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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宵猎道:“州里事务太多,我没有时间与你们一起。所以只能收上来看看,写几句批语。哪些合用,哪些不合用,你们商量着来就是,不必太在意。三日之后的计划,我们就要执行了。”
邵凌小声道:“小舍人,难道三日之后的计划,你不必再看了吗?”
王宵猎道:“我看了做什么?你们自己拟的计划,难道自己还做不好吗?”
邵凌急忙道:“自然做得好的。小舍人放心。”
王宵猎想了想,又道:“其实这样做,有个名目。”
邵凌道:“不知道是什么名目?”
王宵猎道:“这叫做集体领导。在事情之前,不管是政事,还是军事,先进行充分讨论。依据大家的意见,形成决议,而后执行。军队不只是靠一个人,或者几个人领导,而是靠大家智慧。主将是组织讨论的人,最后拍板形成决议的人。决议形成,从主将到下面将领,一直到每个士卒,都必须严格按照决计执行。形成了这样的决议,之后才能要求纪律要严!”
众人听了都一起点头。好似听明白了,好似又不明白。
集体领导是后世形成的制度,从上一直到下,层层贯彻。从最级的领导决议,一直到战前士兵举行的“诸葛亮会”,环环相扣。一个大的作战计划,就这样被层层分解开来。什么决自朕躬,在这种集体领导面前不值一提,显得好似玩笑。
随着对林教头教的这个军队的制度慢慢熟悉,王宵猎开始有意把后世的经验加入进来。当这些经验慢慢成了制度,官兵慢慢变成了习惯,新的军队也慢慢见雏形。
第89章逃兵
看长官厅里一灯为豆,王宵猎在那里看几人拟出来的演练计划,牛皋道:“知州真是铁打的。来这么多日子,几乎没见他休息过。”
邵凌道:“小舍人就是如此。若不然,几个月间,几百人成了几千人,据一州之地,凭什么?只是苦了你,小舍人不聚饮,少了饮酒机会。”
牛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在军中办正事的时候不许饮酒,经常连续数日,有的时候甚至十余日,日子着实难熬。但王宵猎自律甚严,牛皋能说什么?
曹智严伸了个懒腰,道:“熬了三天,着实累了。我们快快回去,大睡一场!”
一边说着,几个人出了州衙。牛皋约了解立农和余欢一起去饮酒,其余人回去睡觉了。
第三天,营房里,关申指着文书,大声道:“这是什么字?哪一个写的,我们看不懂,写来有什么用处?要做什么,只要长官一句话,看这些文书做什么!”
一边的刘野小声道:“队正,这是知州吩咐,全军皆是如此。”
关申恨恨地道:“打仗的用的刀枪,知州却让我们认字,难道拿着毛锥子上战场!几个月,我才认几十个字,怎么看得懂文书!”
见关申怒容满面,刘野和几个人都不敢说话,低下头去。
正在这时,严仪进来。见个礼,道:“你们队中什么时候讨论?讨论的结果,要写下来。若是识字的人不多,告诉我一声,我来帮你们写。”
关申冷笑:“真是好笑!现在军中,倒是你们这些识几个字的吃香!我们上阵,刀头喝血的,反倒成了废物。文书看不懂,就连议论的什么也要你们记!”
严仪愣了一下,急忙道:“队正说的什么?这是军中规矩,什么东西都要写在纸上,白纸黑字,抵赖不得。这规矩又不是我订下来的,因何烦恼?”
关申道:“发下来的文书上面的字我都认不齐全,要做什么,哪个明白?文书看不明白,讨论个什么!我们这些人不认字,难道长官不知道?”
严仪道:“军中教了几个月,总能认些字。纵然你认不全,队中所有人凑起来,总能看懂。前些日子不是说了,若是队正认字不多,就从手下选一个认字多的,作为文书。”
关申道:“真是好笑!我一个队正,还要手下读文书我听!若是如此,哪个还听我的!”
严仪觉得惊奇。其他队里都好好的,怎么就关申这里这么多事情。想了一想,自己又不是他顶头上司,何必多管?道:“你们要怎么做,我管不着。我只是说,若是后边记录的时候需要我,可以帮忙。具体怎么做,队正自便了。”
说完,拱了一拱手,扬长而去。
看着严仪的背影,关申狠狠啐了一口。
刘野低声道:“队正,我们怎么做?”
关申道:“先不要想那么多,你们随着我饮酒去!”
刘野看了看其他几人。几人一齐摇头:“军中出去可不容易,如何敢坏规矩?”
关申冷哼一声。道:“哪个跟我走,就一起出去。今天痛饮一番,其他的不必去管!”
见关申样子认真,有两个起身,愿意跟关申。与刘野一起,随着关申出了军营。
王宵猎是要建封闭军营的,只是时间太短,还来不及。现在军队分别驻扎在汝州周围,砍伐树木围了起来。只是无法严密看管,经常有人翻过木墙出城。
数千人的军队,除非像监狱一样到处是看守,不然怎么可能滴水不露?看得太严,就会让气氛过于凝重,军中的人情绪不好。看得不严,就会记纪律形同虚设。其间的分寸,对于军官是个考验。
关申带了三人,从附近不远的一处木墙翻了出去,进了汝州城。
走在街上,刘野道:“队正,我们去哪里?”
关申道:“听说不远开了一处酒铺,卖的酒水好,菜又便宜。我们去看一看。”
三人沿街走了不远,就见街道拐角处一处铺子。外面挑了杆酒旗,里面好大的棚子。棚子下面食客众多,几乎挤满。许多个小厮,在人群穿梭。
指着酒铺,关申道:“不用问了,必是哪里。走,我们去尝一尝。”
三人到了酒铺,就见门旁边立了个木牌,上面写了十几道菜。关申看了一会,怎么也认不全。不过大致知道,这里卖的是面,还有下酒菜。
关申道:“自从到了汝州,知州很是弄了几道菜出来,百姓甚是喜欢。其中的一样是面,有各种花色,诸多吃法。我看这里卖的也是面,不知道什么花样。”
刘野道:“看这里写的,卖的是刀削面。不知道怎么个削法。”
“那是个‘削’字么?我只觉面熟,可惜不认得。”关申重又看了一遍,摇了摇头。
进了铺子,三人找个位子坐了,等着小厮过来好点菜。谁知等了许久,小厮在身边来回几趟,就是不来招呼。关申等得心焦,一把拉住过来的小厮,道:“你们如何不来招呼我们?”
小厮忙道:“客官,我们只是送面,并不招呼客人。你们第一次来?到那边买面,交了钱会领一个牌子。把牌子放在桌上,我们自会送面来。若是要吃些酒菜,自去另一边去买。”
关申听了,看那边柜台。一张桌子前面,排了好几个客人。另一边则有一排大盆,盆里都是各种熟食。熟食旁边,则是一个巨大的酒缸。
放过了小厮,关申道:“新开的铺子,怎么都这么多规矩!”
说完,带了三人到了点面的桌子前。等了一会,前面的人买罢了,关申到了桌子前。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样的面?什么价钱?”
桌子后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关申。道:“这里只有刀削面。分羊肉、猪肉,还有鸡蛋。羊肉、猪肉的都是十文,鸡蛋的八文。若是要用酒菜,到那一边买去。”
关申道:“哪个要吃鸡蛋!给我们来三碗羊肉的,都要盛得满了!”
桌子后的人道:“客官放心,我们这里的面都是足量。这里交钱,领牌子去。”
关申道:“没有吃饭,便就先交钱。你的面不好,那又如何?”
那人有些不耐烦:“我们都是这般规矩。你若是不放心,尽管不吃好了。”
关申要发作,见这店里十几个小厮,自己打不过,只好强压下怒气。掏出三十文钱,领了三个牌子在手里。带着三人,到了旁边卖酒菜处。
见这里卖的菜,有大块的猪肉,煮得分外肥美,放在大盆里。旁边是大块的带骨羊肉。再有卤好的豆腐、羊蹄、猪肝、猪肠等,还有一大盆茶叶蛋。
问了价钱。猪肉和羊肉都是三十文一份,豆腐、羊蹄等便宜,十文一份。茶叶蛋最便宜,只要三文一个。再一边还有凉菜,无非是藕、黄瓜等,也是十文一份。
听了价钱,关申道:“直娘贼,你们这里的菜价钱好贵!”
后边的小厮道:“客官,这是大块的肉,如何算贵?现在外面肉价,一斤要一百余文。一斤才能够做几块?我们这里是官府的生意,最是物美价廉。”
关申想了想,要了三大块羊肉。又要了两份凉菜,一份卤豆腐,还有一份藕。那边一壶酒也要十文钱,先要了一壶。
此时不管是猪肉还是羊肉,下水吃的人不多。而且做法简单,味道着实不敢恭维。价钱不高,百姓也没有吃的习惯。不过这里的下水,都是用心卤出来的,只是食客还不习惯而已。
端着回到桌子上,关申摸摸怀里道:“直娘贼,吃这一餐,我袋里便空空如也!现在军中成了这个样子,如何过得下去?”
说完,倒了一碗酒喝了。
刘野也倒了酒。看着关申,小心问道:“队正欲要如何?”
关申道:“且饮酒。等喝完了,我们再计较。”
第90章大案
酒足饭饱,关申起来伸个懒腰,道:“这里酒菜贵是贵了些,倒是好味道。”
说完,带着三人出了铺子。在街上走了一会,只是看路两边的店铺。
刘野在一边道:“时候不早,我们再不回去,只怕就被人发现。队正,现在军里管得严,被人知道我们出来,罪过可是不小。”
关申冷笑:“现在军中难待下去了。还是另想办法。”
跟着关申出来的时候,刘野心中就隐隐猜到,很可能不会再回军营了。他们这些人,是原来余欢的手下。多次整编,还是跟王宵猎原部不和。此次王宵猎要求全军都要针对将来的演练进行充分讨论,把讨论结果和计划层层上报,终于让关申等人爆发。
军中的人物很复杂。不是王宵猎的所有措施都受人爱戴,其实反对的人很多。关申等人,认定的是当兵吃粮,最重要的事情是发财。对于怎么提高战斗技巧,提高自己的素质,可以说没有半点兴趣。以前的事情还可以勉强参加,没想到王宵猎越来越过分,想混也难了。
王宵猎对军队的整编,本来就包含着思想统一。一部分不合适的人,应该被剔除出去。对于这样的人,正常的渠道,是自愿退伍。由官府安排,加入新开辟的村庄中。
这个时候的军人,为什么参军?各种原因都有。但最主流的想法,是当兵吃粮,不用耕田,不用做工,没有世俗的那些杂事。从太祖时候起,官府就喜欢经常把游手闲民编入军中。社会上没有这些人,治安会变好。再者说,这也是晚唐五代延续下来的风气。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去耕田?关申不是一个人,代表了一种思想倾向。
在街道上走了好大一会,关申道:“我们要走,只是缺少钱财。私自离军,官府必然捉拿。已经撕破了脸,干脆就捞一笔。你们一起与我想一想,到哪里捞钱!”
州衙里,王宵猎把手中公文放下,用手揉着额头。这些日子,汝州建了许多铺子,将来军中用的钱就要从这里面出。各种杂事,王宵猎只觉得头痛欲裂。
余欢和周纳匆匆进来,向王宵猎唱诺。
王宵猎道:“看你们神色匆匆,有什么急事?”
余欢道:“报知州,昨日军营中有四个人私自出营,再也没有回来。末将听说,他们犯了事。”
王宵猎道:“犯了什么事?”
余欢看着周纳道:“是在城里犯事,还是周押司来说。”
周纳拱手:“经查明,有四个逃兵昨夜入城东卖绢绸的蔡员外家里,杀人抢夺。杀了六口人,抢了金三十两、银一百二十两,绝品绢两匹,逃出城去。”
听了这话,王宵猎猛地站了起来。沉声道:“有逃兵不稀奇。从我们到汝州,各军逃兵过百,许多去向不明。可杀人越货,这是第一次!你们查得清楚吗?这不是小事,不能有丝毫疏漏!”
周纳道:“回知州,昨夜蔡员外家的人看得明白。他们所说,与余统领军中走失的人,实在是十分相像。不但是面貌像,而且都是四人。”
王宵猎点了点头。想了一会,道:“向周边州县发海捕文书。命治下各县严查!一天时间,他们能跑到哪里去?还有,在汝州出去的各条大道上,飞马追捕!”
周纳称诺。小声道:“知州所说的,小的立刻去办。只是海捕文书,这个时候实在没办法。”
王宵猎愣了一下,想起现在是什么时候。周边的几州,大部分连官员都没有,海捕文书发给谁?摆了摆手:“既然如此,就不必发了。一天时间想走出汝州,这几个人也做不到。先严查道路,让这些人走不了大道。然后各县巡检,在乡下严查!”
吩咐罢了,王宵猎让周纳退下,独留下余欢。
见周纳出去,余欢叉手:“知州,是末将管束不严,出了此事。”
王宵猎道:“自我们进了汝州,你军中逃走的人数最多。粗略算来,有八十多人了。”
余欢听了急忙叉手,不敢多说什么。
王宵猎道:“你也不必惶恐。只要用心做事,并不会怪你。我原来军中的士卒,大多都是汝州本土人氏,随着我阿爹起兵。牛皋所部也是一样,都是鲁山县乡民。他们回到家乡是一,再一个,这些人原来就是良民。而你的手下,说实话,来源可就杂了。”
余欢道:“知州明鉴,那时我本在丁进的手下,兵士许多是裹挟而来。这些人中,本来就有许多游手之人。这种人,最是难以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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