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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千户怒道:“你骂谁?”
沈青黛小脸一扬:“自然是骂野狗啊。”
“你找死。”王千户说着便想挥拳。
沈青黛侧身躲在赵令询身后。
王千户挥在半空中的拳头一下停住,沈青黛仰着脸洋洋得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听说要同中亭司合作,他一百个看不上,本想趁机杀杀中亭司的威风,却被一个小瘦猴挑衅。他一脸憋屈,心有不甘地看着自家大人。
周方展这才缓步走过来:“吵什么。”
沈青黛抢先道:“方才一条野狗窜出来乱叫,周大人没有瞧见?”
她知道,这次合作,周方展必定不会暗中使绊子,所以她才有恃无恐。
王千户气得鼻孔生烟:“大人你看,他们也太嚣张了些,咱们人多势众……”
周方展打断他:“够了。既然是相互合作,你们都安分一些,还有心思在内斗。”
王千户瓮声瓮气道:“是。”
沈青黛见周方展态度尚可,便认真道:“过来之前,我们去了一趟顺天府。”
周方展会意,堇云被劫走,他也曾怀疑是一些专干拐卖之人做的,他们应是去查最近失踪人口。
“怎么样,可有最近年轻女子失踪的报案记录?”
沈青黛摇摇头:“我们查过了,没有。”
周方展略微失落,旋即道:“眼下有两条线索,东边山林,还有乐清镇,咱们分头行动。”
东边密林,范围极广,单凭他们三人,恐怕到天黑都难以搜索到有用的线索。
沈青黛看了一眼赵令询:“咱们去乐清镇吧!”
赵令询同周方展齐齐点头。
赵令询事事以沈青黛为先,压根不会反对。
至于周方展,钟小姐是在密林处被寻到的,那里必定留下不少线索,他自然乐得去。
临行前,周方展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昨日我去了那两个泼皮住处,一番审问下来,我觉得钟正业所言应当不假。这个是当初他们绑架堇云,所在的地方,你们可以详查一下。”
赵令询上前,接过纸张,收了起来。
山风掠过树梢,吹动着众人的衣袍。
周方展望着天际一抹金色的朝晖,转身对着一众锦衣使道:“准备出发。今日,若是找不到证据,就不要回来了,全都给我在林中过夜。”
一众锦衣使站得笔直,齐齐高呼:“是,大人。”
洪亮的声音响彻山林,瞬间惊动群鸟无数。
沈青黛叹道:“这架势,真是足。他们不把整个山林翻一遍,都配不上这气势。”
“周孚,你给我站住。”
沈青黛一听,这人谁啊,竟然直呼周方展之名。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车后跟着十几个侍卫。
车夫掀起帘子,车内有人缓缓走下。
来人约四十来岁,一身锦衣,气质儒雅,虽说岁月在其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依旧能看出,年轻之时,曾是个美男子。
周方展一愣,忙走上前去:“父亲,您怎么来了?”
一个温润儒雅,一个凌厉狠绝。沈青黛很难想象,此人竟是周方展的亲爹。
靖安侯瞪了他一眼:“我怎么来了?你不看看你干的好事,竟然要娶一具尸体,整个京城都传开了。”
周方展垂首:“让父亲担心了。”
靖安侯看了看周方展,短短几日不见,他已是有些憔悴,于是放缓了语气:“整个大宣近百年来,哪里有过娶一个死人为正妻的。为父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今日,你就随我一同前去钟府,把事情说清。”
周方展扑通一声跪下:“父亲,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此事,恕儿子难以从命。”
靖安侯见他如此固执,也不再与他多说,挥挥手道:“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马车旁十几个侍卫闻言,一拥而上,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周方展见此情景,一跃而起,向旁边的槐树跑去。
沈青黛顺着他跑的方向一看,他似乎是想要骑马逃走。
施净也看出来了:“他这是,要抢赵令询的马?”
沈青黛脱口而出:“糟了,他那马认主,一般人骑不了。”
赵令询的青骢马,很是忠诚。她记得,在登州的时候,魏若空曾趁着赵令询不在,偷偷去骑,结果被那马当场甩下,摔伤了腿,躺了半月方好。
他们此行,很需要周方展的协助,若失去他这个助力,只怕查起来会有些困难。
嘶嘶马鸣,青骢马兴奋地高扬着脖子,四蹄腾空,雄姿勃勃地跑了起来。
一道尘土飞扬,周方展片刻之间,便消散在众人视野。
施净转头对上沈青黛:“这马,认主?”
沈青黛尴尬一笑:“这马看着挺彪悍,谁知道,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赵令询一笑:“那倒不是,因为这马,一开始就是周方展送的。”
周方展竟给赵令询送过如此良驹。
沈青黛道:“真是没想到,他们以前关系竟如此密切。”
赵令询笑得颇有些意味:“我同周方展,一向看不上彼此。两年前,他提前得知我要去登州的消息,连夜赶来,送了我这匹快马。”
沈青黛同施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靖安侯看着眼前一片尘土,轻叹一口气:“走吧!”
赵令询远远同靖安侯相互施礼后,靖安侯最后心有不甘地望了一眼前方,转身上了马车。
沈青黛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车滚滚前行,施净早已习以为常马车的豪华,没了最初的惊叹。
施净刻意没有用早膳,此刻正一门心思地吃着点心,完全没功夫说话。
赵令询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窗外,像是在思索什么。
片刻,他缓缓转过头:“你怎么知道,我的马认主?”
沈青黛心中一惊,她一时心急,竟忘了这事。
她很快稳住心神,笑道:“那日在乐仙楼,我看到小厮牵马的时候,被你的马踢了一脚。我猜,它可能认主。”
赵令询垂下眼眸,随即又转头望向窗外。
经过岔路口,又行约五六里,终于到了乐清镇。
乐清镇依水而建,方一下了马车,一股清爽湿润之气扑面而来。
灰墙黑瓦,临水照街。街道两边,各路商贩时不时吆喝几声,三三两两的行人,慢悠悠地走着。
这里虽比不上城内繁华,却颇有一番韵味。
三人根据周方展提供的住处,一路问询,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的宅院前。
宅院大门半掩着,一侧墙边塌了半面,一看就是年久失修所致。
一个挑着货物的货郎正从门前经过,步履匆匆。
沈青黛叫住货郎,随便买了一个铃铛。
“小哥可知,这户是什么人家?”
货郎脸色一变,脸上露出些许惊恐:“我不知道。”
说着,挑起货担就想走。
赵令询一把按住货担:“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绝对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货郎看了一眼前面的宅院,战战兢兢道:“大人,草民不是怕人,我是怕鬼啊。”
赵令询同沈青黛相互看了一眼,钟大人曾说,钟小姐回来之后,曾提到恶鬼,难道和这里有关?
赵令询道:“朗朗乾坤,海晏河清,哪里来的鬼?何况,若平生未做恶事,何须怕这些东西。你只管说,若有恶鬼,让他找我便是。”
施净浑身一抖,默默离赵令询远了几步。
货郎见他一脸正气,又知自己若是不说,恐难离开,这才放下货担,叹息道:“这户人家,太惨了。”
“这家人姓郑,六年前,曾是这里的大户人家。他们发家之后,便在城中置办了房产,举家搬迁。据说,当日天色阴暗,他们怕落雨,便从孤风岭抄近路。谁知,就在半路出了事。”
沈青黛问道:“出了事,若非是遇到了打劫的?”
货郎点头道:“是啊,你说这些年,咱们乐清镇附近一直相安无事,怎么就出了山匪呢?那叫一个惨啊,一家七口,还有一个小娃娃,全被杀了。”
赵令询凝眸不语,乐清镇临近京城,哪有山匪如此胆大包天。此事,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沈青黛转向赵令询同施净:“当时你们在京中,可曾听闻中亭司有没介入?”
两人摇头,赵令询道:“要回去看看卷宗才知。”
沈青黛见郎中说着话,一直瞟向院中,一脸不安。
她心下生疑:“这郑家人的确很惨,匪徒手段也的确过于残忍,可已经过去数年,你们也不至于如此惊恐吧?”
货郎只觉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出了事,孤风岭就开始闹鬼了。”
沈青黛眉头一扬:“你是说,不是这里闹鬼,闹鬼的是孤风岭?”
货郎点头:“是啊。自从这郑家出事之后,孤风岭每到夜间,就有绰绰人影,好多人都听到过哭声。”
赵令询根本不信鬼神之说,冷声道:“装神弄鬼。”
货郎摇头道:“一开始,大伙都是道听途说,也没亲耳听过,只是传着当个谈资。直到有一天,巷尾杀猪的许家老大,去隔壁村子收猪,回来得有些晚。这个许老大,人称许大胆,他也是不信这些,就从孤风岭抄近道回。谁知走到一半,狂风四起,牵着的猪嗷嗷直叫,就是不往前走。他正安抚着好猪,准备走。突然,一个红衣女鬼,披头散发直冲到他跟前。他当时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天亮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活着,赶紧去灵清寺上香祈愿。这件事传开之后,大伙都觉得是郑家的冤魂出没,再也不敢去孤风岭了。现在的孤风岭,就是个鬼岭。”
一旁的施净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拉紧赵令询。
孤风岭,郑家灭门,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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