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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木离得较近,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忍不住一笑。这样打情骂俏的方式。王爷也愈发像个小孩了。
果然,很快传来顾霜的笑声:“我要的,我要的!”隐隐还带着些娇恼。
秦昇不知何时立在她的身边,眸中也带着笑:“看来王妃对这礼很是喜欢。”顿了顿,“也不枉费王爷一片心意。”知道夫人想吃糖葫芦,却又担心路边的小摊不干净,让府上的大夫验了许久才拿到这里。
叶木笑着点了点头。
☆、一往情深深几许(8)
时间匆匆而去,二十日恍若流水。
腹中的孩子很是乖巧,并未折腾顾霜。孕妇们难捱的前三个月,于她倒不过寻常。惹得四位嬷嬷每日总要拣上几句夸赞夸赞。后来连带着萧彻亦常笑语戏谑,说这孩子很得他意,出来后要大赏特赏。
顾霜这几日已不如之前嗜睡,又念着南泽的回禀,便一心一意在榻上做着孩子的虎头鞋。熟料这日萧彻回来得比往常要早许多。
她先是一惊,以为他已知晓她与顾府暗探的联络,正想着该如何措辞。却见他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带她到了一熟悉之处,说要送她一个惊喜。
顾霜虽然不知具体,但无意中亦知摘星阁似在被改建。今日见他这般,明白并非暗探一事,心下松了口气,孩子心性地扯住了他的衣服。
“唔,到了吗?”
萧彻笑道:“再走几步便到了。”
到了摘星阁,萧彻意外有了些紧张,像是年少时将策论呈给父皇后,不知结果的忐忑。呼了一口气,慢慢将手掌挪开。
他手掌还未完全放下,顾霜已将全貌瞧了个清楚。“啊”了一声,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摘星阁前的树木被人清理了一番,没有高树,而是一丛丛低矮的灌木,刺玫,栀子,各色花卉,灿灿而立。虽未到开放的季节,但不过默默一想,便能看到繁花盛开的姝丽景象。
灌木中有两条石子铺成的小路。若是夏日,赤脚走在上面,定有别样感受。顾霜慢慢走过小径,来到了尽头。面上的欣喜更是如何都遮挡不了。
那是她想象中的花廊。支撑的架构皆是木制,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浅棕的光滑,可见匠者打磨之用心。然后便是攀援的凌霄花。缠绕着花廊的顶木,挡住了几乎所有的阳光。偶有微光稀疏地从尚不紧密的空隙里漏过,亦无伤大雅。
花廊下,离地三尺处搭建了一片木制的平台,上面铺着木芙蓉和五色莲的花瓣。绒绒的一层,看得顾霜心头微痒,二话不说便要上前。
萧彻忙笑着拉住了她,从身后将她拥住,附耳道:“这些花沾了药水,为的是令花廊有香气。接下来每日都需换不同的花瓣,夫人切莫着急。”想到什么,低声一笑,觉得有趣,“说来这涂物上香的工艺可是南国独有的。用在夫人身上倒是正好。”
顾霜嗔了嗔,惊讶中又有些惋惜:“呀,那不知要用多少的花。”若遇见了爱花之人,恐会嫌她暴殄天物吧。
萧彻猜出她的心思,低低一笑:“这些花都是王府所种,旁人也说不到这里来。”
见夫人桃花眼中光华流转,又道:“待将花瓣撤去,便可铺上厚厚的绒毯。夫人不是想要一个小榻吗?这一片都是你的小榻。”
两人在园中痴缠良久,家仆奴婢早识趣地离开。秦昇见着这样的光景,内心哀怨。怎么总是他做这样煞风景的事情呢?
眼前闪过叶木的脸庞,哀怨一下消散。算了算了,总不可能让个女人去撞王爷的怒火。
静候片刻,估摸着差不多,慢慢走到离两人七步远的地方,恭声道:“王爷,闻大人来了。”
萧彻正搂着夫人温言以对。见着秦昇过来,似是想开口骂他,但听了他的话,火气又沉了下去。
顾霜疑惑地戳了戳他:“闻大人?这个姓氏好生特别。”且摄政王府鲜少有人登门拜访。
萧彻笑着解释:“他是我以往的部下。此次回京述职,特地来拜访我。”
顾霜了然地点点头:“既是旧友,夫君还是先快些过去吧。”
萧彻摸摸她的头发:“总归住在一起,我和你一道回去。”嬷嬷和叶木都没有跟着,他不放心她一个人。
顾霜想着待会儿还要与南泽见面,尽早回去也好,便笑着答应了。萧彻将她送回房后,方才向书房走去。
一进书房,面上的笑意骤然消失,神情严肃:“可查出了什么?”
闻大人,王府暗卫之一,恭敬道:“宋太尉早前曾与韩国公有过书信的往来。具体内容已不得而知。但是燕南古道上的兵马如今已悉数是宋家的人。”
萧彻眸光一沉:“我们的人呢?”
闻雀面色有些忿忿:“被宋家的人设计,大多降职,少部分被关押。”
萧彻皱了皱眉。燕南古道地势险辟,十分狭长,连接着南国、凤新和大赫三国。他之前未曾注意此处的状况,让宋家有机可趁。只是,韩縢的想法亦紧跟着暴露。
“他想让大赫借道燕南,攻打南国。”
闻雀点头,却有些不解:“但那燕南古道险辟不说,就算大赫的军队借着那条道到了南国,南国兵马若在尽头以逸待劳,大赫岂不是得不偿失?”
萧彻眉宇稍展:“所以,燕南古道应是偷袭的前锋军。真正的大军不会走那里。”
“但在其他地方,宋家领的兵不过三成,关隘之处亦皆是王府的人。他们又能走哪里?”
萧彻沉思片刻,却直觉陷入一个怪圈。韩縢为何非要借道大赫?他不是傻子。知道这样对凤新无甚好处。他们掳走左相顾染,应是为了以她作为人质,增添几分砝码。但两国交战,绝非易事。仅凭一位丞相,又能将战火延绵至何处?
闻雀见萧彻不说话,自不敢莽撞开口。与秦昇略略交换一下神色,皆垂头不语。
再开口时,萧彻却提出了旁的事情:“韩旷的情况如何?”
闻雀看出他不愿探究前事,识趣道:“属下发现,韩旷在蠡县时曾收到过一封信。信的内容与发件者并不知情,但却查探出来自遂城。这之后没多久他便回到大安,第二天便来拜访了王府。后来便在九华山的小镇里租了一个院子。期间无甚特别,唯有一日,韩国公府的总管孙喆曾亲自登门拜访。说是韩国公希望韩大人能回府居住。韩大人婉言推拒后,韩大人与韩国公府的联系便几乎没有了。”
萧彻猜出孙喆前去,必不是说回府居住一事。韩旷还是世子时便就不常住在府中,韩縢也没做出什么动作。只是那封信,眼中异光一闪,来得甚为蹊跷。
遂城……
顾霜借言小憩,将内室的门阖上。除了萧彻外,旁人此刻都是不敢前来打扰的。顾霜瞧了一眼放在小案上的针线,笑了笑,走到那处将其拿起来,细细看着。
走针比之前好了许多,但细节处理得仍不大好。正欲动手继续,两道人影却已稳稳落在面前。
“属下南泽/北渚拜见主上。”
她料到北渚会过来。将针线放下,随意寻了一处坐好,淡淡道:“有何进展?”
回答她的是南泽:“如主上所料,韩国公府的势力多在江湖。”若不是这次探查,谁会料到凤新皇亲的背后竟有这些,“目前江湖上有三大名派,分别是鹤尾楼、长秋门和应光阁。除了长秋门外,其余两派皆被国公府控制。”
顾霜敛目:“鹤尾楼和应光阁是很早创立的吗?”
“三者中,只有长秋门算得上百年名派,另外二派是近十年间才崭露头角的。”
这样才对。若是收买一个门派实在太过不易,不如自创,面上有江湖人士守着,自己则可以安心守在暗处,默默操纵一切。
顾霜点头,示意南泽继续。
“韩国公府一直暗中支持两个门派打压其它,从而在江湖获得一席之地。十年前,精通奇门遁甲的唐门忽然消失不见,江湖皆以为其如其它奇门遁甲的门派一般,寻地归隐了。但属下们将蛛丝马迹串联,发现唐门实是被人灭门。但不知为何留下了一个血脉,即唐门门主独女,唐芍。”
门派一夕之间不在,韩縢却有能力遮掩一切。这样的能力。
“但韩国公府虽有如此势力,之后多年却几乎未有大的变动。除了唐家灭门一事外,属下等以为还有一事奇怪——约三十年前,韩縢曾从遂城带回一个孩子,不知性别。之后这个孩子却如人间蒸发一般,属下等暂且找不出有关的线索。”
找不出?顾霜一笑,那就是被人故意切断了。
这样说起来,韩国公府真是有趣。坐拥如此江湖势力,令人有迹可循之事却只有两件。但顾霜知晓,能将这两件事从头到尾分析清楚,必是费了两人不少的心力。
她这才抬头望向北渚。北渚和南泽皆是同样的装束,只是听他的声音,应比南泽年长一些。
“此次劳烦北渚大人倾力协助。”想了想,目前只有南泽一人回禀,微微一顿,笑道,“北渚大人之前的任务是调查凤新地道,不知此次可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北渚恭声道:“是,属下确有意外的收获。”
……
顾霜心中有了计较,灵光一闪,想起易容之术,忽地询问:“不知北渚可知江湖上有何易容的高人?”估摸着那人的年龄,补道,“最好在近三十年。”
北渚略略思索:“近三十年的易容高手甚多,但名号并不十分响亮。”
顾霜有些失望:“这么说来,劫犯的身份还是不能确定吗?”
北渚眸光微亮,似是有些犹疑。顿了顿,终是开口:“属下曾探过驿站一次。”
顾霜抬头:“可是发现了什么?”
北渚垂眸淡淡道:“五十年前,曾有一位高手,人称‘千面先生’,其易容之术精绝天下,独步武林,实乃平生之罕见。……属下瞧着那人的易容技巧,有七成像他。”
顾霜挑眉,听出他语气中淡淡的惋惜:“此人已经不在了吗?”
北渚道:“属下并不知其现状。但三十年前,这位千面先生便隐匿人世,不知踪迹了。”
顾染心中一动,隐隐有了猜想,却又担心是自己联想甚广。本欲将念头忍下,却还是将话说出了口:“那便劳烦北渚查探一下这位千面先生的消息。”顿了顿,“不必刻意,便当顺带而为吧。”有收获自是最好,若无,那也无伤大雅。
北渚与她所想相似,且之前顾霜所提的方向确实令他有所斩获,暗卫守则之一又是不得怀疑主上。自然恭敬着应了。
顾霜点了点头,细细分析:“眼下之事,重点还是以下,一,随时与娘亲交换信息;二,监视驿站的蛛丝马迹;三,前往遂城,将当年那个孩子的身份查出来。”能令韩縢花费如此心思,说明那个孩子必有特别之处。
“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冷冷和姽婳的地雷。
谢谢没有留名字的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每一位支持文文的小天使~么么!
☆、一往情深深几许(9)
南国,昭宁宫。
陈寐斜靠在美人榻上,松松捧着一杯茶,淡淡对着低下跪着的人道:“顾府如今不是没有人主事吗?直接从那里下手就好了。”
跪着的人面有难色:“虽是这般,但顾家根基尚在,一时半会儿恐——”
陈寐冷笑一声,将他的话打断:“所以就让本宫母子去触犯陛下的逆鳞吗?”
语气更是惶恐:“贵妃这话实在是折煞奴才了。”
陈寐将手中的茶递给身旁的宫女:“折煞不折煞的,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上次因着陈芷一事,已和顾府交恶,惹得陛下不喜。甚至还差点连累了楠儿。”
说到后面语气愈发不好,原本懒懒靠着的身子也慢慢坐直,眼神一眯,“本宫虽是庶出,比不得她陈芷精贵,但是别忘了,大皇子如今已快弱冠,假以时日必有大成。若在此刻有何不利动作,只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来人低头沉默,似是不知如何反驳。
早年陈家子息单薄,多年只得了陈寐一个庶女,熟料她却十分争气,不仅依靠家族势力登上了贵妃之位,更生下了大皇子楚楠。
南国至今只有两位皇子与三位公主,其中二皇子还只是个十岁的稚童,且母家亦无争权夺利的能力,很是安分。
但陈家似乎不大放心陈寐。陈寐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楚霆喜欢顾染,常常避开她的锋芒。奈何起初势力单薄,陈顾两家又有些政事上的纠缠,便免不得成为了替罪羊。众人都说是她看不惯顾染,陈家才如此针对顾家。事实上却恰恰相反。
如今大皇子势力已成,陈寐便愈发不好把控了。
来人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最是难做。知晓今日定是无功而返,正欲起身告退,却听见太监的声音:“大皇子到。”
陈寐冷淡的脸色立刻褪去,笑着望向进来的高大人影:“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请安?”
楚楠体形与楚霆一般无二,皆是魁梧的架子,但其容貌却随了陈寐,剑眉星目,俊朗非常。再加上后天的教养,使其既有君子的温和有礼,又有武人的刚毅果敢,乃一文武双全之材,十分得百官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