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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扶着徐老太太往赵家的门口去,新年过去才不久,门口贴的春联还是火红火红的,张妈妈正打算过去敲门,就听见院子里袁氏开口道:“这位大姐,你就不要来说笑了,武安侯府老太太是不是有毛病?一会儿要让我家妹子去当妾,一会儿又说当侯夫人?这变的也太快了点吧?再说了,我家妹子如今就在侯府呢!她若是真有这心思,直说不就成了,巴巴的又让你跑来做什么?”
平常跟朱姑姑打交道的都是一些侯门公府的太太奶奶,再不济也是府上的管事儿,像袁氏这样的市井妇人,她反倒也应付不来了,想好了一肚子的好话,这会子被她这么一堵,一句都说不上来了,只好耐着性子道:“好嫂子你听我说,上回那个是弄错了,老太太没想过让菁丫头当妾的,实在是侯府的下人自作主张,派了人来提亲,老太太自己也是不知道的,这不就让我带着厚礼重新过来提亲了。”
袁氏原听说是武安侯府的人又来提亲,本来是不想让朱姑姑进来的,还是朱姑姑报了醒月楼的名头,她才放了人进来,看着朱姑姑身后那两个抱着贺礼的婆子,袁氏心中虽然觉得她们似乎是比上回来的那媒婆多了些诚意,但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心来。
“我怎么知道这回是不是真的呢?我这头若是答应了你,一眨眼你们又让妹子做妾去了,还说是我答应的,那我岂不是把妹子给卖了?这事儿说什么我也不能答应,你们还是回去吧,要不然就把妹子喊回来,我亲自和她商量好了,你们再来?”
袁氏的话刚说完,徐老太太上前一步,推开了赵家院子外头的大门,站在门口道:“不用赵先生回来了,我老婆子亲自过来提亲,这位嫂子,你就说一句,应不应吧?”
袁氏从没见过徐老太太,一时间压根没反应过来,只愣愣的看了朱姑姑一眼,转头问徐老太太道:“您老,又是哪家派来的媒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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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朱姑姑却已见到徐老太太进来,她自己也心下好奇,就见那边张妈妈已经开口道:“赵家小嫂子,这是我们侯府的老太太呢,你说的那叫什么话!哪里来的媒婆,你何时见过这般打扮的媒婆?”
袁氏这会子早已惊讶的没了话说,只讷讷道:“就是没见过才问的啊……”
不过好在袁氏和张妈妈如今却已经相熟了几分,瞧见张妈妈亲自扶着徐老太太,料想她说的必定是真的。袁氏这时候却是羞赧了起来,悄悄上前拉着张妈妈的手把人扯到了墙根问:“张妈妈,你家今儿带一尊真佛来到底是做什么的?瞧我家这小庙……”
袁氏的话还没说完,张妈妈只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小嫂子别急,我们老夫人向来是惜老怜贫的人,不会嫌弃你们家,要不然她也不会亲自过来,实话跟你说吧,我家侯爷出征去了,临走前就已经把家事交给了菁姑娘,老太太今儿走这一趟,就是想把这事情定下来,不能让你家妹子没名没份的给咱侯府办事儿,你呀,别着急,去把你当家的喊回来,咱好好商议商议。”
袁氏听完这话却急了,拉着张妈妈的手道:“什么?侯爷竟这样就把咱妹子给拱了去?”
张妈妈听了这市井俚语忍不住要笑,好在一旁的朱姑姑已经上前招呼起了徐老太太,他便也有空跟袁氏多说两句:“小嫂子,侯爷和你家妹子两情相悦的,你怎么这样说,不信你到时候问菁姑娘去,这可是她当着侯府一家人的面儿应下的。”
袁氏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走到门口一边关院门,一边扯着嗓子往临家院子里喊道:“大妞,去飘香楼把你爹喊回来,就说家里来客人了,让他快点儿回来!”
赵大妞正在邻家院中和小丫鬟们踢毽子,听了这话便隔着墙应了一声,跟着几个小姑娘一起出门,几个人在巷口瞧见停在路边的马车,好奇的问赵大妞道:“大妞,又是谁来给你家小姑提亲了?我娘还说姑娘家年纪大了嫁不出去,看来都是骗人的,你家小姑才回来没几个月,都好些人向她提亲了!”
袁氏关上了院门,请了徐老太太和朱姑姑客堂里坐下,又去厨房沏茶、拿些小吃、干果子出来招待,忙忙碌碌好一会儿,这才一边擦着手,一边又往客堂里过来。
张妈妈便招呼她坐下道:“小嫂子你别忙了,坐下吧。”
袁氏哪好意思坐,从外头搬了一个绣墩过来,稍稍的搭着半边的屁股,就当是坐了,见徐老太太和朱姑姑只干坐着也不喝茶吃东西的,便笑着道:“老太太尝尝,这是我自家做的猫耳朵,孩子们都喜欢,嘎嘣脆。”
徐老太太虽然牙口不好了,但她喜欢袁氏这直爽的性子,便拿了一块猫耳朵咬了一口,谁知一口咬下去居然动都没动,看得张妈妈和袁氏都心坎上一紧。徐老太太自己也尴尬的不好意思了起来,换了一边的牙,又用力咔嗒了一口,这回总算是咬动了。
“果然是脆脆的。”老太太的笑着开口,就着热茶吃起来,让张妈妈和袁氏心头都松了一口气。
飘香楼离鼓楼大街并不远,赵勇听说家里来客人了便也很快回来了。袁氏听见外头喊门的声音便迎了出去,开了门把赵勇拉进来,却没马上放他进去,只拉着他站在门口边上道:“又有人向咱妹子提亲了。”
赵勇方才回来就瞧见了门口的马车,只光看那马车的式样,便知道不是一般的人家,他心下纳了纳,问袁氏道:“这又是哪家?不会又是想咱妹子去做妾的吧?”
袁氏拦着他不让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还是武安侯府,这回不是做妾了,他们府上的老太太过来了,说是要让妹子去当侯夫人……”
“侯夫人?”这回连赵勇都惊呆了,一个劲问袁氏:“确定是侯夫人,不是骗人的?别来个挂羊头卖狗肉的?”
袁氏嗔了赵勇一眼,拧着脖子道:“你也忒小看我了,要不是聘去当侯夫人的,我能让她们进门,如今就等着你这个当家的回话去呢,你……你快进去吧!”
赵勇听了这些才觉得有些靠谱,拍了拍胸脯想要往里头走,又歇了气一样转头对袁氏道:“你方才说什么?他们府上的老太太来了?那岂不就是侯爷的老娘?那是老封君啊?”
“可不是、可不是……”袁氏想起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还觉得臊呢,幸好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眼的,倒是没怪罪自己,袁氏便推着赵勇往堂屋里去,脸上陪着笑道:“老太太,我家当家的回来了。”
赵勇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五十出头打扮的,端庄和气的老太太就坐在自己家堂屋里。徐老太太方才在门口的时候,是憋着一股气才敢说那样的大话的,这时候见了赵勇进来了,反倒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往朱姑姑那边递了个眼神,脸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朱姑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徐老太太也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不过像她这样的老封君,平常身边都围着一群奴才,也确实没有什么事儿是要自己开口的。她又不善于结交那些权贵,待人接物上头有那么些欠缺,那也是常事儿。
“赵家兄长,我是醒月楼的朱姑姑,这是武安侯府的老夫人,我们今儿过来,是特意向赵菁提亲的,她如今就你们兄嫂两个亲人,想来婚事上头必定是要你们点头的。”
朱姑姑说完,脸上端着笑看向赵勇,赵勇便也一直端着笑看她,可等她说完了好半晌却也没回话,一旁的袁氏便等不及戳了戳赵勇的后背,赵勇猛的就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道:“那行,那等我去趟侯府,问问咱妹子是个什么意思!”
张妈妈听了这话忍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道果然是被她给猜中了,这事情兜兜转转的,还得往侯府去。只是,有谁家提亲是提到自己家里去的?
“老太太,你瞧我说的有错没错?这事情还得绕回侯府去,今儿我们算白跑了!”
徐老太太却是不甘心的很,这事情一天没办成她可是放心不下,她还想着给徐思安写信的时候邀功来着,好歹也让自己在儿子跟前也能干一把。
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抬起头问张妈妈道:“张妈妈,你说这……”
张妈妈心下一横,只笑着道:“哪能白跑了呢?要不这样,小嫂子跟我一起回侯府去,问了赵先生,她若是答应了,你们就把这提亲的礼收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家侯爷还在南边等着好消息呢!”
朱姑姑瞧着这提亲都快赶上逼婚的架势了,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端着茶盏悠闲的抿了一口茶道:“那你们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等你们那头好消息来了,我这礼往这儿一搁下,也算我没白当一回媒人了。”
赵菁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已是申时初刻,小丫鬟们见她醒了过来,急忙把在茶房里热着的米粥点心拿过来,让她先垫了垫肚子。
赵菁喝过了热粥,觉得身子骨松散了好些,在床上躺着有些酸疼,便穿上了衣服起来了。她在宫里的时候便是生病也极少能卧床休息的,这样躺着反倒越发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才在厅里坐了一会儿,打算去书房随便翻一翻账本,就听见外头小丫鬟进来回话,说是双胞胎过来了。赵菁怕把病气过给她们,并不想见,可又想着两个孩子都念着自己,心里也不忍,便让小丫鬟去迎她们进来了。
齐嘉宝一进门瞧见赵菁起来了,飞一样的扑到了她的怀里,小火箭一样冲的脚底心还有些虚软的赵菁几乎站不住了。齐嘉慧便在一旁道:“弟弟你再用力,先生都要被你撞倒了。”
小家伙说完眼珠地滴流了一圈,纳闷道:“原来老祖宗不在先生这里。”
一旁的奶娘听了,便向赵菁解释道:“老太太今儿用了午膳和张妈妈出去了,哥儿姐儿下学找不到人,以为来了紫薇苑,所以就让奴婢们带着过来了。”
赵菁听了这话便佯装生气,撅着个脸捏了捏齐嘉宝的小圆脸开口道:“原来宝哥儿不是因为挂念先生才来的,先生心里好难受呀!”
齐嘉宝看见赵菁这样皱着一张脸,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一下子惊的小眼睛睁的大大的,想了想伸手在赵菁的胸口揉了揉,奶声奶气安抚道:“先生你别伤心,我不找老祖宗了,我就是来看先生的!”
若是徐思安在,看见这一幕必定如胸口碎大石一般郁闷,自己的儿媳妇,倒是让这小子吃尽了豆腐了!
赵菁被齐嘉宝逗的憋不住笑了起来,拉着他的小手,坐到椅子上,又把齐嘉慧也揽到怀里,捏着她的小手看了起来。
齐嘉宝是男孩子,自然不用去上针黹课,可齐嘉慧这个女娃娃却不同了,难为这么小的年纪,每天都要学针线,嫩嫩的小指腹上都被戳了好些小洞洞了。
赵菁低头替她吹了吹细小的伤口,抬起头关切道:“慧姐儿疼不疼?”
齐嘉慧皱着小小的眉心摇摇头,忽然一本正经的问赵菁:“先生,我啥时候能喊你舅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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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问题,赵菁也不知道怎么跟两个小家伙解释了,虽然不过就是一个称谓问题,若是在现代,哪怕没领证不过是男女朋友关系,这样胡乱叫着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到了古代就必须处处守着规矩,不然的话怕是脊梁骨也要被人戳出一个洞来的。
赵菁这几日耐着性子查看府上的人事,虽然漏洞百出却还没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徐思安把这个家交给了自己,可她却还不是这府上正儿八经的主子,因此也只能先□□,将来细细的清算。不过这样一来也有一个好处,人心也就慢慢显露出来了。那些想着安分过日子的自然会小心谨慎起来,而张牙舞爪惯了的却仍旧不知收敛。
她用帕子轻轻的擦齐嘉慧指腹上的伤口,让小丫鬟取了药膏来,用指尖抠着细心的抹上去,慢慢道:“这个问题呀,等你舅舅回来了,你再问问他呗。”
赵菁说到这里脸颊略略发红,一眨眼徐思安也走了好几日了,也不知道他到了哪儿,收到了自己的信没有?他南征北战的这么些年,想来是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可一个人心里一旦有了牵绊,就会把那个人当成孩子一样,不管他是怎样厉害的人物,在自己的眼中永远是放心不下的。
而此时身在千里之外的徐思安,却也正好刚刚收到周管家的来信。每三日寄一封信过来,是徐思安对周管家的要求,这样就算侯府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也不会耽误太长的时间,况且,若是真的有大事发生,周管家也会派了小厮加急送过来,如今手头上的这封信,便是一封加急信。
看见信封上盖着的火漆,徐思安心下略略一紧,只拧眉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没有?周管家有没有什么话要你传达的?”
那小厮皱着眉头想了半日,摇了摇头道:“周管家什么都没说,只让奴才早些送过来给侯爷,说侯爷看过自然就明白了。”
徐思安忍不住摇了摇头,周管家一定是年纪大了,没个什么大事就这般火急火燎的,他一边想一边伸手揭开了火漆,谁知信封里除了周管家例行公事的家信之外,另还有一个信封。
徐思安瞧见信封上写着的那“侯爷亲启”四个字就明白了过来,一向肃然的眼神中顿时多了几分喜色,转身对那小厮道:“你先出去休息片刻,等本侯写好了回信,再交给你带回侯府。”
然后,只等那小厮出了营帐,周管家的那封家信顿时就被忽略了,徐思安打开赵菁的信封,看着她那一笔还勉强能算得上公正的蝇头小楷。
字里行间虽然还有几分淡淡的生疏,可在徐思安读来却心情舒畅,这种从未有过的读取家信的满足感让徐思安感叹了起来,怪不得手下的将士们收了老婆家信,不光睡觉的时候要枕着,连打仗的时候都要放在胸口。
赵菁信里说起了摄政王妃薨逝的事情,又特意交代了让徐思安多加小心。徐思安仿佛能想象出来她写这封信的时候是怎样一副娇羞的模样,赵菁外表看着大方稳重,其实内里却总有些小娇羞,徐思安最喜欢她脸红的样子,把白嫩嫩的脸颊憋得通红通红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你,能让你的心都融化了。
他是真的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女子,能让自己这般亲不自禁,这样奋不顾身。
徐思安看完了赵菁的信,这才把周管家的信也匆匆的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内容是:
家中一切安好,老太太正筹谋着要替侯爷去提亲,从外院提了一千两的银子去,说是要购置聘礼用。老奴想着这一笔总不能先让赵先生知道了,就没挂在账上,等老太太出师大捷之后,老奴再同赵先生说起。
临了周管家还在信尾补充了一句:侯爷大喜,凯旋回京之日,就可以入洞*房了。话语虽俗,却难得让人看的心花怒放。
其他还有一些零散琐碎的事情,徐思安也没有太仔细看,只是坐在长案前抚掌笑了起来。不过老母亲要亲自出马了,他这颗心还当真是七上八下的,忙让长庚磨了墨,急急忙忙就写起了回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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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胞胎在紫薇苑玩了一会儿,困劲就上来了,赵菁让奶娘带着他们回松鹤堂打个盹儿,小丫鬟送了他们过去回来回话,说徐老太太还没有回松鹤堂。眼看着天色都要渐渐暗下来了,赵菁心里也有些着急,徐老太太向来是深居简出的,赵菁实在想不到她老人家会去哪儿。
赵菁无奈,只好让小丫鬟喊了韩妈妈过来,老太太的去向,她这侯府的大管事总能知道几分。
韩妈妈这几天缩着脖子做人,没事连老太太跟前都不怎么露脸了。赵菁知道她心里怕些什么,月银还没散,她就怕赵菁提这个事情,因此过来紫薇苑这一路上都提心掉胆的,直到见了赵菁才福了福身子,笑着道:“听说赵先生病了,原本一早就想来瞧瞧,这不外头事情多,所以才没过来。”
赵菁笑着让她坐下,问她道:“韩妈妈贵人事忙也是常理,不过有件事还是要问你一句,你知道老太太今儿下午往哪儿去了吗?”
韩妈妈拧着眉摇了摇头,这两天孙玉娥心情不好,她午间去了玲珑院陪她说话,等回松鹤堂的时候就听说老太太出门了,她还想知道张妈妈把老太太弄哪儿去了呢!只可惜她下头跟着老太太的那两个丫鬟也不见了,要不然她还能找人问一问。
“老奴也不知道老太太去了哪儿。”韩妈妈尴尬的笑了笑,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韩妈妈,”赵菁的嗓音加重了几分,因生病越发显得声线带着几分沙哑,却让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韩妈妈听了这话以为她要发难起月银的事情来,吓的从绣墩上滑了下来,急忙就跪在了赵菁的跟前,颤抖着身子道:“老奴在……”
赵菁看着她这样子就想笑,这架势哪有当初在她跟前颐指气使的样子,只是她今儿身上不爽,实在也没力气发落她,便叹了一口气道:“韩妈妈,你是这家中的大管事,凡是要多在意着点,你既是老太太跟前的管事妈妈,就不要老是往大姑娘房里去,大姑娘如今年纪大了,虽然外头的人不知道,但府上的下人们心里却清楚她的身份,主仆有别,便是你们是十分亲熟的亲戚,如今她也是老太太的孙女,侯爷的义女,你自己也该明白这个道理。”
赵菁说这话却也不是故意贬低了孙玉娥,像她这样的虚凰假凤,这京城里也有几个的,但人家谁不是缩着脖子做人的,便是嫁去了好人家,这身份上也多少是个硬伤,若还有这么一大群的穷亲戚在身后拖后腿,让人家怎么待见得了你?
韩妈妈被说的没了回话,低着头不开口,心里却还略略松了一口气,好歹赵菁还没提起月银的事儿,她又算逃过一劫了,借出去的银子过两日就能回来了,熬过这两日,她还想再多活几年。
“老太太……”里头赵菁的话才说完,站在门口的徐老太太却是愣了愣,她虽然疼爱孙玉娥,可以前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每每孙玉娥回庄子上,她还常让孙玉娥和孙妈妈多亲近,毕竟人家才是亲祖孙。如今想一想,终究是自己糊涂,便是孙玉娥将来当真能嫁一户好人家,对方也必定只把侯府当成是孙玉娥的娘家,那些穷亲戚终究是要靠边站的。
“张妈妈,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当真糊涂得很啊?”老太太这时候也迷茫了几分,几十年都这样过来了,她自己也有些活不明白了。
“老太太说什么呢,老太太您是心宽,所以有些事情想得简单些,这也没什么的糊涂不糊涂的,如今有赵先生在,老太太您就放一百个心,保管咱今后糊涂不了。”张妈妈心下暗暗叹息,有孙妈妈在老太太耳边几十年如一日的洗脑,她想不糊涂也难啊,幸好如今有了赵菁在,老太太这脑子倒像是开了窍一样的了。
她上前扶了徐老太太走到门口,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袁氏,笑着道:“小嫂子,快跟上吧,菁姑娘就在里头呢!”
这紫薇苑丫鬟少,老太太到了门前青黛才看见了,只急忙从茶房里走了出来,来到门口替老太太打帘子,一边往里头回话道:“先生,老太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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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菁这时候正在和韩妈妈说话,听说徐老太太回来了,心上一高兴,便要起身去迎。她身子还没好,又一下子站猛了,只觉得脚底心一阵虚软,额头上便又起了一层虚汗,外头的徐老太太早已经进来,只急忙道:“你快坐下吧,你病了怎么不床上躺着,起来做什么!”
赵菁便扶着椅子坐下,又见张妈妈指着外头道:“赵先生,您看谁来了!”
她抬起头,看见袁氏跟在两人的后面,正探着脖子往里头看。赵菁忙就笑着招呼道:“嫂子,你怎么来了!”
袁氏看见赵菁在厅里坐着,下面还跪着个老婆子,虽然看上去有些慵懒的样子,可真是骨子里说不出的尊贵来,就是脸色差了些,看来是真的又病了。
“妹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差,张妈妈说你病了,我还只当她是要骗了我过来。”袁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赵菁这时候已经慢慢站了起来,先服侍了老太太坐下,又拉着袁氏也坐了,这才转身对韩妈妈道:“韩妈妈,你先下去吧,等我身子好了,我再找你商量其他的事情。”
韩妈妈听了这事儿心下惴惴,只希望赵菁说什么再病两日的好,等她把月银先散了,好歹不能让她抓个现成的把柄。
这紫薇苑平常都是安安静静的,从没这样热闹过,小丫鬟一天连着见了两次老太太,做事也越发小心谨慎了几分。赵菁病着不能亲自服侍,好歹热茶还是要送上去了。好在张妈妈挑的这两个丫鬟都很机灵,做起事来也有板有眼的,倒是很讨人喜欢。
徐老太太喝了一盏热茶,脸上端着笑望赵菁身上看了一眼,赵菁平素大方得体,说话不卑不亢带着几分要强,她是最喜欢不过的了。可今儿她虽然病了,方才对韩妈妈的那一番话,却也是让徐老太太自己都服得五体投地的,外表虽然有些流风病弱的,没想到内里却还是一样的刚硬要强,就连韩妈妈这样厉害的老人,也能被她训得服服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