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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震动。
坐在距离摄影工作室不远的一家烤肉店里，林正宇这里还在跟广告公司的人聊着天的时候，被打断了。
他的手机很少有人会联系他。
因为他就没有什么朋友……
告了一个罪，从兜里拿出来手机，看了一眼。
然后一脸的古怪。
眼睛，瞟了一下坐在桌子周围的人。
在某个脸上带着笑容，陪着说话的人脸上停留了一下，挪开了。
手机震动的原因来自那个聊天软件。
他原本只剩下三个好友的列表，再次变成了四个。
而那条打断了他聊天的消息，内容很简单。
-今天谢谢了。
林正宇把手机装回了兜里，没回。
他觉得自己当得起这声谢谢。
今天下午自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的在那里掌控全场，累的要死的，不就是为了能让给自己发消息的这个人不那么累吗？
“有事？”刚刚在跟林正宇聊天的那个客户负责人，叫做姜弘基的，看着林正宇只是看了一下手机，微微笑了笑就把手机装回去了，有点好奇。
“哦，女朋友，让我少喝点酒，早点回家。”林正宇笑着答了一句。
“女朋友？”在旁边的店长姐姐一脸好奇，“真的是女朋友？我还以为你忽悠我呢！”
“我虽然丑了点，就不许被人发现我的内在美啊！”林正宇笑着自嘲了一句，“才华比长相重要！”
“这话倒是没错。”那个叫做姜弘基的笑着点了点头，“你是我这几年见过的最有才华的摄影师了。”
“哥……我就是吹吹牛，您这么说话我就不好意思了。”林正宇连忙笑着谦让，还举起了酒杯，“谢谢您的夸奖，我就当真的听了！”
说完，一杯下肚。
“当然是真的。我们的张总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别人的意见听得这么认真的。”姜弘基笑着指了指他旁边的那个今天跟着他来的平面设计师，“他可是出了名的看谁都看不起啊！”
“姜部长nim……”在旁边的那个设计师连忙告饶。
“这样啊！那可要谢谢张总监了！”林正宇再次对着张总监举起了酒杯。
敬酒。
“我要谢谢你才是！”设计师也连忙举起酒杯两人酒杯一碰。
又是一杯下肚。
……
酒场文化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有很多人以为这种可以称之为“糟粕”的东西只有在大陆才有，可其实不然，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都存在着。
不然，为什么“干杯”这个词在各种文化里都有对应的语言可以说呢？
只是，除了喜欢喝啤酒的德国人，和嗜酒如命的俄罗斯人，确实也没有其他民族像东亚文化圈里的国家这样喜欢敬酒和劝酒了。
觉得高兴了，碰杯，觉得对不起了，碰杯，你敬完了我，我要回敬，我喝完了杯中酒，也要给你的满上。
喝得多了，是真性情，好汉子，喝的少了就是拿架子，不给面子。
在酒桌上一定要有人喝倒了，才算是喝好了。
林正宇活了将近两千年，喝醉过不知道多少次，就在前两天不是还把自己灌醉了一次吗？
他并不怕再喝醉一场。
不过不是今天。
他很小心很认真的在组织着酒桌上的气氛。
这种拍摄完成之后的请吃饭，其实跟庆功宴差不多。可以看得出，广告代理商对于今天的工作非常满意。这种状态写在了那个叫做姜弘基的人，也是店长姐姐在大学的时候的前辈师兄的脸上。
这是必须要给面子的事情。
所以，林允儿和她的经纪人才会在这里。
不然，现在这种已经十一点多的时候坐在饭店里喝酒……
既然来了，就都得喝。不然就是不给面子，白来了。
可问题是……林正宇在拍摄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发现了林允儿已经开始隐隐的有点出虚汗，很显然，她的体力有点扛不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好不容易坚持完了工作，还来喝酒？
这真的是很累人。
要真让林允儿在这儿几杯酒下肚，估计她肯定能醉倒，考虑到这姑娘喝多了能跟自己滚到床单上去的黑历史，林正宇很确定这姑娘喝多了会失控。到时候搞不好连她跟自己的关系她都能说漏了嘴……
于是，他只能尽量的控制着酒桌上的气氛，让所有的人都有参与感，同时，保护林允儿少喝酒，然后尽快的把情绪正高的客户放倒。
这真的是个技术活，没有丰富的酒桌经验是绝对做不到的。
万幸，林正宇的经验是很充足的。早在他还是王大志的时候，他就对这个不陌生。
于是，两个小时后，当林正宇最后一次把酒杯放下的时候，可能整个桌上，就只有他跟林允儿两个人还保持着清醒了。
哦，还有一个。
在开始吃饭了以后觉得外面很吵，钻进了林正宇的衣服里面去了的猫……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林正宇看了看林允儿，然后笑了笑。
“……你没喝多？我看你喝了不少……”
“今天不是空腹喝的，所以还好。”林正宇笑了笑，“你先走吧，我把他们都送上出租车就可以了。”
“……要我帮忙吗？”
“你一个女孩子，还是算了。而且你不是有门禁的吗？”
“今天出来工作，本来就回去晚点甚至一晚上不回去都没事的……”
“……你这种话说的真的是会让人想歪……如果不是我知道你不会做那种事的话。”林正宇笑了笑。
林允儿愣了一下。
一阵子，才终于明白了林正宇在说什么。
有点恼火的瞪了一眼他，倒是没动手。
林正宇没有再跟林允儿说什么了，对着在旁边看着他在这里把这些人一个个放倒了之后眼神里充满崇敬的老板招了招手，让他帮着自己把喝多了的人一个个的搬了出去，送上了出租车。
最后，让唯一一个醉的不是很糊涂的店长姐姐帮忙买了单……
没办法，号称要请客的客户姜弘基已经醉得快不省人事了。
至于这笔账怎么算，林正宇没打算替店长姐姐操心，反正那个是她的师兄前辈，到时候他们去算就好了。
折腾了半天，最后一个被送上车的的，是林允儿的经纪人。
这位经纪人可能是整个酒桌上对于林正宇的作为看的最通透的一个了。
毕竟他们两个人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帮林允儿挡酒。
两个人都算是鞠躬尽瘁了。
以至于原本其实应该是开着保姆车送林允儿回去的他，现在别说开车了，上车都要人抬上去。
然后，店里只剩下了林正宇和林允儿两个人。
“你还不走？”
林正宇坐在那里，毕竟连着扛这么多人，他也有点累，喝口水休息一下。
“休息一会儿，头有点晕。”
“……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昨天从野营地开车回家来我开了四个小时。”
“……至于吗……”
自己开过去，还是半夜，都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啊！
“开一会儿休息一会儿，中途还在休息区睡了一小会儿。”林允儿哼了一声。
“那你着急跑什么啊！我送你回来就是了。”
“天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啊！在手机里存着那种奇怪的视频……”
“天可怜见啊！从视频里面来说，那个可不是我要拍的！”林正宇这话说的义正词严。
“那你为什么不删了啊！还留着！留着回味是吧！”
“留着给你看啊！证明我是清白的。”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那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吗……”
“所以我就不好意思，就跑了啊！”林允儿能把这种怂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也算是一种本事了，“不然你以为我想啊！今天还没缓过劲来呢。流了那么多血，换你都不一定能起来的了！”
“……对不起……”
“唉，接下来几天我要在家里躺尸了，哪儿都不能去了。”林允儿一脸的哀伤，“不然下个星期的演唱会要出大篓子的。”
“演唱会？哦……对……”
“呀！我是idol啊！”林允儿对于林正宇的这个疑问特别的恼火。
“喵~”猫似乎也帮着林允儿抗议了一下。
“你闭嘴！”林正宇不太敢凶林允儿，但是对猫可一点不含糊，吼了它一嗓子。
猫选择了闭嘴。
“猫真的叫王大志了吗？”林允儿看着在林正宇怀里团成团的猫，眼神里似乎有点复杂的情绪。
“大名听着太复杂，叫阿志吧。”
“……这是一回事吧？”
“恩。你前天不是问过这个？”
“你为什么会用中文来命名啊！”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上辈子是叫这个名字。”
“……那你会说中文吗？”林允儿哼了一声。
“我会说你能听得懂是咋的？”林正宇的这句话是用中文说出来的。
原本的林正宇肯定是不会中文的。但是现在的林正宇的中文，说的基本没有口音。
地道的东北话……
“能啊。”林允儿的回答也是中文。
两人对视，一愣。
“你中文不错啊。”林正宇的这句话说的依旧是中文。
“谢谢夸奖。”
“……”
气氛安静了下来。
刚刚帮着林正宇往出扛人，原本打算来收拾桌子的店家老板看到了这个场面，默默的转身，躲到了一边。
两个人对坐着。
有点像前天晚上，在那堆篝火旁。
“真是好奇怪的感觉啊！”林允儿看着早就已经熄灭了的烤炉，上面连烤肉都已经早就被吃光了，“昨天我偷偷逃走的时候，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我昨天早上起来以后，也这么想来着。”林正宇努力的笑了笑。
“我跑了……你有难过吗？”
“我要说没有，你会难过吗？”
“有一点。”
“可是真没有。”林正宇摇了摇头，“我起来以后发觉你不在了，收拾了一下，就自己跑去溪谷里面游泳，晒太阳，下午才回的S市。带着它……”
说着，揉了揉猫头。
林允儿点了点头。
“我是一个很讨厌的人，对吧？”林正宇看着林允儿的表情，笑了。
“是啊！就说说你觉得很伤心，很失望，又不会死！”林允儿叹了口气。
“可是那对我们两个都没好处啊！”
“我只是想听实话啊！”
“我说的就是实话！”
“……”林允儿看了一眼林正宇，“我不信。”
“你能忘了我吗？”林正宇并没有搭理林允儿的这个话，“如果我们今天并没有再见面，以后都不会见面了，你能忘了我吗？”
安静。
“能。”林允儿的声音很坚定。
“我不信。”
谈话瞬间尴尬。
“如果你忘不了我，那你能成为我女朋友吗？”林正宇继续着自己的追问。“就算我们以后经常能有机会像今天这样见面。”
再次安静。
“不能。”
“我信了。”林正宇笑了。“看，知道我为什么不会难过了吧？”
是啊，既不回头，何必不忘呢？
对于诀别，估计这个世界上没谁比做过几百个任务，跟数不清的人相知相识，然后再也不见的林正宇更在行了。
“那个……我先回家了。”林允儿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肯定会出什么问题。
“行。”
“再见。”
“别再见了。”林正宇冒了一句很难听的话。
“这个有点难……我的广告代言基本都是走着姜弘基部长nim这面的，看今天这个情况，可能以后所有我的平面CF都少不了你来拍了。”
“那也就只是陌生人比较好了。”林正宇点了点头，“就像你删掉了那个视频的时候一样，删掉一些东西吧。”
“嗯。”林允儿再次看了一眼林正宇，扭头离开了。
林正宇在那儿坐了一会儿，站了起来，走出了烤肉店。
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
聊天软件的好友列表再次只剩下了三个人。
恩，这样比较好。
只是……这样真的有用吗？
林正宇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肩膀上的猫。
阿志正在看着林允儿离开的方向，喵呜喵呜的叫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