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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西街的绸缎庄走水,大小姐天没亮就去查看了。”守门的小厮答道。
“哦,那不严重吧?”
“听说没什么大事,老掌柜的刚好半夜起来解手,看到了小火苗就赶紧叫起大伙扑灭了,大小姐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陈晨点头离开,既是如此就先别烦她了,过两天再来也成。
挎上竹篮去城外买菜,走路也是锻炼身体的好方法啊,陈晨一路疾行,却不忘留神观察有多少女子骑马的,有多少女扮男装的。
路过锦绣坊时,陈晨好奇的进去瞅了一眼,听说这里是京城最好的服装作坊,就想看看有什么漂亮的样子。谁知没走五步就被客气的请了出来,白净的小伙计说:“姑娘,别看了,这里的衣服你买不起,看了也白白伤心。”正说到这,有一位小姐带着丫鬟进来,小伙计赶忙迎了上去:“诶呦!司马小姐,小姐大驾光临真是我们锦绣坊的荣幸啊,您要成衣还是定做?”
“有什么新样式拿来我瞧瞧。”
“好咧!”伙计小跑着到楼上去了。
当朝丞相叫做司马青云,这位备受尊崇的司马小姐很可能是丞相千金了。
陈晨没有猜错,司马家一子二女,长子司马睿年十八,大女儿司马黛年十五,小女儿司马颖年十三。眼前这位正是司马黛,身量瘦长,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着飞扬的神采。
“诶?你怎么还没走。”伙计抱着几套衣服下来,皱着眉问陈晨。
“我不怕伤心,看看不是不要钱么?”陈晨很淡定。
“你不怕伤心,我还怕你弄脏我们的衣服呢,快走吧。”伙计转过脸去看司马黛,却是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脸孔:“司马小姐您看,这些都是新作的款式。”
没等陈晨说话,司马黛却已经管起了闲事:“话不能这么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进门是客,你怎能往外撵人。”
伙计憋屈着脸不敢还嘴,只低声道:“是,是。”
陈晨朝她微笑致谢,司马黛微微点了下头算回礼。片刻功夫,陈晨把大厅里摆着的所有女装看了一遍,都是抹胸长裙加外面罩衫的宫装式样,只是一些为少女设计的领口开得略小而已。
锦绣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作坊,来这里的都是达官显贵,难怪只有这种样式。
“无非是颜色、布料换了,款式上别无新意。春日天气晴好,少不了骑马郊游,可有适合骑马的衣服?”司马黛说话干脆利落。
伙计挠头道:“莫说我们这里,整个京城也没有专门的女子骑马装啊。”
陈晨忽觉眼前一亮,莫非这就是天赐良机?
她看那司马小姐倒也是个爽快性子,就鼓起勇气凑了过去:“这位小姐,我倒认识一个会做女式骑马装的裁缝,小姐若不嫌弃过两天我可以送一套到府上,看你喜不喜欢。”
“哦?真有这样的衣服?那你就送来我看看吧,若是和心意,我必定不小气的。”
“好,请问府上哪里?”
“你送到东街丞相府便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霸王上门
陈晨买完菜回来,嘴里哼着轻快的曲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早已把昨天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
看来销路应该是有的,目前只要想法子弄些布料就行,陈晨打算到莫槿秋家的绸缎庄赊些料子,做成了自己就拿着去大户人家推销,只要能卖出去,还怕还不起布料钱么。
“牛婶,你们在干什么?”几个街坊聚拢在陈家门口,小声议论着什么。
大家一看陈晨回来了,讨论声戛然而止,全都偷眼上下打量,好像她突然变漂亮了似地。
“那个,陈晨,听说你昨天在街上……遇到郭家二公子了?”看牛婶欲说还休的表情,陈晨就知道昨天的糗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恩。”陈晨抬腿进门,却发现自家院里今日格外热闹,十来个穿戴整齐的陌生人站在那里,客厅门口放着两只大木箱子。台阶上还站着一个宽肩细腰,身材高挑的年轻公子。
“郭凯?”陈晨觉得这背影太像昨天那个混蛋了。
“果然是认识啊,看来郭家真的是来提亲的。”
“牛嫂,你家儿子没戏啦,人家要进大户人家做夫人了。”
“什么夫人哪,咱们这种家庭的女孩子,应该是做妾吧。”
陈晨无心听邻居们议论,快步进门。走到房门前,拧着柳叶眉探究那白衣公子。
他一身月白长衫,浓密的乌发用玉冠束起,与昨日相比平添了几分清雅、俊逸,只是极不相称的是后臀上有一个大大的脚印,不像是千层底的布鞋,波纹状的鞋底倒像是官靴。
郭凯发现身后有人,蓦地回头。四只眼睛近距离相对,不由得想起昨日肚兜飞扬的场景,都是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穿了女装也不像个女人。”郭凯抬着下巴瞧屋檐下的燕子窝。
陈晨抿嘴:“郭公子好清闲啊,难不成令尊赏了你一脚,让你来登门道歉了?”
郭凯唰的转过头来,疑惑的瞪着陈晨,满脸写着一句话:你怎么知道的?
陈晨被他的傻样逗得扑哧一乐,你身上一个大脚印子还在,谁看不出来呀。
陈晨还真猜对了,郭凯是被他爹踹了一脚,逼着来道歉兼纳妾的。
清早散了早朝,兵部尚书郭翼正要回衙门办事,却有几个熟识的朋友笑嘻嘻问几时喝喜酒。这话可把郭翼给问愣了,长子郭征去年才娶亲,喜酒已经喝过了,妻子还无孕,满月酒也谈不上。次子郭凯、三子郭旋都还没有定亲,他们这是要喝谁的喜酒呢?
之后听说郭凯在大街上把一个卖菜的良家女子的肚兜扯了出来,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直接骑马回家。
命人把郭凯叫到前厅,郭翼忍着怒火先问他是真是假,等郭凯支支吾吾的说了事情经过之后,气得他一脚踹了过去。
郭凯见爹爹抬腿就知来者不善,转身就跑,结果那一脚刚好落在他屁股上,从客厅中央直接踹到了院子里。
“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调戏良家妇女了,人家被你这样一闹,只怕没脸见人,说不定昨晚就寻了短见。”郭翼是个正直的人,并未偏袒儿子。
郭凯一听这话也有点害怕,却又觉得委屈:“当时她女扮男装,我并不知道她是女子,也不是故意扯她肚兜的,寻了短见也不关我的事。”
“什么不关你的事。”郭翼一声爆喝,吓得郭凯往旁边蹭了两步。“哪个男人会不在意自家女人被人调戏,她被你欺辱,如何嫁的出去?我郭家的男儿,没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
郭凯有口难辩,叹气道:“我真的没有调戏她。”
郭夫人听到风声赶了过来:“夫君莫生气,待我好好问问凯儿。”
“没什么可问的了,他在大街上扯了人家姑娘的肚兜出来,失礼在先,不负责任在后。派人去打听一下是哪家的姑娘,派人押着逆子去谢罪,问那女子可有许配人家。若是没有,该娶得娶,该纳得纳,今日抓紧办好,免得人家想不开寻了短见。”郭翼气哼哼甩着袖子走了。
郭夫人问明原由也觉得该给人家一个交代,遂派人去打听那姑娘的情况。不多时,家人回来报:此女名叫陈晨,小户商家女、通房丫头所出,秋天过生日满十五岁,未曾许配人家。模样还算周正,据说品行也可以。
郭夫人一听出身就厌烦的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女子就是给郭凯做妾也懒得要。
“娘,那女子骄横的紧,还与我动手过招,对我破口大骂,我如此斯文的人可不想娶这种野蛮女人为妻。”郭凯表情无辜,下人们却都掩嘴偷笑,二公子若算斯文,那还真是辱没了斯文二字。
“唉!如今你爹被同僚取笑,此事传遍京城对我郭家的名声影响很大,总要圆满收场才行。”郭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郭凯,吩咐主事的婆子道:“曹妈带些人去吧,送些礼物算赔罪。问问她爹娘的意思,若是愿意做妾呢,就等及笄之后接进府里。若他们不愿最好,就把买妾之资送给他们做嫁妆,我们郭家也算仁至义尽了。”
郭凯迫于父亲的命令不得不亲自登门道歉,那张脸委屈的跟天津十八街麻花似地。
我招谁惹谁了,好好的走自己的路被人缠住卖白菜,稀里糊涂的成了调戏良家妇女的罪犯,这哪跟哪呀?
“公子……”贴身小厮郭培想告诉他后面有个大脚印子。
郭凯心里烦乱根本就不肯听:“别理我,烦着呢。”
“公子,你后面……”
“闭嘴。”
曹妈见郭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只得在一边低声相劝:“老身知道不是公子的错,可是这笔糊涂帐既然已经出了,就得抹平了才好。一个姑娘家,出了这等新鲜事走在街上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男人哪个还肯娶。公子就当行善积德吧,纳她做个小妾,给她一条生路。”
听了这话,郭凯立马把自己上升到一个救世主的位置上,心情稍稍平复。
可是说话间就进了外郭,这里住的都是商户、工匠,一看有大户人家的十余名下人抬着箱子奔陈家去,就议论纷纷了。
曹妈命人把礼物放到厅堂中,先打开两个红漆盒子,一盒南海珍珠、一盒金银首饰。郭凯不肯进去,只站在屋檐下。
郭家的东西自然都不是次品,陈老爷经商多年也是识货的,只晃了一眼那成色就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夫人这是何意呀?”
曹妈笑道:“老身万不敢当这夫人二字,我是东街郭翼将军府奴婢,奉我家老爷、夫人之命来贵府赔罪,只因昨日我家二公子弄坏了贵府小姐的一件衣服,有损小姐清誉,特来拜会。”
陈家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惊得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许久,陈老爷才回过神来,连连作揖:“不敢当,不敢当,多谢郭将军和郭夫人关爱,折煞小老儿了。快请坐、请坐。”
陈多娇此刻倒是十分有眼力劲,从月娘手里接过茶杯捧到曹妈面前的桌子上,只是双手过于颤抖差点把茶水洒在人家身上。
曹妈扫了一眼微微一笑:“这就是陈晨姑娘么?”
陈夫人接口道:“不是,这是大女儿多娇,比陈晨懂事多了。”
夫人不忘借机推销自己的女儿,老实巴交的月娘也不肯放过机会,壮着胆子道:“陈晨出去买菜了,嬷嬷略等一等她就回来了。”
陈老爷扫了一眼没打开的另外两只大箱子,也觉得另有玄机。正要说话却见陈晨快步进门,就对曹妈道:“她来了,我让她给您磕头答谢。”
作者有话要说:
☆、陈家大变化
曹妈一看陈晨没进屋,先和郭凯说起话来,就抬手制止了他们,瞧瞧这两个孩子说什么。
“你叫陈晨是吧,我告诉你啊,待会儿有人问你……问你愿不愿来我家,你最好说不愿意,不然就算来了,我也不会宠你的。”郭凯黑着脸恐吓。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强抢民女?我在自己家好好的,干嘛要去你家。”陈晨理解无能,还没有适应古代的生活规则。
“你不来正好,你以为我乐意纳你做妾呀,既不温柔也不漂亮,看见你,我连午饭都不想吃了。”郭凯气哼哼的抱肩倚着廊柱。
“彼此彼此,瞧见你,我差点把早饭吐出来。你说什么纳妾?你要纳谁做妾?”陈晨这才听出点门道。
郭凯白她一眼,傲娇的扭头去看屋檐下的燕子窝。
陈晨突然爆笑起来:“哈哈哈,你不会是为了昨天的事道歉就要以身相许吧?不至于,不至于,其实你也是无心的,本姑娘原谅你了,你快回家去吧。”
“谁以身相许了?你血口喷人,站住,给我说清楚。”陈晨本来就没打算进客厅,占了郭凯一点小便宜赶忙往厨房跑,谁知郭凯死心眼,竟追了上来。
“你明明不是卖白菜的小贩,昨天故意缠住我究竟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早就谋划好要进郭府做妾?”郭凯左手搭在门框上,冷冷的瞧着洗菜的陈晨。
“既是你明白问了,我也就痛快的告诉你。不错,我是故意缠住你的。你还记得差点被马撞倒的那个女子吗?那就是我姐姐陈多娇,她平日里总是欺负我,这次上巳节要在路边偶遇一个贵公子,她装作摔得很重,想让你对她负责。我故意拉你离开,破坏她的计划,就这样。”
郭凯回想一下前情,又联系刚才见到的客厅里那位胖姑娘,不时拿猥琐的眼神瞟自己,完全不像陈晨的眼神这般清澈坦荡,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
“你当真不想进我家做妾?”
陈晨甩甩菜上的水,开始切菜:“小妾是什么?根本就不能算个人,没有尊严、没有自由,你放心,我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卖了自己。就算嫁给对门卖混沌的牛三,也绝不进你郭家的门。”
郭凯瞅着她倔强的侧脸,心里轻松了不少。突然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惹得陈晨诧异回头,郭凯不好意思的扁扁嘴,早饭还没吃呢。
陈晨扑哧一笑,扔了一根胡萝卜过去,他也没客气,伸手接住顺势坐在了门槛上,边吃边说:“我爹还说,女人心眼小,怕你想不开寻了短见,我看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一点也不像要寻短见的样子。”
“尴尬难堪总是有的,可是我娘拉扯我长大不容易,我还没有尽孝呢,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自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