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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灯会,棠落瑾原本是要和天元帝同去,如此也算是“微服私访”了。
所以宁君迟在来给棠落瑾送了面具后,就很自觉地离开了。
只是等棠落瑾去寻了天元帝,却被徐有为拦住了。
“陛下说今日不去了。”徐有为笑眯眯的道,“陛下说,今日上元佳节,宫外不少女子都能出游,宫里的公主也该出去玩玩才是。所以陛下便给几位皇子都分配了任务,让各位皇子带着公主出去玩。”
棠落瑾并不急着询问他要带哪位公主出去,而是道:“这并不妨碍父皇和我们一同出游。且父皇从来没有不见孤的时候,为何这才只让徐公公来传话?”
徐有为闻言,心中就想,还是天元帝了解太子,早知太子不会轻信,笑容有些意味深长,道:“原本陛下也是愿意见殿下一面,交代这些事情的。不过,下午那会儿,大小徐婕妤送了参汤来,所以……这会子,大小徐婕妤都在殿里,陛下怕是没时间见您……”
大、小徐婕妤,是孪生姐妹,被下面人进献给了天元帝。
天元帝虽不是很好.色,但徐氏姐妹是孪生姐妹,一个活泼,一个娇艳,如今正是二八年华,天元帝喜欢她们,也是正常的。
“……”棠落瑾默默地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那不知父皇,是要孤照顾哪位皇姐皇妹?”
徐有为见棠落瑾果然不再追问,心中松了口气,这才道:“是八公主和九公主。只是八公主仿佛是要和母族的表兄弟姐妹一起出去,可能只有九公主跟殿下一起出去。”
棠落瑾摸了摸手上的扳指,微微颔首:“多谢徐公公。”然后对着紫宸殿行了礼,这才离开。
紫宸殿里,大小徐氏却是只被安置在耳房里。
小徐氏心中奇怪,不禁道:“姐姐,莫非是咱们惹了陛下生气?陛下这才在这时候把咱们叫了来,但又不肯见咱们?”
大徐氏心中稍有算计,但也不敢胡说——她们姐妹原本只是普通富户家的女儿,因相貌生得好,又是双生子,被官家子弟觊觎,如此周折一番,才被“恩人”所救,为报恩进了宫。可是等进了宫后,经历了一些宫中事,大徐氏才慢慢发现,或许当年的“恩人”,根本就不是恩人。天元帝虽年有不惑,但保养极好,待她们姐妹也算不错。小徐氏娇憨,不曾想到将来,只想“报恩”。大徐氏却是觉得,或许她们姐妹该牢牢抓住天元帝才是。
——哪怕是抓不住,也该让天元帝知道,她们姐妹的主子,只有天元帝。只要天元帝能护得住她们的家人,其余种种,她们皆都忍得。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天下。”大徐氏忽而正色道,“妹妹可是还在和那边联系?若是有,便立时停了。姐姐从前没有把握,现下却是觉得,咱们姐妹当年因容貌姣好,父母又只是普通富户,从不肯你我轻易抛头露面,以免惹来祸端。可是为何你我养在深闺,还有人来陷害父母家人,让咱们姐妹出事?怕只怕,恩人不是恩人。咱们一心报恩,偏偏是害了一家人才是。”
小徐氏听得此话,登时心境大战。心口处“砰砰”跳了许久,方才抓着大徐氏的手道:“姐姐,怎么会?不、不可能……那人那等身份,岂会算计你我两个弱质女流?况你我容貌虽好,却也没好到让人如此算计?”旁的不说,就说太子,她们二人的容貌,连太子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大徐氏嘲讽道:“可是,谁让你我是双生姐妹呢?好妹妹,再不许做糊涂事了。否则,咱们徐家一家子都要完了。”
小徐氏虽不聪明,但素来听话,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时才有人来唤她们。
“二位婕妤,总算是想明白了。”徐有为板着脸,尖着嗓音,道,“既想通了,以后,就莫要再做糊涂事,好生伺候陛下。将来徐家才能保全,二位婕妤,才能好生度过晚年。”
大小徐氏这才知道,原来她们早就被人盯住了,登时手脚发抖,却又不敢不从命。
等到了天元帝的内室,瞧见面色苍白的天元帝,二人立时跪了下去。
天元帝依旧闭目沉睡。
徐有为小声道:“二位好生伺候陛下罢。且记得,今日是二位送了参汤来,尔后伺候了陛下一.夜,陛下勇猛不减,身子健壮。二位且伺候着罢。”
小徐氏仍在发抖,不知前路如何;大徐氏已经努力镇定的道:“公公放心,咱们姐妹平日里是如何伺候陛下的,今夜就是如何伺候陛下的。只是今日是十五,咱们姐妹一时糊涂,错乱了日子,拦着陛下,没让陛下往中宫去。咱们姐妹明日一早,就去给皇后娘娘磕头认错。任是甚么责罚,咱们都该认的。”
徐有为这才点了点头,站到门外杵着。
半夜里还送了两次热水。
棠落瑾原本是不明白天元帝为何不见他,可是想到大小徐氏最近得宠,又因是孪生姐妹,天元帝虽是明君,但偶然放松一下,身为本土皇帝,仿佛也无甚过错,便也不再纠缠此事,而是让人去寻八公主和九公主。
八公主果然是和外祖家打好了招呼。虽然和太子出行是荣耀,但她的母妃家世不高,替她打算的就是把她嫁回娘家,一来可以提携娘家,二来娘家虽家世不高,但也不敢怠慢公主,让她过得自在些。
因此八公主稍稍犹豫了一会,就推辞了,让自己的贴身宫婢去回话:“好生告诉太子哥哥,就说本宫一个月前就和表哥表姐他们说好了,不好临时毁约。请太子哥哥千万莫要怪我。”然后还把自己绣了一个月的荷包拿出来,送给太子。
比起八公主,九公主知晓今晚会是太子带着她出去看花灯时,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母妃母妃,我能去的,对不对?”九公主眨着漂亮的杏眼,亮晶晶的看向馨贵妃。
馨贵妃努力镇定了一会,询问来传话的小径,道:“太子只带着小九去么?还有旁的甚么人?其他皇子,都是带了那几位公主去?”
小径一一回答了,馨贵妃才攥紧了自己的帕子,佯作镇定,道:“那便去罢。”
然后转过头,便跟九公主一起挑衣裙首饰。
九公主怕她的太子哥哥等得太急,原不肯再折腾的,瞧见母妃拿了自己年轻时的首饰盒出来,就顿住了,乖乖换了一身鲜亮的黄色衣裙,脑袋上重新梳了民间少女常常梳的双螺髻,脖子上挂了金璎珞圈,璎珞圈上再挂了一枚双鱼玉佩,手腕上戴了成串的银色细细的镯子,显得霎时娇俏可爱。
“这样就好啦。”九公主如今还不到十一岁,登时转了个圈,高兴道,“这样就很好看啦。”
馨贵妃问过太子今日的穿着,又给九公主披了白色的狐裘。
狐裘对九公主来说有些大,像披风一样,把她整个人都捂住了。
馨贵妃却笑道:“很好看。”
九公主只得穿着了。
等她去了宫门门口,见着棠落瑾也穿了白色狐裘时,立时又欢喜了起来。
“太子哥哥!”九公主跑了过去,想要撞到棠落瑾怀里,可是想了想,又极力刹住了脚步,勉强镇定的站住脚步,微微屈膝行礼,“小九见过太子哥哥。”
自打二人渐渐长大,九公主已经很少能单独和她的太子哥哥这样单独说话了。
九公主心中既高兴又悲哀,棠落瑾瞧了,将她上下一打量,微微一顿,伸出手道:“今日灯会,小九要跟紧了我。”
九公主眼睛登时亮若星辰,迅速把手放在了棠落瑾的手中。
二人倒也不急,缓缓走出宫中。
等到了热闹的街市,长渠才把那只半面的狐狸面具送了上去:“殿下,您还是戴上罢。”
全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太子喜欢微服私访,貌赛潘安,额间一点朱砂痣。众人只要瞧上一眼,就能认出太子本人来。因此为了今晚能好好玩,棠落瑾自然只能戴面具。
九公主瞧了,立时跃跃欲试道:“太……哥哥,小九给哥哥戴面具。”
然后便仰着小脸,一脸紧张的瞧着棠落瑾。
棠落瑾神色缓了缓,道:“好。”
九公主心里便仿佛抹了蜜糖一般,小心翼翼将那半面的狐狸面具给棠落瑾戴了上去,末了还歪着脑袋看了半晌,“噗嗤”笑了。
“哥哥看起来,真像狐狸。”九公主笑道,“而且还是最英俊的狐狸!”
棠落瑾瞪她一眼,抓着她的手,就往街市上去了。
今日是灯会,街市上灯多,卖各色玩意儿吃食的人也多。
他们来的晚,想要去酒楼包间都去不得了,只能往稍稍偏僻的地方去。
可是这个时候,就算是稍稍偏僻的地方,也是一派人挤人的模样。
九公主却很高兴:“这里好多人!哥哥,那边有卖铃铛的,咱们去买铃铛好不好?还有好多好多灯笼,咱们去猜灯谜,哥哥那么聪明,一定都能猜中!猜中了灯谜,咱们就不用花钱买了,那多划算啊。说不定,还能多猜几盏灯,带回去给娘瞧瞧呢。”
棠落瑾原本不肯去猜灯谜,等到九公主最后一句话,稍稍一顿,才抬了脚步。
不过,他还是先带着九公主去买铃铛。
小铃铛很小,是挂在腰上或手腕上,给女孩子做首饰玩的。
“真好玩。”九公主挑了一大堆,兴奋的道,“小九有一条裙子上,就是绣了铃铛花,到时候穿着铃铛花的裙子,戴着铃铛,一定很好玩。”
棠落瑾神色温和,戴着面具,微微弯身给九公主的腰上系了两只小小的铃铛。
“戴着,省的丢了。”
然后就重新抓住了九公主的手,仿佛生怕九公主跑丢。
九公主只觉今天,是她笑得最多的一天。
兄妹二人又跑去猜灯谜。
棠落瑾从前不会猜灯谜,等穿到这时候以后,才渐渐知道这些灯谜也都是有迹可循的,因此当真猜中了不少灯谜。
只是有些灯做的好看,他们就拿着了,有的做的不好看,就当场送了旁人。
九公主一直都在笑着。
棠落瑾侧首看了她一眼,心中却是想着,小九这般单纯,将来给嫁给谁才好。
不过,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也只是一闪而过。嫁给谁?无论是嫁给谁,小九都是要住在公主府的。无论如何,天元帝不会让自己女儿吃亏,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负。
只是,即便如此,驸马的人选,他也该慢慢寻思了。
棠落瑾这样想着,就觉得手中一空,当即伸手,把险些被人群挤开的九公主给抓住了。
“人太多了。”棠落瑾皱眉,“回罢。”
九公主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了棠落瑾一眼,忽而又垂了头。
“可是、可是,下一次,哥哥还会陪小九单独出来玩么?”
棠落瑾微微一顿。
当然是不可能的。即便他不会战场,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单独带九公主出来的。
“去酒楼。”棠落瑾后退一步,道,“去楼上,也一样能看到花灯。还能尝到酒楼的特色菜。”
不是他不想继续陪着九公主,只是这里人着实太多了,他现下年纪大了,自然不算怕。可是九公主年纪还小,他只怕九公主被人群挤散,受了委屈,那才是他追悔不及的。
九公主知晓能在外面玩上一个时辰,已经是难得的了,闻言乖乖点了点头,就应下了。
虽然上元节人多,但棠落瑾带的人也是又多又壮,不一会,就簇拥着棠落瑾和九公主,走到了长安城最大的酒楼——也是他们之前定下的酒楼包间。
只是当时定酒楼时,连着定了几间,原是想着天元帝会来,其余皇子虽不能跟随天元帝来,但也想着能在这里碰头。结果天元帝不来了,其余皇子,有的在外面逛得烦了,竟也来了这里歇息。
“这是……七皇弟?”二皇子恰好也在这里歇息,身后坐着三公主、八皇子。
棠落瑾微微颔首,松开握着九公主的手,尔后缓缓摘下面具。
二皇子带着二人起身道:“倒是没想到,七皇弟和这狐狸面具,倒是颇为相配。”
棠落瑾并不多言,看了看几人,便道:“我们去旁边房间。”
二皇子道:“七皇弟莫非是嫌弃我等?才不肯和我等居于一室?只是七皇弟要走便罢了,九皇妹素来活泼,又是女子,合该留下来,和三皇妹一起玩耍。如此也省的九皇妹跟着七皇弟,一句话都不敢说的才好。”
三公主低着头,不开口说话。她今日原本不想出来,但有了父皇口谕,二皇子又叫了八皇子来请她,她才不得不跟了过来。
她早就知道,跟着二皇子出来,根本没得玩。却不想,二皇子竟用她来做借口,想要留下太子。
不在父皇面前,棠落瑾懒得和二皇子打交道。尤其是如今二皇子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便越发不肯和二皇子多说话了。
只是今日他身边还带着九公主。他自己走了的话,难保二皇子不会迁怒;若是带着九公主走了,又难保二皇子不会躲想,稍稍一顿,便留了下来,坐在了主位,不看二皇子,也不再看九公主,微微闭目。
二皇子心下有些恼,但也知道,他能做得,仅限于此。若不是棠落瑾素来有友悌手足的名声,不能随意将他带出来的九公主丢在这里,怕是早早就半分面子不给他,直接离开。
不过,就算棠落瑾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二皇子却也并不着急,而是冲身边的随侍微微点头。
随侍便暂时离开,等回来时,身后就跟了一个黄衣女子。
三公主当即便看了九公主一眼。
今日九公主也是穿的黄色衣裙。
九公主却是歪着头看那黄衣女子。衣服同色,只是巧合而已,没必要生气。只是,那衣服的料子,却是只比她的衣服的料子差了一等而已。一个侍婢,当真能穿的起这样的衣衫么?
等到那黄衣女子走得近了,三公主微微惊呼。
九公主面上当即生恼。
“大胆!”九公主生母如今是贵妃,外祖父家得天元帝看重,自己也受太后和天元帝的喜欢,并不像三公主那般胆小,当即摔了茶盏,“平民百姓尚且穿不得绸缎,你既是奴籍,做着奴婢做的活,如何能穿绸缎?哪里来的奴才,好生放肆!”
二皇子意外地看了九公主一眼,不想这个平日看起来单纯无害的九皇妹,见了这女子,虽恼了,却是恼的清醒,根本不拿着女子的容貌说话。
再看一旁的三公主。三公主虽不如九公主镇定,但却也紧闭着嘴巴,不发一言。
二皇子这才看向八皇子。
八皇子年纪比棠落瑾小不了多少,原本文治武功,在皇子中并不差劲。然而偏偏他的母妃是宫婢出身,还是二皇子母妃蒋德妃宫里的宫婢,如此他的出身,本就比二皇子低了一截。偏偏天元帝又让他们母子住在蒋德妃的宫里,饶是八皇子再有心思,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二皇子,一条道走到黑。
“九皇妹莫要急。”八皇子不得不开口道,“本王看你有几分眼熟,抬起头来。”
九公主急道:“八皇兄你……”
棠落瑾这才张开眼睛,看向那个恰好抬头的黄衣女子。
眉眼弯弯,虽不是绝色,却让人一眼瞧了,便心生愉悦。
棠落瑾依旧面无表情。
八皇子道:“你、你这容貌,倒是像极了蒋表姐。本王问你,你叫甚么名字?是谁家女儿,怎会在这里做了奴婢?”
黄衣女子盈盈一屈膝,道:“奴本是良家子,奈何奴因有几分姿容,被家乡恶霸看上,这才不得不一路逃离,末了只得寄居在这酒楼之中,暂时做些活计,以求温饱。只是奴家乡的那恶霸昨个儿却突然寻了来,还说奴的父母,已经受不得他的逼迫,将奴卖给他做奴婢。可是奴如今离家千里远,他不知奴这一路之上,是否还干净如初,亦不肯再要奴。只说要把奴卖到勾栏院里。奴本良家子,并不愿从此堕入贱籍,做那勾栏院里的营生,这才贸贸然跑了来,求贵人相助,联系奴,让奴不必,受那等苦楚。”
八皇子道:“你还没有说你的名儿?”
黄衣女子盈盈开口:“奴姓江,江水的江,名唤怡娘。”
一时间,众人皆静默下来。
末了还是二皇子看向棠落瑾,微微笑着道:“七皇弟若不便,不若二哥将她带回去,让你二嫂给她寻个活计,让她在我府中,省的做那等事?”
棠落瑾只慢慢看向那黄衣女子。眉眼之间,的确有几分像蒋寒漪。然而,也只是像罢了。
“不必劳烦二哥,她,我今日便带走了。”棠落瑾缓缓道,见二皇子微露笑意,接着道,“我即将离开长安,恐照顾不得她。只是若将她安置在二哥那里,又恐二嫂生恼。便只好……”
“只好如何?”
“只好将她送到姑祖母那里。姑祖母最会调.教人。她既有几分像蒋表姐,想来,姑祖母定会待她不薄。”棠落瑾起身,“时候不早了,九皇妹,咱们回宫罢。”
然后道:“长渠带着人,把她送去宁阳大长公主府。”
接着便当真走了。
三公主忙忙起身,跟在棠落瑾身后,亦回宫了。
二皇子根本不曾想到,棠落瑾竟会把一个相貌和蒋寒漪相似的女子,直接打发去蒋家了。难道棠落瑾不是一直思念着蒋寒漪么?即便他猜到了这女子的用意,容貌如此相似,棠落瑾也不该如此推拒才是啊?
二皇子如何做想,棠落瑾自是不知。
冬去春来,春去夏来。
一转眼,就到了五月。
端午节过后,天元帝就发了明旨,令太子去吐蕃边境戍守,三年后方得回长安。
众人虽然反对,然而天元帝旨意一出,谁的反对也不再有用。
六月初九,宜出行。
天元帝将棠落瑾亲自送出皇宫,就停住了脚步。宁君迟则是将棠落瑾一送送到长安城外百里外。
棠落瑾驻足:“舅舅该回了。”
宁君迟不语。
棠落瑾看了看身边的长渠,长渠小跑几步,捧了一副画卷出来。
棠落瑾将画卷拿在手里,摩挲了几下,道:“舅舅当年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话,可还作数?”
宁君迟一怔,只觉心口处砰砰直跳,声音微微沙哑:“自然做数。只是,”他微微一顿,“我只要他一人,那么,他身边,也定要只有我一人才可。”
棠落瑾拿着画卷:“若有足够军功,此事或许可行。”然后便把画卷塞给了宁君迟,“待我走后,舅舅且看,这画中人,可配得到你的喜欢?可配,让你再等三年?”
尔后,便策马扬鞭,洒然而去。
宁君迟怔怔的站了许久,才将画卷打开,画卷之上,正是已经长成少年人的棠落瑾。
“若有足够军功,此事或许可行。”
从前,宁君迟只觉,那些扑火的飞蛾何其愚钝?
可是今日,他才知晓,并非飞蛾愚钝,而是那火,太过蛊惑,根本不容飞蛾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