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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好奇道:“他今儿怎么不是珥笔之人的装扮?”
司马光道:“他又不是来打官司的,他可是受害者和被告者。可是我听说,他的腿没事,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瘸了。”
说完,他就反应过来,这厮在博同情。
忽听人群中一人喊道:“张三,我们支持你。”
“张三,你一定要讨回公道。”
……
不少百姓纷纷为张斐助威大气。
李四一案,大快人心。
而此案乃是李四一案的延续,他们当然是支持张斐的。
看看!
这都将人打成什么样了。
欺人太甚。
试问谁又没被欺负过,只不过他们不敢站出来,如今张斐站出来挑战老爷们的权威,不管对错,他们肯定是站在张斐这一边的。
张斐眼中含泪,朝着乡亲父老们拱手致谢。
开封府门前,登时变得阵营明确。
堂上是官与民,堂下亦是官与民。
……
过得好一会儿,府院大门缓缓打开,那通判李开亲自出来,将王文善和张斐带了进去,又亲自将司马光、王安石等官员请入院内。
此案真的只是很小很小的案子,但闹到如今,阵势之大,开封府都不得不给予足够的重视。
他们进去之后,大家立刻围了过来。
市民都已经站不到位置,站在府衙门前的全都是马天豪、陈懋迁等一干腰缠万贯的富绅。
习惯于溜后门的许芷倩,悄悄来到前院时,发现已经没了位置,而且前面站着的人,都是朝廷大员。
陈升之、王安石、司马光、齐恢、王师元、唐介……
如吕惠卿、陈瑜这等小官,都已经站到角落里面去了。
给人的感觉,真的就是决战开封府啊!
好在那吕公著资历不浅,如此场面,他是丝毫不怯。
“威……武……”依旧。
当然,王文善还是有特殊待遇,他是坐在左下方的,而张斐则是站在中间。
吕公著一拍惊堂木,道:“张斐,你状告王司农买凶伤人,可有证据?”
单刀直入。
王文善非常淡定地看着张斐。
张斐道:“小民当然有证据,首先,在李四一案审理之时,王司农身为朝廷命官,又是陈裕腾的舅舅,却偷偷来找小民,无论他当时说了什么,都有干扰司法的嫌疑。”
吕公著眉头一皱,略显不爽。
你这又东拉西扯,你不是有证据吗?
拿出来啊!
他都急了。
当今对于妨碍司法公正没有那么严,王文善身为陈裕腾的舅舅,前去找张斐了解情况,是不足以构成干扰司法罪的。
王文善倒是不在意,似乎早有预计,叹了口气,回应道:“你说得很对,我此举确有不妥,但你又是否明白,身为舅舅,在得知自己的外甥做出此等事来,是有多么的心寒,我真是愧对我那去世的姐姐,故此我才去找你,希望能够代我那外甥向李四表达歉意,并且表示不管官府怎么判,我都会给予李四补偿的。
记得当时,你表示必须拿出五百贯,此事才能够作罢,才能得到李四的谅解,原本我那外甥还不愿意,毕竟是五百贯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还是我逼着他答应的。”
他用非常温和的语气阐述着这一切,但却是绵里藏针,暗示张斐曾敲诈勒索他。
“王司农贵人多忘事啊!”
张斐笑道:“我记得当时,王司农可是把话说得非常明确,如果我还要继续告下去,那就令我今后永远无法上堂辩诉。”
此话一出,王文善顿时目瞪口呆。
你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上回你告状,可没说这事啊!
吕公著也傻了。
怎么又扯到这事上面来了。
堂外顿时一片哗然。
百姓们纷纷心想,就知道是如此,当时我就猜到是报复了。
站在角落里的许芷倩面色一喜,真是好一招移花接木。又偷偷瞄向前面那些官员。
果不其然,他们中一些人脸上哪还有半分淡定,个个都是一脸心虚。
他们完全把这茬给忘了。
许芷倩暗道,看你们今后还敢不敢用这种无耻手段。
司马光喃喃自语道:“这是个圈套啊。”
王安石呵呵道:“幸亏不是你,不然的话,你又输了。”
司马光瞪他一眼,心里却想,好小子,果真手段了得啊!
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虽然本质上,那是因,这是果,可以说是一回事。
但是约束争讼,那是朝廷讨论出来的结果,不是说开封府判得,从这一点来说,这又是两回事。
但是张斐巧妙的将这个结果放到他与王文善的对话中,这性质又不一样了。
“胡说八道!”
反应过来的王文善直接站起来,道:“你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我根本就没有说过此话。”
这他是真的冤枉啊!
他当时确实没说过这话,是后面还这么干的。
吕公著也向张斐问道:“你可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张斐叹道:“小民没有查证的权力,而且我若调查的话,只怕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毁灭证据。但是小民听闻当时开封府一个上午就收到数十道状纸,难道吕知府不感到奇怪吗?这分明就是有人在后面操纵,吕知府可派人前去调查,他找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事,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这小子不讲武德啊!
吕公著问道:“但是现在需要证明的是,王司农是否有买凶伤人。”
张斐道:“知府莫不是忘记,除此之外,还有王司农状告小民诬告他。那么如果能够找到当初那事乃是王司农暗中所为,就足以证明小民并没有诬告他,证明是他在说谎,他确实有威胁过小民。那么他为何要说谎?很简单,因为就是他买凶打得小民,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的,但在朗朗乾坤之下,真相终究会水落石出的!”
吕公著沉吟不语。
当初张斐状告王文善时,理由就是王文善曾威胁过他,王文善又坚决否认,如果能够证明王文善确实威胁过张斐,是可以间接证明王文善极有可能买凶伤人。
只不过张斐没当场拿出证据,而是让开封府去查。
“一派胡言。”
王文善激动地向吕公著道:“吕知府,他这纯属是在血口喷人,不可信也,谁也没有剥夺他争讼的权力。”
张斐笑道:“那是因为当今圣上圣明,可不代表你没有干过,我记得当时王司农曾上奏,指责我挑起争讼之风。”
小子说话注意一点啊!
院内的不少大臣,莫名的紧张起来。
王文善怒道:“我那不过就事论事。”
张斐马上道:“可王司农方才又说,代外甥道歉,并愿意补偿,这是多么的仁慈,结果转脸就指责我,难道王司农不觉得这自我矛盾吗。”
王文善脑子开始有些跟不上张斐的节奏,语塞片刻,才道:“李四是李四,你是你,我是对李四抱有歉意和同情,但是你这小人借机勒索和敲诈,也令我感到不耻。”
张斐立刻道:“所以你就派人打我。”
王文善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堂堂朝廷大臣,岂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张斐马上就道:“那你为何阻扰开封府调查?”
“本官何时阻扰开封府调查了?”
“那就调查啊!”
张斐双手一摊,“如果你没有做过你怕什么?”
“本官岂会害怕。”
王文善满头是汗,又道:“是你说你有证据,如今你又没拿出证据来。”
张斐道:“几乎人人都知,上回约束争讼一事,就是针对我的,而当时却无人调查此事,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对此事好奇。”
门口市民纷纷点头。
市民们可不傻,他们心里都清楚,就是针对张斐的。
张斐道:“只要开封府去查,就一定能够查到证据,这不是铁证又是什么。倒是王司农,你说你为清白而来,何不让开封府调查的彻彻底底,如此便可还王司农清白。”
王文善立刻向吕公著拱手道:“还请吕知府立刻派人调查,好还本官一个清白。”
话已至此,他只能这么说。
吕公著还有些犹豫。
这不是证据啊!
张斐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开封府前去调查,就绝对能够查得到证据,我甚至愿意为此赌上我的项上人头。”
王文善激动道:“当真?”
张斐问道:“王司农要与我赌人头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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