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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你们还在当差,耽误了你们做事不好。”车里的人没有露脸,问道,“案子是因我而起,所以想问问那姑娘怎么样了?”
“那姑娘已经送回韩家去了,秦老爷您眼尖,没瞧错,那汉子是挟持了那姑娘,您是没见那姑娘……可惨了……”
“唉。”秦老爷叹道,“也是我当时没带下人出门,否则我们跟过去,那姑娘也不至于这样惨。”
“那汉子精壮,您老没跟着去是对的,也是亏得那姑娘厉害,否则也没命了。只是……”衙役略有迟疑,说道,“那汉子一直喊着是一个叫谢放的人陷害他,我想去查查。”
“恶人害人,自己不敢承认,便去拉别人下水,这个道理你怎么还不懂?”
衙役顿了顿,也觉得有道理,但仍有怀疑。秦老爷又道:“六子,这事你就不要追究了。”
言下之意,似乎已经证明这件事的确跟一个叫谢放的人有关。六子略有迟疑,可最后还是点点头:“听您老的。”
这秦老爷,于他有恩,帮扶了他全家,供他进学堂十载,后来实在是他不爱念书,又喜欢舞刀弄剑,以为要愧对他,谁想秦老爷二话不说,助他进衙门。
这份恩情,他得报。
更何况,他相信秦老爷是良善之人,不会让他帮着做伤天害理的事。
“您放心吧,不单单是我,牢房里的兄弟,都不会再提半个字,那苏得金,我也会让他不敢再嚷嚷。”
“谢谢。”
“秦老爷客气了。”
秦老爷相信六子的为人,所以来报案时,特地挑了他。有时候利用也并不叫利用,而是为了一件善事,说的一个谎言。
六子回到牢房,那苏得金还在喊,喊得嗓子都哑了。
苏得金是真的怕了,他怕这杀人未遂的事被官府认定后,自己就得坐个十几二十年的牢。他深知家里是不会拿钱救他的,所以他只剩这副嗓子了。
他见一个衙役过来,急忙大喊。六子趁着他还没喊出谢放的名字之前,一步上去,说道:“我们大人认定是你掳走那姑娘,还意图不轨,甚至要杀人灭口,现在在收集你的口供,你要是再乱说话,估计就是人头落地的事,还敢喊。”
苏得金没进过衙门,不懂这些,一听就腿软了,带着哭腔说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劫持那姑娘,更没有想杀她,我就是被人骗进乱葬岗的,然后那女疯子就冲上来刺我。”
“被人骗进去的?那证据呢?”
“证据……证据……”苏得金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证物指证谢放。
有人能证明他约了自己见面吗?那车夫他连模样都没看清,马车也走了,根本没有办法指证。
六子冷笑:“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如果你没有证据,就不要提这件事了,否则我们大人只会认定你满口谎言。你倒不如承认你劫持了那姑娘,结果她太过剽悍,反倒将你追得满地找牙,这就不是杀人的罪名了。”
苏得金瞪大了眼:“这怎么可以,我被一个小姑娘追得到处跑?这、这传出去,我的脸就别想要了!”
“哟呵,那看来你是要这张脸,不要这颗脑袋了。”
“我……”苏得金泄气了,“难道真的要砍脑袋?可我真的是被一个叫……”
“闭嘴,你还提这件事,你到底要不要命了?”
苏得金虽然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怒火,可这衙役说得没错,没证没据的就指认一个人,那谢放狡猾如蛇,怎么可能会留下线索给他指证,所以与其让官府觉得他在说谎,倒不如不提。
他顿觉自己简直要气死,那谢放,等他出去,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脚上的铁链子,怕是要困他个十年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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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蓉被衙门的人送回韩家的时候,已是子时,她身上盖着衙役奉献出来的一件斗篷。等丫鬟们揭开那斗篷,几乎都吓了一跳,只因翠蓉穿着的衣服,破得不成样子。
饶是素日她跟房里的人关系不好,丫鬟们还是帮着给她清洗上药。
阿卯也去看了看,她脸上身上的伤,实在不轻。她看了一会,就回到自己的床上,若有所思。
桃花去帮忙端了一盆热水过来,就没再搭把手了。她也去瞧了一眼,伤势触目惊心,有些可怕。她捂了眼坐在阿卯身旁,说道:“翠蓉不是说去会情郎吗,怎么弄了一身伤回来,还有那么多衙门的人。”
别的丫鬟听见,便有人说道:“我偷偷问过差大哥,他们说今晚发现她的时候,正追着个男子跑。听说男的要抢翠蓉东西,还图谋不轨,然后男的被押到衙门去了,翠蓉就送回了这,当时翠蓉都晕过去了。”
“那差大哥怎么知道翠蓉是我们韩府的丫鬟?”
“我也不知道。”
这屋里唯有阿卯知道为什么,因为是秦老爷提了一嘴,那被劫持的姑娘,好像是韩府的人。既是韩府的人,衙门办事就更快了。
那几个丫鬟说得起劲,联想到翠蓉今晚临走前说的话,又想到她平日的泼辣性子,悄声道:“莫不是那人就是她的情郎,结果跟情郎闹了矛盾,她气不过,就打那男的?”
这个说法实在是可以完全成立。
突然一个丫鬟说道:“不对呀,我听差大哥说,那男的都四十好几了,都能做翠蓉的爹了。”
几人当即惊讶掩嘴,面面相觑,那这件事不用她们多猜,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原来翠蓉搭上了个有钱的足以做她爹的男人,无怪乎神神秘秘的,不告诉她们。虽然搭上有钱人是好事,可也太老了啊,这都老牛吃嫩草了。亏翠蓉乐意,还在大晚上跟人去山里幽会。
真是不要脸。
昏迷中的翠蓉全然不知自己的名声已毁,那迷药的药效在她醒来后,就完全消失了。她只觉得脑袋痛得要裂,昨晚的事她还记得一些,下车后,她发现自己在深山中,满地都是白骨骷髅,妖魔鬼怪。她在冷风中喊着谢放的名字,却没有人应声。
她开始喊自己爹娘的名字,却还是没有人应答,漫天的妖怪要来吃她,吓得她乱跑。
再后来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只是现在动一下都觉得身体疼得不行,低头掀开被子一瞧,满身的伤。她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拿了镜子来看。这一看,吓得她尖叫一声,直接将镜子丢了出去,摔在旁边一个丫鬟身上。
那丫鬟被砸得痛了,可见翠蓉没有要道歉的意思,顿时来了火气:“你要死啊?”
“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翠蓉猛地捉住她的衣袖,几乎要将她的衣袖扯裂,“我的脸怎么毁了,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划破的?是你划破的!”
那丫鬟烦不胜烦,用力挣脱她的手,骂道:“我就不该给你洗伤口,好了,全赖我身上了。天知道你昨晚去会什么老汉情郎,带了一身伤回来,也不嫌山里的石头硌人,是想里外都痛快吧?”
这丫鬟舌头向来毒,被她惹怒也没给好脸色,说得翠蓉一愣一愣:“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清楚!荡丨妇!”
她还要再骂得难听些,被一旁的姐妹劝住了,拉着她走。她顿了顿也觉得好像说出来太过分了些,就忍住了。谁想那卧床的翠蓉突然站了起来,叫嚷着朝她扑来,把她撞倒在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翠蓉掐了脖子。
“你敢毁我清白,你才是荡丨妇,你才是!”
翠蓉此时才明白是谢放设计陷害她,她不记得什么老汉了,但她记得是谢放带她去的乱葬岗。
谢放……喜欢阿卯,他肯定知道是她喊了人牙子去绑阿卯,要将她卖到青楼去,甚至知道是她在府里造谣,毁阿卯的清誉。
所以他以牙还牙,也要把她的名声给毁了。
她毁阿卯的名声事虚,但谢放这一招,毁她名声是真。
翠蓉被谢放戏耍得彻底,亏她昨晚又对他动心。
谢放啊,可恨的谢放,你真是好狠的心。
翠蓉心中有恨,这会将全部怨恨发泄在这丫鬟身上,力气大得惊人,掐得那丫鬟都翻起了白眼。别的丫鬟被这仗势吓得发抖,力气便小了一半,根本拉不开她。
眼见那丫鬟的白眼都快翻过去了,突然一张凳子猛地拍在翠蓉的后脑勺上。
翠蓉顿时没了力气,晕死过去。
丫鬟们皆是愣神,好一会才看向那个“英雄”。阿卯面色淡漠,将手里的凳子扔在地上,蹲身去给那快被掐死的丫鬟顺气,说道:“她疯了。”
“真的是疯了……”那丫鬟喘上了气,本不想哭,鼻子却一酸,哭道,“阿卯,这种疯子不能留在韩家,更不能留在这,不然她半夜会把我掐死的。”
“你跟我说也没有用的。”
“不!阿卯,你跟管家说,他可以决定翠蓉的去留。翠蓉对你这样坏,管家不可能会帮着她。而且她还想掐死我,差点就掐死了我。”她又急忙看周围默不作声的姐妹们,“翠蓉不能留在这,否则她可能会杀了你们!她疯了啊!”
一听可能会殃及自己,再联想翠蓉的小心眼和方才的举动,众人纷纷选择自保,求着阿卯跟管家提提。
阿卯听了许久,觉得时机成熟,才为难地点点头:“我会跟他提提的,但这件事还得老爷来决断,未必有用。”
她一点头,众姐妹就觉得事情成功了一半。那谢管家这么护着阿卯,昨晚她们姐妹想吃的东西,都让阿卯拿回房,还让她代他说,谢谢她们照顾阿卯,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他时候。
如今就正需要谢管家做主,所以阿卯提的事情不可能不答应的。
见众人一心要将翠蓉送走,阿卯低眉刹那,看向翠蓉的眼神,已然冷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我们是以牙还牙,你也不要怪我们狠心。
阿卯缓缓起身,去找谢放终结这计划。
疯子是不该留在韩家的,而是该送去疯人塔。
一如谢放所想,一个送往衙门大牢,一个送去疯人塔。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大清早要碰见谢放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管家早上事务繁忙,到处游走,阿卯想这个时辰他约莫会去二少爷的院子找琴姨娘说内宅的事,便在去往那院子的路上等着。
果然,不多久她就看见了谢放。
谢放看见她在那,原本缓慢的步子也变快了,疾步朝她走去,刚刚走近,就将她打量几眼,说道:“看来是伤口不疼,可以去做活了。”
“管家真是狠心。”阿卯抿抿唇角,“我说的是对他们。”
谢放从容笑笑:“可我听着像是说我。”
阿卯微微笑着,眼底都是谢放。她没想到,他会对她那可恨的伯父下手,她以为提了往事就过去了,谁想……他有心了。非但将翠蓉逼成这样,还让她的伯父进了大牢。
阿卯一点都不觉得他狠心。
他的狠心,从不用来对付无辜者。
阿卯看看四下,谢放便道:“没有人在附近。”
都是聪明人,又心有灵犀,有些话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够完全明白了。
阿卯这才道:“衙门那些人,信得过么?”
“秦伯伯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秦伯伯跟官老爷的交情好,跟衙役的交情也好,双管齐下,不会出纰漏。”谢放默然片刻,才道,“这官老爷,是个可以用钱堵住嘴的官。”
本该是高兴的事,但谢放的语气并不见愉悦。阿卯明白谢放,他是觉得这样的官,不是父母官。若这官是清正廉明的好官,那谢放便会用别的法子堵苏得金的嘴,这更令他心中舒服。
谢放收回这无用的想法,问道:“翠蓉如何?”
“她倒是比我想象中疯得更厉害。”阿卯拧着柳眉说道,“醒来瞧见自己破相了,竟然差点掐死房里的一个姑娘。根本不用我推波助澜一句话,姐妹们就说她疯了,要我来求你,将她送走。”
谢放点点头:“你把她醒后所做的事,详细地跟我说,我等会就去见韩老爷。”一会他又道,“只是近来韩有功精神不济,不知道是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