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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时生出阻挡在道路中央的手臂或大腿,又或者是滚落到路中央的眼珠,如同是有一股怨念在场,提醒着你,这些人其实还活着,他们在注视着你,在拉拢着你,在等待着你。
特种部队出身的安切洛蒂,通过在这些尸体上的淤青,破碎的眼角,错断的鼻梁,折断的骨头撑起的皮肉,认定这些人生前必定是遭受过殴打或是遭受过猛烈撞击。
尸体所散发出来的恶臭味,更加的刺鼻,且令人更加作呕,让安切洛蒂无法再去对这些人的死因深想下去,不得不捏住鼻子,加快脚底下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当终于抵达到储藏室时,那股死人尸体发出的恶臭味,才渐渐的淡化了些,眼看就能拿到父母的骨灰,然后离去的安切洛蒂,却是难免心中伸出一丝激动和开心。
可是,迎面映入眼前的场景,一种在大脑皮层上轰然炸起的强烈刺激,短暂之间,不禁让安切洛蒂目瞪口呆,惊悸难安。
安切洛蒂再定睛一看,摆放骨灰盒的储藏室里,亦是堆满的死人堆里,仿佛是蹲着一个人!
黑色衣服,满头白发,犹如瘦猴般的老妪,正拽着一具女尸的头发,拖到自己脚边,而在老妪的脚边,赫然已经有一句被拔光头发的女尸。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令安切洛蒂,感到仿佛那些头发正要从自己的心上冒出来,后背脊梁似乎被掏空,一股阴森凉意,冷不丁吹在上面,只让人灵魂颤栗,六神无主,惊惶难安.
借着放在一边的手提灯中发出的光,老妪熟练的,把双手贴在女尸的头皮上,如同是给猴抓虱子般,将根根女尸的头发,拔落而下。
心理素质强悍的安切洛蒂,很快便适应过来,内心的惊惶逐渐消退,
起先,出于自身的正义感,让安切洛蒂不免得对老妪的心生反感,可看着老人干瘪的躯体背影,想到和自己同样是可怜人,便也觉得自己应该对老妪怜悯。
但是,安切洛蒂脑海中忽然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必也是被老妪这样拔过头发,一股不可遏制的憎恶,就迅速在心底爆发,忍不住大喊道:
“你这老不死地的畜牲,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阴损事,今天让我撞着,看我怎么处置你!!”
安切洛蒂声音刚想起,被吓得一个机灵的老妪,一跳而起,抱头鼠窜。
气急败坏的安切洛蒂,迅速走上前,重重一脚将慌不择路地老妪,踹倒在墙上,从背后钳住老妪的双手,将老妪制服。
“老实交代,为什么要做这种丧天良的阴损事?要是不说,我就挑断你手脚筋,割去舌头,弄瞎双眼,把你埋在死人堆中,等着被火化!”
话没说完,安切洛蒂已经将随身的匕首,架在老妪脖子上。
这一架,仿佛让数月以来,积压在安切洛蒂心中的各种不痛快一扫而空,甚至微微感到满足。
此时,老妪瞪着通红的眼睛,目光如同钩子般,硬是扭过脖子,死死打量着安切洛蒂。
尖尖的喉结,在满是层层皱皮的脖颈上缓缓蠕动,嘴角扯着脸皮上的褶皱,像是在蠕虫在爬动的身体,用着乌鸦般丧气刺耳的声音说道:
“制成假发卖到上流社会赚钱。”
老妪仿佛能从安切洛蒂的眼神中,在看到失望的同时,也察觉到一股蔑视与憎恶涌。
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把头发的老妪,嘴巴张着欲言又止,模样像是等着水喝的癞蛤蟆,想要再说些什么来博取安切洛蒂的同情,。
“虽说,拔死人头发不对,可能有多少活着没干过坏事的人?”
“就比如现在被我拔头发的这女人,仗着很有姿色,在自己的红房子里,不知道害得多少男人妻离子散,散尽钱财。”
“要不是死在这次拆迁暴乱中,指不定她还要祸害多少男人和拆散多少家庭呢?”
安切洛蒂突然打断老妪的话,难以置信的开口急忙地问道:
“阿加克西斯市发生过暴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火葬场里的这些死人,都是因为拆迁引起的暴乱吗?!”
老妪如同鼠目的双眼中若有所思,但还是立刻如实的回答说:
“可不是吗,前所未有的暴乱,就是这个月的事,都是由于那横行霸道的大永恒地产拆迁工程队,仗着阿加克西斯警局的警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肆压低拆迁赔偿款后,直接强制拆迁引起的。”
老妪的一段话,在安切洛蒂的脑海中犹如晴天霹雳般,让安切洛蒂的大脑直接陷入一片空白。
“这是连新闻都没报道,可我是出自哪里,我能骗你吗?如不是因为那场暴乱,我又怎么能落得这副田地。”
老妪看到安切洛蒂现在神情,心中暗自激动,说话的语气就缓缓加快,眼中闪着一丝狡黠,然后,继续将话题撤回到自己的事上。
“你说,她要是有更好的选择,她会愿意那么做吗?可是不那么做,她就要饿死,她没有选择,她有什么错呢?她根本就没错啊!”
安切洛蒂渐渐的把刀从老妪的脖子上移开。
回想到自己,原本在阿加克西斯市的家,现在成了一片施工场地,回想到戴伦斯火葬场里堆满了遍体鳞伤的死尸.......
饶是安切洛蒂再迟钝,此时,也已经想明白了所有的事。
阿贾克西斯警局把自己蒙在鼓中的摆布、父母的真实死因.....一切的一切产生的野火,在安切洛蒂心中不断膨胀,不知道要往何处发泄。
内心已然是处在崩溃边缘的安切洛蒂,一刀划破自己的手掌,却几乎感觉不到疼痛的来袭,和心中那股野火的减少。
机械地转着身子,失神着打量着房间的每个角落,直到父母的骨灰盒出现在目光中,才停下来。
老妪看着安切洛蒂如同丢了魂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安切洛蒂突然是怎么了,可是心中却正因为这样感到窃喜,眼中带着希望和期望,又一次开口道:
“都是走投无路,我也是迫不得已干这事情,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肯定是不愿意,可我要是不做,就得饿死。我和她一样,我想她泉下有知,也肯定会原谅我。”
老妪这一段话像是运作中的鼓风机,把安切洛蒂心中的那股野火,顿时吹到全身百骸,将那身体彻底被野性所占据。
是人都会有人性,是人性都有自私,而在想活下去的欲望面前,最能体现人的自私。于是,倘若是为了活下去,善与恶在本质上便都是自私。在这层面上,对人作恶、与人为善、互相作恶三者间互相等同,都值得在人性层面上被原谅。
由此,安切洛蒂终于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来将自己说服,彻底将心中曾经的安切洛蒂否定与放逐。
“既然是这样......”
正当老妪心中期待着安切洛蒂会放过自己时,却没想到,安切洛蒂在话没说到一半时,竟然又是狠狠一脚,把老妪踹倒在地。
紧接着安切洛蒂,立马扑到老妪干瘪的身躯上,用满是鲜血的手,在老欧的身上肆意地搜刮着,血液沾满老妪的身体与衣服。
“那我抢了你身上值钱的物件,你也要原谅我,若我不这么做,我也会活不下去。”
期间,老妪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从始到终没有一点反抗,只是在双目中的神色,歹毒怨恨到了极致后,整个人反倒是没有表情了。
若是非要形容像什么,大概说是如那些垃圾胡乱堆砌在过道中的尸体的神情最贴切。
不久后,安切洛蒂把老妪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随后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出了戴伦斯火葬场后,便消失在黑暗中。
老妪坐起身子,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如同是被那些她拔过头发的死人拉扯、拖拽过一样,缓缓地,挣扎着重新爬到女尸边,在安切洛蒂父母的骨灰盒前,继续拔着头发,如是阿加克西斯市的夜晚一样,黑暗且沉默。
风中,那一面伊特诺地产集团的日不落旗帜,飘扬的更加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