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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氏跟白氏的关系一直不错,等她出门走动了,自然两人要好生说道说道。
关于朱小妹这事,全氏也忍不住说了白氏几句,真是糊涂,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可好?一家子的体面都被填在了里头,何苦来哉?
白氏一脸的憔悴,苦笑:“这事我婆婆和小姑子拿定了主意,瞒着家里人干的,我们自家人都被瞒在鼓里呢!真是一肚子的冤屈都没处诉去!”
全氏啐了她一口:“呸!你这话糊弄别人还行,我还不知道你?你那公婆和小姑子真有什么想法,能瞒过你的眼睛去?不是我说你,就算你有什么打算,可放任你小姑子坏了你们家的名声,也划不来啊——”
白氏自知瞒不过全氏,加上这一段时日,天天窝在家里不敢出门,也着实被憋坏了。
此刻也着实需要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因此长叹了一口气:“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也懒得瞒你!这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从年前朱老二媳妇那一句话起,到朱小妹动了心思,再到慕破军恢复身份,然后朱小妹一怒之下将沈佳言托白氏给慕破军做衣裳的料子剪坏一一说起。
全氏这才明白为何年前白氏看起来那般不对劲。
白氏苦笑:“再后来,慕老二和慕家老娘回来,不知怎么的就跟我家婆婆搭上话了,想出要给慕老大做妾,生个孩子的主意来。也不知道慕老二那边给我家婆婆和那糊涂小姑子许了什么好处,两人是一门心思的就非要上赶着给人做妾,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在家闹过,苦求过,让他们不能只为了眼前这点好处,就将朱家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干净了!更何况慕老二是个什么好人不成?跟他搭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可我人微言轻,就算嘴皮子都磨破,也无一人听我的!倒是都被慕家老二那边说得动了心。”
“我还能如何?我再不同意,那胳膊也拗不过大腿!也没脸出来见人,只天天闷在家里,期盼这事不能成才好!哪曾想,阴差阳错的,却让我那小姑子跟慕家老二搅和在了一起,还被大家都看了个干净,唉,如今倒是连累家里上下,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话虽这么说,可全氏看白氏并不太担心的模样,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什么故事。
眼珠子一转,再回想那日,慕破军没上套,是真的阴差阳错,还是将计就计?
不过全氏也聪明,不会去追根问底,毕竟她可是站在沈佳言这边的。
慕家大房无事,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至于慕家二房,谁管他去死!
这点子猜测,在后来沈佳言这边的制糖作坊招人,将白氏的大儿子大毛给招进去后,得到了证实。
让全氏也不由得不佩服白氏手段了得!
这都是后话了。
四方镇。三月。
慕家买的小院子里,今天大门敞开着。
门口停着几辆马车,有人陆陆续续的从院子里搬着大小箱笼出来放在马车上。
院内,慕天泽今日也请假在家,都围着沈佳言,人人眼中都流露出了几分不舍来。
尤其是慕天润,几乎是巴在了沈佳言的身边,寸步不离。
如今已经是三月,春光明媚,桃杏吐蕊,正是一年好时节。
慕家院子跟刚搬进来,已经浑然变了个样子。
院子里树木新绿,鲜嫩可爱。
迎春花绽放,还有几株春梅,也十分可喜。
加上有了人气,这院子如今生气勃勃。
有这一两个月沈佳言的坐镇,帮着调教两房下人,如今也有了些成效。
到底是乡下,也没有奢求将两房小人调教得如何的厉害,能用忠心就行。
而且慕天泽三兄妹这一年的功夫,其实大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一般家务也难不住他们不说,家里这些开销之类的,他们也是心中有数的。
不会被两房人欺瞒拿捏,也就很是不错了。
沈佳言从正月后,就接到了县令夫人徐氏的好几封信,催她到县城去,说有好些事情还需要她出面料理。
慕天泽他们也就不好再苦留沈佳言了,只得放她离开。
慕玥昨晚就一夜没睡,哭了半宿,眼睛早上起来都是红肿的。
慕天泽勉强好一些,可也眼圈发红,心神不定。
慕破军前几日还在外头,经常几天见不到人影,听到沈佳言要走的消息,连夜赶了回来。
此刻神色复杂的看着沈佳言,却没有上前一步的勇气。
两房下人有些不太明白,这家里的男主子经常不在家也就罢了,怎么这女主人也要离开?这架势,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
听主子说话,也不过是女主人要到县城去,帮县令夫人办事,办完不就回来了?
郑大和一家之前给人做过下人,略微懂些,不过以他们的眼界,也只能猜测,这是女主人去给官家夫人后院做嬷嬷照看小主子去,为自家男人和孩子挣些钱财,挣点人脉。
只是这给人做嬷嬷,恐怕就不能常回家了,所以家里大小主子舍不得,也是应有的。
不由得心中感概,这家家一本难念的经。
他们是没法子,给人做下人,可这当他们主子的人,也有没法子的时候,不也得丢下男人和孩子,去给官家夫人做下人吗?
因此倒是在旁边劝了两句。
慕家几兄妹心里自然知道,沈佳言可不是他们放出去的风声,去帮县令夫人办事,办完就回来那么简单。
那是这一别,以后估计很难再相见了!就算再相见,也不能再喊娘了!如何不心痛?
就算再多的不忍,也到了离别的时候。
沈佳言上了马车,除了大壮留下和狗剩留下,一来是担心慕破军和慕天泽不在家的时候,只有慕玥和慕天润两姐弟,真有个什么,恐怕两家下人指望不上。
二来,也是为了东光村春播之后,栽种甜菜有关,就算托付了里正和李家,也需要留下人来看着,也是代表沈佳言没有放弃,给大家吃定心丸的意思。
大壮和狗剩早就得了沈佳言的吩咐,虽然心中不舍,可也知道轻重,老老实实的都答应了。
在慕天润哇哇大哭声中,在慕玥的哽咽声中,在慕天泽不舍但是强制镇定的眼神中,沈佳言挥挥手。
对上慕破军复杂的眼神,沈佳言点点头,只说了一句:“各自珍重!”
慕破军眼神一黯,也点点头,艰涩的道:“各自珍重!”
马车慢慢的走远,慕天泽强忍的泪终于滴落了下来。
慕破军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渐渐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
长阳县城。
郊外的庄子里。
从昨日起,庄头就吩咐庄子里的人,打起精神来,将庄子里给重新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遍,又叮嘱庄子里的人,这两日都要紧着些皮,有贵人到。
若是让贵人看到什么不好的,不等贵人发落,他先揭了他们的皮。
因此庄子里的人,一面打叠起精神来,一面心里猜测,到底有什么贵人到来?
他们也是知道的,这个庄子可是县令夫人名下的,在长阳这个地头,哪里有比县令夫人还要贵的贵人?
在庄子上下的期盼中,中午时分,几辆马车,才慢吞吞的停靠在了庄子门口。
在众人瞩目中,下来一个半大的小子,将手头一样东西,在庄头面前晃了一下,那庄头立刻就变了脸色,恭恭敬敬的将人和马车一起请了进去。
到了庄子里头,进了门,马车停下,才从里头走下来一个年轻的女人来,穿着并不如何华贵,十分普通。
容貌清秀,身材窈窕,看着颇为柔弱。
只是一双眼眸,却格外的明亮,清泠泠的让人不敢直视。
庄头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普通柔弱的女人,就是自己等待的贵客,也就是这个庄子以后的主人。
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是不敢怠慢的,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
这女人自然就是沈佳言。
她按照县令夫人徐氏的安排,到了长阳县,却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往庄子上来了。
这一路马车颠簸,她也着实累着了,只略微点点头,问了一句住处收拾出来了没?
庄头忙不迭地让自己的婆娘带路,将沈佳言带到后院去。
沈佳言后头马上上下来了三个半大的小子,还有这几马车东西,庄头也不敢怠慢。
一面使唤人将东西都给搬到后院去,又给这三个半大的小子给安排住处。
一切安排停当,热水热饭菜奉上。
沈佳言洗澡吃了饭,就说劳累了,要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庄头就算有再多的心思,想打听点什么,也只能憋回去了。
这一夜,沈佳言睡得很踏实,终于彻底离开了慕家,跟慕破军他们分割清楚,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以后她专心事业就行,可不用给人带娃当保姆了!
早上从床上醒来,庄头早就派了自家的大闺女来伺候着。
听到动静,就敲门进来,带着热水和洗漱要用的东西。
伺候着沈佳言洗漱完,还帮着沈佳言梳了个如今县城流行的发髻,早饭就准备好了。
庄子上,不比县城繁华什么都有,早饭也就简单。
一碗熬得极浓稠,结了一层厚厚米油的白粥,一碟农家自家腌制的小咸菜,一个切成两半流油的咸鸭蛋,配上两个白胖软和的馒头。
虽然简单,可做饭的手艺不错,沈佳言睡得好,胃口也好。
一气将这些都吃完了,让伺候她的庄头的闺女忍不住偷偷看了两眼,心里疑惑,这庄子的新主子,看着瘦瘦弱弱的,怎么这么能吃?
撤下残羹后,一直等着的庄头就来求见了。
沈佳言让他在前头院子正屋等着,自己这边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往前院而去。
这庄子,从徐氏给了自己后,她从来没来过,只听说这庄子不大,也不过就五十亩水田,一座小山头,山头不高,也没什么出产。
这次不出意外,她会在庄子里常住,就得好好看看这个庄子了。
水田什么的自然不会动,那座小山头,得去看看,若是能有个什么出产那是最好,总不能荒废不是?
心里想着,脚下也不慢,走到前头,庄头正式拜见了主人,彼此算是互相认识了,也有了个底。
庄头也跟沈佳言回报了这庄子的情况,确实如徐氏所说,这五十亩水田,不算上等田,只算中等,不过因为一直挂在徐氏名下,免了赋税之类的,加上徐氏不是那苛刻的人,租子要的也不高,四六的租子。
那个小山头虽然没有什么出产,不过山脚下倒是有一块沙地,不过七八亩。
这沙地上别的不能种,唯独能种西瓜,倒是格外清甜些。
再有山头上那些杂木,每年砍下来,卖柴也好,烧炭也好,也小有收入。
因此这庄子,一年到头,年成好的话,除去开销,也能有六七十两收入。
虽然不多,可已经算是难得了。
这庄头看着也算是个老实人,一家子看着这个庄子,就在庄子的前院的偏房里住着,看着倒是规矩。
交出来的账目,沈佳言大致看了一眼,也还算清楚。
不过就算里头有鬼,沈佳言也不打算追究,那毕竟是自己接受之前的事。
因此只翻看了两下,也就温言抚慰,说些什么以后还要多多倚仗的话,让庄头放心,这庄子的事情,今年还是按照往年的规矩,租金不变。
庄头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自知能力有限,能将这个庄子管成这样,已经是竭尽所能了。
本来担心这新主子到了后,若是嫌弃他能力不够,收入只这么点,可怎么办?
或者对庄子的事情不了解,就要胡乱指挥一通,又或者觉得这租子少了,要多收两成,那他可真要头疼了。
如今看沈佳言并没有插手的意思,先就放了一半的心下来。
接着又说庄子里的人,这庄子附近也有好几户人家,都是依附这庄子而建的。
除了庄头一家住在庄子这二进小院,帮着看屋子外,其他几家,都是庄里的佃户。
这几家佃户虽然有些小心思,可也都不是那坏人。
佃户家的婆娘说话行事,可能粗俗了些,多无恶意!
……
沈佳言耐心的听着庄头的介绍,偶尔还插话问上几句,看着倒还算和气融洽。
这让庄头一家也都略微放下了心。
正说得热闹,院子外头闹哄起来。
庄头眉头一皱,忙告了罪,起身往外头去看,看是什么人这么不开眼闹事。
出得门一看,顿时腿一软,噗通就跪了下来。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一个老嬷嬷,正伸手扶着马上一个妇人下车。
那妇人衣饰简单,可气势却有几分迫人,正是县令夫人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