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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头刘瑾便招来跟班的小内待,耳提面命,再三地交待起来。
“你现在就去萧公公那里,请他执笔写一道表章,写好之后用印,立即送到李阁老府上,你亲自去传旨,记得,一定要把这件事办瓷实。”
说着,刘瑾把表章塞到小内待手里,还用力地按了按。
小内待一脸纠结:“万一萧公公歇下了怎么办?内监的李公公或陈公公不能办这事吗?”
刘瑾脸一扬:“你懂什么,给李阁老的表章一定要萧公公秉笔,只有他那手字配得上,如果萧公公歇下了,你就把他老人家喊起来。”
小内待怕触了萧敬的霉头,那可是宫里的一尊老佛,没人敢给他脸色,更别提当牛作马地驱使了。
于是他喏喏而言:“若是萧公公抱怨起来怎么办?”
刘瑾轻巧无比地揪了揪小内待的耳朵:“这是皇上的大事,他敢!”
托朱厚照的福,前时利用张氏兄弟敲打了萧敬一番,这些天萧敬都夹着尾巴做人,一点也没有以前的内相气度了,刘瑾也狐假虎威小人得志,狠狠地秀了一把,让宫中之人对刘瑾的威势入心了许多。
对李东阳表彰的圣旨连夜送了去,一晚上的时间就传遍了大臣们的耳朵,次日便再也没有人杯葛焦王二人入阁的动议,而是纷纷转为附和,当即通过。
廷推的结果一出圣旨便下:吏部尚书焦芳进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左待郎王鏊进翰林院学士,并阁直。
朱厚照的目的实现了,可还有些手尾。
四个人应该有几个群?按照组合算应该是十一个,当前朝堂虽然弄不出那么多,但划分为鼎立的三大阵营也很好,三角形最稳定。
同时朱厚照还是得往里头掺沙子,虽然没有宣诸与口推动王鏊入阁,史实却也早就被幕友们抄了上来,朱厚照是开着作弊器来谋划的,直钩吊鱼。
王鏊在廷议之后也如料想中的一样罕见地动用了朱厚照赐的腰牌进了宫,一方面是谢恩,一方面也是探听一下朱厚照的口风。
入阁之事对王鏊来说比较突然,倒不是王鏊没有这个资格,他的资历也够厚了的,从差一点三元及第到十几年的翰林生涯,还是朱厚照的潜袛大员兼启蒙待讲官,本身就是朝着阁老去的安排的。
又在吏部当了七年待郎,由右转左经年,可以说王鏊是仅次于焦芳的入阁人选,在口碑上尤有过之。
可这一天真的来了,王鏊心里也真没底。
首先时机不对,刚经历了叩阙事件,刘健和谢迁又倒了台,怎么看都与士大夫的风骨不对味,有种幸进之感。
另外,与焦芳这种粗鄙不堪之人一同入阁,也让阁老的光芒暗淡了几分。
王鏊甚至跑去跟李东阳询问到底要不要奉召,还好李东阳冷静一些:“济之入阁是廷推所议,当前时局维艰,理当匡补天裂,切不可一意孤行,不妨与皇上虚室对之。”
王鏊听了又有些赧然,因为李东阳话里直接点明了他可以求见皇上召对,这对于一个以道德著称的士大夫而言可不是什么好话。
好在王鏊也没从李东阳的语气里听出挖苦之意,反而从李东阳的眼里面上看到恳求的神色,王鏊一咬牙就破天荒地走后门入了宫。
朱厚照早就等着了,怕王鏊犯倔脾气,他还先垫了垫场:“师傅来了就好,朕本来是想让人去请师傅入宫求教的,可又担心师傅被人言所误,天地良心,朕真没有推动师傅入阁,都是朝臣们廷推出来的,师傅是众望所归。”
王鏊听了直直地看着朱厚照,对皇上这是大不敬,可师徒两人习惯了,小时候朱厚照动小脑筋的时候王鏊就是这么与他斗眼神的。
确认过眼神,皇上果然没有说谎,王鏊的心情松了几分。
其实是朱厚照的演技涨进了,多加了点永仁的水感。
但王鏊又觉得不对头,焦芳还排在他之前,想着想着,王鏊又像吞苍蝇般难受。
大朝臣的圈子里,焦芳一向不以文名见称,更不是什么道德完人,而是因为豁得出去才拼到了吏部尚书的位子,是文臣中的N姓子,投靠了不知道几波举主才终于混对了行列。
朱厚照猜出了王鏊的心结,马上笑脸奉上:“师傅不必纠结,焦芳是朕使了手段特简的。”
说完朱厚照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音:“如若不然,任他尽出手段也别想。”
王鏊眉头都皱了起来,皇上现在这个样子,活脱脱小时候不听讲搞小动作时的习性。
没等王鏊出声,朱厚照不问自招:“让焦芳入阁,是为了搞平衡,李阁老是南方籍,如果内阁中没有一个北籍的阁老,那朝堂又不安宁了,北籍又够资格的人少,只能矮个子里挑将军,师傅才是朕心中的任事之选。”
这么说王鏊就不为难了,但也还有些放不下身段:“皇上总还该亲贤臣远小人,内修己身,外树良德,如此朝政才能平稳,收放自如。”
朱厚照就等着他入套呢,轮到他装为难了:“可是师傅,您说现在的朝政真的就没问题吗?或者父皇在的时候就很好吗?大家都说那时众正盈朝,可怎么就每况愈下了呢?”
王鏊被难住了,他既不能说先帝之政不好,也不能说朝政没有问题,那样都是说瞎话,他只能含混其词:“先帝在时朝政大体是好的。”
“可为什么税赋越收越少越来越不够用了呢?如果说父皇免了大量的钱粮而使财计见拙,可被免了钱粮的百姓却日渐饥馑,如果说是天时不与,可修德政不应该是天降祥如吗?怎么还引来那么多天罚呢?这就是朕听着天罚就来气的原因,说这些话的朝臣,朝政不好他们就没责任吗?怎么都赖到天家头上,朕总觉得他们在推诿。”
王鏊欲言又止,好一会才憋出了一句:“唉,列列臣工确实有些人浮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