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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震得身体难受,靳如有气无力的,颤着手把毯子又紧了紧,她原本被王夙夜调理好的身体,又因为这些变故,手脚冰凉起来。
靳如觉得在路上已经很长时间了,有半个月多了吧!虽然是乘的马车,但这样不停的赶路,也应该到了,这一路上她基本都在昏睡,景云看她的紧,迷药更是不曾断过。
这么久了,王夙夜也没有寻到她,估计她要到荣城了。爹娘一定很担心她,也不知道大哥的伤势如何。
她已经明白了,大嫂应该是背叛了他们,先前让她出城去西山寺,知她会拒绝,再用哥哥诱她,因着又是在京城里,她拒绝了一次哪好意思再拒绝第二次,真是想不到,王夙夜一直防着,然而却是她这大嫂陷她于不义之中。
景云进来灌了她一碗热水,看她虚弱的样子,大概是迷药用的时间太长了,可是没办法,为了躲开王夙夜的人,她一开始就是往西北走的,从西北的玉庸关出关,再跟着商队由关外进荣城,这就是韩尉的计划,虽然绕的圈子太大,但是保险。
京城笼罩着一股气低气压,本来天就冷了,现在更是让人出门就缩了肩膀,生怕触了霉头。
王夙夜下令把京城翻了个遍,所有韩尉的卧底基本上都被清除了,好几个名气大的珠玉铺子全被封了,据说是与王夫人失踪有关。
周础跟在浑身散发着寒气的王夙夜身后,大气不敢出,只觉得前面这人比这冬天的冰雪还冷酷。
“宫中的防卫可部署好了?”他问。
周础赶紧答道:“已经重新部署好了,但凡有点嫌疑的人,我都调了出去。”
“若是日后宫里再出什么乱子,你就自尽以谢罪吧!”王夙夜面无表情的说。
周础脚步一僵:“那我可以辞官吗?”
“那你现在就谢罪。”
若是平常,周础就嬉皮笑脸的打哈哈了,但现在他哪敢,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将军,难道外面传的是真的?”
靳如是他的软肋。
王夙夜停下,回过身看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若是你,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劫走了你的夫人,你觉得如何?”
当然是——奇耻大辱!一定要狠狠揍那龟孙一顿!
周础顿时明悟,比方说他,就算不喜欢陆湘,但陆湘要是被人欺负,他肯定是要揍回去的,哪能让媳妇受人侮辱?更不说是王夙夜了,虽然吧不是真男人,但不是真男人,媳妇就更不能被人抢走了,这是大刺刺的挑衅打脸呀!
王夙夜没再理他,由着他传出去。不管怎样,他现在只能让人认为他是面子过不去,不然怎么稳定京军?这么久了,一直没有靳如的消息,赵子辙在做什么!
又过了十天,韩尉接应的人在羯族的部落已经等了两天,见到景云后就立刻接她们进了荣城。
李适白被韩尉突然叫去,进了书房就看到一个面色清冷的女子站在一旁,韩尉见他进来,便让女子先下去休息。
等女子出去后,韩尉面色喜悦,语气带着点试探:“我让人带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回来,你要不要去见见?”
“谁?”
他笑了一下:“王夙夜的夫人,靳氏。”
李适白面色倏变,温和的声音冷了下来:“她在哪?”
“二皇子不要急,”韩尉从书桌后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虽然二皇子带了先帝的玉佩,但是我还得谨慎,所以才会让人去查您的过往,还请二皇子见谅。”
靳这个姓少见,通过这个姓就大胆的把他和靳如联系在一起,韩尉的心思果然深沉。
李适白自嘲的笑了一下,面色恢复温雅,道:“我知道,只有谨慎才能成事,我也观察了侯爷大半年才相信侯爷的。”
韩尉欣慰的点头:“多谢二皇子见谅,我就派人带您去找靳氏。”
靳如病了,赶了近一个月的路,天气又冷,又一直被逼着吃迷药,她在最后的几天里发了烧,景云没有给她看大夫,只给她吃了一些黄连之类的药丸,她的烧不退,反而更加严重,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有人哄她吃药。
王夙夜?她想,然而下一刻她就否定了,王夙夜从来没有哄过她吃药,这个声音温润如珠玉,是、是谢均安!
她猛地睁开了眼,穿着水色衣裳的男子坐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药,是要喂她的动作,但是见她睁开眼后,他就顿住了,目光与她交接又移开,须臾又看向她,清浅温和的声音道:“你醒了,如儿。”
靳如怔了一会儿,他粘了胡子,眼角也略显沧桑,许久,才沙哑的声音迷幻般的叫了他一声:“均安?”
他笑了,应道:“是我。”
靳如对在荣城、在韩尉府上见到谢均安震惊万分,本来就头就疼,一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就更疼了。
“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他顿住,复又笑道:“先把药吃了吧!”
那天最终他也没说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只是说自己现在叫靳安,然后每天都陪着她,见到她闷不吭声的喝药还略微吃惊,晚上要她入睡后才会离开。
靳如便也没问,只等着他自己解释。
几日后,她的身子恢复,复诊的大夫过来给她诊脉,李适白在一旁看着。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诊了许久,末了,捻着胡子笑开:“恭喜太太,您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第六十八章
靳如愣住,怀孕?
李适白心里一窒,又看到她呆愣的表情,这不像是未经人事的反应,难不成王夙夜不是太监?还是那混蛋让别人对靳如做了什么?
他的眼睛里立时闪过寒厉,差点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捏紧拳头忍住怒气,不愿相信的问道:“大夫为何先前几次问诊没有诊出来?”
老大夫道:“先前太太身子弱,又服用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药,因此脉象不显。”
他想起靳如先前服了近一个月多的迷药,便问道:“这些对她的身体、”顿了一下接着道,“和腹中胎儿可有损害?”
老大夫正准备回答,靳如就回过了神,赶忙斥道:“我怎么可能怀孕!你休要胡说,辱我清白。”
且不说在青阁里那次是九月中旬左右,她的小日子在下旬,都有两次了,怎么会怀孕?上个月月事还未到,大概是因为一路奔波,又是吃迷药又是吃凉血的药,所以才有延误。
李适白愣住,他疑惑的看向老大夫,只见老大夫若无其事的又给靳如把了脉,歉笑道:“哦,是我出错了,太太确实没有身孕,还望太太原谅老夫。”
靳如松了口气,李适白的神色却冷了下来,他看向一旁的丫鬟,丫鬟立刻低下头,眼神惶恐不安。
“若无事,我让人送大夫回去。”李适白冷淡的说。
屋里头只剩下他们两个,李适白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刚刚那个大夫说的,应该是有人指使。”
靳如默然点头。
“你……”他不知道该如何问这等隐秘之事。
靳如却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她知道自己刚刚的反应不对,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下换李适白沉默了,靳如看他低垂着眼,心里也难受,便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来问你,你是不是那位二皇子?所以才乔装打扮隐瞒自己?”
如果见到的他是原本的面貌,她只会吃惊,可他刻意掩饰,任谁都会多想的。王夙夜虽然没有与她说过那么多的朝政,但也提到过那位下落不明的二皇子。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道:“是的。”
靳如一时复杂,不知该说什么,一个相处了两年的人,忽然变成了大家口中传说的那个人,她纵然猜到,但听他亲口承认仍是难以相信。
屋子里寂静了一会儿,靳如问道:“把我带到荣城,有你的主意吗?”
这样问话代表着靳如希望他没有参与,这些日子他一直担心她会怀疑质怨自己,想要解释又觉得无颜,现在终于放下了心,他点头:“没有,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他这样说,靳如心里蓦然升起一丝愧疚,撇过了脸,有些羞于启齿的道:“我在京城里,有人偏要让我知道什么是、是周公之礼,便设计让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我当然不会有孕,不是吗?”
李适白怔住,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她没有悲戚,像是在说无关重要的事情,又想起正月十五那晚看到的,心里微微刺痛,但是,知道王夙夜没有对她做什么就好。
“你先休息吧!”他站了起来。
“等一下。”靳如叫住他。
“嗯?”
“你们觉得用我能牵制将军,是吗?”靳如直视他的眼睛问道。
李适白看着她澄澈的眼神,沉声道:“我从未想过要用你威胁他。”
靳如轻轻的笑了一下:“我从来都不认为我对他会很重要,你身为男子应该知道的,他的身份需要一个夫人吗?若不是年幼时的情分,他又岂会看我一眼?”
李适白沉默了许久,忍不住道:“过年的时候,在元宵节花灯会上,我看到他对你很是用心,不过你那时看样子是喝醉了,应该没有注意到。”
靳如随着他的话惊愕的睁大了眼睛,那时他在京城?
李适白背过了身,往门口走了几步,将要出去时又停下,道:“如儿,既然你离了王夙夜,我就不会让你回去的,我想你知道为什么。”
靳如震住,她瞒不过他。
没有听到身后的人回答,李适白闭了闭眼,掀开帘子走了,他直接去找了韩尉,韩尉也正在等着他,看到他的进来,淡淡的说了句:“二皇子过来了。”
“侯爷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位侯爷做了太多事,完全都不与他商量。
韩尉不在意的说:“听景云说,王夙夜不是一般的重视她,我就是好奇一个太监为甚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就因为是青梅竹马?”
“所以呢?侯爷就是想跟她开个玩笑?”
韩尉愕然,继而笑了,他只是想知道李适白对这位王夫人是什么感情?所以才急于一试,刚刚丫鬟已经告诉他了,眼前的这孩子听到王夫人怀孕的事,可是异常的震惊愤怒,这不,现在对着他语气也颇为冷厉呢!
“我是以为,王夙夜是不是用她做了什么交易,”他的眼中闪过趣味,也不知是看到李适白倏变的脸色,还是真的认为王夙夜会这么做,“我想不少人都对王夫人感兴趣,景云也说过,萧剑泽和萧轩那对父子,可是对王夫人垂涎的很。”
虽然以前也有皇帝宠爱的太监娶妻,可那些人都只是守本分的内官,而王夙夜呢?他手握实权,又偏偏算不得真正的奸佞,也许在百姓眼里是,但在明白人眼里,朝堂上铲除异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又不烂杀,政策上又没有苛政,要不然京城的那些人会跟着他混?
除了这些,还有就是王夙夜的妻与他是娃娃亲,一个权倾天下的俊美太监的青梅,听听就让人心痒,若是王夙夜为了收买人心这么做,太正常不过了。
李适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以后,我不想听到侯爷再说这样的话。”
韩尉收起了笑,歉然道:“我知道了,还请二皇子原谅。”
李适白却蓦地笑了一下,缓声道:“哪里,是我该感谢侯爷把她接了过来,她对我很重要。”
韩尉被他的这句话说得心里突的跳了一下,知道自己惹毛了他,又说起京城的动向。
王夙夜不能离京,他只要一离开京城,就坐实了韩尉的传言,这种被动的局面,自从他干掉邓海岩后就再也没有了。
他站在门廊下,神情冷淡,看着徐徐飘落的雪花,不免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与靳如之间正是冷淡的时候,若非他叫她过来一起守夜,若非她说的一句新年好,两个人的关系大概就永远止于客气。
京城这么冷,北疆只会更冷,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靳如现在还不错,李适白又新找了大夫来给她调理身体,然后腊月初十,她迟了半个月的小日子终于来了,接着她就不好了,痛的她下不来床,又发起了烧,这也是她第一次来月事反应这么大,以前都是微微的疼。
大夫说她的病症与上个月用药不当、长途奔波,再加上水土不服的关系,身子一弱毛病就出来作怪了。
靳如疼的泪都流出来了,她想王夙夜,这么一病更是想他,满心希望他在身边陪着。
直到第三天,靳如才不那么疼了,烧也退了下去,只是吃药吃的嘴里没味,看见饭都不想吃。
李适白见她不再疼了,一直紧着的情绪放松了,他知道她小日子时会有些疼,但是第一次见她这么难受,心里不禁对那景云更加厌恶了。
看到她正蹙着眉喝粥,李适白道:“等过几天,你的病彻底好了,出去走动一番,晒晒太阳。”
“出去?能去哪里?”
李适白轻笑:“你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