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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想着,一边已放下香囊,理了理衣服,便径自出了门。
到清风堂的时候,顾染正站着看墙上的字画。不过放在案几的茶已用了小半盏。顾霜扫了一眼,果是碧螺春。
此番见着娘亲,顾霜有些忐忑,担心她责怪萧彻没有护好她,以致她入了险境。顾染打量了她一眼,似是看出她所想,淡淡一笑:“人还在就好。”
顾霜明白她这是不追究了。心中一松,笑颜渐渐带了出来。许是怀了孩子,本就不少的童心更是大盛,忍不住上前搂住了顾染的胳膊。
却感觉娘亲身体一僵。
她以前亦有过这样的行为,娘亲的反应却没有这么大。
许是察觉失态,顾染很快面色如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孩子心性。”语气间只是调侃,并未苛责。
顾霜瞧着依旧如松木般清逸的娘亲,直觉有些古怪。
娘亲与她的温言虽不算少,但还不至于为了说这些特特来此一趟。
搂着胳膊的手下意识微微松开,温声道:“娘亲今日来,是有何事吗?”鼻尖恍若闻到了什么香味,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似是有些好奇:“娘亲腰间的香囊好生别致,上次来时戴得可不是这个。”
顾染一笑:“随意见了,还觉不错,便将它佩上了。”
顾霜摸了摸小腹,低头一笑:“原来是这样。”
顾染看着她的肚子,眸光微动:“你怀着身子,多有不便,还是坐下与我说话吧。”
见她坐好,方道:“你能从地道中自己出来,我很是欣慰。”
听出这是夸赞,顾霜浅笑:“只是当年看了几本杂书,侥幸逃过罢了。”
顾染抿了一口茶:“你进了那地道,可发现什么古怪之处?”
顾霜摇头:“只是机关多了些,旁的并无甚。”
顾染瞧着她,手下意识地摸着杯身:“萧彻可有与你说些什么?”
顾霜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眸光微闪,仍是摇头:“夫君只是哄着我。”明明是抱怨,眼中却藏着幸福,“他说我本就笨。又怀着孩子。不肯让我多想那些。”
顾染默了片刻,扬嘴一笑:“也好。他这样待你,我倒更为放心了。”
顾霜想了想,建议道:“娘亲不若亲自去问问夫君。想来应会告诉娘亲的。”
顾染只是笑:“你不必挂心。”
两人又了了说了几句,顾染便起身告辞了。临走前想起什么,停下转身道:“此次出使,子斐也一并跟来了。”
顾霜想了许久才略微有些印象,却仍是不确定:“可是谢家的公子?”
见着这光景,顾染哪里有不明白的。淡淡道:“确是。不过你不记得也不要紧。当我顺嘴一说就好。”
说完忽然深深看了她一眼。
顾霜只是笑,恍若未觉。
她亲自将娘亲送到了影壁处,看她乘着马车缓缓离开。眼中渐渐生出幽深的复杂。
娘亲身上是四季不变的松木清香,于佩饰上亦十分惫懒,连玉佩也嫌得麻烦。上次见面时她腰间空空如也,哪里来的香囊。
她思考时喜欢以食指尖轻敲桌面,又生性好洁,他府的杯盏从不过多接触,怎会抚摸杯身良久。
佩戴香囊,恐怕是为了遮挡旁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某男:“卧槽,还真的帅不过三秒。”
某野:“请保持淡定。”
某男:“脸都快掉没了!还淡定!”
某野:“作为作者,我都不知道你本来长什么样子。所以,有脸没脸,有什么区别的呢?(黑人问号脸.jpg)”
某男:“……”
☆、一往情深深几许(5)
前几日下了一场秋雨,将略带沙黄的天洗得碧蓝澄澈。大雁成行地从头顶掠过,携来无端的凉意。
叶木跟着顾霜看了一眼大雁,无意道:“今年的天儿好像要比往年冷得早些。”
顾霜想起什么,颇有兴味:“我听闻,大安冬日是会下雪的。”
叶木笑道:“何止大安,凤新除了南边的遂城,其他地方都是要落雪的。”
顾霜生在南国,而南国从不下雪。她虽曾于诗词歌画里知悉了一二,但到底比不上亲眼所见。
叶木却有些羡慕南国温暖如春的气候。
顾霜哑然一笑。许是未曾经历,难免生出好奇与向往来。她浅浅开口解释:“南国的冬日比不得春日温和,只是没有凤新寒冷而已。”
叶木笑了笑,看了眼周围,状似无意:“沈医女既将轻衣姑娘接到府上细细调养,王妃又有身孕,是否需要再甄选一个合适的丫头?”
顾霜笑了笑:“我身边已有了四位嬷嬷,其中吴嬷嬷与杨嬷嬷又随侍在侧。实在不必再添了。”
依顾霜摄政王妃的品级,再添四个贴身奴婢亦不过分。但一切自是要按她的喜好吩咐。叶木闻言并不意外,笑笑便立于一侧,不再多言。
吴嬷嬷与杨嬷嬷互相看了一眼,对这位主子的了解又多了几分。
她们长于宫中,人情练达之能不知比旁人高上几分。初来乍到时便明白了摄政王对这位王妃的重视。本就十分的诚心,足足又被扩至十二分。
幸得王府人口简单,秩序严明,不似寻常后宅阴私甚多。她们四人只需打点好王妃的起居饮食,腌臜之事几乎不理。较之皇宫里的明争暗斗,这摄政王府都能称得上养老胜地。
何况伺候的主子亦是通情达理,对她们礼遇甚佳,未曾为难过她们。但王妃产子后,她们怕就要回去。一来二去,不免动了旁的心思。
这摄政王府自桂嬷嬷去后便只留了一位木姑姑。威望虽重,但年岁毕竟尚浅,比不得她的母亲。
若能有望一直待在王府,于她们而言,确为更好的选择。
她们也并非要争谁的宠,不过想要活得自在些。况都是些知机之人,对如何把握机会早已熟能生巧,否则也不会熬成如今的嬷嬷。
但眼下进府不过几日,虽生了心思,一切仍需长久的计较。
顾霜这胎怀得算是轻松,孕吐的反应并不强烈,只是嗜睡,以及,人有些呆愣。这几日,忘了萧彻提了什么理由,便让她与他一道搬到书房的东侧。
那里有一处很大的厢房,一应用具亦是齐全。
她明白他应是想要时时守着她,心中很是感动。却又担心这样的阵仗会不会过于隆重了些。
萧彻啄了她一口,笑道:“我就是想宠着自己的夫人,谁又能说什么?”
顾霜脸一红。桃花眼中水波荡漾,俏丽的鼻翼微微翕动,樱唇轻抿,想到了什么,忽然主动吻上了他。
都快当娘亲的人了,技艺仍旧生疏。萧彻低低一笑,很快反客为主。
两人气息相缠,紊乱而欢喜。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吻着吻着,萧彻便有些不稳。顾霜觉察到他某处的火热,迷蒙的眼渐渐清醒。
腹中还有个小娃娃。
顾霜忙向后躲着。萧彻追了几步亦慢慢消停。
将她抱在怀中,不知等了多久,身体才渐渐平息下来。捏了捏她的脸,轻哼了一声:“下次要是再点完火就跑……”
她有些委屈地撇撇嘴:“我一时高兴嘛。”
这个理由。萧彻好笑地望着她:“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么高兴?”
顾霜撑起身子,换了个姿势,趴在了他的怀里。萧彻忙轻轻托起她,摸了摸她的小腹,语气有些紧张:“别把孩子压着了。”
顾霜满眼都是笑:“不会的,我手还撑着的呢。”
萧彻轻啄着她水润的眼睛,温和地揽着她的腰:“恩。说吧,什么事情?”
顾霜的嘴角已快要翘到天上:“因为你没有隐瞒我。”
萧彻先是一愣,才想起她指的是沈昙借人一事。
他知道她会高兴,但没想到,会到这样的程度。他望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的喜悦像是冒着泡泡,已经从眼眶里飘了出来,温柔将他包在里面,舒适又美好。
然后不停地向上升。看到了更多的风景。
他一时有些复杂。她如今这么开心,若是知晓他对另外一事的隐瞒,又会有何反应?
却听见夫人可爱的语气:“就是不知,母后若发现她手中的那串珠子已被你们换了,又会作何反应。”
萧彻一笑:“总归是为了母后好。她自是不会在意的。”
他虽在笑,顾霜却看出他在走神,模糊生出了些许奇怪,不过一瞬,又躲藏于虚渺的迷雾之中。
可那一瞬已是足够。
萧彻的手劲儿无意识地加大,顾霜蹙眉低低唤了他一声。手上的力道顿时消散。他歉意地用唇碰了碰她的鼻尖。没有再看她,起身背对着她,语气依旧很温柔:“还有些事,我先去书房了。晚上再来陪着夫人。”
顾霜瞧着他的背影,沉默着抚上了小腹。
一日前。
下雨时最适入睡。恰逢萧彻有事晚归,府中无人敢来扰她。顾霜用过午膳,便一觉睡至傍晚。
醒来时雨势已小,落地声清脆悦耳。顾霜慢慢起身,缓了缓,神思得以完全清明。将被子掀开,随手取了一件狐绒大氅披上。
天色阴沉,顾霜不愿受人打扰,自去寻了火烛,点了一盏灯。屋内立时昏黄温暖,顾霜低头抿嘴一笑。立了片刻,被雨声所引,慢慢走至雕花窗前,将窗户微微打开,雨声清晰了不少,但亦带来寒凉。
她跟着雨声用手指敲打了一会儿窗棱。渐觉指尖凉意,顾念腹中胎儿,不好贪欢。却也不愿一直闷着,便留着那条缝。只人又踱回灯盏处,手掌复温暖如旧。
再转身时,屋内已陡然多出一个人。全身黑色,只露出一双眼睛。
顾霜惊讶地向后退了半步,但也仅是半步。来人看出她一瞬的慌张,自知失礼,忙跪下解释:“属下是顾府四卫之一,名唤南泽。”说着呈上了他的铭牌。
顾霜顿了顿,向前接过了那块黑色的圆形铁牌。
铁牌制作的很是简单,字迹亦是。
“顾府卫,南泽。”确是娘亲所书。顾霜端详了一会儿,将铭牌归还,见他身上虽无雨水,却带着寒气,淡淡道:“你先起来吧。”
南泽不敢违逆,闻言立刻起身,也不敢看她,目光落得极低。
“主上鲜少一人,故而一直未能寻着机会。今次唐突,还望主上恕罪。”
顾霜笑了笑。她就算是一人,亦多在休息,确实难为他。轻轻点头:“我不怪你。但你此次来,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娘亲从未让她与暗卫直接接触,如今这样的阵势,不知背后意味着什么。
“左相交待属下,要将顾府一半的暗卫势力交给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