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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明显,可李袖春身上总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温和呢。怪不得一向畏生,又爱害羞的小哑巴,总愿意亲近李袖春了。大约是自己平常太严肃,让小药童没法撒娇吧。
别人都这么说了,李袖春也不好意思再推拒。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之后的日子里,李袖春发现其实从医也没她想的那么难。不过是要花费时间去背草药的名字,以及和小药童一起从煮药这点杂事开始锻炼。看到小药童对自己熟练的手法感到惊奇,自己心里也是十分不解,她似乎从来没有接触过古代烧药的技术吧?为何会这么轻松的就上手了呢?
而且,这些药的味道她并不陌生。总感觉像是在谁身上闻过一般,让她安心又产生一种淡淡的心酸。
由于做了学徒,她中午便没有时间回去用膳了。所以每一次都是那个男子给自己送来,起初她也惊讶了很久。
她以为,像花顾白这样的男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呆在家中等着伺候就好的。
“不好吃吗?”花顾白不喜欢药味,一直皱着眉头,在看到李袖春的目光后,忍不住问道。
李袖春心想恨春的厨艺确实一般,但别人特意送过来的心意,怎么也不能就直话直说吧?“没有。”她摇摇头,拿起筷子毫无形象地蹲坐在台阶上开始细嚼慢咽,花顾白也慢悠悠坐在了她身边。
花顾白坐在她旁边动作轻慢地拍打着沾染在衣袖上的冰雪碎屑,乍一看去,他如墨的头发上也有许多没被发现的雪片。苍白的脸颊被立起来的红色衣领所盖住了一半,越发显得小巧精致。
对他来说,这个天气应该是很冷吧,李袖春哈气吐出一团白雾,心里一动:“下次让恨春给我送饭吧。”
她才说出这么一句,花顾白打落的动作就停顿了一下。但是他动作很不起眼,因此也没被李袖春觉察。
“下次,你想吃什么?”
他这是无视了自己的话了?稍显无奈,李袖春合上了盖子,表达自己已经吃饱了。侧头想了想,“什么都行。”她有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最近对自己极为热情的男子,名义上的夫妻,她能做到的也只有相敬如宾了。
花顾白垂头掩饰住自己低落的眼神,看着李袖春把东西收拾好递给自己,看着她转身连个嘱咐也没有就要回去继续学医术。
蹲坐在原地,花顾白的手微微摩挲着饭盒的边缘。在经历过李袖春以前的温柔后,便越能体会她现在温和面孔下掩藏的冷漠。或许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的相处虽然平淡,却也没有突兀的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以前那个会对他一遍一遍嘘寒问暖的李袖春,从来没让自己看过她的背影吧?
因为以往,先离开的都是自己才对。
他想着想着,嘴角扬起,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让他愉悦的事,连背后去而复返的人都没注意到。直到他察觉到阴影落在他前面的地面上,才恍惚抬头向上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遮住他全部视线的伞面,上面没有什么花纹,简单到可以称之为朴素。但他沉闷的内心却因为这把忽然出现的伞,而扑通扑通又急速跳跃了起来。
“雪地路滑,要当心些。”李袖春没注意到他骤然亮起的眸光,只是小心把伞转交给他。
她方才就看到他头发和衣服上到处都是雪,她以前在现代就贪玩过,不打伞在雪地里走,结果雪融化后难受了好半天。思来想去,还是回头给他借了郎中的伞。
可她不知道自己举手之劳的事,只会让面前的男子越加懊悔。
她还是这么温柔,体贴得根本不像一个在女尊国生活的女子。
明明不记得自己了,还是能对他这样子细心吗?
怎么办......他不甘心了,这种血液鼓噪的感觉,在疯狂报复毁灭前朝时出现过。现在,却因为眼前这个笑意绵长的女子,脑海中又一次充斥了那种想法——想得到眼前这个人的所有温柔。
想让她像以前一样对自己。
不,不是想。
而是要。
“好。”他对她露出个带有奇妙弧度的微笑,接过她手中的伞,转了一圈,漫步在雪地中缓缓离去。
李袖春摸不着头脑,在原地看着背影都透着几分欢喜之意的男子,摇摇头,这男子好生奇怪,方才还蹲坐在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
“袖春,今日做的不错。”郎中拍了拍李袖春的肩膀,不可否认李袖春的性子真的很适合照看病人这种事。
李袖春没有沾沾自喜,她自认为还差的很远,她能照顾那些呼痛的病人,也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小伤小痛罢了,若是来个需要急救的,她恐怕也只能站在旁边傻站着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忙了一天,她也累了。
说完,不忘摸了摸小药童的脑袋,在得到她笑眯眯的可爱回应后,才挂着微笑出了医馆。正关上门,还没待转身,就听到有人在她背后叫她的名字。
“......”李袖春呆住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花顾白不留痕迹向她靠拢,手上的伞也往前倾斜,笼住了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等你。”他笑得云淡风轻,好像根本没在意他在外面苦等了半天的事情。
李袖春晃过神,看到他踮起脚,手也固执地为自己撑伞,心里除了无奈外,多了丝奇怪的温暖。微微低下头,好让他舒服点,不要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而受累。
“你可以不必等我的......”李袖春小声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是女子,可以照顾自己。”这个国度不都是这样?女子顶天立地。
把她小声念叨的话尽收耳底,花顾白握伞的手一松,李袖春连忙伸手想帮他扶好伞,两人手背手心相触之时,花顾白果断的放弃了伞,转握住她的手。
伞失去了人的把控,直直落在地上,溅起雪花。
但是已经没有人会去注意了,李袖春是红着脸看着花顾白,而花顾白则是专注地只盯着李袖春。
“这也叫好吗.....”不过是站在这里等她罢了。
“什么?”李袖春还处于害羞中并没仔细听他的话,支支吾吾道。这人怎么这么大胆?当街就做这种亲密的事,她想要抽开,可是他被冻得冰凉的手,又让她骤然失去了抽走手的力道。
不敌她对自己以前做的万分之一,她竟就感动了吗?
花顾白的神情很复杂,脸上的表情不足以表达他心中的想法。最后,只能定格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采,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
承认吧,她这么傻,他怎能甘心把她捧手让给别人?
毓柳后来喜欢她又如何?想当初不也是想要算计她么。如若让别人算计她,不若换他来,算计她这一片让众多男子可望而不可即的真心。
他轻轻偎进了李袖春僵硬地身躯上,“我的头有点痛。”埋入她的胸口,偷偷勾起狡猾的微笑,感受到李袖春的手附在他的额头上,他故意打了个哆嗦,果然听到那人紧张道。
“莫不是站在外面着凉了?”语气带着自责,“那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回去后,李袖春有些内疚,面对着萧雅和恨春的指责眼神这次也没有故意避开。她挽起袖子给花顾白下了姜汤,回头就看到了叉腰守在门口的萧雅。
一顿,她苦笑:“我只是给他送热汤暖暖身体。”没必要把她当成色狼一样防备着吧?
萧雅将信将疑的瞅了她一眼,居然低下头来仔细看了看她手中的汤,还动手沾了一滴尝了尝。转而舔了舔唇,等她抬头时,李袖春已经趁她不注意走了进屋,只留她一人低声喃喃:“阿姐?”
是阿姐吧?!这个姜汤的味道,应该不是那个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九皇女的怪人做得出来的。
准确的说,她也没看过那怪人下过厨。
萧雅趴在门边,看着耐心诱|哄花顾白吞咽姜汤的李袖春,眼睛晶亮。
拦住了要进去的恨春,她还替两人关上了门,阿姐回来了!一定是!怪不得娘娘最近老是有意无意微笑,还发呆,这般样子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她怎么就才看出来呢。还有白狐,何时对别人亲近过?
花顾白喝着对方用勺子喂来的姜汤,眼角扫过合上的门扉,滑过满意的笑意,萧雅这丫头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比恨春还要机灵。
看到李袖春似乎也发现了,要扭头去看,他便小声咳嗽了一下。李袖春以为他被呛住了,把心思再度放回来,拍了拍他的背。
完全不知道眼前看起来柔弱的男子,已经把能推翻一个国家的所有头脑全都用到算计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叩叩叩【敲门中】,小天使,是您点的更新吗?
第53决胜于千里之外
深夜。
如同往常一样,在研读过医书觉得困乏要合衣躺下时,李袖春听到了大门外有人敲击的声音。
此时恐怕恨春萧雅她们也入睡了,自己的屋子离大门更近些,而且她还没有脱衣,干脆就自己去开吧。这般想着,李袖春还不忘开门前只开了个门缝,观察这不速之客是否有危险,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个神情焦急的女子在她露脸后,立马抢在她关门前呼喊:“袖春,帮我看看你家秦叔!”
听到她这一声,李袖春意识到这似乎可能是以前原主的熟人。秦叔……倒是听恨春她讲过,隔壁有一对秦家夫妇,曾救过她与花顾白一命。
既然如此,再把别人拒之门外恐怕不妥。李袖春想明白后,把门打开,安抚道:“秦婶,您慢慢讲,发生什么事了?”
后面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李袖春偏头一看,是扶着花顾白的恨春一行人,恐怕是这里动静太大还是把他们吵醒了。
秦婶没顾得上和花顾白打招呼,在李袖春打开门后,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没时间解释了,你秦叔他看起来很不好……”
未等李袖春回应,秦婶已经急忙扯着她往自己的院子里跑去。
花顾白困倦的神色一扫而光,皱起了眉头,“走,萧雅你带上你的佩剑跟我一起去,恨春且去叫醒冯封一起赶过来。”
秦婶已经许久没来拜访了,之前因为九皇女性情大变的缘故,与秦家也慢慢疏远了。突然深夜前来,恐怕不是小事。至于让萧雅带上佩剑,完全是……后怕。
他怕李袖春再出什么意外,他心知李袖春不会去刻意考虑这些,只能他来替她操心了。
跟着秦叔跑到他家门前,李袖春已经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她神情一变,正要先跨步迈进去,就被一人的身影给遮挡住了。
在李袖春愣怔时,花顾白先她一步踏了进去,不留痕迹地快速打量完里面的状况后,才把自己保护的姿态收敛了一些,可是身子却没有让开。
李袖春只能借着从他肩膀上的角度看里面,不由有些好笑,他这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其实里面只是倒了一个捂住肚子挣扎的男子罢了,不过看男子身下的血渍,情势确实不太好。
“我去看看他,你在这里呆着。”李袖春知道自己不发话,他可能一直会保持这个姿势了,便要侧身从他旁边挤过去。
“不行。”他脱口而出,在看到李袖春诧异的回眸时,也没有要收回这句话的打算,反而更加得寸进尺拉住李袖春的袖子,只是神情放柔了一些:“不能带我一起去看看么?妻主……我也担心秦叔。”
可以是……可以。李袖春头疼的想,不过你确定要我往前走一步,你也跟着挪一步,我蹲下,你也拽着袖子依靠进我怀里蹲在旁边吗?
说他是害怕吧,也不像。明明就睁着眼睛毫无畏惧平静俯视着躺在地上挣扎的秦叔,可他死死拽住自己袖子的行为,又让她有些莫名其妙……既然不怕,何必这样?
“什么时候他开始出血的?”李袖春观察了一下秦叔的脸色,用这几日所学的医术替他把了脉。
秦婶摇了摇头,拉过没什么存在感缩在角落的侧夫,“我也不知,是我侧夫今天下午突然说正夫身子不太舒爽,等到夜晚,你秦叔就已经捂着肚子呼痛了。”
侧夫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溢满泪水,内疚之色充斥在他的脸蛋上,“要是……要是我早点说的话,正夫他也不会……”
在他断断续续叙说到一半时,扯着李袖春袖子的花顾白,突然发难:“妻主是在问你秦叔是何时出血的。”这些废话毫无意义。
“我……我忘了……”侧夫一噎,似乎被花顾白吓到了。
看到他揪着手帕的可怜样,李袖春叹口气,知道这一屋人恐怕都派不上用场。阻止了花顾白的咄咄逼人,她快速吩咐:“去拿热水给他清洗一下,尽量不要碰到他的肚子,秦婶你找个帕子塞进秦叔的嘴里,以免他咬伤自己,我去让人叫郎中过来。”
说完,她也顾不得看身边花顾白失落的神情,拉住胡乱挥手的秦叔,俯身安慰他:“秦叔,你若是再这样挣扎,孩子才会不稳,我已经让恨春去叫人了。相信郎中,等她来了你会好的。”
手死死被抓住,她看到秦叔睁大眼,试图把他想说的话说完:“救救我的孩子,这是……这么多年第一个……我需要他,求求你们了……”
因为疼痛,他不安地咬着嘴唇,李袖春只好提前让秦婶把他的嘴给堵上,未免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用我的吧……”揉着帕子上前,侧夫跪在地上,却又被花顾白制止了。
“沾了你眼泪的帕子,恐怕不适合给秦叔用。”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嫌弃他脏,直白到侧夫直接白了一张脸。
李袖春拉了拉他,“顾白。”不甚赞同他此时的强硬表现。
花顾白抿唇看了她一眼,垂眸不说话了。她这是觉得他太过欺负人了吗?
等到萧雅拿了干净帕子来,在秦叔的嘴被帕子堵上后,秦叔还是呜呜地发出让李袖春难过的声音。
郎中动作很快,跟着恨春快步走来,提着药箱扫了眼众人,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只让李袖春留下来帮忙。
关门前,花顾白的手指被李袖春一一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