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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代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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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完了电话,江伟就去了教研室,他在教研室里忐忑不安,进进出出,他终于瞅了一个空,看到施教授一个人在办公室,他赶紧拿着那摞试卷过去了。

    看见江伟拿着试卷进来,施教授问道:“试卷批改完了?分数也誊写完了?”

    江伟答道:“试卷批改完了,只是分数还有一位学生的没有誊写。”

    施教授微感诧异,问道:“何以这位学生如此特殊?他的卷面批阅有什么问题吗?”

    江伟说道:“她的试卷在这儿,请老师重新审阅。”

    说完,他将李莉同学的那份试卷拿出来,单独递给施教授,施教授疑惑的接过去,立即认真的审阅起来。

    他很快审阅完毕,他说道:“江伟同学,这份试卷判卷非常准确,既没有多给一分,也没有少给一分,我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江伟站立一旁,说道:“可是这位学生昨晚找过我了。”

    施教授见江伟有话要说,于是说道:“因为这份试卷,这位叫李莉的同学找你?你有话要对我说?你且搬个椅子坐下,慢慢说。”

    江伟感动,他想道,李莉同学说的也不全对,施教授并不是冷面无情,他还是愿意倾听学生的诉说的。

    江伟于是搬了张椅子,仔细的将李莉同学昨晚找她的事情给施教授说了,自然,他不会说出李莉同学困顿之下那些不得体的话语、那些走投无路的交换条件,那涉及别人的脸面、尊严和隐私。

    听罢江伟的叙说,施教授站了起来,在办公室踱着步,他对江伟说道:“学生的心理状况,我很少关注,以往也从来没有老师到我这儿替学生求情。”

    江伟难堪,说道:“我是第一个替学生求情的吗?”

    施教授说道:“是的,可是你也别难堪,我只会觉得你单纯善良,而不会有其他。”

    江伟感激,赶紧站起,静候伫立,他没有说话。

    施教授在办公室里踱着步,说道:“系里本科生、硕士生的淘汰率有点高,这个我知道,每学期学校学生处送来飞天系淘汰学生的名单,我也只能遵照签字,而不能拒签,这是学校的制度,必须执行。”

    然而他不免自责:“可是这些被淘汰的学生,我对他们的关注和关心实在太少了,淘汰之于这些年轻人,的确是他们生命里的不可承受之重,他们的情况,都很不好吧?”

    江伟说道:“是很不好,什么情况都有,都不想走,可是没有办法。”

    施教授沉默,学生没有说太多,然而他能想象得到那些学生的结果,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来,灰灰溜溜、冷冷清清的走,那能有个什么好?

    虽然学校的制度,自有它存在的道理和合理性,然而施教授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他并不是只知制度而不知同情、怜悯,对于普通学生,他也并不是冷漠漠视。

    他改变不了学校的制度,然而他想,他还是能救得其中一两个的,只要他们不是太差。

    他并没有跟眼前这个善良的学生说太多,他只是说道:“我复核一下试卷和誊分,完了我叫你。”

    江伟走了,两个小时后施教授把他叫了进来,说道:“试卷和誊分我已经复核完了,字已经签完了,你送往系里信息处,让他们立即上传网络,已备学生查阅吧。”

    江伟拿了试卷和分数单欲走,施教授喊住了他,说道:“那位李莉同学,你单独给她补几回课吧,让她把丢失的几分找回来,专业课知识还是要加强。”

    江伟很快醒悟,他说道:“谢谢老师,我替李莉同学谢谢你。”

    施教授送江伟出门,说道:“你心地善良,这是美德,希望你以后一定要保持,现在的人,不爱欠别人的人情,更不会因为不相关的人而开口求人,你也难得。”

    江伟感动、紧张,赶紧跑了出来,额头满是汗水,他看见了那张誊写的分数单上,施教授亲自填写的分数:60。

    下午时分,学生分数已网上可查,江伟猜测李莉同学估摸着正心惊胆战的在宿舍等自己的电话,他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果不其然,李莉同学正独自一人在宿舍等他的电话,他告诉李莉,分数已过,不用再担心。

    宿舍里,李莉同学眼泪潸然、声音哽咽,至此,她紧张几近崩溃的心情才终于得以放松,她说道:“老师,谢谢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江伟说道:“你还有一年才能毕业,可不要再有下次了,再有下次,谁也救不了你。”

    他正欲挂电话,李莉问道:“老师,你今晚有空吗?”

    江伟说道:“没空,老师很忙。”

    说完,他一把挂了电话。

    随后不久的一个晚上,又剩下江伟一个人在教研室里,那个李莉同学又来了,不过这次,她形貌端庄,举止得体,与教室里那个勤奋的女学生并无二致。

    江伟让她坐,她并不坐,于是江伟只好陪她站着说话。

    李莉说道:“放暑假了,我要回家去了,临行前我过来看看老师。”

    江伟其实跟她也没有什么话,他顺着说道:“读书辛苦,暑假就在家好好休息。”

    李莉说道:“老师,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能为我自己辩解一下吗?”

    江伟大惊,说道:“我什么时候何曾看不起你?这话从何说起?只是你有话,你也请说。”

    李莉说道:“那天晚上我求老师,做好了条件交换的准备,我穿着打扮如同所谓的风尘女子一般,那是我身处绝境、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之举,当时我心里暗想,如果老师不通融、学校最终赶我走,我绝不离开,我就从教学楼上跳下去,可是我没被赶走,我也没死,我活得好好的,但是老师也因此看不起我,不愿意与我多说一句话、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今天来,就是想在老师面前辩解一句,我生活作风不混乱,我守身如玉,我再陷入绝境,我宁愿跳楼,也不愿意让老师看不起。”

    江伟心里暗自心惊,他想道,这个女生可能过得不好,也从来没有被人重视过,我这好不容易关键时候帮了她一回,所以她特别感动、特别在意我对她的看法。

    江伟安慰她:“从头到尾,老师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这点你不要多心。”

    李莉说道:“老师是男生,所以老师持节而自立,我是女生,我听老师的教诲,所以我要自重而自爱。”

    她说完了话,她就走了,临出门时,她还想说话,可是她想了想,她终于还是没说,她直接走了。

    一年后,她顺利的硕士毕业了,她要去参加工作了,临行前,她又来找江伟,这次她带来了两个人,一个头发灰白的中老年妇女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那就是她的妈妈和弟弟,她生命里最亲近的两个人。

    她的确没有说谎,她告诉老师的情况都是真的,父亲早逝,弟弟打工供她读书,只是她与她母亲的关系改善了很多。

    她们三个与老师见了面就走了,那个妈妈当着她的面与那弟弟说道:“你姐这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这个人也对你姐有大恩,具体什么大恩你姐也不说,不过我看这个人也不错,要不你想个办法让他触碰一下你姐的银头饰,这样按照咱们那的规矩,他就必须讨你姐当老婆了,这样岂不是如了你姐的愿?你们姐弟俩不是关系好吗?你不是凡事为你姐考虑吗?这个事情你考虑一下,你要不愿意去,我去也行。”

    那男子沉吟不语,看向他姐,他姐当面训斥他们的妈妈:“妈,胡说什么呢?房檐下的燕子和天上的凤凰能成一家吗?咱们赶紧乘车离开北京,你和弟弟回家,我去单位报到上班。”

    那个老妈嘟囔着:“你怎么成了房檐下的燕子?你读了最好的大学,早成天上的凤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