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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得江秋月死命地盯看了几眼,她从来自诩肤白貌美,尤其是肤白,很是自信和自恋,但和眼前的这段白玉嫩藕般的胳膊比起来,似乎有些不相上下。
只要排不上第一,她心里便有些失落。
广寒没注意到这些,眼神中依然有目空一切的傲娇,问道:“听杨姊姊的说话,好像不介意咱们的关系暴露在此人面前,否则有哪个野男人敢站在我的十丈之内?不知此人是何来历?”
江、杨二人对视一眼都面露尴尬,通过刚才的交手也大致摸清了对方的底细,若论单打独斗她们没一个能拿下天霄子,但若两人真的联手却有很大概率。只是两人心里都有龃龉还相互争斗,所以三个人打成一团,维持了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杨玉琴道:“本堂也是刚刚确定了此人的身份,颇有渊源应该无虞,再加上云堂主要招揽他,咱们筹划的大事三天后一结束,我估计咱们两家就要合并,应该没必要再继续遮掩了。之前只知道此人道号天霄,其他的消息还需......”——瞟了一眼江秋月——“咱们一起印证。”
江秋月嘴角一撇,刚才的话语触碰了她的忌讳,眉头暗蹙,心道,两家合并是大事,再怎么着也得等帮主三天后出关来定,岂容一个下属乱嚼舌头的?但当着广寒的面不好发火,便故意装不知道,阴阳怪气地说:
“杨堂主,枉你自号‘玉琴仙子’,有个姓关的白毛老头,是你的人吧,被三河盟当众砍了脑袋,不去找他们的晦气,却跑到这儿跟个野男人打情骂俏,是不是在山上憋得太久啦。”
杨玉琴皱眉怒道:“姓江的,你少满嘴喷粪,是云堂主看中了他,本堂只是来测试他的底细。你月桂宫办事不利,在他手上吃了亏,还好意思讥讽本堂,来来,咱们再打三百回合。”
说完单掌横托古琴,另一只手作势就要弹奏。
江秋月冷笑道:“姓杨的,别以为本宫就怕了你,今日没了云堂主的照拂,不与你分个高下难解本宫心头之恨。”
拔出铁钩,俯下身子,双手撑地,一条玉足从背后高高举起,再度化身为一只大蝎子,随时准备出击。
“都住手。”广寒急叫着,也未见她如何动作,身形一闪站在了两人的中间,伸出双手左右拦住,埋怨道,“两位姊姊,帮中就要有大事,都这个时候了,旁边再无外人,两位还要假戏真做吗?”
广寒情急之下嗓音竟然变了,变得悦耳动听,变得犹如莺舌百啭、珠玉落盘一样美妙,再没了之前的粗莽音调,根本就是一个二九韶华的少女之声。
江、杨二人很不情愿地收了手,却依然四目怒对,周身真气萦绕还在蓄势待发。
广寒焦急地看着两人保持着格斗的状态,丝毫没有和谐的气氛。
她是知道二人的心结的,也清楚她们和云堂主三个人之间的这段孽情。
气氛依然有一触即发的危险,知道光凭她的颜面无法劝停,一顿脚,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擎在手中,脸色凝重,朝着还在怒目相对的两人叫道:“鸱吻令牌一出,如鱼龙帮帮主亲至,两位还不拜见吗?”
江秋月和杨玉琴一见令牌立刻慌得拜伏在地,同声叫道:“鸱吻令牌,鱼龙方寸。代主殉身,以九为尊。牌到如帮主亲至。”
江秋月继续回道:“属下睚眦堂堂主、月桂宫宫主江秋月,恭迎帮主令牌。”
杨玉琴也叫道:“属下蒲牢堂堂主杨玉琴,恭迎帮主令牌。”
广寒举着令牌喝道:“龙翔潜底化身虾鱼,门下九子铸为九鼎。”
江、杨同声答道:“隐匿江湖深藏功名,护国卫主生死号令。”
帮中切口问答完毕,广寒举着令牌走到两人跟前,并不叫她们起身,也没再刻意将声音憋回到之前的粗莽音调,樱桃小嘴里发出的是她的自有嗓音,宛如黄莺出谷一般动听,说道:
“两位还记得兰傲兰帮主的严令就好,你们是否记得原第九堂鸱吻堂堂主的忠义?”
两人异口同声道:“记得。”语气中竟然有些悲愤。
“鸱吻堂堂主为救帮主和其他八位堂主兄弟,不惜自焚以身殉主。兰帮主为感念其忠义,将帮主令牌随其一起下葬,是彰其忠义,是显兄弟情深。同时通传全帮,至此以后,以两枚鸱吻堂的令牌为帮主信物,见牌如见帮主。”
两人答道:“是,属下遵从兰帮主令。”
“之所以再提鸱吻堂堂主以身殉主之事,是要告知二位,帮中兄弟之间须得友爱互助,不得互斗伤害。”
两人再答:“是。”
广寒见一场危机被压下了,走到两人前面,正色道:“本宫代帮主问话,务需如实回答。”
江、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同声道:“是,持牌者可行帮主事,但有所询不敢隐瞒。”
广寒问道:“江宫主,高爷吩咐的事,完成了几分?”
“回帮主垂询。”江秋月再没了慵懒的音调,趴在地上颤声答道,“帮主责令月桂宫暗中跟花鸟使抢人,严令不得泄露身份、不得发生冲突,特意强调是咱们上面的那位,也就是高爷吩咐必办之事。属下尊令行事,到前天为止已经抢到九名少女,都已带回月桂宫,收入门下。”
“既然收入门下,当好好教她们武功,学一技傍身,但为何只到前天为止?”
“前天在霸王村又找到一户,被贴了花鸟符。本要成功的,结果被刚才逃走的天霄子给破坏了,还打伤了班鸣。因云堂主临时传令,调属下带月桂宫的好手到南阳听用,故而暂停了其他地方的抢人计划。”
“嗯,云堂主吩咐的事,正是帮主筹划的大事,须得尽心,稍后本宫会将具体任务与你交代。你说刚才那披头散发,面目都不敢显露,还衣着不整的野男人是个道士?敢跟月桂宫作对,可查到是哪一方的势力吗?”
“属下听杨堂主叫他天霄子,有关此人来历虽有所闻,恐不详细,还请杨堂主作答。”
此时阳光晒到三人身上,烈日下都微微冒出了汗,广寒歪着头想了想,转过头问杨玉琴:“杨堂主为何擅离老界岭?”
语气颇为严厉。
杨玉琴吓了一跳,原本准备回答有关天霄子的质问,没想到先问了此行的原因,颤声答道:
“原本属下尊令离开青峰崖总舵,来老界岭配合云堂主做布置。来之前副帮主和云堂主都看中了刚才那小道士天霄子,要下招募令,是属下将令按下了,征得云堂主同意,允许属下寻机先行测试后再做决定。原想着江湖之中招摇撞骗之徒太多,不能仅凭下人回禀和江湖谣传就将其招募。
“万一名不符实,会坏了鱼龙帮的名头。昨日在老界岭得手下传来消息,发现在霸王镇上出现一红袍道士,疑似此人。考虑到这几日江湖中人便会云集于此,属下便想对此人做个测试,顺便摸清他来此的目的。老界岭上各项部署基本就位,属下此行不会影响三天后帮主拟定的大计划。”
广寒很讶异,问道:“怎么又是这天霄子,副帮主他们远在青峰崖上怎会看中此人?还有,你们二位分别负责的事情居然都跟此人有关,还三人打做一团,是何道理?杨堂主,你认得这个小道士?”
“属下并不认识,副帮主和云堂主也不认识,之前属下只知道他出身道门,道号天霄。”
“奇怪,云叔叔从未这般轻率过,还有,连从来都唱反调的副帮主竟然也会一致认同,难道他们都在不知其来历的情况下,就专门为天霄子下招募令?对了,此事怎么本宫未曾听说?”
“云叔叔”三个字一出口,广寒马上就后悔了。
果然,江、杨二人一听到立刻就松缓了下来,知道暴风雨已过,没有那么恐惧害怕了,都抬起了头,笑嘻嘻地看着广寒。
广寒翻起一大一小的两只吊角眼,白了两人一眼,眼神中的矜持消失了,知道再也无法端着代帮主的身份问话了。
因为广寒从小就很得囚牛堂堂主云天阳的关爱和照顾,一直都称其为云叔叔。尤其是广寒的义父“独狼”兰傲闭关近十年,几乎很少见面,所以广寒跟云天阳的关系很深,情同父女。
青峰崖总舵里的帮众都清楚两人的关系很亲善,只要一提到云叔叔,广寒就绝不会骄纵霸道,自然无法再端着身份了。
反正暴风雨已过,江秋月忍不住先插口问道:“怎的这几日会有江湖中人云集于此?难道是帮主出关的消息泄露了?”
杨玉琴不理她的询问,朝着广寒笑道:“这两个月你不是一直在月桂宫担任副宫主嘛,青峰崖上也只有我和云堂主知道你的去向,所以好些事情你并不清楚。”
广寒暗笑一声,上前扶起两人,笑道:“杨堂主快起来说话,江宫主快快请起,吓,都被你们把小妹拿捏得死死的了,还怎么问话?要说咱们三个聊天呢,还得像过去一样,一张床上聊到天亮,嘻嘻。”
将令牌揣进怀里,拉住两人的手嬉笑着。
“好妹妹,你可把姊姊吓坏啦。”江秋月站起身,只要不打斗,不回帮主问话,立刻恢复了慵懒的神情,娇笑道,“对了,妹妹,你怎的会到了这里?”
“帮主三天后出关,筹划了一个大计划,这事稍后跟你细说。最近这周围开始出现别派的探子和一些帮派人物,还有不少高手,小妹是特来求宫主出手相助的。”
“这次帮主出关,本宫早就知晓,还收到了帮主令,明确云堂主全权负责迎接出关的大典。你跟帮主本就是父女,又拿着他的鸱吻令牌,但有安排,只管说就是,这个事月桂宫责无旁贷,你放心好了。”
广寒也恢复了少女的神态,向着江秋月做了个万福,说道:“宫主,您这么说真是折煞小妹了。就知道您最好了,帮里有事都是您在担待,小妹是你的副手,适才不得已僭越问话,您可不能放在心上,只是帮规如此,您......”——转过身也朝着杨玉琴万福——“还有杨姊姊,都不许生小妹的气哦。”
杨玉琴扶住广寒,拍着她白净的小手,笑道:“本堂主跟天阳是什么关系?怎会生你的气,放心,这次按帮主的吩咐,诸事基本就绪了。”
江秋月听她亲昵地称呼云堂主为天阳,冷哼一声,忍住了没有反唇相讥。她是个老江湖,隐隐听出杨玉琴和广寒说的计划,与她理解的迎接帮主出关的大典好像有很大区别,只因离开青峰崖总舵多年,好些内部事情已经不清楚了,便隐忍没有发作。
广寒已经把她的不屑看在眼里,心中暗急,鱼龙帮如今是多事之秋,面前的两人都是义父兰傲的股肱大将,今日无论如何得要化解,至少要淡化她们之间的心结,否则对帮务有害无益。
左手抄起江秋月的白玉手晃了晃,像是撒娇,神态很亲昵地对着她的脸颊轻声说道:“太阳够毒的,走,咱们躲阴凉去。”
同时伸出右手挽起杨玉琴,蹦跳着小脚高兴地道:“杨姊姊,咱们才小半年没见,你怎的越来越漂亮啦,好让小妹羡慕,用的都是什么胭脂呀?”
杨玉琴笑道:“你这小妮子,越来越会说话了,天下间有哪个女子敢在你面前自夸美貌的?”
“嘘——就你多嘴。”江秋月立刻竖起食指在唇上,瞪了她一眼。
广寒拖拽着两人,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叫道:“看,这里有棵槐树耶,好大一块阴凉地,咱们三个就在树下说说话,荫凉舒适,好不好嘛——”摇着江秋月的手,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她,而后者很满意,因为不用晒太阳了,便伸出一只白手,点着广寒的额头笑骂道:“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