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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枳洗澡时脚底像踩着棉花,整个人飘在半空中。潮热的水气蒸腾着大脑,她捂着脸站在热水下面。世界一片黑暗,周围滚烫炽热。
齐老师是不是还兼职了什么情话班?说情话这方面,徐枳比不过他。
这个澡徐枳洗了很久,洗到外面雨又下了起来。暴雨被风吹到了窗户上,发出呼啸声响。她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在吊带裙外面包着一个大浴巾,刚才进去的匆忙,没有拿内衣。
扑面而来的面香,徐枳踩着拖鞋迈出浴室。
跟端着面进门的齐扉正面碰上,徐枳心脏骤然跳的飞快。他头发湿漉漉,应该是刚洗过澡。换过睡衣了,黑色的睡袍系着一根带子,喉结旁边有着鲜艳的吻痕。他的脖子冷肃好看,穿着低领的睡衣,锁骨全露在外面。锁骨中间处很明显的咬痕,每一颗牙齿的印记都很清晰,可见激烈。
“洗完了?吃完睡觉。”齐扉嗓音很沉,黑眸里浸着一点笑。
徐枳匆忙移开眼,她记得那个咬痕。中间有一段他弄的很深,陌生的感觉席卷,她被逼上山头,想躲齐扉又顶着她,不让她躲。
徐枳就咬了他一口,一瞬间该到的不该到的全到了,她脚趾蜷缩,大脑一片空白,咬的不知轻重。印子挺深,看起来有些紫了。
“你的手没事吧?”徐枳强行把目光移开,看向他的手背,他手背上的绷带换了一条干净的,但扎的乱七八糟,很是凌乱,“刚才见水吗?”
“没事。”齐扉把面放到里面小桌上,拉过一把椅子拿毯子在上面铺了一层,说道,“过来,吃东西。”
“重新包扎了吗?”徐枳压着心跳走过去看椅子上的毯子,有点羞耻,但还是坐到了上面。去拉齐扉的手,说道,“我看看。”
“刚才洗澡,见水了。”齐扉没有把手递给徐枳,掀起稠密睫毛,只把筷子递给她,声音里浸着笑淡道,“看了伤口,一会儿吃不下饭。”
“为什么吃不下?”徐枳一鼓作气拉过他的手,他的手指倒是滚烫,刚才端了面被烫的。手背冰凉,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去哪里吹的冷风。徐枳摸了摸他的手腕,也是冰凉,她小心翼翼找到纱布的终端,他用一块创可贴固定着。
齐先生很会照顾别人,却不会照顾自己。
“别看。”齐扉放下筷子,按住徐枳的手腕,“真挺——恶心。”
他们近在咫尺,徐枳看着齐扉的眼,他的瞳仁黑的纯粹,睫毛很长漆黑稠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高挺的鼻梁骨看起来清寒。
“你恶心吗?”徐枳问道,“看了会吃不下饭吗?”
齐扉有洁癖,可能他长时间在她面前表现的很随意,看不出来洁癖的样子,徐枳都快忘记了。
“会。”齐扉的手心覆在徐枳的手背上,垂眸,若有所思,“吃饭吧,吃完饭让你看。不严重,过两天就可以拆纱布。”
徐枳看他的手背没有渗血出来,稍微放心一点。环视四周,发现房间里的床单已经换过了,床头柜上拆开的安全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很大的保温杯,他的行李箱拎进来了,放在屋子的另一边。
齐扉办事速度是真快,又靠谱又快。
“只有一碗?你不吃吗?”她拿起筷子挑着面,橙黄热汤里一把细面缀着两颗翠绿小青菜一把葱花,以及一个煎的金黄的荷包蛋。
“我在楼下吃过了。”
徐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哪里来的鸡蛋?”
她刚才脑子不清醒,晕晕乎乎的提要求。齐扉过来带了两袋速食阳春面,哪里来的鸡蛋?她家上次开火还是齐扉过来做饭,买的食材当天吃完都没有留。
“出去买的,门口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齐扉抽回手靠在椅子上,视线落在徐枳身上。
所以他淋湿了手?重新包扎伤口?
徐枳缓缓抬眼看过去,对上齐扉深邃的眼睛,怦然心跳。吃饭时也看这么专注吗?她有什么好看的?
徐枳抚了下耳边头发,用筷子把鸡蛋夹成两半,其中一半若无其事的送到齐扉的嘴边,“一个我吃不完。”
齐扉眉毛动了下,笑意瞬间在黑眸中溢开,他倾身过来咬走了半块鸡蛋,慢条斯理的嚼着,往后倚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评价,“好吃。”
你煎的蛋,好吃也是夸你自己。
“还吃吗?”徐枳不嫌弃他,反正两个人亲过这么多次了,该交换的都换了。
“不了。”齐扉抬起一根手指虚空一点,示意,“你吃。”
徐枳把剩余半个鸡蛋吃完,埋头吃面。很好吃,齐扉跟她口味极其相似,面煮的恰到好处。
吃完饭徐枳拎来医药箱检查齐扉的手,哪里是普通的伤,他手背上缝针了,明显的缝针痕迹。缝了三针,伤口很长,横跨整个手背。
徐枳拧眉看着,心脏隐隐的疼,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我自己包,你别看了。”齐扉抬手捂住徐枳的眼,把她的脸扭向另一边,“不准看,听话。”
徐枳仰头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拧着眉拉起他的手重新包纱布,“我不是恶心,我是很不舒服,很难受。”她低着头细心的给齐扉包手,声音很低,“你以后,不要受伤了。”
半晌没有听到回应,徐枳抿着唇专心给他包手,收口处她仔细的打了个结,说道,“齐扉——”
面前忽然多了一道黑影,随即齐扉的唇落到了她的唇上,徐枳停下全部动作,直直看着他。
“心疼?”齐扉跟她离的很近,徐枳看到他睫毛尖上的一点流光。他的嗓音低哑,低到了气音,“你心疼我?嗯?”
两个人离的太近了,呼吸似乎都缠绕到了一起,纠缠着难分彼此。
“难道,我长着一副铁石心肠?”徐枳扬起下巴,微歪了下头,压下狂跳的心脏,“齐老师——”
齐扉再次低头,唇印到她的唇上。这回睫毛都碰到了徐枳的皮肤,微微的痒,他起身离开座位,修长手指一揉徐枳的头发,下颌上扬,道,“我知道了,很好。”
骄傲个什么劲儿?好什么?
齐扉指腹划过她发根的触感清晰,徐枳嗓子有些干,抬手捂着嘴狠狠咳嗽了一声,起身收拾医药箱。
“我去楼下收拾厨房,你先睡。”齐扉拿起碗筷转身往外面走,显然心情很好。
徐枳放下医药箱飞奔过去,腿一软扑到了他背上,徐枳本来体力就一般,今晚负荷太大了。齐扉眼疾手快捞住她,浴巾被扯掉了,她一身清凉的睡裙,胸口春光乍泄。
齐扉黑眸晦暗,缓慢的游移到了她的眼睛上,若有所思,“想跟我一起下楼?”
“我来洗。”徐枳连忙弯腰捡起浴巾重新裹回去,脸上滚烫,“你手受伤了,我也可以的,不用一直照顾我,扉哥。”
周扒皮也不能这么黑,何况徐枳还不是周扒皮,齐扉也不是她家的长工。
“给我吧,你早点休息,今天忙了这么久。”徐枳伸手去拿。
齐扉凸起的喉结上下一滚,侧身避开,迈开长腿往外面走,“不可以,我去放到厨房,明天让钟点工过来收拾。”
“我没那么娇气。”徐枳忍着不适跟在齐扉后面下楼,抿了下唇角,忍不住笑道,“我一个人生活了很多年,什么都会——”
齐扉停住脚步,徐枳几乎撞到他身上,刹住绕到另一边跟他并排。
“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有男朋友,不需要这么做。”齐扉很高,灯光在他的头顶,他转头注视着徐枳的眼,“我其实不太喜欢你做这些。”
徐枳眨眨眼。
“我会很不爽。”齐扉眼尾浸着很深的情绪,唇角扬起,转移了话题,“去睡吧,一楼很冷,你穿的太少了。我等会儿上去,把你的手机带上去。”
“那放着吧,我明天让钟点工过来收拾。”徐枳从齐扉的眼里看到了心疼,很清晰的心疼,“齐扉——哥哥。”
徐枳不知道齐扉哪里来的偏执念头,只要跟他在一起,徐枳真的很少下厨。很少做那些琐事,他都顺手走了。
齐扉往楼下走的动作僵住,倏然转头看来,黑眸凌厉。
“什么?”
“你也不要做。”徐枳思维转的飞快,对上他的眼,说道,“放下。”
“刚才叫什么?”灯光下齐扉的喉结冷肃清晰,凸起分明,很重的一滚,嗓音哑沉,“徐枳。”
“没什么。”徐枳捂着胸口的浴巾,快步越过他走向玄关,刚才接吻时她的手机扔到了门口。她打开客厅的灯,地上没有手机,她在玄关柜子上找到,整整齐齐的摆在车钥匙旁边。
她拿到手机划开屏幕,上面躺着六个不同号码的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徐枳若无其事的垂下眼,避开齐扉炽热的目光。
就知道他喜欢被叫哥。
齐扉把碗筷放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洗手,一只手洗的不是很方便。他简单洗了一遍,抽纸擦着手,“上楼去。”
两个人并排往楼上走,徐枳余光往他身上看,“扉哥,砸人的真的是粉丝吗?”哪个粉丝会装一兜金属片往人脸上砸?
“报警了,已经抓到人了,正在审,明天可能会出结果。”齐扉和林立都不认为是正常的粉丝,齐扉把纸巾揉成团攥在手心,看徐枳露出来的一整条修长白皙的手臂,手腕内侧有一个红紫的吻痕。齐扉把纸团转到另一只手,垂下去碰到徐枳的手指,手指一绕拉住了徐枳的手,“不确定是不是粉丝。”
徐枳骤然被齐扉拉住手,迅速抬眼看去,他表情如常。
做都做了,牵手怎么了?多正常。
徐枳握住他的一根手指,想着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住了他的无名指。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齐扉拉进了房间。带到了床上,徐枳松开他的手。拿起床头的杯子,拧开喝了一口水。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齐扉从另一边上床。床垫震动,徐枳手中的杯子跟着动了下碰到唇,心脏也跟着颤动,随即耳根滚烫。
“换衣服,你会不会睡不着?”徐枳把杯子放回去,关掉了大灯,留了一盏灰黄的壁灯。第一次跟男人同床共枕,说不紧张是假的,他那么大一男人躺在旁边,还长的那么英俊,很有存在感。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拿起手机随便翻着。
把那几个未接来电拉黑,徐枳打开微信看到小群里有99+的消息。这个群挺冷清的,从她进来就打了个招呼,再没有说过什么话。
徐枳点开群看到里面在聊音乐,往上翻,看到了齐扉十二点发的一个音频文件,歌名《期许》。
“不困吗?一点半了。”齐扉忽然开口,“看什么呢?”
看你的歌。
徐枳面红耳赤,迅速的关掉群,把手机设成飞行模式放到床头柜上插上电源。滑向了被子,躺平,在被子里把浴巾扯掉,看着旁边倚在床头支着冷冽下颌满眼意味深长的齐扉。
“你喜欢留灯吗?”徐枳问。
“你喜欢的话,可以留。”齐扉的语调慢悠悠的,“我平时不留。”
徐枳抬手把灯关掉了,闭上眼,“晚安。”
房间一片漆黑,感官被无限放大。徐枳躺的笔直,身体僵硬。
两分钟后,旁边人躺了下去,徐枳紧张的脊背紧绷,把装睡贯彻到底。她很累身体疲惫,但精神亢奋。
床垫动了下,旁边人靠近了一些。徐枳隔着眼皮看到面前好像多了一道阴影,随即温热的唇落到了她的额头上,男人嗓音温和,“晚安。”
徐枳翻身,把额头抵在他的锁骨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明天几点的飞机去夏威夷?”
“两点。”齐扉把她圈进怀里,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很克制的拥抱。
徐枳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跟人这么亲密的睡觉,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高中毕业那天。
她是高四生,她高中复读一年,本来就不是一届加上性格孤僻没有什么朋友。毕业典礼跟她没有什么关系,所有人都在狂欢,只有她格格不入。
她背着很大的书包拖着行李箱离开学校,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她平静的成年,平静的毕业,平静的度过了十八岁。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也没有什么撕心裂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学校门口的树木高大,遮天蔽日,遮住了刺目的阳光。徐枳走出很远,仰起头从树影里看太阳。
“小……同学。”清冽干净的男人声音叫她,在燥热的夏季格外好听。
徐枳回头看到一个很高的年轻男人,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映出一道很深的阴影,眉眼陷在阴影里。他戴着黑色口罩,口罩拉的很高,遮到眼睛下方。他穿着很普通的t恤牛仔裤,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张签名专辑。
“有事吗?”徐枳问他。
“这是……你丢的东西吗?”他随手指了个方向,“我在那边捡到的。”
徐枳看清他手里的专辑,上面写着齐扉。最近很红的一个男明星,到处都是他的海报。他的专辑都卖疯了,签名专辑炒到上千一张,很贵重的东西。
“不是。”徐枳摇头,“这个挺贵的,丢的人可能会很着急,你问问学校保安吧,或者交给警察,她们会感谢你的。”
“好,谢谢。”他还捏着那张专辑,迟疑着道,“你,喜欢这个明星吗?”
“不喜欢,我走了。”徐枳不追星,对明星没有兴趣。走出一段距离,想到有人都这么做好事了,她要不要帮帮忙把专辑送到保安室,这里她更熟一些,转头,“哎——”
“今天你高中毕业是吧?”高挑的男人站在阳光下,整张脸隐在阴影中,朝她挥了挥瘦长的手指,说道,“毕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