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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的小路被激起阵阵烟尘,不多的几块覆盖了青草的地皮也被三人踩踏得支离破碎。
江秋月笑道:“哟,杨姊姊,他骂你是疯女子哩,堂堂鱼龙帮的杨堂主,哈哈,可笑死本宫啦,很贴切哦,若是被那位云堂主听到这句点评,怕是要后悔与你相识啦,嘻嘻。”
杨玉琴见江秋月挥舞着铁钩抵住了紫金箫,趁机用脚勾起琴尾猛击龙潜,嘴里立刻反怼回去:“江妹妹,人家骂的是你呀,月桂宫的人被打得灰头土脸,才搬出你这个妖婆子撑场面,云堂主肯定也会认同疯婆子的点评,哈哈。”
琴尾甩出并未打中龙潜,看见江秋月侧肋露出空挡,迅速抽出弦刀朝她弹去。那江秋月对敌时并不放松对杨玉琴的警惕,迅疾转身,右手铁钩划出荡开弦刀,一只白玉足诡异地朝杨玉琴下盘横扫。
杨玉琴扶琴一晃收回了琴弦,同时琴身推出抵住了对手的蝎子脚,“叮”一声,琴、钩互击,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一把古琴就是一个天然的盾牌,被她用得炉火纯青。
两人斗到了一起,龙潜身上压力骤减,恼怒杨玉琴刚才以琴音引诱自己差点走火入魔,紫金箫一挺,带着呜呜的箫鸣朝她下盘打去。
危急中杨玉琴手按琴头腾身而起,快速躲开紫金箫,“当”的一声琴身挡住了箫头,杨玉琴再抽琴弦弹向江秋月,趁其闪避时争取到了片刻时间,立刻回身,左手抚到了琴弦上。
江秋月急叫道:“别让她弹琴。”
“铮”琴音发出,荡向四周,江秋月停下追击的脚步,铁钩护胸脸色白了一白。
龙潜则暗道糟糕,他离古琴距离最近,承受的是最强的音波攻击,疾挥紫金箫护身,在呜呜的箫鸣声中倒翻一个跟斗跳开躲避。
可直到落地站稳,并未觉得心脏有什么不适,耳中听到紫金箫呜呜的长音,立马便明白了,毕竟有玉林庄靠着箫鸣长音抵消掉朱清标玄铁喇叭攻击的经验,没想到连“凤鸣琴音”的音波也能抵消掉,不由得心头大喜,师父赠送的九节紫金箫果然是个宝贝。
杨玉琴全神贯注地盯看了紫金箫几眼,乐道:“嘿,居然真的是紫金箫,看来我那些手下都是些猪头,竟然回禀是黑箫。原来‘道妖’天霄子就是你,这就全对上了。天霄子,本仙子助你一臂之力。”
抱起古琴冲进战圈,率先攻击江秋月。
听到杨玉琴不但一口叫出了紫金箫的名称,还知道他的道号,龙潜惊骇无比,较之被江秋月意外踢中一脚更甚,立刻收箫后跃。
仔细辨认这位玉琴仙子,可以确定绝不认识,更没打过交道,当即决定转身离去。
背后风声再响,知道又有兵器袭来,龙潜早有防备,与这二人的打斗根本没有盟友,无论谁露出了破绽,就一定会被另外两人同时袭击,定是刚才又被江秋月抓住机会偷袭。
手腕翻转,不用转身迅速用紫金箫格开了袭来的铁钩。
江秋月一边出招,连问道:“你就是天霄子?最近武林中盛传,在河北道上新冒出个年轻的道士,还是绝顶高手,叫做‘红袍道妖’的莫非就是你?不赖呀,劝你束手就擒,跟本宫走一趟。”
手腕回环,铁钩翻飞,挡住了龙潜反击回来的箫剑,左手趁势弹出毒蝎子暗器袭击对手。
龙潜早有准备,右手箫剑猛攻对手,左掌则暗运五雷火神功,专门对付歹毒的肉色小毒蝎,只要察觉对手弹射暗器便是一掌拍出。
掌落青烟冒,毒蝎掉地死,龙潜未伤分毫却气歪了江秋月的鼻子,每冒出一股青烟心便疼上一分,毕竟成功豢养出一头毒蝎暗器是要花大功夫的,便收蝎不敢再弹,只以蝎子功对敌。
诡异的是激斗中,她的一只脚还能一会儿从头顶、一会儿从身畔偷袭而来,这只腿竟比手还灵活,让人防不胜防,就如蝎子的毒尾勾一般,蝎子功果然有独到之处。
好在龙潜被踢中第一脚后有了防备,再没被踢中。
杨玉琴再度发现了机会袭向龙潜。
紫金箫才格开了弦刀,江秋月趁机舞钩打向杨玉琴。
龙潜暗自心惊,这般打法何时是个头,趁那二人斗在一处,又想跳离战圈脱身而去。
哪知才刚有了动作,江、杨二人又同时向他袭来,根本不给机会脱身,恼怒之下再次咬牙与她们二人斗在一块儿。
可气的是,这两个女子显然相互非常熟悉,边打还边斗嘴,都说着最轻松的话语下最重的手。
一会儿杨玉琴叫道:“天霄子快攻她左掌,别给她机会弹射毒蝎暗器。”一会儿江秋月也叫道:“小心,她要抚琴了,别让她奏出‘凤鸣琴音’。”
都在拉龙潜为同盟攻击另一个人,但只要发现龙潜要走或者露出破绽,又都会同时出手袭击没有丝毫犹豫。
转瞬间,就在这处斜坡脚,一条三四尺宽的小路上,林间六七丈的空地间,三人各自为战打成一团。
战圈中,青影、绿影、白影交织在一起,灰尘满天已经看不出人的面貌。三人各自出手狠辣,不留余地,一时间相互制衡打得个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都各凭武力狠命相斗,出掌提脚之间都是运足功力。弹弦刀、舞铁钩、挺金箫之时,真力划破空气都带着“嗤嗤”的风声。
战圈里内力四射,一片眼花缭乱,只苦了旁边观战的十一名月桂宫的下属,个个看得头晕眼花,修为不够的已经抵受不住,陆续有人摔倒在地。
这时从林边传来一声女子的清啸,啸声直击人的心田,听那声音显然内力十足,似乎武功与这两个女人不相伯仲。
啸声由远而近,速度极快,瞬间声音从林边传到空地附近停下,从空地旁的树上跳下了三个女子。
左右两边的女子同声叫道:“月桂宫广寒仙子驾到——”
话音落下,站在中间的女子粗声粗气地叫道:“宫主、杨堂主请罢手,有对头的消息了。”
江、杨二人各拍出一掌,跳出战圈,娇喘吁吁。龙潜也斗得力疲,趁势收手,见月桂宫来了后援,心中琢磨着脱身之法,不敢整理遮盖在面上的乱发。
那十一名女子见了来人,有几个功力稍强的都挣扎着拜倒在地,叫道:“恭迎......恭迎副宫主,仙,仙驾。”
那女子挥手扇开口鼻附近的灰尘,粗着嗓音笑道:“你们几个这是......罢了,免礼吧。”说完瞟了一眼杨玉琴,后者面露尴尬。
龙潜不由得细看中间那女子,面容实在不敢恭维,面色焦黄显然气血不足,鼻梁微塌,嘴角歪斜,两只吊角眼还一大一小,若是在夜里见了,准能吓掉人的三魂。
年岁看着不大,武功不弱的样子,还是月桂宫的副宫主,身材倒是窈窕,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襦裙,站在众女面前隐隐有种王者的气势。
塌鼻女身边的两个女子明显是她的婢女,从树上跳下后就大声通报主人驾到,这会儿都恭恭敬敬的站着不敢随意吱声。两个人脸上都还带着点婴儿肥,长得清丽秀气,肤白貌美,容貌上与她们的女主人简直天差地别。
塌鼻女朝着江秋月裣衽万福,盈盈拜倒说道:“启禀宫主,属下已探到对头邀约了十余家黑道帮派出现,还有五龙斩的人出没,事态紧急特来禀报。”
五龙斩吗?那个神秘的杀手团,在玉林庄打出一枚飞锥助自己脱困的恩公吗?龙潜突然听到这三个字心中默念了一番,想再听听那塌鼻女说些什么,便耐住性子并未急于逃走。
江秋月已经收了铁钩,一把抓起塌鼻女的双手——露出了洁白的手腕,与其容貌、面色一点都不般配——亲切地道:“广寒妹妹恁得这般见外,都说了,你不必拜我,也不准叫宫主,叫姊姊。是遇上五龙斩的人了?有没有交手,没伤着哪儿吧。”
一边说着还一边上下打量,应该是知道五龙斩的人难对付,需要一再确认塌鼻女确实未受伤才罢休。
杨玉琴也高兴地走上前,正要说话,塌鼻女挥手制止了,扭头叫道:“班鸣,带上人到十丈外布防,有人靠近格杀勿论。”
广寒大声吩咐着,终于察觉了班鸣的异样,皱着眉说道:“小青、小兰,带人去布防,把班鸣也抬过去。”
身边的两个婢女,小青和小兰同时躬身行礼,带上月桂宫的人去布防了。从中间的这块空地往外六七丈就是密林,十三个月桂宫的下属迅速分成四个方向隐身在树后。
江秋月有些尴尬,凭经验她早就判断这是一门独家点穴术,非那小道士无法解除,所以一心想将那道士擒获,但通过一番交手估计难达目的,又不肯在外人面前示弱,心想,最多不过三个时辰穴道自解,没必要开口求助丢这个脸。
杨玉琴笑道:“广寒,你也太小心了,三天后不就是鱼龙帮的出关大典嘛,过了这一天,还怕个什么?”
江秋月闻言惊疑地问道:“真的是帮主要出关的大好事吗?这大典......这感情好,不是,不是江湖上传言他......”
杨玉琴翻了白眼,没有回答她,见月桂宫的人已经走远,再也忍不住,掰过塌鼻女的肩膀上下细看,连道:
“哎呀呀,才多久没见,我们的广寒仙子又长高啦,姊姊太高兴了。五龙斩的那几条蛇没为难你吧,朝过面没有?要不要姊姊带人去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广寒瞟了一眼被乱发遮盖住头面的龙潜,说道:“杨堂主,他——”
“叫姊姊。”
“嘻嘻,杨姊姊,小妹没跟他们朝过面,只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而已,没事,没事的。”
听到此处龙潜已经大概猜出,新来的这位塌鼻女居然真的叫做“广寒仙子”——月宫中的嫦娥该有多美,这个女子真是辱没了仙家宫娥——不过她的身份像是颇为尊崇,身为月桂宫的副宫主,连宫主江秋月都不能受她一拜,话语间还亲切万分。
奇怪的是连鱼龙帮蒲牢堂堂主杨玉琴都跟她很亲昵的样子,两人丝毫不见外,甚至杨玉琴连堂主的身份都不敢端着,得须姐妹称呼才显亲近。
此人又是一个“仙子”,还是月桂宫的仙子。是了,看来关精懿和史玉刚很是忌惮的仙子就是此人了,果然,容貌如此不堪,难怪看见她的人都要被挖掉眼睛。
还说她貌美如花、堪比天仙,估计是因为此人身份贵重,无人敢评论,也只能是自己人往她脸上贴金,大加赞叹了。
不过看此人刚才显露出来的身法,还有轻盈的脚步,落脚时也是沉稳无比,显然功夫不弱。自己连斗江、杨二人已经困难无比,若是再加上这个塌鼻女,今日怕是会吃大亏难以脱身。
那三人都在左侧只顾寒暄,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再说五龙斩的事了,龙潜当机立断,趁着她们见礼之际,将紫金箫插回衣领,从丹田里调运起真气,突然冲向右侧。
右侧只有两三名月桂宫的下属在防守,见状正要举剑拦截,都被龙潜快速夺下宝剑。
他脚步丝毫不停穿出密林冲了出去,向后一挥,哚哚几声,宝剑插在那几名女子脚边,都吓了一跳,不敢再追。
广寒回过头只看见一道青影一溜烟地逃走了,还光臂露肉披头散发的甚是仓皇,眉头微蹙问道:“刚才就想问杨姊姊的,这是哪儿来的野男人,功夫恁得如此了得,两位姊姊联手都拿不下他,是有什么过节吗?”
这边江秋月忙道:“要不我们去把他捉来,挖掉他的眼睛?”
那边杨玉琴急道:“对对,我们去将他捉来任凭妹妹处置。”
一瞬间两人又同仇敌忾了,听口气竟是不约而同的在积极显示精诚合作,要掩盖刚才的狠斗。
“要是没什么过节就算啦,他没看到小妹,小妹也对他没兴趣,不管他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邋遢野男人,没的扰了咱们说话的兴致。”
广寒不屑的眼神睥睨四方,很随意地抬手捋了一下鬓边的发丝,袖子滑落下来,露出了雪白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