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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说无益!既然你分雷执迷不悟,我们就按照草原的规矩一对一决出雌雄好了。”
铁乌尔一振狼牙棒,力道尽处,棒身嗡嗡鸣响,最诡异的是棒身的犬齿尖刺随着振动竟甩出黑青色的水滴。分雷看在眼里眉头微皱,身侧的车鼻可汗愤然道:“头人可要小心了,铁乌尔手上的兵刃名为‘狼观音’,那尖刺流出的水滴是巨毒混作而成,沾身便腐,我的亲卫无不是惨死在这狼棒上。”
分雷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果然身上都有不同的蚀伤,他心想原来在坑穴时听到的惨叫是这么来的,可又让他头疼的是,狼牙棒倒是有形的东西,但这水滴却该如何防备呢?正想着,铁乌尔已提着狼观音信步而来,他迈的步子一快一慢,显然将所有重心倾斜向左半身,而右手的狼观音振动的越来越剧烈,隐隐还能看到棒身上下透出的黑雾。
分雷无奈下一横奔狼绷簧刀,不等铁乌尔势子蓄满,一声断喝下腾空而起,长刀划过惊虹纳头劈去!铁乌尔冷笑一声,狼观音自下而上倒撩开去,只听“呯”地一声!分雷只觉虎口发麻,紧接着右肩一热,两滴毒水透过狼绒毛直渗进护肩甲中,他心内一惊,急打着旋转翻身退后,这时右肩的护肩甲已冒出股股白烟“哧哧”地响着烧灼声,分雷一把撕下狼披,刀交左手豁开护肩甲后将之扔在一旁,再看他肩头印着两个红点,若不及时豁开肩甲,这条胳膊就算废了。
分雷一时冷汗直流,他哪想到这毒水会如此狠辣,况且铁乌尔也是力大无穷,当初在堆开外迎战德喀大将布固台,这两人同是使用狼牙棒,可这铁乌尔的力道却远胜布固台一筹。分雷眉头紧锁,掂着奔狼绷簧刀绕着铁乌尔转去。
铁乌尔咯咯笑道:“怎么?抢攻不成,开始找我的弱处了?”
分雷淡淡道:“常言说得好,玩火必自焚,你就不怕自己也被这毒水结果了么?”
铁乌尔哈哈笑道:“好你个分雷啊,你这是在试探我呢。”
分雷陪笑一声,道:“听闻松克部经研杀人之术,无所不用其极,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
铁乌尔见他不慌不忙的转来转去,一时冷声道:“我何尝不是大开眼界,堂堂第一巴哈秃儿如此怯懦,只磕了一刀便如老鼠般跑来跑去哩。”
分雷心内苦笑,这狼观音确实要命的很。攻,就凭铁乌尔的力气,两人必会缠斗在一起,到时是凶险异常。守,这狼牙棒随着兵器的震动而飞溅出毒水,若是用绷簧刀硬接,可不会再是溅在肩头那般简单了。
攻守皆无可取,又该如何?
速度,分雷暗叹一声,唯一有把握取胜的只有速度,可是他又开始犹豫不决,铁乌尔身为松克部的头子,自然知道自己的不足,再说他还没看到铁乌尔的身法,盲目攻击只能给对手造就机会,如果速度上也不行,那只有逃跑一途了。
分雷暗骂自己愚蠢,为什么遇上松克部的人他就想逃跑呢!井桃、斗笠人,哪一个不是他看见就头疼的呢。
“头人不来攻,就别怪我手狠了。”
铁乌尔话音刚落,身子一抖,只听“嗽”地一声,分雷大惊下,铁乌尔已如鬼魅般来到面前!
果如分雷所想!铁乌尔的速度绝不在斗笠人之下,他大骇下急转身形,可令他魂飞丧胆的是,高速击来的狼观音竟然划弧线为直线“轰”地一声!分雷肚腹如遭雷击一般!“哗”地喷出大蓬鲜血后直跌出六丈之远,待他重重撞在石窟之上后,才泛着眼白瘫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引来车鼻可汗等人一阵惊呼!这时铁乌尔身子再旋,狼观音以敲山震石的气势直砸向分雷,随着嚯嚯风响,分雷单目中直冒金花,眼看小命不保,忙咬破舌尖滚往一旁“轰”地一声!分雷刚才所处的位置飞石四射,硬被铁乌尔砸出了一个大坑,再看石壁之上遍布毒水,股股白烟伴着激石旋飞尽去。
分雷嘴口血污一片,右肋下的伤口也不住流着血水,他狼狈地半跪在地上,抬头见白烟之中渐渐走出的铁乌尔如同死神一般,他露着狰狞的嘲笑,晃动铁观音遥指分雷道:“痛快啊痛快,你可知道,这十年来我隐居三间井,眼睁睁看着各部逞凶,那种手痒的感觉岂是人能受得了的!来来,你我好好玩玩,在这草原之上只有你够数啊!哈哈哈哈哈!”
分雷哪有心思听他废话,捂着肚腹再呛出一口鲜血,他左腹如针锥一般刺疼,想来肝脏受了重创,一时片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眼睁睁见铁乌尔摇步而来,不禁暗叹一声,堪堪举起奔狼绷簧刀,却见铁乌尔一脚踢出,蹴着分雷的下巴将他踹出三丈之远!
漫天的血水如雨飘去,分雷似血人一般再次跌滚在地上,鲜血黏着满地坑沙裹了一身,他颤抖着大手想要抹去遮掩住眼睛的沙子,忽听风声再至!铁乌尔手舞狼观音照头劈下!
分雷暗叫罢了,手上一横奔狼绷簧刀硬接而上!
“呯”地一声!绷簧刀与狼观音绞在了一起。
再看狼观音飞溅出的毒水激射在分雷胸前,铁乌尔双目闪过异样的喜色,起身弹往一旁,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道:“杀了!第一巴哈秃儿被我杀了!”
车鼻可汗一时目瞪口呆,他颤着嗓音喃喃道:“分雷怎会死他怎会死?!”
铁乌尔一扫狼观音,盯着车鼻等人咯咯乐道:“是人都会死!就算你是突厥可汗,今天也一样要死在这!”
车鼻可汗“啊呀”一声,双手将身前的两个亲位推了上去,吼道:“我不能死!我还没有得到宝藏!我怎么会死啊!”那两个草原猛士早就看得魂飞魄散了,这一刻被车鼻推将出来,唯有哭喊着扑杀而来,铁乌尔冷漠地一扬狼观音,毒水飞溅而出正射中二人的脸面,两人惨叫连连,那撕心裂肺的哭嚎一时响彻了灵守窟。
车鼻可汗见铁乌尔信步而来,不禁连退向后,狂喊道:“不要杀我!我把宝藏都让给你,你大可拿去重建松克部,我突厥还可帮助你抵抗薛延陀啊!”铁乌尔咯咯乐道:“当然可以帮助我抵抗薛延陀,但那个率领突厥战士的人却不是你。哦,是了,那人不就是你指派的傀儡么。”
车鼻可汗痛苦地缩在石壁之上,颤抖得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代草原狼王的尊严已荡然无存!
铁乌尔好奇地看着他胯下殷殷流淌的污秽,努了努嘴道:“看看我们的可汗多么狼狈,呵呵你还有何价值狗涎残喘呢!”说着一扬狼观音便欲砸向车鼻的脑袋,谁知车鼻陡然之间竟咯咯乐了起来,双手挥向天高呼道:“大风起呀!儿朗们穿盔带甲啊!哈哈哈!”
车鼻可汗兴奋地向坑中跑去,接着跪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嘴中喃喃道:“我的宝藏!我的宝藏突厥的宝藏”
铁乌尔缓缓放下狼观音,不由冷哼了一声,他知道,这位突厥的可汗,已然疯了。
他仰天深呼了口气,曾经纵横草原多载的突厥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族史,在这个瞬息万变的草原,似乎暝暝之中自有定数。铁乌尔心有感触地叹了口气,回转身形望向分雷,蓦然之间,他竟呆在了原地!
分雷已然不见了踪影!
铁乌尔只觉浑身僵硬,瞪着双目不能置信地空望着那块分雷毙命的地方,在连呼了数口气后,他才在懂得四下望去。空阔的灵守窟只有疯了的车鼻在四下翻跳呼喊,全然不见分雷的影子,那毒水沾身必亡!这刻怎么会不见了尸体?铁乌尔猛然一震!当时分雷的胸前并没有冒起白烟,那么毒水跟本就没有渗进他的皮肤,可他明明看到毒水射在了他的身上啊。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
铁乌尔只觉头顶生风,他大骇下仰头望去,正是分雷撮刀而下!
铁乌尔大叫不好,手中狼观音顺势绞去,却见分雷在高处一脚蹴出,轻轻点开狼观音的棒头,手中长刀不偏不倚正豁进铁乌尔的嘴巴!
“噗噗”连声下,奔狼绷簧刀直透进铁乌尔的前胸!待把柄都要没入嘴巴的时候,分雷脚尖点地,单眼闪过一阵慑人的寒芒后,双手狂压下把柄!可怜铁乌尔就这么被他开了膛!
随着铁乌尔的五脏六腑瘫堆而下,一代松克部头人轰然倒地。
分雷身子一晃“噗嗵”一声半跪在地,他以刀拄地,颤着左手抹掉胸前的沙粒,看着被毒水腐蚀的沙子,他不由苦笑连连,正是这些被鲜血粘身的坑沙救了他一命。分雷回首望向手舞足蹈的车鼻可汗,一时心念俱灰,他握刀仰趟在铁乌尔尸身前,任凭鲜血流逝,一时再无生念。
突厥完了
悠悠长生天结束了突厥的命运,或许井桃说的不错,这正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每一个王权部落都有它固有的生命,只是令分雷蹉跎的是,突厥的将亡时代,偏偏是他拼死捍卫的时代,他不免愚己弄人,将买天带领到这样一个夹缝之中。
分雷望着一方天空,黑夜早已过去,就像一个时代的轨迹匆匆而去,他不觉喃喃道:“生不逢时。”
车鼻可汗仍旧歇斯底里的喃腩自语,不时跳来跑去地摸索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分雷的意识正在渐渐失去,突然一声巨响传遍了整个灵守窟!
分雷蓦然惊醒过来,用尽气力拄刀而起,只见车鼻可汗大张着嘴巴呆呆地立在一尊罗汉象前,而双手正拎着一条绣迹斑斑的铁链,分雷不明所以之时,只觉灵守窟突地震动起来,隆隆的声响传遍大地,灵守窟的地面陡然下陷。
坑沙和着尸体残骸呈凹形向中央下陷,分雷木纳地随流沙涌去,他紧握奔狼绷簧刀向顶端狠扎想要稳住身子,可下半身已然裹在流沙之中,若要坚持用力必会被撕成两截,他不由想起堆开时那只没入流沙的手,此时此刻,他难道就这样命丧于此?
第六十五话将亡时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