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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灵将受伤的手腕露出来,“这便是贵妃娘娘纵容下人打伤儿臣的证据。”
张贵妃急道:“你莫要颠倒黑白!皇太后,皇上,事情不是她说的这样,妾有人证的,当场之人皆可作证。”
张贵妃急急忙忙便要转身去传来随行的下人,却听萧灵叹了口气。
“贵妃娘娘将人传来罢,反正当时大多都是你的人,自然是你说了算,可怜云侍卫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不能为我作证,如此我和沫儿两人自然是说不过贵妃娘娘的人了。”
沫儿狠狠低垂着头,也是一副委屈样。
张贵妃本欲狡辩一二,却被皇太后厉声喝住:“竟敢当众欺辱公主,丝毫不把哀家和皇帝放在眼里,张氏,你好大的胆子!”
见皇太后发怒,张贵妃哭得梨花带雨望向一旁未曾出声的周元帝。
“皇上,皇上,您要为妾做主啊。”
周元帝正欲开口,却听萧灵极其虚弱的发出一阵咳嗽,险些连气都喘不过了。
“云安是奉朕旨意去护小灵周全,你如何能对其用刑?”
周元帝此话一出,张贵妃便哭得没了声。
“况且,小灵向来懂事,身子娇弱,岂是你能欺辱的?”
“咳……咳咳……咳……”萧灵用手挡住脸,低声咳嗽着,偷偷向后瞥了眼张贵妃。
“念及你是初犯便禁足三个月,另,这两个奴才各打三十大板。”
皇太后嫌张贵妃太过聒噪,便命人将她撵了出去,整个慈宁宫瞬间清净了不少。
萧灵身子抱恙便也未留下,皇太后命箐莱回了千灵宫。
待萧灵身子养好,已近新春。
“九风,你下来的时候小心些。”
叶思漓站在屋檐外仰头望着爬上梯子的穆九风,认真指挥着他的每一步动作。
“对对对,再往左些,往左往左,哎呀歪了,往右一些……”
在她的“胡乱”指挥下,穆九风好不容易把灯笼挂好了,他本欲轻松一跃而下,却看见下面的叶思漓认真小心地替他扶着梯子。
“你放心下来,我扶稳了的。”
穆九风便老老实实地顺着梯子走了下来,“我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你居然这般信不过我。”
“算了吧你。”叶思漓见他平稳落地后便转身坐在垫子上接着弄灯笼了,“我就没见过哪个习武之人像你这般懒的。”
穆九风满脸不服气,看了眼坐在地上制作灯笼的顾离忧逐渐憋不住的笑意,埋怨道:“我哪里懒了?只不过是你不曾关注罢了。”
后半句说的越来越小声,叶思漓神色认真提笔落字,未曾注意他说的话。
“这些灯笼应该够了吧?”顾离忧抬头看了眼周围已经做好的成品说道。
叶思漓抬头看了眼,“我们再多做几个嘛,到时候给小灵也送些,今年春节定会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
裕公府中灯火通明。
“祖父,新春快乐。”叶思漓敬了叶仲尧一杯酒。
“祖父,新春快乐。”顾离忧也倒了杯酒。
叶仲尧目光反复落在他们两人身上打量,笑道:“你们两人是想合伙将我灌醉?”
叶思漓笑着摇摇头,“祖父的酒量岂是我能比的?不过阿忧没准儿可以试试。”
“诶你这……”叶仲尧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这大冬天的小棉袄居然漏风,“难怪穆九风和五公主几人今年都不陪你了,原是你竟如此偏爱离忧,旁人谁受得了啊?”
闻言,叶思漓看了眼旁边的顾离忧,害羞道:“祖父,你莫要取笑我,九风分明是被伯父伯母逮住了,小灵和阿钰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参加家宴,怎得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叶仲尧瞧着自家孙女这般模样,也是满眼欣慰,自顾自地添了杯酒,“自古有情人难寻,离忧之前与我说过你们的事,祖父再问你们一次,可是认真的?”
有情人难寻……
叶思漓转头看向顾离忧,四目相对之际,叶思漓浅浅一笑,“正因有情人难寻,故而我竟寻到便是认定了他。”
顾离忧的嗓音温润,“祖父,我亦是真心爱慕阿漓。”
一杯温酒入喉,胸腹都火热热的,叶仲尧只问道:“不管将来如何,你当真能保护好她吗?”
叶思漓是叶府唯一血脉,叶仲尧宝贝得紧,眼看她将近及笄之年,不少王孙贵胄的公子爷欲结成亲事纷纷被叶仲尧打发了。
叶仲尧与好友吐槽的原话是:“那些个酒囊饭袋如何配得上我家小漓啊?”
因着顾离忧年少成名,更有大把的名门望族的闺阁女子有意结成这门婚事,也被叶仲尧一并打发了。
他与好友吐槽的原话是:“那些庸脂俗粉如何配得上我家离忧啊?”
是以,他将全京都的佳人才子都想了一番,实在找不出足以配得上他家两个孩子的人。
正当他苦闷之际,顾离忧向他提出了婚嫁一事,倒是让他大吃一惊。
这当真是不错。
小漓向来聪慧机灵,不似寻常养在深闺中未曾见过世面的女子般娇弱,虽不识武艺,其胆量才识丝毫未给叶家丢人。
离忧自幼随他从军上阵,其身手武艺、排兵布阵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加之这些年离忧与小漓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
有离忧在,旁人也欺负不了小漓。
以后,将叶家军交与他们二人,他总归是放心些。
顾离忧神色认真,向叶仲尧承诺道:“阿漓和祖父,我定当好好守护。”
熙宁十八年,大年三十之夜,裕公府中,他如是承诺。
不过,同样是张灯结彩的宫宴之上却不似这般和谐了。
“依妾看,五公主早到了结亲的年纪,如今有吴家长子求娶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这般尖酸刻薄的话自然是两个月前被禁足的张贵妃说的。
沫儿跪坐在萧灵身旁斟茶水,小声抱怨道:“皇上本看在今日是除夕特准她出席宴席,怎得她一个劲儿刁难公主,恨不得将您推入火坑,谁人不知那吴家长子自幼心智缺失,前些时日方学会自己用筷吃饭,张贵妃居然想将公主许给这种人。”
萧灵淡淡瞥了张贵妃一眼,小声道:“嘘——宴席之人人多眼杂,切记小心慎言。”
“是。”
坐在她对面的萧钰神色脸色亦是不快,本想出言为自家妹妹说上两句,却见萧灵朝他摇摇头,便也只好作罢。
自从上次一事,萧灵越发谨慎,不想多事,故而任由张贵妃这般说着,她也懒得搭理,反正她结不结亲、与何人结亲,她本就做不得主,当然,也容不得张贵妃做主。
果然,张贵妃此话一出,皇太后就变了脸色,“此乃家宴,你一妾室本就不该出席,亏得皇帝心善,准你来见见世面,却不由得你胡说。”
“公主婚事事关朝政社稷,岂容你一妾室多言?”
“依哀家看,若你当真觉得那吴家长子不错,不若哀家替你下一道懿旨,等晚几年将你膝下女儿长大些一并嫁过去如何啊?”
张贵妃惊慌得变了脸色,“妾一时失言,皇太后莫要动怒。”
宫中家宴向来不太平,萧灵懒得与他们争论,待他们一人一句说得差不多了,萧灵便以身体抱恙为由先行离开了,还特意叫走了萧钰。
萧钰陪着萧灵回了千灵宫,方才席间两人皆没怎么动筷,此时便吩咐沫儿做了些饭菜端来。
虽说萧灵向来受宠,但千灵宫中的丫鬟随从却并没有多少,原先倒是挺多,大半是各宫安插的眼线,后来萧钰稍有实权便用些手段将其打发了,如今宫中自然还有些特意留下的线人,但总归千灵宫中可用的人不多。
后宫妃嫔眼红争宠时常把战火转到软弱好欺且没有靠山的千灵宫,这些年来萧灵倒是将后宫手段领略得差不多了,投毒、陷害、坠湖、失足……幸得她与四哥命大。
故而大部分时候的吃食萧灵都习惯性的让沫儿或云安准备,至少用得放心些。
“好些日子没在千灵宫用膳了,没想到沫儿的手艺长进飞快啊。”萧钰细细品尝着沫儿刚做好的饭菜,眉飞色舞地朝沫儿笑着。
沫儿脸上染上红晕,未成搭话,默默低下了头。
萧灵瞪了萧钰一眼,“你别成日只知道戏弄沫儿,多大的人了不赶紧娶妻另开府邸,还整日待在宫里游手好闲的。”
萧灵虽是妹妹,可每每教育起萧钰都是一副老母亲的口吻,连她自己也觉得萧钰分明该是弟弟。
“你还好意思说我?”萧钰用手指了指自己与萧灵,“半斤八两好吧?”
萧灵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却见他刚拿在手中的筷子一顿,抬眸看着她,神色却不似方才般玩笑。
“不过说真的,如今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婚嫁一事你如何打算的?”
这几个月朝中传言纷纷,不过皇帝一日不下旨,传言便总归是传言。
一旁的云安看向萧灵,听她极轻地叹了口气,“四哥,你我皆是皇家儿女,婚嫁之事当真自己做得了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