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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边大都护府。
不同于此时义州的热闹,宁边却显得分外萧索。
吱呀。
厚重的城门被打开,一队朝鲜士卒趁着夜色拖着九辆大车出了城。
城楼上两个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建奴围城,义州告急,府使大人不愿出兵解围,本官只好私自送去火炮,助天兵抗敌。”
那人言语中尽是关切,嘴角却始终擒着一丝冷笑。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知道。”
言语中有着威胁的意思。
他身后那人只是一味地躬身应承。
“下官明白。”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做了这么些年的城门官,你的位置也该往上提提了。”
“多谢大人!”
谄媚的声音响起。
车队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又是一骑快马出城,走的却是小道……
天明,宣川郡北面的官道,一骑绝尘。
营门前的军士早早搬开拒马,以便骑士入营。
进了营,骑士似是很得意自己的骑术,依旧策马扬鞭。
营内的其他军士似乎早就习以为常,疾驰的骏马到了眼前却丝毫不惊。
直抵中军大帐,骑士才有所收敛,恰逢一身戎装的赵安掀开帐帘。
骑士一抬左腿,翻过马背,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随后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今夜亥时至子时,义州火光冲天,炮声不断,城中连发响箭三支,孔明灯一盏。”
响箭与孔明灯都是之前约定好的信号,响箭的数目代表了敌人攻势的强弱,放灯则是说明城池仍旧在守军的掌控之中。
赵安闻言,扭头看向弟弟:
“集合人马,准备拔营。”
赵义领命离开。
“你也去歇歇吧。”
“诺。”
骑士又恭敬地行了一礼。
卫士为赵安牵来一匹马,马是乔一琦所赠,全身大体为红棕色,而四蹄皆白,两眼正中亦有一点白色。
腰背滚圆,四肢强健,模样显得无比神俊。
赵安非常喜爱这匹马,还特意替它起了个名——踏云。
跨上马,赵安轻提两下缰绳,踏云便动了起来,家丁们也都翻身上马,手中举着军旗跟随在赵安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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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州城下。
阿敏看着眼前六门近四尺长的铁炮,面露不屑。
这种铁疙瘩也只有在守城时有些用处,萨尔浒的明军火炮更大,数量更多不也是一样被八旗健儿打得落花流水。
阿敏看向一旁被俘虏的朝鲜炮手,喝令其中二人上前演示一番。
两人暗叫倒霉。
原本以为是来帮天兵打鞑子,现在却反了过来。
然而鞑子杀人不眨眼,两人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抱着糊弄奴酋的心理,二人闭着眼瞎放了几炮。
炮弹落点虽然相差不大,但即使打得最远的一发距离城墙还有十多米。
阿敏见两人如此不识好歹,不由得大怒。
俺虽然没文化,但俺不瞎!
几个鞑子兵一拥而上将两个朝鲜炮手乱刀砍死。
紧接着,阿敏又看向其他的朝鲜炮手,又选出两人。
两人吸取了前辈的经验,不敢再浑水摸鱼。
“轰隆。”
炮口火光一闪,一枚铁弹重重地砸向义州城墙。
然而义州毕竟是边地重镇,再加火炮口径不大,这一炮下去,无非是打落些碎石,义州城墙依旧巍然屹立在阿敏眼前。
城上的守军却是惊恐万分。
“哪里打炮?”
都元祥大喊着登上城楼,顺着一名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
建虏营中,那门炮炮口的青烟还未散去。
都元祥慌不迭地推开那名士兵,环顾四周,朝着城门楼子出最大的两门炮奔去。
一把拽过翻译,指着火炮旁的朝鲜炮手。
“问他能不能够到鞑子的炮。”
“将军,别说这天字炮,就是城上的地字炮一样够得着。”
炮手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直接做了回答。
“那就打!盯着那炮,谁靠近就打谁。”
都元祥唾沫星子横飞。
“得令。”
炮手不动声色的抹了下脸,随后熟练地装药装弹,调整角度。
“打城门!”
阿敏同时下达了指令。
两人闻言立马移动炮架,对准了城门。
阿敏的目光也随着炮口移动。
只要轰开城门,他手下的三千八旗军杀进去之后,三日不封刀。
终究是守军的火炮快些。
两枚铁弹在建虏火炮不远处落地,弹起的瞬间带走了附近的一名鞑子。
阿敏心里一惊,还好他离得远。
而城下的两名朝鲜炮手丢下家伙就玩命似得往城门跑。
数十支箭射过去,二人倒地,不再动弹。
阿敏冰冷的眼神扫向剩下的几十名朝炮手。
却没有人再敢上前。
朝鲜人当真靠不住!
耐心逐渐消失,只用眼神微微示意,鞑兵们便明白了主子的想法,麻利地抽出腰刀。
不一会儿,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传来。
见主子有了烦恼,两个善解人意的包衣上前。
“主子,这炮奴才俩人也能使。”
“哦,快上。”
阿敏惊喜万分。
“奴才刚刚见了,只要这火药装得多,炮就能打得远,所以只要药装得多,奴才从这里就能打到城门。”
“好!好!好啊!”
阿敏表示了自己的赞叹。
两个奴才在几名鞑兵的帮助下又拖来一门炮,随后二人直接将火药桶抬起,照着药室猛倒一气。
药室满了,将其压实后继续填药。
“这一炮可够劲。”
一名鞑子嘀咕道。
完成装填之后,一名包衣满脸笑容的看向阿敏。
原本的他除了种地啥也不会干,现在终于有了在主子面前表现的机会,他怎能不高兴?
“主子,您捂好耳朵,奴才要放炮啦~”
伴随一声巨大的声响,猩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将两名包衣吞噬。
阿敏只觉得一阵热浪传来,便被一人扑倒在地。
等他站起之时,已有七八名手下倒在了地上,有的还能叫唤两句,有的则是彻底没了动静。
这些人都是被火炮爆炸后的碎片弄伤的。
害人的东西!
阿敏的嘴唇颤动着。
还是自家的强弓重箭稳妥。
阿敏用手拍了拍耳朵,但耳畔仍有轰鸣声。
一个身上有血的人忽然跑到他的身前,原来是被安费扬古留在棒子沟阻击赵安的士卒。
“主子,大事不妙,那帮尼堪杀过来了。”
此时赵安的大军距离义州南门只有六里。
路面也逐渐变得宽阔,领头骑兵已经可以望见建虏的旗帜。
什长韩圆喉结一动,咽下两口唾沫,口中仍觉干涩,咂巴两下嘴,从腰间解下酒囊。
自己先抿了一口,随后又将其交由手下军士依次传递。
“一人一口,不许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