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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宸王世子夏允皞为皇太孙的圣旨来的很是突然。
三日后的朝堂上,当建宁帝宣布此事时,满朝文武哗然。
这段时间大家都在观望着建宁帝对七皇子态度,没想到居然未曾等到七皇子从刑部大牢出来的消息,反而先等来了立皇太孙的圣旨。
“朕今年五十了,虽过了壮年之岁,不过这身子倒也还算健朗,亲自教养太孙十来年也是没有问题的,这孩子聪明懂事又有孝心,还有宸王在侧辅导,想必诸位爱卿应当没有意见。”
金銮殿上,建宁帝当众宣布。
朝臣们心思各异,议论纷纷,可谁也不敢说出不同意的话来。
一则,如今建宁帝膝下的几个皇子里头,确实没有好的人选了,伤的伤,犯罪的犯罪,无能的无能,从孙辈里挑好的,这也是有先例可循,他们总不能提议从宗室里选一个人过继吧。
那恐怕建宁帝自己再生一个,都不会同意旁人的孩子继承他的基业。
二来,如今朝中多有为七皇子一时议论的,倘若此刻发声冒头,难免不被皇上当成是七皇子的党羽,从而被发落。
没人愿意拿自己的仕途冒险。
最后么,建宁帝是直接下的圣旨,而不是先询问百官意见再下旨,这说明圣心已定,那么除非是这决定太荒谬,大臣们也不敢真的就和皇帝硬碰硬。
所以这立皇太孙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彼时,牢狱之中的七皇子还不知道他的宸王兄是这般替他着想谋划的。
直到听闻狱卒们讨论立皇太孙的事情,才晓得外头已经变换了风云。
“我要见皇上,放我出去,我要见宸王,来人啊,来人!”
七皇子疯了一般的嚎叫,可等来的不是狱卒,而是宸王的贴身侍卫。
“宸王呢,我要见宸王!”七皇子怒目圆睁。
到此刻他心里多少是回过味儿来了。
下狱的人只有他一个,宸王身上干干净净,分毫查不到,且许家也并未受到太大损失,如今还又出了一位皇太孙,权柄重新回归。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宸王推着他去做的么。
他从头到尾只是一颗棋子,他心里清楚,可却也只是觉得宸王想让他做傀儡皇帝罢了,而没想到,宸王根本没打算让他上位,只是想让他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垫脚!
“七殿下想见王爷,如今实在不容易,朝中拜访太孙的人太多,府里忙不过来,这燕胡使者也快到了,王爷也是疲于安排,殿下有什么话都跟我说吧。”
侍卫皮笑肉不笑的挡在他身前。
“太孙,好一个太孙,我落得今日下场,宸王参与多少你难道不清楚吗?!”七皇子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咬牙捏拳,“你们想拿我做垫脚石,我也一定要拉你们一起死!”
面对他的暴怒,那侍卫却只是不紧不慢的后退了一步。
拉开些距离之后,才低声道。
“死当然是容易的事儿,可殿下没了,王爷再出事,那皇子妃和她腹中孩子.”
“你威胁我!”
咚一声闷响,是七皇子暴怒的一拳打在侍卫的脸上。
那侍卫被打的嘴角出血,顿时面露狠厉之色,猛地一拳砸了回去。
他常年习武之人,对上在牢狱中挨了多日的七皇子,自然是大占优势。
一拳就把人击倒在地了。
而狱卒们却像是没听见声音似的,一个都没出现。
那侍卫转动着手腕,直接将七皇子摁在地上,掐住了他的喉咙。
“小的我劝殿下一句,只要殿下肯乖乖配合,王爷一定保住皇子妃和她腹中孩子,如果不肯配合,孩子不保,但您也放心,王爷做事向来干净,皇上若能查到,早就查到了,您的话也只会是想拉人垫背的胡诌,毫无意义。”
七皇子被掐的面色涨红,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窒息和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心里愤怒、恐惧又无力。
而当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却又被松开了。
下一刻,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纸包。
那侍卫起身,冷冷盯着他,低声道。
“今晚子时前,如果未曾听到消息,皇子妃腹中孩儿必定不保,殿下自己看着办吧。”
丢下这一句话后,转身大步离去。
七皇子狼狈的喘息着,只觉得浑身疼的发麻,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死死捏着那包药粉,满眼的恨意和悲怆。
嘲笑自己沦落至此,涕泗横流,也没有人在乎。
捏着药包爬起来躺到竹床上,双目无神的紧盯着窗口照进来的那一缕光,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
就这么躺了许久,忽的有狱卒过来。
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
七皇子正好奇这种时候谁还会来看他时,转头就发现,来的是沈千帷。
两人对视的一瞬,彼此都是无言。
片刻后,还是沈千帷先开口。
“去年出征的时候,殿下祝我立功扬名,早日班师回朝,如今我回来了,殿下可还记得我当初赠与殿下的话。”
“你愿我一切如旧安好。”七皇子惨笑了一下,狼狈的靠在一旁,“让你失望了,是我对不住你。”
他着实没想到沈千帷会来,所以心里的愧疚和罪恶感,在这一瞬也是猛地放大了无数倍。
沈千帷心里亦是五味杂陈,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半晌,从腰里取下酒葫芦递了过去。
“喝点儿吧,这是咱们从前在燕州最爱喝的酒。”
七皇子看他一眼,接过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顿时就被烈酒呛的咳嗽不已。
不知是咳得涨红了脸,还是旁的缘故,此刻他面上露出几分笑来,倒是显出从前的样子来。
“好喝,还是燕州的酒好喝,比汴京的香多了。”
沈千帷不语,拿过酒壶,自己也喝了一大口。
他知道,不是燕州的酒更好,而是七皇子怀念燕州的日子了。
“我的婚期也定了,来年三月十六。”沈千帷闷闷开口。
七皇子勾唇,“恭喜,那这就算是喜酒了,我多喝点儿。”
语罢,从沈千帷手里把酒壶抢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喝。
沈千帷想拦,可七皇子却躲开了,硬是将一壶酒喝光了才作罢。
“好了,这喜酒也喝了,你若没有旁的事儿啊,你就回去吧,我酒量不好你知道,一下儿喝了这么多,我也要躺下睡会儿。”七皇子笑着摆手。
沈千帷正要说什么,七皇子推攘着出了牢房门,且七皇子自己拉起旁边的锁链,把牢房门给锁住了。
随后又冲他摆了摆手,便跌跌撞撞的走向角落的竹船,背对着外头躺了下去。
“夏琮,夏琮!”沈千帷用力捶打木栅栏,“你给老子转过来,听见没有!”
他大声的喊,可七皇子却始终背对着他,不肯转身。
狱卒被这动静吸引过来,可不敢让沈千帷在狱中这般喊话,赶紧半推半劝着,把人送出去了。
而牢房内,七皇子蜷缩起身体,泪流满面。
当晚,刑部大牢中就传出了消息,七皇子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