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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时勤冷笑道:“许员外不说此话,我也要到贵府查看查看,钦差大人出了事,在山东就是天大的事,不但我们这些人脱不了干系,就连左中丞都要受挂落。”他不待许逸济说话,又转头对常春泰说道:“常大人,我这就以巡抚衙门的名义向沂州府行文,请知府洪大人将全府封境,三日之内所有人员不准进出,各县的市集村庄都要挨家挨户查身份引子,有可疑人员一律收监,待甄别后再处理,咨文就由常大人派人送去。另外,你立刻带着钦差大人的手谕给我调蒙阴驻防绿营,还有你县衙的衙役,限你半个时辰带人到许员外府上。”他看了一眼许逸济:“嘿嘿,下面人哄骗许员外也说不定,少不得我们帮他澄清澄清。”
等许逸济退了出去,常春泰也出去传令了,康时勤和姚秋山又议了议,是毫无头绪。姚秋山显然一夜没睡,眼圈发黑,沉吟的说道:“我马上写封书信,请常大人派人帮我送到济南新军营给杨健,我有几十名属下擅长追踪和探听消息,这次情况紧急也要召他们过来帮忙。”
高盛教一脸疲惫,叹道:“果然是个‘咸卦’,但不知苏大人是否会遇难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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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阴县东门外十里就是许逸济的府邸了,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大庄子,方圆有数里,三面都是用大青石垒砌起丈余高五尺厚的围子。上面有许多射孔,想是为防御土匪山贼所用的。另一面是高崖,看来他们建这座庄子的时候是用足了心思。还将山泉水引来作为护城河,就是门前的大路也比朝廷的驿道还宽敞平实,整个大宅子虎踞龙盘气势非凡。
从县衙出来半个时辰不到,康时勤、姚秋山偕同知县常春泰就到了许府,他们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蒙阴绿营在下面整队,许逸济早就出门迎接,带着郭总管等人陪在旁边。
下面五百名绿营兵排着歪七竖八的队列,懒洋洋的站在太阳底下,一个穿着千总服饰的武官呵斥了半天。总算让队伍稍稍有些看相,千总跑过来向康时勤等人行了个军礼道:“禀报各位大人,山东绿营曹州镇左标蒙阴绿营已集合完毕,全营共五百四十二人听凭差遣。”
康时勤点点头,用商量的口吻对许逸济说道,但口气不容置疑:“许员外在下可要得罪了,可否让贵府所有男丁都到门前的空场点名,女眷则集中在后宅一个院子中,咱们也是例行公事。快的话一个时辰就够了。”
许逸济脸色平淡,话藏机锋的说道:“我许家百多年在此立户,还从未被官家搜过,实因钦差大人失踪由我而起。才同意大人搜府,我看还是由大人派十几个人到我府中各处随便看看算了,这么多兵士进来搜查恐怕有所不便。我府里财物众多。如果这些兵丁趁火打劫的话,哼哼……那时有话我就请我兄弟就到北京穆中堂那里去说了。到时候掠劫乡民的罪名怕是大人要背定了。”
姚秋山心中思量,这许逸济确是不一般。寻常的乡绅见了官兵早就吓得腿软脚软的了,许逸济却拿出威势来威胁巡抚衙门,不过他说的也不全是恐吓,其时不论是抄家还是出兵剿匪,官兵最喜到大户人家搜索,私拿偷取是家常便饭,出来的时候腰包揣的鼓鼓的,他们刀枪在手自然没人敢说什么。许逸济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想是应该有这个能力,别没搜到苏敏,反而让他们恶人先告状。姚秋山心中正在苦思对策,只听康时勤微微一笑道:“许员外放心,若府上财物有失,在下自当担责,好在这里有常大人,可以作个旁证。”说着自顾自的走到列队的官兵队前,朗声说道:“天气炎热列位兄弟辛苦了,咱虽然是吃笔墨饭的,但出兵放马也带过几回兵,晓得当兵的难处,废话也不多说了,今天来的兄弟顺顺当当将差事办妥了,每人都有二两银子的茶钱。来来来,大家把这身狗皮脱了,先凉快凉快再说!”说着自己先把自己的长袍脱掉,露出里面的短褂。
近午的夏日早把这群兵丁晒的汗流浃背,听说这次办差有银子拿,还可以不穿号衣,一个个都七手八脚的把衣服脱了,五百余人一色无袖坎肩和短裤打扮,凉风吹来浑身燥热尽解,顿时精神一振。
康时勤嘻嘻一笑,对常春泰说道:“常大人,你带人守住门口,如果发现有趁机夹带财物的,一律杖责四十军棍。”说完他手臂一挥喝道:“进府,给我仔细搜查,一人都不能漏掉。”
众人轰然应声,涌入许府。不一会儿许府的男丁被赶到了府门口的空场上,由姚秋山来一一检查,康时勤则亲自带队进府搜查。
姚秋山查便所有的人,却不见昨日在小镇上几个会武功家丁,问起许逸济,他说这几个人平日里仗着有些武艺总是好勇斗狠、惹是生非,这次出事后就把他们辞了。他言辞凿凿,姚秋山一时也没有办法。在府内搜查的康时勤也是毫无收获,他虽然精明异常,几处暗室都被他找出来了,可查了近二个时辰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直到天色将黑,康时勤无法,只好带着兵丁退出了许府,一行人回驿站商量对策。
许逸济恭敬将康时勤送出大门,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老爷!”身后的郭总管好像有话要说。
看着有些怯怯的郭总管许逸济心中的火又上来了,回头骂道:“你小子真是没用,去了六七十人还是没抓到我们想要的人,今次可是偷鸡不成反失一把米呀,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得罪了山东巡抚衙门,咱们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郭总管不敢争辩,顺着话宽慰道:“是小的无能,办砸了事情,不过老爷也太多虑了,衙门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左中丞也不可能在山东待一辈子,山东巡抚下一任还不知道是谁来坐呢,只要老爷京里有人在背后撑腰,沂州府还是老爷说了算。”
许逸济点了点头:“嗯,北京来的程先生你安顿好了么?”
“回老爷话,昨天晚上小的就把程先生安排在陆家庄咱们的别院了,还派了几个下人去侍侯,那里是刚置的产业,知道的人少也僻静些,韩爷手下的几个人也安排在那里,保证出不了事。”
“嗯,这事办的好,你这就给我备乘小轿,我要去见程先生。”郭总管答应一声就要走,又被许逸济叫住了:“你再去库房把那个定窑印花盘拿来,我要送人。”
从许府到陆家庄不到十里,许逸济也没找轿夫,只让两个亲信家人抬了轿子,加上郭总管一共四人天刚擦黑就到了陆家庄许府的别院。看门的家丁看见许逸济下了轿子不敢怠慢,忙迎上前跪倒磕头,郭总管在旁问道:
“程先生歇了么?”
“还没哪,刚吃过晚饭,程先生正在屋子读书,小翠正在伺候着哪!”
他们刚走进院子就看见东屋人影闪动,传出了一阵女人的娇笑声:“真的?程大爷真是会哄人!”,接着一个公鸭嗓子的人说道:“真的!肯定是真的,我的小乖乖长的真是可人儿,跟我回京城,我买处宅子给你一个人住,再买几个丫头伺候你,到时候你就是少奶奶了,来吧,先让爷香一下……”
许逸济在院子里咳嗽了一声推门进去,炕上那小翠忙挣脱出来,红着脸跑了出去,许逸济笑道:“程先生真是风流倜傥,鸾凤彩蝶,香怀满抱呀!”这程先生不是别是正是穆彰阿府中两大清客之一的程运来,他被撞破了好事,心中不爽眉头微微一皱,但面上却露出了笑容,一撩葛绸长衫下了炕,抱拳施礼笑道:“许爷说笑了,在下一介酸丁,哪里有半分倜傥,不过看着这个丫头还算晓事,随便说笑说笑。”这个许逸济虽然是个土财主,但他的两个兄弟都是穆彰阿最看重的门生,再说此次催办盐课收项还要这人出力,程运来也不敢得罪他。
他此次来沂州是替穆彰阿和奕忻催办江苏和山东的盐课收项,近些日子奕忻为了收买人心,银子花的像流水一样,明里的给京官的一点甜头虽然声势大但花不了多少银子,倒是暗地里为了收买几个带兵的将军,大笔的银子花出去买了几座庄园送给他们,使得奕忻和穆彰阿财力吃紧,不得不派人到南面来催办地方上的孝敬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