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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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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我们偶遇。

    我从没看过那么温柔迷人的一双蓝眼。

    你直视着我,我的心跳逐渐加快。

    你对着我笑了,微微勾起的嘴角,让我无从拒绝,席卷了我所有知觉。

    从此,我坠入了爱河。

    但,这仅是我的错觉吗?明明我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见我?

    你可知道,我好想你

    三年后

    黎家的早上仍是非常热闹的。

    “惨了!我快迟到了!”黎芹从床上一跃而起,捡起被她踢飞到床下的闹钟,到浴室梳洗一番。

    二十四岁的她跟三年前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增添几分成熟,不过她的打扮倒是变了。

    大学毕业后,她总是不停地换工作,原因不外是她那清丽的外形吸引了无数的追求者,让她饱受困扰,最后不得不辞职了事。

    之后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她决定掩盖住本身的光芒,好让别人注意到她的工作能力,而不是美貌。

    黎芹上了点淡妆,把一头及肩的长发盘成最俗气的包包头,任厚密的刘海盖住扁滑的额头,再戴上偌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她娇美的五宫,最后再穿上看不出曲线的灰色套装,看起来足足老了五岁。

    “大姐,每天早上都会被你吓到,以为是隔壁的欧巴桑来了。”餐桌前,黎茵口无遮拦地说着。

    “再说我扁你喔!”她知道她看起来老了点,但也没夸张到像欧巴桑吧!

    “好了啦!大姐,再不快点吃早餐就要迟到了,今天不是你到新公司报到的日子吗?”黎茜充当和事佬,替大姐盛了碗稀饭。

    “啊糟了!我还要赶捷运!”黎芹飞快吃着早餐。

    “为什么大姐又换工作了?她上任老板不是对她很好吗?”黎茵不解问道。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啦!”黎茜使了个眼色,要她闭嘴。

    其实她大概知道大姐会辞掉工作的原因,美玲姐曾跟她说过,大姐在那七天六夜的打工中邂逅了一个男人,却因为身分的悬殊,而放弃了这段感情,但是,这三年来,大姐始终忘不了那个男人,她一直很想进那个男人的公司

    “我去上班了!”黎芹听到了妹妹们的对话,却置若罔闻,赶着上班去了。

    这次她之所以会换工作,是因为她过关斩将地考上了鸿远集团的总裁秘书一职,考了整整三年,考到她以为这辈子没希望了,却意外的被她考上了。

    上任老板很疼爱她,总是嚷嚷着要收她当干女儿,对她的辞职当然很不谅解,不过在被他看穿她想进鸿远的心意后,不但准她辞职,还为她写了推荐书,所以,这次她很幸运的通过了笔试和面试,终于成为“他”的秘书!

    傻吧?三年前她自愿退出,趁着天刚亮时,拖着行李要美铃带她回台北,却也遗落了她的心。

    然而,她却怎么也忘不了他,忘不了她生命当中最美丽的七天六夜,她想要追随着他,所以,在她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她想也不想地参加了鸿远的秘书考试。

    这次考进了鸿远,不是想和他再续前缘,那样疯狂的爱意,只要一次就够了,现在的她只想默默的看着他,因为想再看他一眼,所以才想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三年前她没那个勇气留在他身边,她怕他只是醉了,没有认真思考过他们的未来,所以天一亮,她就像个胆小表般逃了。

    她对他思念了三年,仍是没有勇气靠近他,人事已非,他已经有了张凯芯这个未婚妻了,她怎么能希冀他到现在仍惦记着那七天六夜的一切

    黎芹是赶上了捷运,但是她还是被耽搁了。穿越马路时,她看到一个老人家,步伐温吞到让她看了心惊胆跳,她没多想地就牵着他过马路,管不了她是不是要迟到了。

    马路的对面停了辆黑色宾士,秦仕爵坐在后车座,看着马路上发生的小插曲。

    “小陈,开到对面去,等会儿帮我到那家便利商店买个东西。”

    张凯芯在路上巧遇故友,在人行道上跟对方炫耀了下身上的行头才上了车,一看到秦仕爵专注地往窗外看,不免好奇。

    “阿爵,你在看什么?”

    这年头竟然还有好心人士。秦仕爵慵懒地笑道,注视着那女人的背影。

    “什么嘛!只是个老女人罢了!”张凯芯批评着,最不喜欢他称赞别的女人了。

    秦仕爵别开眼,懒得理她。要不是父亲前阵子心脏病按发,以死逼迫他快点办完和张凯芯的婚事,他死都不会同意跟她订婚。

    或许该说,现在要他跟谁结婚都无所谓了。

    三年前继承了鸿远,他和公司的各个派系你争我夺,用了一些必要手段排除了公司的毒瘤,也去芜存菁地裁员过,只留下有战斗力,对公司有向心力的员工。

    虽然他太过铁腕的经营方式曾被批评过,但事实证明,鸿远在他的带领下发展的很稳定,在海外都各有据点,他也因此成为了颇受注目的企业新锐,成了凡事精打细算,连他的婚姻都可以用来交易的生意人。

    反正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爱上任何女人了“她”已经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

    “小陈,我只是要你开到对面而已,你是怎么开车的?小心我要阿爵开除你!”

    司机小陈突来的紧急煞车教张凯芯破口大骂,也让秦仕爵回过了神。

    “凯芯,你不是说过要改掉你的坏脾气吗?”他沉声警告道,这是他们订婚的第一个约定。

    “我知道了啦!”张凯芯努了努嘴,再泼辣的小野猫遇上他,也会变温驯。

    “小陈,怎么回事?”秦仕爵随即追问。

    “秦总裁,有个小姐突然闯黄灯,我好像撞上她了”

    “不管怎样,撞上了人就是不对,你马上下车察看,如果那位小姐受了伤,马上将她送到医院。”秦仕爵果断地作出决断,不管他现在是否赶时间,完全为对方着想。

    小陈马上照着他的话去做,态度客气到让黎芹汗颜。

    “我没事,只是小擦伤罢了”是她慌慌张张地冲过了斑马线,她的错。

    “可是我们总裁说要送你到医院”

    总裁?黎芹抬头一瞧,这才发现眼前停的可是辆宾士车。

    好气派啊!里头坐的人肯定大有来头。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忍不住多瞄了眼车窗,隐约看到了车内坐着一男一女,那男的侧脸好像

    不会吧黎芹恍惚了好几秒,连忙低下头,任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小姐,你怎么了?”

    “没没有!是我冒冒失失地冲出来,造成了你们总裁的困扰,真的是很对不起”说完,她看到红灯换成绿灯了,起身就穿越了斑马线。

    天啊!是他!真的是他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以为能泰然自若的面对他,

    但,光是瞥过他的侧脸,她就快要休克了,怎么办啊?她该怎么和他面对面?

    “那不是刚刚扶老人家过马路的女人吗?远看都很俗气了,近看更是俗不可耐,我就不信有男人会看上她!”张凯芯逮到机会就批评一顿,凭她女人的直觉,她就是觉得秦仕爵对那陌生女子的态度很诡异。

    “随便批评别人的外貌是很没有修养的。”秦仕爵扯扯笑,用着极为温和的语气讽道。

    “知道了啦!我会改的。阿爵,等会儿陪我参观你的公司吧!”张凯芯虽然有点不悦,但她就是喜欢他的作风,看似温文绅士,骨子里却十分强势,让她很想征服他。

    “我今天很忙,我找人陪你逛吧!”秦仕爵找理由拒绝,和她订婚一个月了,至今他仍很不习惯和她成为未婚夫妻,也不喜欢她以参观鸿远为名打搅他。

    他的心涸普虚、寂寞,除了工作和他敬爱的父亲,已经没有值得他付出的事了。

    三年前他认真过、疯狂过,但那七天六夜始终只是一场梦,因为他最在乎的那个女人在最后一夜逃了,逃出他的世界。

    他找不到她,她用的是假名,真正的萧真琴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女人,跟她一起来的陈美铃也推说跟她不熟,她并不知道她用的是假名。

    她到底是谁?

    黎芹到鸿远报到了,她的上司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他,她等了好久了。

    在敲门进入总裁办公室之前,她先跑了趟洗手间整理仪容,在她担心迟到而急着赶来的同时,她盘起的头发都乱了,她又花时间重盘了一次,顺便补个妆,然后对着镜子练习着微笑。

    在家里,她已经练习了好几百遍了,她要平静的面对他,就算心跳得很快,她也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一点心慌意乱。

    很好,发型ok、衣着ok,微笑ok,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有专业秘书的精干形象。

    这样的她,他不会认出来吧!

    不认得最好,她会来到鸿远,只是想待在他身边罢了,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欺欺人,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只能向前走,没有退路了。

    她等了三年,为的就是再见他的这一天啊!

    黎芹鼓起勇气,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没反应!是没听到还是不在?她轻悄悄地推开门把

    “黎秘书,你迟到了。”

    黎芹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在她背后一喊,这是她在心里预演了好几遍都没联想到的情景。

    他那低醇好听的声音她还记得,她必须深深地吸上一口气,才能够让自己泰然自若地转身面对他。

    “对不起,因为早上遇到一点麻烦”说着,她抬起头迎向他。

    一身笔挺的西装将他王子般的贵气表露无遗,他还是一样俊美,湛蓝的眼眸总是能轻易让她沉醉在脸红心跳的幻境中,不过她现在关心的是,他冲着她微笑着,到底是代表着什么?

    他生气了吗?因为她迟到了

    “那不是理由。”

    秦仕爵乍看见她时有点意外,怎么都没想到人事部会帮他挑了这样的秘书,虽然说他有交代过他不要空有容貌的花瓶,但也用不着找了个看起来那么一板一眼的女性吧!

    不过,秘书长什么样子都没关系,只要把分内的工作做好就行,之前的几任秘书成天只懂得穿低胸套装诱惑他,还不如像她这样包得紧紧的,比较不会防碍他的工作。

    当然,他不是工作狂,也很懂得生活情趣,只是,他很公私分明,不可能和女秘书搞什么办公室恋情。

    不过说也奇怪,她明明包得紧紧的,还戴了副丑陋的大眼镜,几乎把她的脸遮掩住了,为什么他就是移不开眼神?

    “如果说,我是因为差点被总裁的车撞到了,才会迟到的呢?”黎芹抬起下巴,眉宇间净是不服输。

    就算她进鸿远是别有用意的,她也想让他见识她的工作能力,不希望她一次迟到就带给他差劲的印象,所以,她宁愿说出事实。“是你?”秦仕爵惊讶地定住她,唇角微微扬起,像是在审视什么。他以为她迟到了会拚命的道歉,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胆大包天的话。

    难怪难怪他会觉得很面熟,原来是他们早上就见过面了。

    黎芹察觉到自己太无礼了,连忙道歉。“很抱歉,我不该说这种话的,其实是我快迟到了,冒冒失失的,才会撞上总裁的车,可是我希望总裁别因为我一次迟到就对我另眼相看,我对我的能力很有自信。”

    秦仕爵看着她极有诚意的道歉,倒很想知道她有怎样的自信,于是找了个双方都能下台阶的理由。“你是为了扶老人家过马路,才会迟到的吧?”

    他看到了?黎芹惊讶得合不拢嘴。

    “工作能力是很重要,不过热心也很重要,我们公司最需要的,就是像你这么热心助人的员工。”

    他的夸奖让黎芹有些难为情“谢谢总裁的夸奖。”

    “不过我不希望你再因为这个理由迟到,想帮助人,请在下班后好吗?”秦仕爵不疾不徐地道,有着挪揄的意味。

    “是。”黎芹笑了。

    他还是没变,不管遇上什么事,他总是有办法那么气定神闲、不愠不火,就连对员工的管理也很有他的想法,她从没看过他工作时的模样,从这一刻起,她会好好关注他的工作能力的。

    “黎秘书,你笑起来很好看。”秦仕爵有些失神。

    她的笑是那么充满着青春活力,跟她老气横秋的打扮一比,真的是天差地别。

    她的皮肤很白,放下她的头发,着摘掉她的眼镜,应该也是个清秀佳人吧!

    等等他在想什么?他从来不沾染自己的秘书的,何况她看起来又一副一板一眼的模样,他怎么可能对她有兴趣!

    黎芹马上替换上客套的微笑。她只是单纯来当他的秘书的,绝不能又被他迷惑了。

    虽然她得到了这份让人又嫉又羡的工作,但是她很清楚,当他宣布和张凯芯结婚的那一刻,她就会自动辞职,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在那之前,她会看着他,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直到心死了,笑着祝福他。

    秦仕爵对她收放自如的微笑真是佩服至极,他不明白她明明能笑得那么美丽,为什么转眼间又换上客套,像是对他存有疙瘩?

    也对,他是她的上司,她会拘谨些也是很自然的。只是她真的太冷静了,像是不受他的魅力所惑,让他有点小小的挫败。

    不过,她能对他免疫是最好不过了,他的工作量很多,需要的是个有能力、能帮他分担工作的助手,而不是个爱慕者。

    “先帮我煮杯咖啡好吗?茶水间在你的右手边。”他工作前需要喝杯咖啡、抽根烟来帮助思考。

    他打开了窗户,吞云吐雾地抽起了烟,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他昨晚留下的烟蒂。

    他很少抽那么多烟的,但自三年前从父亲手上继承了鸿远,被工作填满了生活后,他就愈抽愈多,反正也没人在意

    “总裁,你烟抽得太凶了。”说完,黎芹就后悔了。

    总裁大人要抽多少烟,都与她无关,她太多管闲事了。

    “秘书也管这个吗?”秦仕爵挑眉,很介意她说的这句话。

    曾经也有个女人要他戒烟,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抽烟对身体不好,戒掉吧!少抽点烟才能长命百岁”黎芹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又觉得多事她改口:“扼总裁要管理那么大的公司,我是为了总裁的健康才这么说的。”

    “你胆子倒挺大的嘛!”说着,秦仕爵眸底闪过一股异样的光芒。

    她是真的太大胆了,黎芹很怕他会因她的一时失言而开除她。“总裁,你该不会想要我回家吃自己吧?”

    她在干嘛啊?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激怒他?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琴,只是他的秘书而已呀!

    “去煮咖啡,半糖,你会煮吧?”秦仕爵没有正面回答,不过答案已经揭晓了。

    少抽点烟才能长命百岁啊!

    因为她跟“她”说了同样的话,所以他决定留下她。

    懊死的!他最快年底就要结婚了,为什么最近一直想起她?

    那只是一夜情罢了!然而这三年以来,他却在意得要命。

    他很清楚,那一晚他虽然喝醉了,但他却是很认真想留住她的,没想到,最后却被她反将了一军

    如果她那么想让他永远记住她,那么她赢了!

    “我当然会煮。”黎芹自信答道,踏入总裁办公室附设的茶水室。

    但,一离开他的视线,她整个人就虚脱了,藏在心底的情意排山倒海般涌来,她差点压抑不住地想冲到他面前拥抱他,逼问他还记得她吗?

    这样快承受不住相思的她让她很害怕,如果有一天他要结婚了,她真的能死心,笑着祝福他吗?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尤其是深爱着一个人的心情,不是说忘了就能忘的,要不,她也不会守着这份感情整整三年。

    还没跟他重逢之前,她或许还能自我满足地对自己说,只要默默守着他就好,但此时的她已经没办法满于现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