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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逑(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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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观等了十多天,每日一散学,先问松烟可有信来。

    每日松烟都回没有,这几日他见着他家公子,恨不得能从墙根底下溜着缝走。

    对青书道:“夫人要是再不来信,我可就要被公子爷逼死了。”

    今日一散学,裴观便收拾书册和监生们交上来的文章回小院中去,一路上还有几个学生跟随。

    都是方才堂上讲课未能说尽兴的,三四个人跟了他一路。

    一直谈到了院门边,小院中已经腾起了饭菜香,闻这味儿,今天炖肉。

    裴观也知道这几个学生巴巴的跟来是为什么:“晚膳将至,你们几个留下,吃些家常便饭罢。”

    学生们等的便是这个,如今国子监中还谁不知道裴博士家里的饭好吃。

    膳堂那饭菜说是养猪都还是好听的,哪见过饿着的猪呢。

    国子监的膳堂,吃喝多少都有定额,虽有膳夫养猪养鸡,但寻常饭菜难见荤腥。

    就连蔬菜也常年就吃那几样,春吃芥菜夏吃茄,秋冬开始就吃白菜。菜就那么些,给的量还不足。

    吃得肚里一丝油水都没,能到裴博士家来,就是来打打牙祭的。

    中午那顿饭是全国子监的学官学员一起吃的,从祭酒到司业,再到博士助教等人一起往馔堂用午膳。

    人人不许剩下饭菜,裴观的不挑食好养活,委实是在国子监馔堂里练就的。

    他早晚还能吃两顿好的,学生们每日三餐都在馔堂,三天才吃一回猪肉包子,平日只有酱瓜稀粥,怎么不能挤着脑袋往裴博士家来。

    裴观刚进门,陆仲豫也跟着到了,此人简直闻味而来,一到了饭点他必在门口。

    比国子监里养那几条大黄狗还更认门。

    “今儿有醉蛤蜊罢?”昨天他点的菜。

    一看桌上果然有了,笑着坐下,招呼起了学生们:“都坐都坐,不必拘束。”仿佛此处是他家。

    这几个学生,不是率性堂中排名最前的学子。

    这二十几日间,裴观的小院来来往往许多学生,原来只有饭点时学生们会闻香而来,如今只要裴观没课,学生们都会来。

    院门时时敞开,学生们就在院中小坐,吃茶论政。

    裴观心中自有一张“功过格”,品评这些学生的心性,和他们论政的方向,为以后举荐入六部做准备。

    譬如卢深,性直刚烈,可推举他去都察院。

    将要六月,裴观在国子监呆了快一个月,差不多是时候上奏疏了。

    先递往宋祭酒案前,得他首肯,再将奏疏送到案前。

    裴观先进内室,一看屋中挂起新夏衫,还有两只食盒子,一看便是家中刚送来的。

    “松烟,家里

    “来了来了,就在公了案上!”

    裴观看了松烟一眼,松烟低下头去。

    来不及换衣,先去拆信,十几日了,也该有回音。

    裴博士不来,几个学生便都坐着,连陆仲豫也没动筷子。没有主家不落座,客人先动筷的道理。

    几个学生看他着急拆信,问道:“陆博士,裴博士家是不是有急事?”

    陆仲豫笑了:“是有急事,他着急娶媳妇儿。”

    几个学生俱都不信,若是寒门出身,娶不上媳妇大有人在,可家中富裕的,就是监生也早早在家里娶了妻房。

    似裴博士这样,出身、学识、相貌,件件出挑的人,怎么会着急娶妻,该是何患无妻才对。

    裴观隔窗看信,其实这信,只有短短几句。

    且一看字迹就知是母亲亲笔写就,墨意淋漓,写这信的时候还颇生气。

    信中说到林家姑娘身子强健,万医婆说她就少见这样好的脉相。倒是韩夫人身子不好,万医婆已经在治了。

    母亲大约是怕他再写信去问,短短几句,将林家情况全盘告知。

    裴观思索一番,慢慢想起来,两人成婚后没多久,他祖父病逝,她姨母也过身了,她有两重孝在身。

    上辈子不知晓,如今却知道她姨母如她亲母一般,她必是极伤心的。

    可她一来没有不足之症,二来身无隐疾。虽姨母去世,她伤心难抑,生病也是几年后的事。

    难道是有人害她?

    裴观想不出会有什么人要害她,他受害是因为手中握有帐本,齐王和太子,二人皆有可能下手。

    可他被毒杀,是在她病故之后,又过了十多年才发生的事。

    她生病那几年,裴家还未陷入文字狱的危机,林大人深得陛下信任,远调山西行太仆寺专管一地马政。

    还会有谁害她呢?

    裴观被毒杀是顷刻间的事,等到心头绞痛已来不及。似她这样缠绵病榻,家里隔几日便请一回大夫。

    症状轻时是医婆来看病,等看了几回还不好,就有太医上门。

    太医也没瞧出什么来,真是因病去世?

    若有人有所图,那人是谁?所图为何?若是被害,又为何从病故到落葬都没半点异常?

    “裴六郎,先来吃饭!大家都等着呢。”陆仲豫唤他一声,裴观回过神来。

    裴观心念转过一回,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人,会有什么因由要害死她。

    或许自己是因为上辈子的事,才会如此疑神疑鬼……

    将信折好收到信匣中,坐到桌前,颔首道:“久等。”

    桌上摆了几大碗菜,为了招待学生们,大半是荤食。小灶台不如大厨房里能做的菜精细,可也有一砂锅煨鸡,一盘烧鲢鱼头,煎肉圆子,再加时蔬炒肉片。

    陆仲豫的筷子只挑拌鲜蛤蜊吃,裴观更是茹素久了,只动面前一盘银苗菜。

    便有学生问:“裴博士不是已经出了孝,怎么还不动荤食。”

    陆仲豫笑了:“他哪里是不动荤食,他是爱上了食辣。”上回在裴观这里吃了一只辣粽子,半天舌头都在麻。

    陆仲豫根本没尝出来哪儿好吃,裴观便说给他吃是糟蹋了好东西。

    后来才从松烟处知晓,原来这粽子是林家姑娘裹的。

    陆仲豫拿这事取笑裴观,裴观道:“你在外头可要慎言。”别让人以为林家姑娘不庄重。

    自从知道林家拒亲,陆仲豫更爱在裴观面前提起林姑娘来。

    陆仲豫已是自忖聪明的了,小小年纪便特例进了国子监,偏偏比被他还小半岁的裴观处处压制。

    可人家就是比他生得强,比他学业强,比他家世还好。与裴观同窗四年,君子六艺处处被压。

    攒了好几年火,一边替他打听林家事,一边在这事儿拿他取笑。

    他知道裴观求亲不成,还替裴观出主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关在山中当博士,万一林家姑娘跟别人定了亲,怎办?”

    这正是裴观在想的,可他……除了上门提亲,并无别的办法。

    陆仲豫直跌足!

    “白生了你这一张脸!”他恨铁不成钢,“你生得这个模样,不如打扮得花俏些,时常往她跟前凑一凑。”

    “男子要什么花俏。”裴观蹙眉不悦,这个陆仲豫竟然想让他学那些轻薄儿郎。

    京中确是时兴起男子也穿飞红、葱绿这类轻浅颜色的袍子直裰,甚个团花织金的衣裳,甚个粉皂的靴子。

    陆仲豫就曾穿过这么一身,裴观看了大皱眉头,简直不想让他踩自家院中地。

    君子当持重,又不卖色,穿得这样轻佻,成何体统!

    “也是,我看她不怎么爱这些。”陆仲豫只要一想到初见面时,林家姑娘的眼睛就光着马,压根没正眼瞧人。

    “那你可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裴观问完,就见陆仲豫满脸打趣神色。

    “你把大黑送给她。”乌云踏雪彻底改了名字,就叫大黑了。

    裴观还真想了那么一瞬,但送医婆上门,就已经被母亲赶出正房……再说,他没有正当理由送马。

    陆仲豫啧一声:“你不急,有人急,到时候人家姑娘一定亲,裴子慕悔之晚矣~晚矣~”

    这道理裴观明白,君子好逑,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逑”过谁。

    旁的都有对策,此事实在没有计策了。

    思虑再三,还是先写信给母亲,让母亲送些适用的药材给韩夫人。

    没人害她,许是真的生病。忧伤肺,思伤脾,

    裴三夫人接到儿子的信,先是扬扬洒洒问安,又写他在国子监中如何执教,三餐饭食如何。

    信的最末一句,才提了一句给林家送药。

    写了一这篇,就为这两句!气得裴三夫人把信纸一甩:“倒要他来教我!”

    阿宝半点不知裴观正为提亲烦恼,她自万医婆说过要吃肉吃牛乳后,尝到了裴三夫人送来的八宝酪。

    “是不是好吃的东西,都叫八宝?”

    八宝鸭子八宝乳酪。

    燕草笑了:“起个好听名儿,再加上八样食材,听上去富贵,这也是官府菜。”

    “咱们家就不能做么?”

    “其实这酪外头就有卖的,虽不比裴家做的那样精细,但吃法多,溶了煮汤可做茶,加些杏仁粉茯令霜,常饮肌肤细白。”

    “若是揉在面里,烤成薄片卷起来就是酥皮,还能夹果子馅吃,核桃山楂各类杂果,想吃什么卷什么。”

    做饼做卷做饽都行。

    听得阿宝直咽口水:“不要夹甜馅儿,有没有奶酥皮裹肉馅?”

    这个燕草从未吃过,也从未做过,甜的卷咸的,是个什么味道?

    “不曾吃过,要不咱们试一试?”

    隔得几日,裴三夫人收到两匣子点心,上面贴着花签,写明其中一种是咸的,一种是甜的。

    咸的只有猪肉馅,甜的倒有好几样,蜜玫瑰,炒细沙。

    一掀盒盖就闻到一股奶香气,裴三夫人笑:“到底是孩子,这是揉了多少酪进去。”可就是酪多才会这么香。

    “捡些送给珠儿。”阿宝写得明明白白,要送给裴珠尝一尝。

    “余下的……要不要?”已经不是陈妈妈在问,而是小满在问。

    裴三夫人哼一声:“给他送去!”

    连观哥儿都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