头。
阎啸鸣见状,以为彻底没有希望,不由叹息。
正这时,忽然有人来报,说周统领派人送信来,已经在江边寻到赵律及其残部。不过赵律不愿效忠大周皇室,可能不愿被招揽。
李禅秀皱了皱眉,倒不意外,毕竟梦中对方就如此。但……他连陆骘都招揽了,难道现在反而一个都招揽不了?
于是重新振作,对阎啸鸣道:“阎将军,我亲自去一趟。”
“这……”阎啸鸣正要阻止。
李禅秀直接抬手打断,道:“不必多说,我们义军正缺水师人才。而且赵律所率虽是残部,但也有两三万人马,若能加入,正可壮大我们,之后应对荆襄的薄胤,也能多一分胜算。”
“可万一他就是去投靠薄胤……”阎啸鸣仍迟疑。
“不会。”李禅秀肯定道。
若赵律真想投靠薄胤,梦中又怎会自刎江边?
然后不等阎啸鸣再说什么,直接点了人马,再次出城。
……
一个时辰后,裴椹一人一马,一身染血战甲,身披残破大红披风,踏着寒风和斜阳的余晖,勒马城下。
他面容冷峻,一路驾马疾驰而来,不可避免地呼着寒气,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坚毅清亮。
他手握长枪,拱手向守城的义军,缓声开口:“在下并州裴椹,烦请守军通报,我想见你们……少将军。”
话音刚落,杨元羿带着其他人紧追慢赶,终于也赶到,急促马蹄声在城外激起一阵烟尘。
守城士兵探头,一眼认出来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忙让人去通报阎将军。
阎啸鸣听闻奇怪:“不是已经被拒绝了?怎么忽然又来了?”
其他还不知情的将领一听,不由疑问。
阎啸鸣赶紧咳嗽一声,掩饰道:“我去看看。”
然而到了城楼上,却问不出裴椹来意,只知对方坚持要见李禅秀。
出于对李禅秀安危的考虑,阎啸鸣想了想,觉得不能告诉对方,殿下现在的去向。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伊浔却迟疑道:“将军,或许可以告诉他。”
阎啸鸣:“嗯?”
半刻钟后,被伊浔说服的阎啸鸣再次回到城楼。
裴椹得知李禅秀竟不在府城,而是去寻赵律残部,神情怔住,明显意外。
伊浔见状,特意又加一句:“殿下是去招揽赵律。”
裴椹刚掉转马头,要去追人,闻言果然倏地又回头,直直看向城楼上的伊浔。
“……”伊浔和他对视。
裴椹一言不发,很快转头,让杨元羿先回军营,不必再跟,自己则驾马带其余随行骑兵,继续往李禅秀离开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