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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心花怒放了,陪着他边走边追忆往昔,用知音风格的煽情体道:“孤这些年常在东宫,甚少出来走动,虽然咱们都在皇城里,但孤与首辅这几年不过见了寥寥数面,现在想想甚是伤感。”
早上上朝的时候见一回,下午下值的时候再见一回,期间有可能还要‘偶遇’几回,太子的这个寥寥数面是指一天之内吧。
温重光默了片刻:“殿下言重了。”
太子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无法自拔:“细细说起来,孤在首辅这里学到的比几位帝师教导的还多,还应当尊称首辅一声老师。”
东宫的帝师听了这话大概会挠死他的吧。温重光这次沉默的更久:“殿下慎言,几位帝师都是德高望重之人,臣不敢跟他们做比,更当不得殿下一声老师。”
太子的小心肝又幽怨了。人家就是想叫你一声老师,有辣么难吗!tat
如果让太子写书,他肯定能写一本《偶像你不懂我的心》之类的。
两人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几声女子的轻轻嬉笑传了过来,女孩子们被训了几句之后倒还算矜持,只在后院里赏雪说笑,沈晚照显得有些兴趣缺缺,被几个相熟的女孩硬扯着走到前面:“……平时就你笑话袋子最多,今天是怎么了?哑巴啦!”
沈晚照浅浅打了个哈欠:“早上没睡醒就起来了,现在这困着呢,可别揉搓我了。”
她说完见好几双眼睛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只好努力搜刮了一个笑话来讲:“话说当年有位土财主,爱财如命,眼睁睁地瞧着自己闺女女婿被人逼死都舍不得将出半个子来救人,有一秀才实在气不过,便写了笑话讽刺,讲的是‘狗衔一银锭而飞走,人以肉喂它,它却不放,想用衣服逮狗,却没逮着,便曰‘畜生,你恁爱这钱财,既不当吃,又不当穿,死命要这银子何用?’”
女孩们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都弯腰哈哈大笑。
温重光眉眼一弯,极美。
太子在一边听了,嘴角不由一弯,随即又放平了,轻轻皱眉道:“这也太过粗俗,甚么野狗畜生,实不是姑娘家该说得话。”
温重光整了整衣袖,低声道:“殿下。”
太子一愣:“首辅请说。”
他缓缓道:“臣心仪沈家姑娘已久,愿意托付中馈,丝萝春秋,但沈家父母甚爱女,我探过二老几回,又思量许久,打算择一吉日提亲。”
如果太子是机器人的话,他现在的主机已经被烧坏了:“……”
他唇角微挑,眼底却疏无笑意:“殿下这样说,让臣很是为难。”
他当然不是在沈晚照和太子之间为难,而是该找什么词训诫太子,真是好生为难啊。
太子:“……”
太子性别:男;
职业:太子,最崇拜的人;父皇和首辅;
最看不过眼的人:跟豫王妃有关的人;
今生最大的难题:他最喜欢的人看上了他最讨厌的人,肿么办!!!
他嘴巴开合几下,勉强维持着最后的风度:“首辅是……为什么啊?”
温重光唇角勾了勾,目光落在她身上,情丝绵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太子:“……”
tat,完蛋了这个朝廷,完蛋了这个世界,一向只看正书的首辅居然开始念起情词来了,一向飘然若谪仙的首辅居然喜欢上了沈家的傻蛋丫头,心好累,感觉不会再有爱了。
太子一脸痛心疾首,温重光笑道:“臣打算再等些时候就上门提亲,这些日子还望殿下帮臣保密。”
太子:“……那是自然。”宝宝委屈,宝宝心里苦。
太子今天受到了心灵的摧残,也没力气和爱豆套近乎了,一脸忧郁地坐上了回皇宫的马车。
他一走,旁人也不好再多留,又留了片刻,道别之后便告辞了。
沈晚照今天心情贼好,不光和男票腻歪了一阵,在温府吃饭也吃的超开心,连返程都是欢欢喜喜的。
沈朝忍不住吐槽:“你是路上捡到金子了?这么喜滋滋的有点渗人啊。”
沈晚照心情好,马屁也拍的666:“见到哥跟捡金子一样。”
沈朝心里暗爽,面上还是不屑道:“嘴巴这么甜,一准是想哄我给你办事。”
在兄妹俩的你来我往中,马车驶回了侯府,玉瑶郡主照例问了几句就放兄妹俩走了,沈晚照本来在马车上还想着冬假作业,一回府就把作业忘了个精光,拉着沈朝讨论明天去哪儿浪了。
又过了几天,等到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在金陵的大堂伯准时到了,先给老太太和祖母磕过头,又给每个小的一份厚厚的见面礼。
沈晚照不动声色地瞧了眼,见是成双成对用赤金打的小金凤和小金龙——今年是龙年,看来堂伯在金陵没少发财嘎。
沈家自老太爷那一脉便分了家,老太爷立了战功,才封了这爵位,嫡亲的三弟便下海经商,好在他老人家颇有商业头脑,到如今已经攒下了万贯家财,和继承侯府的沈家一脉友好互助了很多年。
但这一脉不知道是不是哪根基因链出了问题,经商的天赋绝佳,孩子个顶个的能赚钱,却没有一个科举之路顺畅的,沈老爷为了改变命运,给两个孩子一个起名叫沈状元,一个起名叫沈榜眼,闺女分别叫沈及第和沈登科,沈晚照听完这段差点笑岔气。
功名最高的也就是沈状元大堂伯,二十岁中了个秀才,如今四十多岁了……还是个秀才。
想想有人可以这么叫他,“状元,你妈喊你回家吃饭!”,至少听着高兴啊。
沈晚照按照规矩行过礼,在心里乐不可支了好久。
状元堂伯还带了个小进士,沈进士按照辈分算是她堂兄,两边说过话沈晚照就知道堂伯的生意为什么能做这么大了。
“……我这里带了才从高丽进来的雪花膏,堂妹花容月貌,更要好好保养,不妨来试一试。”
“什么?堂弟的纸张有些涩,这个简单,我还带了从泾县进的宣纸,心动不如行动,堂弟赶紧来试试手吧!”
“哇,月白堂姐手上这镯子玉色不错,就是雕工差了点,显得腕子粗,你要不要戴一戴我们家新上地镯子,保管你满意。”
沈月白,沈朝和沈晚照:“……”
沈晚照尤其恍惚,好像见到了上辈子卖保险的大表哥……
沈状元忍无可忍:“你还不给我收敛些?在家里乱来也就罢了,到了你堂叔家还敢如此,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他又向沈念文和沈岑风道歉道:“这孩子旁的倒还好,就这个毛病怎么打也治不好,只得由了他了,还望堂弟不要见怪。”
两人连称不会,这位堂兄生不逢时啊,要是在现代,指定能混成个商业经营销售冠军神马的。
沈念文和沈岑风还没和状元堂伯说几句话,外面门房便通传:“三姑爷和三姑奶奶回来了。”
众人俱都是又惊又喜,忙不迭地起身迎人。
玉瑶郡主忍不住嗔道:“你说说你,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们都还以为你年三十儿才过来呢,现下咱们还都没准备呢。”
沈琼楼见着熟人便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没准备就没准备吧,我在豫王府可快累死了,整天迎来一批又送走一批,有时候想出去转转,换双鞋的功夫就有客到了,真是要人命了。”
玉瑶郡主笑道:“你们家门庭煊赫才会如此,你倒是嫌弃起来了。”
沈琼楼忍不住伸手捶了捶腰,豫王伸手搂着她,眉眼靡丽,微微笑道:“是啊,昨晚宴客确实辛苦了。”
沈琼楼不知道想到什么,先转头瞧了瞧孩子们,见他们没觉察才松了口气,冲他翻了个白眼,跟玉瑶郡主进了里屋。
众人拜见的拜见,行礼的行礼,忙忙碌碌终于折腾完,大人们才发话让小辈儿们出去玩一阵,底下几个小辈欢呼一声,甩开大步就出去打雪仗了。
殷怀俭是小辈里年纪最大,性子最沉稳的,本来不欲和几个小的瞎闹,俊脸上挨了一下之后便心头火起,随手抓了一把雪也参战了。
沈晚照将猥琐流贯彻到底,没人的时候安安静静躲在雪堆里,等人一来立刻出击,抓着一捧雪穷追猛打,非得把人的红条清空,打到人认输投降为止。
沈进士打了一半思想跑毛,拉着殷怀俭道:“表兄,咱们也都是亲戚,瞧见你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你难道就不想有点男子气概吗?难道不想一走出去就接受姑娘仰慕的目光吗?不想别人夸你高大威门而不是秀色可餐吗?我这里有洋药,保管你一吃就变男人!”
殷怀俭简直要跪了,满脸黑线地道:“……我本来就是男人!”
沈进士道:“女人让你变男人,男人让你更有男人味,有男人味的让你变成威猛真汉子!你还等什么?!”
殷怀俭……扑街。
最后还是沈朝过去把殷怀俭解救出来,沈晚照忍着笑道:“表哥你别理堂哥,他也不是真想让你买,就是送你他也乐意的,就是这毛病。”
殷怀俭看着她轻轻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轻轻叹了声。
沈进士倒不是小气人,才来一会儿就给沈家姐弟妹三人送了不少东西了,就是嘴巴一直闲不住,三人收人气短,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沈家算是大族,一切都得按照祖制来,年三十拜祭了神明,年初一要开家庙拜祭祖宗,年三十晚上还得去宫里参加宫里的年宴。
沈晚照趁着众人忙乱,偷溜出去给温重光送年礼,发现他家里冷冷清清的,也就在门口挂了两个红灯笼有点节日气氛了。
她摇头,满脸的不赞同:“你这也太冷清了些,都说你在朝里人缘不差,怎么连个过年来瞧瞧你的都无?”
他一指库里堆放成山的年礼,含笑道:“人虽然未到,但礼却是没少送。”
沈晚照羡慕的两眼放光,面上还是做出视金钱如粪土的不屑来:“要礼物还是要热闹,你选一个?”
他笑着摇头:“我不想选。”又冲她眨了眨眼:“有你在,我心里就热闹了,何须别人?”
最近首辅的情话技能又往上涨了,沈晚照被媚眼和情话招呼的心肝扑扑乱跳,赏了块年糕,亲手夹给他。
她见他吃完又道:“不过你这么清闲也好,我们家人口还算少的了,每年也忙的四脚朝天的。”
他用清茶漱了漱口:“闲不了,过了年初一又有正事要办了。”
沈晚照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道:“要不你去江家看看?这么老干晾着也不是事儿,就怕旁人说闲话呢。”
他眼眸微沉,按了按额角,唇边有几分讥诮:“我过几日再去瞧瞧,现在去只能让所有人都不痛快。”
沈晚照破天荒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自己痛快就好了,管别人痛快不痛快。”
她说完又急急忙忙起身:“哎呀我得回去了,还得收拾收拾准备晚上去宫宴呢!你晚上去不去?”
他颔首:“那是自然。”
沈晚照向他做了个飞吻的动作:“那敢情好,咱们就晚上见了。”
他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薄唇,好像那一下真的亲上了似的,心肝都酥了半边。
他转回去瞧她给的年礼,就见红丝缎锦垫上放了两枚精巧的白玉色子,当中用红宝点缀,莹然若灿。他便笑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90章
一到了过年的时候,不分高低贵贱,九成九的魏朝人都是不例外的,就连皇宫里不能免俗,早早地就为宫里的年宴忙活起来了。
皇上在这种事上素来是甩手掌柜,皇后怕太子也学了他老子不操心俗务的脾性,提前几日就把太子拎过来帮忙了。
今天是年三十,是检验劳动成果的日子了,太子比往常更早的赶往了皇后宫里,基本上该置办的已经置办妥当了,因此皇后只是闲闲地翻着诸位大臣的座次花名,知道太子来了先不说话,让他立了半晌才抬了抬眼道:“哲儿来了?”
太子瞧着情形也知道不好,但却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做错了,只得垂手恭敬立着:“请母后示下。”
皇后翻着座次折子:“今年的座次是你一手经办的,其他的我也看了,旁的并没有疏漏的地方,只是这锦川侯府的座次怎么排到这么后头了?”
太子微微一愣,又细细思索起来,随即面上显出几分不以为然:“回母后的话,这回庆典是魏朝立朝的整年,又是太祖诞辰,不光各府国公和朝中重臣要来,好些宗亲也要从藩地赶过来,侯府虽然也贵重,但依次排下来,也轮不到他们靠前。”
皇后认真听了,面上有几分似笑非笑:“那我怎么瞧着一个伯爵府都压在了锦川侯前面?”
太子心头微动,不过自有说法,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皇后已经抬了抬手,让宫里伺候的宫人下去:“你这想法是不差的,但考虑有些欠妥了,这世道除了律法之外还有人情,你皇祖母和侯府的老夫人是嫡亲姐妹,彼此感情甚笃,两个姐妹也有多年未见了,想离近了传几句话都不行,你这不是存心让你皇祖母心里不痛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