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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凝心道:狗咬吕洞宾,不是好心人。嘴上说:“路这么宽,人人走得,谁说我跟着你?”
端静放慢脚步。
宣凝下意识地跟着放慢,察觉对方了然的目光,又说:“我怕你没睡好,昏过去。”
“不会。”端静顿了顿,又道,“你跟着我我才会昏过去。”
宣凝问:“为什么?”
端静憋屈地说:“看得到,吃不到。”
……
宣凝头顶冒气一缕青烟,愤愤地想: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
过了数日,宣家人都逐渐习惯了赶路的艰苦,宣准、宣凌两个小姑娘两只脚的泡渐渐变成了茧。只是廖辉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尤其是今夜,早早地安排休息,饭后还与扁轲窃窃私语了许久。
宣冲看得抓心挠肺,对宣凝等人嘀咕道:“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说前面是黑风十三寨的地盘,怕他们劫囚。”端静回答。
……
宣冲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听到的。
端静看众人惊异的眼神,犹豫了下,说:“我从他们一张一合的口型上猜的。”
宛氏说:“你会读唇语?”
端静说:“会一点。”
能够从那么远的距离读出“黑风十三寨”这么复杂的词,已经不是会一点的范畴了。
宣家人对她一脸审视。
宣冲好奇地问:“二嫂,你还会什么?”
采草药、读唇语……接二连三的惊喜让他们忍不住好奇起来。
端静想了想:“琴棋书画诗酒茶……”
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全才啊。
“全都不会。”她慢悠悠地说完。
其他人:“……”
宣凝脸上热辣辣的。虽然他没有指望自己的妻子琴棋诗画样样精通,但是,全都不会!全都不会!全都不会!他脑仁隐隐作痛,完全不想看亲爹此时此刻的脸色。
若他看一眼,就会发现宣统脸上出现的绝不是嘲讽,而是探究。
与扁轲一样,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妇有点神奇。
就目前看,还是好事,所以他将疑惑藏在了心底。
远处的廖辉和扁轲突然吵起来,两人不欢而散。
宣家人看向端静。
端静说:“一个说和我们合作,一起对付黑风十三寨的人,一个说把我们抓起来,以免与黑风十三寨的人里应外合。”
没有指名道姓,但两人平时的态度就知谁是谁。
除了宣冲,其他人都很沉得住气,依旧该怎样就怎样。
宣冲将端静拉到一边:“扁轲太可恶,我们找机会……”话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宣冲挣扎。
宣凝缩回手,嫌恶地看着掌心的口水,擦在宣冲衣服上。
宣冲说:“哥?”
宣凝道:“还记得我是你哥?”
宣冲蒙了:“什么意思?”
宣凝冷冷地说:“私下约会嫂子……”
宣冲脑袋一轰,满脸通红:“不是,哥,我只是想和嫂子……”
宣凝又打断:“知道是嫂子,就不应该用‘和’这个字。”
宣冲无言以对:“那我,我怎么办?”
宣凝说:“与嫂子保持距离。”
宣冲垂头丧气地走了。
宣凝回头瞪端静。
端静说:“我们什么都没做。”
宣凝眯起眼睛:“不许对我弟弟有非分之想。”
……其实我更欣赏你哥哥。
端静默默地想。
自己弟弟自己知道。宣冲多半是知道其他人不会和他一起胡闹,才找的端静。但宣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也不许和他一起瞎胡闹。你是有家室的人,要守妇道。”
端静咕哝说:“哪里是守妇道,根本就是守寡。”
“……我不用读唇语就能听见。”宣凝嘴角抽了抽,脸又不争气地红了,“你到底知不知道矜持?”
端静说:“矜持了会死。”她是走火入魔啊。一天不解决,一天有隐患,就不能随意动用内力。
宣凝再度被冲击了一把:“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怎么什么都敢说。
端静说:“吃饭。”
宣凝无语。
廖辉最终还是说服了扁轲。说是说服,其实是拿出了官架子,到底是世家子弟,总有几分脾气。他与宣统挑明,前方是黑风十三寨的地盘,极可能劫道,希望他们能拔刀相助。
宣统也不含糊:“同坐一条船,自该同舟共济。若是劫人,我们自会劝服,若是劫道,自当鼎力。”
廖辉大喜:“宣爷果然是明理之人。”
宣家素来以宣家马首是瞻,无人反对。
端静偷偷问宣凝:“如果真的劫人,为什么不走?”
宣凝说:“宣家世代忠良……”
没等她说完,端静就点头表示懂了。
宣凝:“……”重点在后面,这种说了一半不让说完的感觉真的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再往前走,官道便从山上过。
树林郁郁葱葱,时不时能听到山风吹拂树梢时,枝叶发出沙沙的摇曳声。
廖辉与扁轲都留心提防。
忽地,端静抬头看向右前方某处,一支箭破风而来,速度极快。
扁轲身为武状元,倒有几分真本事,利落地拔剑击飞。
箭斜射入地,箭羽微颤。
廖辉紧张地拔剑大喊:“有刺客!”
解差们围成一个圈,将宣家人牢牢地围在中央。
随着一声大笑,右前方窜出数十个人来,拦住前方。为首一人,黑头巾,黑披风,五大三粗,虬须满面,手持一柄钢刀,跨骑黝黑神骏,远看便觉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去你娘的刺客!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黑风第一寨寨主,黄旺是也!”
……
宣冲道:“看起来这么黑,原来叫黄旺啊。”
宣净点头称赞:“好名字好名字。”
宣家人窃窃私语,一派悠闲。
依旧紧张的廖辉:“……”大敌当前,大家能不能严肃点!
☆、家里不太平(九)
黄旺见敌方气馁,意气风发,催马前行数尺,又觉孤身入境,不太安全,挥手让身后小弟将自己团团围住。百人拥戴的温暖让他表情如沐春风,笑眯眯地说:“乖乖地把人放了,老子就留你们全尸。”
就是不管放与不放,今日都要死。
莫说廖辉,连宣统都沉下了脸色。真正救人的人,自当以人质安全为重,哪里会动辄激怒对方。
扁轲也是个高傲的性子,一向喜欢踩别人的脸,哪里能容别人抬脚,冷笑道:“就凭你?”
“当然……不是。”黄旺手一挥,小弟们又往前一步,“凭我们。”
宣净似嘲非嘲地笑了笑:“众志成城,果然士气如虹。”
扁轲拔剑,剑芒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正要说话,就听宣统昂首阔步走到面前,朗声说:“宣家乃世臣。昔日不以优待而骄,今时不因错待而怨,此谓忠也。诸位披肝沥胆,生死置之度外,是为义,吾等不愿相累,置诸位于危险之境,亦是义也。恳请诸位成全忠义,就此退去罢!落难援手之情,宣某记下了。”
一席话铿锵有力,竟连山风也听住了,周遭静得落针可闻。
黄旺怔忡半晌,才说:“你他娘的说的是哪门子的鬼话?什么忠义,你只说放不放人吧?”
廖辉说:“谁让你来劫人?”
黄旺说:“谁他娘的来劫……哦对,老子就是来劫人,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宣净坐在轮椅上,拍着扶手道:“敢问这位黑不溜秋的黄寨主要劫的是哪个?”
“劫哪个?就是那个……”黄旺旁边伸过一个干瘦的脑袋,在耳边飞快地说了两个字。黄旺点了点头,高声道:“烟筒!”
宣统的脑袋瞬间气成了烟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