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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新国人之前对顾霜这个摄政王妃也不是不感兴趣,但对萧彻有敬畏之心,王府又如铁桶一般,他们哪敢随意打探。
如今一见,这王妃不但是位难得的美人,而且看王爷的举动,分明是将其放在了心上。
凤新国人的逻辑一向简单粗暴。他们王爷既是好人,那么喜欢的姑娘也肯定是好人了呀。
不过一刻,他们就喜欢上了顾霜。
萧彻故意将手轻轻一松,还在害羞的顾霜未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搂住了他的脖子。百姓虽好奇,毕竟不敢离得过近,是以未瞧见萧彻的小动作。
他们看见的,便是顾霜无限娇羞地抱着萧彻,而萧彻只是温柔地笑。
百姓们一时有些恍然。原来他们的摄政王、他们的战神,也可以这样对着一个女人笑。
许多百姓都未读过多少书,他们想不出什么瑰丽的辞藻,只是觉得美好。
见事已至此,顾霜倒也不再扭捏,虽然小脸仍旧红红的。她摸着他的脸,感受到手下粗粝的肌肤,眸光星动:“抱了这么久,都不累的吗?”
萧彻摇头,很是正经:“抱夫人,怎么都不累。”
顾霜用鼻子去蹭他的额头,语气软糯:“就知道说好话哄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两人难得光明正大地腻歪了一次。见着差不多,萧彻不再拖延。让顾霜将腿盘在他的腰间,就这样稳稳将她抱了进去。
顾霜先是一笑,以为他像是举了一个大娃娃。然后眼角不由开始泛酸,泪意止不住地上涌。但碍于家仆在侧,她便一直忍着。
回到房内,萧彻听出她声音不对,忙让一干人等下去。将她慢慢放在床榻上,又小心翼翼地去摸她低下头的脸。
顾霜鲜少在他面前哭过。
他想要看着她的眼睛,但她却扑在他的怀里。她的哭声很轻。萧彻抚着她的背,似是有些无奈,轻声道:“怎么就哭了呢——”
顾霜不说话,只是哭。
萧彻明白过来,笑了笑,也不遮掩:“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呢?”他的语气很柔和,仿佛卸下了一切的防备。可顾霜却希望,他能一直刚硬下去,就像初见时那样,恍若刀枪不入的战神。
她从他怀里起身,用手抹去眼泪,低低道:“我只是担心。”
萧彻笑着捏她的脸:“我都不担心你了,你担心我做什么?”
顾霜别别扭扭地转了转身子:“我又没有要拦着你,不让你去。”
萧彻一哂,笑道:“好好好,以前是我不对,不该拦着夫人下厨做饭的。”
顾霜这才转身看着他,眼中泪意未能完全下去,含在眸中水波荡漾。勾得萧彻忍不住亲亲她,再亲亲她,直到顾霜笑容再起,他方才停下。
萧彻半跪在地,手臂圈着她的腰。看她心绪平定,细细道:“冯青身为武将,最爱惜的便是身体。如今他受我牵连,平白造了一祸,如何还能祸害别人?况且此次大赫来势汹汹,军情紧急,朝中确无比我更合适的领兵人选了。”
凤新的边境常年经受大赫的侵犯,百姓不堪其扰,纷纷躲避关中。直到萧彻出现,将大赫逼退至乌澪江,并与之签订和平合约,又将边关赋税减免,鼓励流民回到故土,边境处这才渐渐有了烟火气息。
顾霜乖巧地点头:“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只是冯青受伤一事,明显是在逼萧彻披挂上阵。这既是局中的一环,那么以后呢。
萧彻听出她未尽之语,笑道:“为夫难道很笨吗?”他将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握着她的手突然一紧,神色惊喜:“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顾霜笑着冲他点头:“我也感觉到了,他刚刚在踢我。”
……
出征的日子很快便到,告别的时间却永远不够。那夜顾霜一直未能合眼,萧彻虽小憩了片刻,却也在三更便醒来。
这种时候总要起的很早,因为五更时陛下会当着诸臣的面,在宫门外亲授节钺,为他们壮行。
顾霜还未见过萧彻穿盔甲的模样。他平日的衣服都是她亲自打理——让他自己收拾,细微处总是顾及不到的。
此时她却立于一旁,静静看着他将盔甲慢慢穿上,毫不插手。片刻后,她忍不住一笑,果然是大将军,不擅锦衣华服,可这盔甲却穿得极好。
萧彻已整理完毕,见她笑,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如一位啰嗦的妇人:“在家要好好吃饭,不许乱跑乱跳。夜里早些休息,孩子的衣服不急于这一时,勿要将眼睛伤着了。……对了,我已和母后说了,要将沈昙借用几日,你若有一丝不适,定要及时找她……”
顾霜先是笑着,闻言有些惊诧地抬眼。
他去找太皇太后了?
萧彻却避之不提,只深深地望着她,仿佛此时此刻,天底下只有她这一个人,这一件事。
他将她略显凌乱的耳发向后撩了撩,沉声道:“一个人在家里,不要害怕。”因为百姓们会如同爱戴我一样的爱戴你。我不在时,他们会替我照顾你。
顾霜握住他的手,将其带到自己的小腹上,轻声道:“只要你平安回来。我自是什么都不害怕的。”
他吻吻她的发顶,说:“我会。”
☆、众里寻他千百度(10)
萧彻没有让她去看授节仪式,甚至连府门都未让她送出。他说,越送,他只会越不舍。或许陛下授节给他时,他一时冲动,就不接了。
逗得顾霜一笑。
她便听了他的话,只将他送出屋门。然后目送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其时金乌还未东升,只有一路灯火陪着萧彻,烛火偶尔被风吹动,恰如晃动的思念。
萧彻离开的当日,沈昙便带着家当入住摄政王府。
只是这家当……叶木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的六辆马车:“沈医女这是要将府邸直接搬过来吗?”
沈昙笑道:“哪里哪里。虽说我沈家不比往昔,可也不是六辆马车就能容下的。”
叶木:“……”半晌缓过神色,“沈医女请入内吧,奴婢马上安排人替医女将东西搬至听雨轩。”
顾霜如今已经搬回摘星阁,听雨轩就在它的旁边。
沈昙满意地朝她笑,不忘细细叮嘱:“这六辆马车里,四辆是药材,一辆是药具。药材和药具可能需单独辟出一个干燥通风的屋子来存放。”
叶木知晓她好药成痴的性格,故而也未多有讶异。恭敬着记下。
沈昙想起什么,又补道:“对了,摄政王答应了我,说是府上的药材,若非必要,我都可以拿来一用。我记性不好,先与你说一声。”
叶木面上应好,心内估摸着是不是要找药商再进一批。
沈昙知叶木的能干,不再多言。叶木正欲引她进府,轻衣却忽然小跑了出来,看见沈昙很是高兴:“王妃和我说你今日要过来小住,我先还不信呢。”
沈昙挑眉:“我至少要住到摄政王回朝之时……小轻衣是不是更高兴了。”
小轻衣?叶木扯扯嘴角,想起还有旁的事,便向沈昙告退,给两人留出叙旧的时间。
沈昙和轻衣聊了会儿近况,不知怎的忽然就谈到了府内楼阁的名字。
沈昙笑:“这摘星、听雨虽说文雅,不过到底是世人用烂了的。”想了想,又道,“但却符合摄政王的性子。他不是那种能静坐一下午,只为想一个名字的人。”
轻衣摇头:“你这倒是冤枉他了。”
沈昙不解:“冤枉?”
轻衣眼中的情绪一闪而逝:“我听木姑姑说,这王府是先皇还是太子时,亲自令人督办的。甚至后来,摄政王常年镇守边关,府内的修葺之事也是先皇特地关照的。”
沈昙倒不知摄政王府背后有这样的故事,觉得好笑:“依你所说,王爷却是连想都未想过了。”
轻衣一噎,以为也是,笑道:“谁让王爷有个好兄长呢?”
沈昙点头,有些疑惑:“不过先皇实是一个风雅之人,不知他怎么为摄政王府的楼阁庭院取这些名字。”
这次轮到轻衣好笑:“我虽未伺候过皇上,却也知他们事务繁忙。虽情深义重,但哪里能一一顾及呢?再者,你方才不是说了,这名字起得挺符王爷的性情吗?既然符合,不就是名字吗,无伤大雅的。”
沈昙一哂:“是我迂腐了。”
两人又转到旁的话题,聊着走近了摘星阁。
沈昙不是轻衣,在顾霜面前不好随意,初初踏入,便止了声响。顾霜正在花廊下歇息,听到脚步声后慢慢将眼睛睁开。
轻衣上前将她扶起,沈昙见她坐好,方才恭敬地行了礼。
顾霜拢了拢头发,笑道:“这段时间恐要劳烦沈医女了。”沈昙自是连说不敢。顾霜忆起她喜欢钻研医理,又道,“府中还有一位老大夫,姓纪,就住在不远处的芷阁。医女若是觉得无趣,亦可与老人家闲聊一二。”
沈昙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奴婢的本职是照顾王妃,不敢玩忽职守。”
顾霜笑着点点头,将右手伸了出来:“那你以后便在这个时候过来请脉吧。纪大夫年岁较高,平日起得早,常在早膳后请脉……如此便不会冲突了。”
沈昙称是。上前认真把脉,半晌才将手收了回去。心中对那位纪大夫的医术已有了七分了解。
“王妃与胎儿的状况很好,只是补药不宜过多。待奴婢与纪大夫商议后,再来详细回禀王妃。”
顾霜柔柔一笑:“医女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你与纪大夫定下后,直接告知轻衣便好。”
沈昙应好,又想着并无他事,正欲告退,却见顾霜淡淡对轻衣道:“让她们先退下吧。”顾霜不喜人多,往日身边只有两个嬷嬷并轻衣叶木中的一人。萧彻离开前不放心,令秦昇寻了些有拳脚的婢女,随侍在顾霜的身侧。
沈昙约莫猜出她要问什么。果然,顾霜开口:“不知冯青将军的伤势如何?我听王爷说,似是中毒?”
“是。”
顾霜眼中划过一丝厉光:“那不知这毒可与南疆有关?”
沈昙一愣,很快摇摇头:“冯青将军所中之毒乃钩吻。钩吻虽属剧毒,却也不是南疆独有的,各国皆有炼制。”
“这样呀。”顾霜低声道,若有所思的模样。
静默了片刻,顾霜有些歉意地朝沈昙一笑:“虽说可能会戳中你的伤心事,但——医女能和我说说你的哥哥吗?”
沈昙先是意外地抬眼看她,继而意识到不妥,低头将眼中的情绪压下。顾霜没有再出声,只是沉默地等待。她给予沈昙舒缓的时间,是因为不会中断这次谈话。
氛围渐生几丝尴尬。轻衣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寻着机会开口解围。
事关先皇萧律驾崩一事,牵涉之人顾霜已有计较,但关键在于他们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沈易身为先皇御医,又英年早逝,可以说是其中最扑朔迷离的一位,是以她一直将沈家放在一旁,没有细究。
上次皇商染病去世,萧彻莫名生出几分熟悉,便让暗卫调查相似的症状曾出现在何人身上。
人数倒是不少。偏偏有两个熟悉的名字。
桂英与赵霏。前者便是叶木的母亲,桂嬷嬷。她嫁到王府以前,桂嬷嬷便已因病去世。萧彻一直敬重桂嬷嬷,是以对她的病很上心。那时纪大夫还未入府,桂嬷嬷的病便由宫中御医一直诊治。
最后的结果是年事较高,肝脏衰弱,药石无医。
至于赵霏,暗卫探知,其在痴傻之前,曾生过一场大病,病症与去世的皇商相似。期间赵家虽遍寻名医,但主要还是由沈易亲自医治。
可待暗卫欲寻线将沈易查探一番时,线索却戛然而止。他们得到的,只是沈易多年辛苦搜集而成的医书或其余零散琐碎之事。至于他为先皇和赵霏所定的药方,并无任何问题。
萧彻离开前特意前往寿康宫,恐不仅仅是去替她借人。
沈昙沉默许久,终是开口。她的声音很平静:“不知王妃想知道哪件事?”
顾霜敛目,只说了名字:“赵家嫡长女赵霏。”
沈昙微讶,她本以为会是什么刁钻的问题。既不古怪,神情便不似方才的紧张:“赵姑娘生病时奴婢年岁尚小,有些是奴婢的记忆,也有一些是后来从旁人口中得知的。”见顾霜淡笑着示意无碍,沈昙低着头继续,一字一句条理分明。
“先皇在世时,曾举行过一次秋狝,允许大臣带上家眷。赵姑娘年岁小,自己偷偷跑到湖边玩水,夜里发起了高热。太皇太后那时还是太后,听闻此事后便特地派了哥哥前去诊治。当夜赵姑娘的烧便退了。但病去如抽丝,赵夫人便带着赵姑娘提前回到了大安。”
顾霜唔了一声:“你怎知是太皇太后派你哥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