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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万和一直拉着宋秋颖出了歌舞厅。
九月的天气，夜里起了风。风一吹，盛万和清醒了些。
他回头看宋秋颖，红酒渍经过时间的发酵，变成肮脏的模样。
盛万和道，“我送你回家。”
宋秋颖也不反对，任由盛万和拉着上了车。
还是那间小小的公寓，浴室里面传来水声，宋秋颖在洗澡。
那杯红酒不止是弄脏了她的衣服，还有她的妆容她的头发。
宋秋颖洗了好久才出来，烟灰缸里已经熄灭了两只烟头。
宋秋颖一边走一边擦头发，看见烟头就笑，“看起来我洗了很久？”
盛万和也不否认，“我们男人是不会洗这么久的。”
宋秋颖在他身边坐下，看他脸色，没有异样，正常的很。
宋秋颖贴心的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今晚替我撑腰。”
盛万和转头看宋秋颖，洗过澡，自然未施粉黛，宋秋颖的一张脸干净细腻，比平日里上大妆时小了好多。
“我好像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今年多大了。”
宋秋颖也给自己点支烟，“26了，不年轻了，”
宋秋颖吐一口烟圈，精神上松快了不少，“怎么，觉得我现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
盛万和摇摇头，“怎会，看着跟个小姑娘似的，没比我女儿大多少。”
宋秋颖没说话，气氛沉默下来。
盛万和问她，“今晚这种时候，很多吧。”
宋秋颖笑了笑，道，“风月场上的女人是下九流，谁人都可欺。”
“若是没有靠山，自然是举步维艰。”
“不过我倒是意外，今晚你会站起来维护我。”
盛万和笑道，“怎么，我不像是那种可以英雄救美的人？”
宋秋颖咯咯的笑，“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你是生意场上的人，讲求的就是个面子。”
“我以为你知道的，就算是廖文汉，他也不会随便在胜豪歌舞厅撒泼，毕竟能开歌舞厅的人，黑白两道都通吃，廖文汉犯不着为了个舞女起冲突。”
“因此，他除了能泼我一杯酒，打我的脸，他也就这样了。”
“我从一个小舞女，做到胜豪的头牌，什么男人没见过，不过是被泼杯酒，小意思。”
盛万和眸光微深，许久后才道，“我和廖文汉，同为丝织业，又处于竞争关系，他今晚请我来，应当是刻意羞辱我的。”
“否则就像你说的，他一个大人物，没必要为难一个小舞女。”
宋秋颖好奇，“怎么，你抢他生意了？”
盛万和摆了摆手，“不管是哪一行哪一业，这市场份额就这么大，谈不上抢，只不过我吃的多些，他就吃的少。”
“我的丝织厂是姜州头一家，在我之后廖文汉也开了厂子，只不过生意没我的好，平淡的很。”
“我猜他心中不平，才想出这个办法来羞辱我。”
宋秋颖不屑，“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幼稚。”
盛万和做总结，“还不如小孩子。”
两人聊天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盛万和在宋秋颖这里，从来不需要用力维持什么，也不需要刻意保持什么。
正如宋秋颖在他面前抽烟喝酒样样都来，也从不遮掩一样。
盛万和想了很久，道，“虽然我知道，你在这行做的久，廖文汉这样的人你见的多了，今晚的事，你也未必就上心。”
“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就没想过离开歌舞厅，重新找一份谋生的职业？”
宋秋颖眼眸里带了嘲讽。
她靠近盛万和，语气轻佻，“这可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
“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正经人家的女孩子，除非走投无路，谁会来做舞女，叫人随意轻贱。
盛万和秒懂宋秋颖的意思，和她道歉，“是我唐突了。”
“我只是看见你受这种委屈，为你不值。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灵魂的女孩子，可惜没有生在好人家。”
宋秋颖咬着烟不说话，盛万和又坐了坐，道，“时间不早，你早些休息。”
“若是廖文汉再来找你麻烦，你就使人告诉我。”
盛万和说罢就要走，宋秋颖心念起，道一声“站住”，盛万和便站住了脚步。
宋秋颖绕到盛万和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直白问他，“你那天跟我求婚……”
宋秋颖顿了顿，还是说下去，“怎么就不来找我了？”
盛万和道，“我儿子回来了，他在外头念大学，如今回来，我打算让他接手一部分盛家的产业。”
这是很完美的答案，家中有事，自然不能来。
可宋秋颖听了这话无端烦躁。
盛万和又要走，宋秋颖牢牢挡住门不让他走。
“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说娶我？？”
“我拒绝你你就不来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有骨气，我就不见你！！”
“反正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不过是过客，有什么不能舍的！”
宋秋颖怒气正盛，一同爆发的，还有眼泪。
盛万和一时没弄懂，“你在生气？”
“你气什么？”
宋秋颖大怒，“我气你说想娶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不是真心的！！”
盛万和恍惚了一下，他有多少年没听过真心二字。
家有糟糠妻，有子有女，还需要真心吗。
盛万和默然，宋秋颖咬了咬牙，让开身子。
“你走吧。”
盛万和没走。
宋秋颖冲他嚷，“还不走干嘛！！”
盛万和目光柔和，“那你肯嫁我吗？”
宋秋颖吃了一惊，大哭起来。
“不愿意！我不愿意！！”
“我出身贫贱，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我这样的身份嫁入你家，还不如待在歌舞厅受客人刁难来的痛快！！”
“我若有一日死在后宅，岂不辱没了我一世英名，叫人笑话！！”
盛万和看着宋秋颖哭，他自己倒笑起来。
盛万和重新走到宋秋颖面前，“我知道了，你不愿意嫁给我，是怕嫁到我家被婆婆不喜，被我夫人所不容，被我家里人瞧不起？”
宋秋颖被说中心事，别过头去。
“才不是，我没想嫁入你家！”
“那就不进我家门，我在外头给你买个公寓，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宋秋颖大吃一惊，“怎么，你要纳我做见不得光的外室？？”
盛万和笑，“不是，我可以登报和你结婚，你还是我的二夫人。”
“你怕受委屈，那就不进我家门，还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婚后你也可以学些什么，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都同意。”
宋秋颖不知是惊呆了，还是感动。
她眼泪流的厉害，面色潮红，“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就这么喜欢我？喜欢到可以为我做这些事？？”
说实话，她没感觉到盛万和有多喜欢她，不过是二人待在一起舒服的很。
宋秋颖想起当初二人相识，不过是恩客的关系，有朝一日居然，居然会嫁他做盛家的二夫人。
盛万和求婚之后，有多少人劝她，“这样的好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
“盛老板儒雅大方，盛家又是新贵，做了盛家的二夫人，不用再抛头露面讨生活，有什么不好的。”
这些好处，宋秋颖何尝不知。
可她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