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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屋里,姜文清正费力地在穿外衫,但是他的手臂好像抬不起来,不管他怎么努力,手臂就是无法伸进衣袖中,到后来,他急恼得一把将外衫给扯在了地上,气哼哼地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爹,你躺着吧,起来做什么?”二嫚快步进去,捡起地上的外衫。
“一个当爹的把买卖都丢给自家闺女,他自己倒在后宅里躲清闲,还是人吗?”他说着,就恼恨地骂着自己,神情十分的沮丧。
“爹,谁不会生病啊?女儿没事,能应付,您只要快点把身子骨养好了,女儿就有靠了……”二嫚说着就把旁边的一碗药端过来,“爹,您怎么又不吃药了啊?不吃药,病怎么能好?”
“我不吃!这种药对我来说,根本就没用,那劳什子庸医连我得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开的什么破药?我不吃……”他啪一声,就把药碗给打在了地上,碎了,汤药撒了一地。
“爹,您干嘛啊?”二嫚再也忍不住,流泪了。
“姜大伯,看看您都把二嫚姐给急哭了……”云福近前去,握握二嫚的手,眼神带着安慰,“姜大伯,您觉得哪儿不舒服?”
“云福姑娘啊,真是让您见笑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还任性的不吃药!”姜文清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现出一抹病态的猩红。
“云福姑娘,我爹的病一开始就是身上出了一些小水泡,他自己个儿也没多注意,照旧干活,可是第三天上,那水泡就变得又大又水灵了,他的这条手臂也就疼的抬不起来了,而且越发的这半边身子也都是疼痛难忍的,那些水泡似乎揪住了他的心,让他疼得彻夜难眠的,身体也日渐的变得羸弱不堪!我找了几个郎中来,可是,他们怎么望闻问切,都没找出这水泡的根源来,有的说是敏感症,有的说是皮肤病,还有的说是我爹……身体里有病,这水泡是一种表现形式,他们都不敢确定,到底我爹得的是什么病,也就无从对症下药,开了一些补药,我爹吃了,反倒是越吃越坏,没一点好的迹象……”二嫚说着,偷瞄了一眼姜文清,压低了嗓音对云福小声道,“他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根本就不配合治疗……我……都要急死了……”
第92章羞窘
“二嫚姐,你不用焦急,我觉得姜大伯这病啊,不是什么致死的病,若是真的不好的病症,一般都是不会表现出来,大多数是会在身体里就发作了,从而无声地害了人性命。而姜大伯这种病症,完全是通过皮肤表了出来,那就说明,它是可以治的,而且治疗起来,估计难度不大!”云福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通过二嫚的描述,已经对姜文清的这种病症有了初步的诊断,是以,她劝解着二嫚姑娘,同时对云庆说道,“庆哥哥,你跟大伯去里屋,让大伯把外衫脱下来,你仔细查看大伯身上那些水泡,具体的详情等下出来描述给我听……”
“嗯,好!”宋云庆尽管对于自家小娘子会不会医理,很是怀疑,但他很信任云福,知道她不是个乱来的,病人无小事儿,跟姜大伯父女又是关系如此的亲近,她是绝对不会乱来的。
所以,他招呼了姜文清一起进了里屋。
“云福姑娘,真是奇怪了,你看看我爹,对那些郎中都没个好的态度,见他们来,都是横眉冷对的,却独独对姑娘你一点都不抵触,你让他进去查看,他就乖乖听话了!”二嫚小声地说道。
“呵呵,那是因为姜大伯相信我,怎么二嫚姐,你不相信?”云福笑着说道。
“哪儿啊,我怎么不信?这临城里,我最信的就是云福姑娘了,也只有姑娘你肯为了一个智力不全的大伯去京都冒险,这种大义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二嫚说着,对云福是感激的。
但凡关系到云良的事儿,她都是关切,都是感激的。
“行啦,二嫚姐,你也不用感激我,等着那天你真的到了宋家,咱们成为了一家人,你可得体恤着我,别仗着比我大些,就不待见我哦!”
“不会的,我一定会好生跟你相处的……额?这个……”二嫚这话也是顺口就说出来的,然后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己跟云良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儿呢,怎么就在这里嘚啵嘚啵地当上人家云福的大嫂了?也太羞窘了吧?!
她的脸倏地就红了,而后拍着云福,嗔怪,“云福姑娘,你又取笑我!”
“我哪儿有啊?我不过就那么一说……”呵呵,是你自己个儿自动地爬到我上头当起大嫂来的!
云福笑得前仰后合。
二嫚的那脸色红得都跟红布有一拼了。
这会儿,云庆跟姜文清从内室出来了。
“庆哥哥,怎样?”云福问道。
“云福,姜大伯身上的水泡很大,有些透明,时不时地疼痛难忍,一片一片的,看起来挺吓人的!”云庆神情里有些惧色,说道。
“这些水泡是在姜大伯的腋下胸前吗?”云福神情很是专注,看着云庆的表情。
“嗯,对,云福,你怎么知道的?”明明进去看姜大伯病情的人是自己啊?云庆不解地看着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不对呀,那是讲的爱人之间心意相通,并不是刻意用在给人瞧病上啊!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而且,那水泡是不是一片一片相连着,呈现一种带状,径直要把姜大伯的在整个身子围拢起来?”云福这话说出来,不单单云庆,就是姜文清都惊讶了,“云福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云福一直在教授姜文清做菜,所以尽管年龄的缘故,姜文清要拜师,云福不允,但事实上,姜文清一直都尊云福是他厨艺上的师父。
“呵呵,我知道姜大伯得的是什么病了?!”云福这话把在场的几个人都惊呆了。
“云福,你……新学了医理吗?这个可……不是乱来的!”尽管云庆一直对云福的所有作为都是深信不疑的支持,但治病这事儿,终究是关系到人命,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让云福要小心谨慎。
“庆哥哥,我没有逞能,姜大伯这种病症反应,我在东照闲着无聊,看干爹的藏书时,看到过有这样的描述,一模一样,而且治疗的法子,我也都背下来了。”她如此说,云庆才点头,“哦,原来如此啊!我说怎么不知道你还懂医理呢?”
对于自家小相公如此的老实实在,云福想说,小相公啊,我的事儿,你不知道的还很多啊,我不跟你说,就是怕吓着你了!
“云福师父,您就给我治治吧,这毛病把我折磨的真是痛苦不堪啊,我都几天几夜没睡好了,疼得根本睡不着,揪心啊!”姜文清说了实话,眼底隐约有了泪光了。
什么能让一个大男人落泪,除了失去亲人的难过,那就是身上疾病的折磨了,云福看着他,点点头道,“姜大伯,你就是不说,我也必须马上给你治疗了,因为你身上的这圈水泡,若是真的把你周身都围拢过来,成了一个圈圈,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必死无疑!”
她的话一下子就把二嫚给吓得失声惊呼了,她眼泪汪汪地拉着云福的手,“云福姑娘,你就救救我爹吧,我……早年没了娘,我爹怕我受后娘的气,一直不肯续弦,好容易把我拉扯大了,这都没跟着享一点福,就……就……我爹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也没法儿活了啊!”说着,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这个孩子,怎么能这样说?人的命,天注定,我虽然这些年过得苦点,但好歹你已经长大了,此刻就是老天要了我的命,我也能闭上眼了!”姜文清说着,就神情凄然地看着自己女儿,那份依依不舍,令人唏嘘。
“哎呀,姜大伯,二嫚姐,你们都不要这样悲观好不好?我说了,那圈水泡若是围拢过来,大伯就没救了,但是现在那水泡不是还没围拢过来吗?那就有救,大伯不会有事儿的!你们放心啦!”云福也被这爷俩给感动了,但感动归感动,救人却是必须必马上进行!
接下来,她让云庆拿过纸笔,她念着,云庆就写着,写了几样东西下来。
“二嫚姑娘,你马上去药铺买来这几样东西,要快,而且必须一样不少地买全了,我在这里等你……”她将纸递给了二嫚。
“好,云福姑娘,您等着,我马上就回来!”二嫚拿了那纸撒腿就跑。
几个人在酒楼前厅坐着,正聊着,市场管制王学东进来了,看到姜文清脸色苍白,眼神无力,不觉也是担心地问,“姜兄,怎么还没好吗?”
“没呢!”姜文清身上的痛症又发作了,他龇牙咧嘴的,想要招呼王学东坐下喝茶,但是话没说出来,就疼得趴在桌子上了。
“这可怎么好?”王学东跟姜文清两个人性子很对撇子,早就结拜成了异性兄弟,姜文清这几天身子不爽利,他天天来店里坐镇,有时候帮着二嫚处理一些事情,做的很是贴心。
“王叔,您不用担心,姜大伯会好起来的!”云福跟云庆站起来,给王学东施礼。
王学东点头,“对,云福姑娘说话是好使的,云福姑娘是福娃,她说姜兄你能好,就一定能好,别……担心了!”话是如此说,但心底里终究还是没底儿,他的脸上也还是愁眉不展的。
“云福姑娘,我买回来了,一样不少!”这会儿二嫚急乎乎地跑回来,手里拿着几个药包,忙不迭地递给了云福,眼神里都是期待。
“嗯,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后院处理一下……庆哥哥,你来帮我!”云福接了药包,就唤了云庆跟着他去了后宅。
在后院,她打开了那几个药包,其中一个药包里装着的东西,把云庆吓了一跳,“云福,你……你买了蛇皮来做什么?”
那药包里豁然呈现的是一条完完整整的蛇皮。
“自然是给姜大伯治病的啊!”云福也不解释,让云庆把这蛇皮点燃了,烧成灰烬,而后又把另外的几样药物掂成了粉末,跟蛇皮的灰烬混合在一起,这会儿这些东西就成了黑乎乎的一小撮了。
她又拿来了香油,倒了几滴这黑乎乎的粉末中,再用细细的签子搅拌了,如此,黑粉末就变成了湿润润的一团了。
“走,咱们去找姜大伯!”她端着一只碗,碗里盛着的正是那团黑粉末团子。
到了前厅,姜文清父女以及王学东都眼巴巴地看着云福跟云庆,云福对着他们笑了笑,道,“你们都别紧张啊,我虽然不是什么郎中,但也不是胡来的人,我呢,这个用的是一种古老的偏方,专门针对姜大伯这种病症的,换成了是别的病症,我也就不会啦!凑巧我看了这种病的解法,也就拿来试试,试好了,你们别欢喜,试不好的,对大伯也没什么影响,你们也别怪我哦!”
“云福师父,您就放心大胆地给我治,好不好的,我都不会怨师父的!师父心地善良,绝对不会害人的!”姜文清咧嘴想乐,但是身上实在是疼煞,他的笑看起来比哭都难看。
“好了,咱们也别闲话了,庆哥哥,还是由你来给大伯把药涂抹上吧!”云福知道,她穿越过去的是一个封建社会,她一个女孩子就算是为了救人,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地看男人是身体,尤其是姜大伯还是她的长辈,就更不能肆意妄为的,所以,还是让云庆来代她处理。
不过,在云庆接了那碗药,跟姜文清再次去内室的时候,她叫住了他,低声地在云庆耳边说了几句,云庆听了神情凛然,不住地点头,“嗯,我知道了,忘不了,你放心!”
然后他们俩个就进去了。
半个时辰后,云庆出来,姜文清却没出来。
王学东愕然,“姜大哥呢?”
“哦,王叔,事情是这样的,我给姜大伯涂抹的是一种特殊的药粉,那药粉想要发挥最大的药效,必须禁风,就是说,病人只能在封闭的屋子里呆着,不能见风,什么时候那身上水泡消肿了,不再那么清晰透明,那就说明他的病症有了好转,才可以稍稍出来透透气,不然就只能在屋子里呆着……”
“哦,原来如此,云福姑娘在下真是对你佩服之极啊!”王学东说着,就是一阵的点头,表情里也的确是对云福很是信赖,很是佩服。
“呵呵,王叔,其实我这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儿知道姜大伯这个病,不然也是没法子的,我可是不是郎中啊!”云福不好意思地笑了。
大家又说了几句闲话,市场那边有人来找王学东,说是有事儿找他,他就跟云福告辞后,离开了。
眼见着天色将晚,云福跟云庆也站起来,准备回村了。
“云福姑娘,我们父女都得了你们家人的相救,你们宋家就是我们父女的恩人,等我爹好了之后,我就去姑娘身边伺候着,一辈子给姑娘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二嫚说着,眼圈红了,眼泪就在眼中摇摇欲坠了。
“哎呀,二嫚姐,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啊?别说咱们相识,就是不认识,那我遇上有人病了,我恰好知道诊治的法子,我也会伸手相助的,我啊,救大伯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当牛做马?太言重了,你啊,就需要给我……”她话说到这里,就凑到了二嫚的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句,二嫚啊的一声,捂住了脸,“云福姑娘,你……你就取笑我吧!”
“我可没有取笑哦,我跟我娘早就商量好了,等大伯这边病好了,我们就来找大伯谈谈,哈哈,到那个时候,你啊,可不要说不成啊?”云福笑着说道。
二嫚那边早就是满面绯红,羞窘难当了。
云福跟云庆笑着上了马车,走出去老远,回头看,二嫚还在那里张望着呢……
“云福,你刚是不是在跟二嫚姑娘说她跟大哥的事儿?”在回去的路上云庆问云福。
云福笑了,“怎么你在为大哥焦急啊?”
“我倒是不太为大哥焦急,我看得出来二嫚姑娘是真心看上了大哥,大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反应慢了点,最近我倒是发现,他跟二嫚在一起,也不是那么古板了!所以,我不是太担心他!”云庆一大套话说下来,云福有些不解了,“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云庆看看云福,眼神有些闪烁,继而还低下头去,笑而不答了。
“怎么啦?你说啊,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庆哥哥?”
“我……”看着云福,云庆讷讷着,不敢说。
“庆哥哥,你必须马上说,快点……不然我就生气了!”云福佯怒,板着小脸斜睨着云庆。
“好,我说,你不要生气,其实,我……我是觉得若是大哥一直不成亲,那……那我……”他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了。
什么啊?
云福哭笑不得,“庆哥哥,你想得太早了点吧,咱们都……都还没……没到年纪呢?!”
他这是怕大哥不成亲,他就不能跟自己成亲,怕被人笑话。
“我……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想的多点……你……你不要告诉娘,娘会骂我的!”云庆急忙央求云福。
“我才懒得说呢!”云福憋着笑,心里却甜滋滋的,她明白,云庆这似乎怕她跟着别人跑了。
“庆哥哥,你对我就那么没信心吗?我可是……你的家的童养媳!”
“我……我是相信你的,可是我也挺莫拙着了,皇太后跟皇上可都很喜欢你,他们想要你嫁给太子,我……我就是一个穷小子,还什么本事都没有,如今也就只是个秀才,哪儿有跟太子比的资格啊?我……我能不能担心吗?”云庆实话实说,那脸上表情都皱皱巴巴了。
“你怎么那么傻?别人说喜欢我,别人说要娶我,我就得答应啊?”云福瘪瘪嘴,白了他一眼,“我都没想到,你会对我如此的么有信心!我若是真的想要嫁给什么太子啊皇子的,我还会千辛万苦的赶回来吗?”
“我知道你是对我好的,可是我也好担心,万一……”
其实云庆的担心换了是别人,也会这样想的,毕竟对方的身份太强悍了,那可是太子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换了是任何一个女子,那还不得快快地跑过去啊!
但是,云福不是任何女子!
“没有万一,我是宋家童养媳,这辈子除非你也要学着爹那样把我休了,否则,我……只能是宋家的媳妇,这是前世就定好的,别说是太子了,就是老天也无法更改!”云福说着,含情脉脉地看着云庆,“庆哥哥,你会休了我吗?”
“我怎么会?我就是把自己休了,也绝对不会休了你的!云福,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云庆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了这话。
“怎么说你喜欢我,让你觉得没面子吗?”云福看着他那羞窘的样子,就起了捉弄他的心了。故意板着脸,说道。
“不是啊,我……我只是不好意思!我能娶你,你都不知道,这附近村里的男子没有不羡慕的,我都觉得我简直比当了太子什么的,还要荣耀呢!”云庆的话让云福窃喜,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不高兴的样子,“那你刚才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啊?”
我……
云庆窘了,这可是在外头,大道上时不时地有人经过,如是真的把那话喊出来,也太……他四下里看看,再看看云福,小丫头还是板着脸很生气的样子,他心疼了,一咬牙,“好,我说,你听了可不准不好意思……”
“我干嘛要不好意思啊?除非你说的是谎话,是糊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