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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这是无视了她吗?
周围嗤笑声又四起。
身后老妪忙过来扶住了她:“姑娘,咱回吧。”
薛整整脸上又是青又是白,回身望着陈世子的背影,跺了跺脚。
涨红了脸跟着老妪走了。
灵药本掀了一角帘子偷看,这会儿见陈少权走进,忙悄声叫法雨。
“快,快上来,走了。”
法雨手忙脚乱地爬上马车。
陈少权却在孟九安的搀扶下,上半身趴在了马车上。
法雨和沈正之目瞪口呆。
堂堂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大人,卫国公府的世子爷。
趴在了他们的马车上。
孟九安在一旁扶着陈少权,一边咧着嘴巴:“世子爷,您这是怎么了。”
陈少权虚弱地抬头。
眉眼微微皱着,抬起头来。
法雨啧啧了两声,世子爷就连这样将脸皱成一团,都好看。
“头很痛。”他低低地说道。
法雨惊呼,和沈正之在孟九安的帮助下,将陈少权抬上马车。
孟九安也一跳,上了马车。
一辆五人乘的马车,将将好载了五个人。
好在是长公主府的制式,还算宽敞。
可是又有一个人扶着马车蹦蹦跳跳、高高兴兴地喊他们。
“小丫头!还认得我不!我是徐圭徐执瑞啊!”
法雨笑眯眯地坐在马车沿上和他说话:“认得啊,方才我就看见你啦!咱们就是看见你在打抱不平才过去帮你的!”
徐执瑞七手八脚地爬上了马车,顺带手又拉了自家小童一把。
“你家公子也在?”
法雨可不敢让他进去,里头可不是公子,是位姑娘。
围观的百姓散去了,沈正之让车夫驾起了马车。
陈少权在车里靠着软缎车壁,眯着眼。
灵药在心里冷笑,打定了主意不理他。
徐执瑞却掀了帘子进来了,他乍一见到灵药,嘴立刻张大了。
他自言自语道:“原来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我果然是主角啊果然是主角。”
他忽略了一旁的陈少权,径直走过来,笑道:“楚兄弟,原来你是女子!”
灵药略有些窘迫,笑道:“不,我只是做了女装打扮罢了。”
徐执瑞忽略了她的话,道:“我原想着公子是如贾宝玉一般的人物,现下看来,姑娘竟是林妹妹……”
他定定地看着灵药,满心的倾慕。
灵药扯了扯嘴角,还未答话。
身边却传来一声冷静自制的声音。
“孟九安,给我把他踹下去!”
第28章世子的赖皮
车马辘辘,行进在往牛首山的官道上。
行人渐稀。
四条腿荡在马车沿上,其中粉色翘头鞋前头绣了两只绒球球,荡的分外高些。
“让你踹你就踹,一点都不含糊。”法雨嗑着瓜子给了身边孟九安一个大大的白眼。
孟九安神情呆滞。
方才他听得轿中世子爷的一声令,他想都没多想,一个健步跃进了轿中,抓着徐执瑞的衣后领就将他扔下了马车。
还有他的小童元芳,一并打包送了下去。
任凭徐执瑞涨红了脸在后头跳脚,吃了他都充耳不闻。
——世子爷武功又好,是他的顶头上司不说,而且长得好看。就凭这一点,他不听世子爷的话听
谁的?
可是,为什么轿中一点声音都没有?
孟九安将耳朵凑到轿帘上,却被法雨一巴掌打歪了头。
“看什么看,听什么听。”法雨把手中的瓜子往孟九安手中一倒,示意让他嗑,“多吃瓜子少管闲事。”
孟九安面无表情地开始嗑瓜子。
轿中确实一点声音都无。
自从孟九安以迅雷之势将徐执瑞踹下去之后,轿中陷入了静寂。
灵药静静地坐在以铜钉固定的案几旁,数着轿中内壁软缎上的雀鸟,有大有小,以花枝间隔,错落有致。
陈少权眯着眼睛去瞧她的侧脸。
细密纤长的睫毛垂下,高挺的鼻梁上有一处凸起,嘴唇微翘……
他不由地想起昨夜雪肤上的斑斑血迹,心中微恸。
轿中还是逼厌,让他的腿无处安放。
悄悄往她的方向挪动了几寸,便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暗暗袭来。
是木头的香气,裹着一些清甜。
许是道路不平,车轿便颠簸了几分。
随着颠簸声,陈少权一声呼痛,捂住了胸口,头靠在车壁上,眉头紧皱。
偷眼去瞧灵药。
她的面色波澜不惊。
“世子若是受伤了,不妨下车治伤,何必赖在这里不走。”她冷冷道。
陈少权捂住胸口的手按的更重。
“痛的走不动路,一动就痛。”他说的自然极了,“这里两头不靠,回也回不去,还不如跟着公主走——您能救万民,一定不会对臣见死不救的。”
灵药笑了笑。
“我愿救万民,却不愿救你。”灵药语气平静,复高声道,“沈侍卫,停车。”
随着车夫的落鞭,马车骤然驻足。
灵药被这急刹晃了一下,往前扑了一扑之后又往后倒。
重重地靠向车壁时,一双手垫在了她的后脑勺之上,减轻了几分痛感。
随之而来的,是陈少权整个人圈在了她的面前。
鼻息清晰,双目相接。
她曾两次被他这般望着。
第一次的悸动,第二次的目成心许。
再到此时的心若冰清,波澜不惊。
只有灵药知晓,这波澜不惊,乃是两世为人修炼而来。
她第一次嗤笑出声。
“陈世子。”她丝毫不惧他的眼神,淡淡说道,“都说京师贵女元宵上巳皆看陈郎,陈郎究竟哪里好看呢?”
她此时离他的眉眼不过两寸,将他白皙如玉的面庞尽收眼底。
眉若远峰,眼若星辰。
鼻梁若刀刻一般俊挺,嘴唇轻抿。
陈郎好看在哪里呢?
“世人爱你眉眼,你的眉眼便好看了。世人若爱你身姿,你的身姿便挺拔了。世人若爱你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你便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她静静地说着,嘴角却挂了一抹笑意。
“你看,到底是世人浅薄,还是陈郎浅薄呢?”
“昨夜,我已将心意诉说殆尽,你我之间再无转圜,为何世子此时仍在我身旁,世子,到底在执着什么呢?”
灵药说完,静静地看着他。
他认真地听她说完,然后看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是我执着。”他坦然说道,“我执着地想知道,在你的梦或者前生今世里,我曾经对你犯下哪些错处,说过哪些不可饶恕的话,做过哪些不可饶恕的事,还是,彻彻底底地伤过你的心。”
他诚恳地望着她,长而黑密的睫毛垂下,让他看上去像一只迷茫的动物。
“我觉得,我不会对你犯下错处。就算在你的梦里,我也不会。”他皱着眉头,看上去又是不解又是迷茫,“你这样好,这样可爱,我为什么会对你犯错?我若能有幸和你在一处,必会和你去逛街市、看影戏、吃门东大街的糖雪球,去看白玉堂养的十几匹草原烈马……我怎么会舍得去打仗不理你?世上一切算什么,只要有你。我一定会是你的不二之臣。”
他甚至开始推翻他所修习的道法。
“神神鬼鬼、佛佛道道,这些怎么能信呢?你都十四岁了,要学会分辨。我的师父就是个糊涂老道,经常做一些稀奇的怪梦,他从来都不当真,过得很快活。”他认真地说着,“相由心生,你看我,我生的这样好看,怎么会是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