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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泽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桌案上的滴漏快要指向亥时,江芙蓉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从下午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三个时辰了,兰芳泽将目光又转向了一边的香炉,不禁感慨起这吴永沛给的安神香,威力是要比太医院的要强上许多。
闹腾了一晚上,兰芳泽的史书没看几页,脑子里思绪万千地在盘算着一个更为庞大的计划,不由得觉得有些头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兰芳泽揉按着酸胀的太阳穴,烦躁地将手里的书扔到一边,仰面躺着,右手枕在后脑勺,疲乏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转头看向屋外,天已经大亮,远远地传来富有规律和节奏感的咚咚声,兰芳泽便知道,是他那锁了采思殿一天一夜的王祖母,朝着正殿走来了。
“世子与世子妃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出过这扇门吧。”
穆太后的沉声质问。
“是。”
而一听见冬青的这一声应答,兰芳泽再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轻笑着飞速奔向床榻,掀开被角,钻进江芙蓉的被窝里,张开双臂,从身后圈住侧身面朝里躺着的江芙蓉,静静地等待着穆太后的到来。
随着铜锁与钥匙碰撞的声响,兰芳泽不紧不慢地闭上了眼睛,身子又往江芙蓉那处挪了挪,胸口紧贴着江芙蓉的后背,近到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江芙蓉胸腔里那颗强有力心脏的跳动。
许是正殿的门时日长了,多少有些年久失修,锁了一天一夜的木门被推开的时候,动静声音稍稍有些大,兰芳泽见状,便立刻抄起一只之前早就缺损了一角的玉枕,重重地朝着门口砸过去。
霎时间,透白澄清的晶体,顷刻在穆太后正要跨过门槛的鞋尖处,炸裂开来,七零八落地蹦的到处都是。
“芳泽,你这是做甚,是不欢迎哀家,还是在怪罪哀家?”
玉枕碎裂的声响,以及穆太后那一声叹息,终于把江芙蓉从沉溺梦海的睡眠中唤醒过来。
“嗯……嗯?”
先是半梦半醒地哼唧了一声,尔后察觉到背后传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体温,以及很明显的压力,江芙蓉瞬间清醒,弯起胳膊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顶,似是要借力推开那讨人厌的登徒子,但没想到,兰芳泽预判到了江芙蓉的动作,提前移开了身子,慢悠悠地坐起身,双腿垂在床榻边,拨弄了垂顺的长发,故意地将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朝着门口没好气地高声喊道:
“不知道本君与世子妃昨日累了一天嘛,怎的这般不识相,一大早的就在此处嚷嚷?!”
穆太后一时语塞,悬在半空中的脚,落也不是,抬也不是。
兰芳泽幼年就养在她的身边,兰芳泽下床气的威力之大,寿康宫从前的那些老嬷嬷们也是有目共睹的,而躺在兰芳泽身侧的江芙蓉,飞快起身,刚要张口解释,却被兰芳泽一把按住了胳膊。
他侧身朝着江芙蓉略一挑眉,尔后使了个眼色,于是江芙蓉迅速会意,安安静静地又躺回了原处,顺便还将腰间散落的衣带索性抽了下来,扔到床榻下,故意摆在穆太后面前,像是存心给她看似的。
兰芳泽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觉着江芙蓉这个小妮子,关键时刻还真的舍得豁出去。
随后,兰芳泽耳边,又响起了江芙蓉的小声嘀咕:
“不让太后眼见为实点物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门口徘徊不定的穆太后,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丢下一句“哀家先回了”,便悻悻地失望而归。
而穆太后前脚刚走,兰芳泽后脚就被江芙蓉一蹄子踹到了地上。
兰芳泽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惊万分地看着那抱着被子捂住胸口的江芙蓉,难以置信地瞅着她脸上春风得意的神色,示威一般的握起了拳头,在江芙蓉眼前,刻意地晃了晃。
谁知,江芙蓉根本没把兰芳泽当回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一顾的冷哼,尔后冲着外头唤着含烟,叫她拿来换洗的衣裳,顺便再让她把门也关上。
兰芳泽适时地又开始犯贱,半眯着眼睛,嘴角勾着玩味的笑,意味深长地喃喃道:
“世子妃是打算就在本君的正殿处换?就不怕本君光明正大地偷看?”
江芙蓉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自顾自地走到屏风后头,一边大大方方地解开剩下的衣带搭在屏风上,一边随口应声道:
“你想看就看呗,反正谁看谁长针眼。”
兰芳泽原本想要吓唬吓唬江芙蓉的脚步,在听见她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仰起脖子哈哈大笑起来。
“那本君还是留给世子妃自己慢慢看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兰芳泽还算满意地踱着步子到门口,却听冬青说,一会儿未央宫的那位惠妃娘娘,也要来采思殿,凑凑热闹。
联想起昨日夜里的余怀恩,兰芳泽自然有点感叹,不愧是一个娘亲肚子里的龙凤胎,思维方式和智力,都如出一辙地令人堪忧。
当真是把“空有其表”几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余光瞥了瞥屏风后换衣服换的差不多的江芙蓉,兰芳泽随即招手叫来冬青,让他喊几个宫人大致地把屋子里收拾一下,完了之后,还顺手掳走江芙蓉换下的衣裳,随意地扔在床榻边,制造出昨日一夜春宵的假象,再趁着惠妃慢慢朝他走来的功夫,装作羞怯地让含烟将江芙蓉的衣物拿到别处去清洗。
惠妃瞧着眼前这一幕,用帕子捂住脸,笑得很是难为情,
“花厅正中央的那两个人是谁?”
高瘦高瘦的男人冷声问着一旁战战兢兢的小厮。
那小厮应声迅速展开只有在场所有男子的名册,递到了那男人的手边。
“回主子的话,所有人的姓名都已记录在册,但因今日的花魁之选要求所有人都带着面具,小的并未识出那两位的真面目。”
兰芳泽撒气似的,一股脑的将桌案上的史书全都推到了地上,末了,他觉得这般还不够解气,于是微皱着眉头,抬脚还踹了一下史书的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