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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烟挥掉他的手,“哪有那么多猫给你?”
“当然有,”周越凯说,“虽然脾气不好,顽劣乖张,但长得很漂亮,逗着很好玩,睡着的时候,还特别爱往人身上蹭。”
他一直在看她,意思直白得不能更直白,就差揪着她的衣领,嚣张霸道地跟她说“老子要你”了。
戚烟别开脸,“谁蹭你了?”
周越凯双手抄进裤兜里,俯身,在她耳边用气音说:“硬了都。”
气息若有似无地吹进耳朵里,痒痒的,戚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眨了下眼睛。
他肯定知道她看他了。
她顿时恼羞成怒:“硬个头!周越凯,你个流氓变态!”
周越凯不以为意,仍在逗她:“不止硬个头,整根都硬了。戚烟,你把我搞成这样,是要对我负责的。”
“滚啊!”戚烟动手推开他。
他轻轻松松卸了她的力,抓着她的胳膊,表面笑得吊儿郎当,话却阴恻恻的:“不爽啊?戚烟,我他妈现在也很不爽。”
说罢,甩掉她的手,抬头看了眼悬挂在墙上的钟。
快到十二点了,猫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他们也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儿。
“给不了我想要的,那一切免谈。”
他摸出手机叫车,抬腿往外走去。
戚烟跟上他,不依不饶:“那只猫是我捡的,我之前喂了它那么久。”
“可最后是你不要它的,喂了那么久,它不还是一只没主的流浪猫。”
周越凯站定,回头看她一眼。
“还是说,你希望我,”他指着自己,“烟烟的现任铲屎官,给你支付一笔曾经抚养过它的费用?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他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划几下,戚烟的手机一震,收到微信转账。
“好了,感谢您过去这段时间对烟烟的照顾,现在它跟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的,下巴抬了抬,示意她手里的小球,“你这哪儿来的?”
“买的。”戚烟说。
周越凯拿过来,掂在手里把玩,小球上的铃铛丁零当啷地响,“哦,买给我家烟烟的啊,多少钱?我给您转回去。”
“你能别叫这名字么!”戚烟气得想捶他。
先是“烟烟的铲屎官”,再是“我们家烟烟”,听着让她感觉各种不对劲。
“‘烟烟’这名儿,您申请专利了?旁的人事物用不得了?”周越凯损她,“再说了,我家烟烟多温顺乖巧,跟某个成天净惹事还不听话的家伙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戚烟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踹过去。
他就跟脑后长了眼睛似的,一拐弯,走出了宠物医院。
留她在后面气得直跺脚,手机又是一震,收到了他发来的第二条转账消息。
周越凯叫的车很快就到了,戚烟没出宠物医院,他折回来逮她。
戚烟不配合,各种闹腾,被他连拖带抱地送进车后座。
“叔叔,他绑架我!”戚烟刚被周越凯掼进车里,就迫不及待地扒着车门,要跑出去。
偏巧周越凯就堵在车门,摁着她的肩膀,把她压回去的同时,麻利地上车关车门。
他一上车,戚烟就开了另一侧车门,要钻出去。
刚挪出一步,就被周越凯猛力拽回去。
她摔进他怀里,车门“嘭”一声甩上。
“放开我!”戚烟在他怀里挣扎,动作越激烈,周越凯抱得就越紧。
司机师傅没急着开车,狐疑地回头看两人。
周越凯忍着公子脾气没爆发,跟司机师傅说:“跟女朋友闹了点小矛盾,师傅,我们比较赶时间,麻烦您开快点儿。”
“谁是你女朋友!周越凯,你少玷污我名声!”戚烟低头要咬他手臂。
他避开她伤口,扣住她两只手腕,将她双手反扣在身后,腾出一只手顺着小臂向上,拉紧她两只胳膊肘。
后背因这动作瞬间收紧,一阵酸痛感从肩胛骨传来,戚烟皱眉,臀部从他腿上滑下来,车里空间局促,她站不起来,仿佛要跪下去,这姿势看着就跟要跪地伏法的犯罪分子似的。
戚烟觉得,要是她飞翔的羽翼断了,一定是周越凯这个王八蛋给折的。
“一天天的,这么混不吝。”周越凯说她,“要再乱动,我现在就‘扭送’你回学校。”
听到“回学校”三个字,戚烟不动弹了。
周越凯细心观察她的反应,嗤笑了声。
司机师傅打量着两人,默默把头转回去,打左转向灯,放手刹,启动车子向左混入车流,驶向目的地。
车子开动,车门上了锁,戚烟这人也没胆跳车逃跑。
周越凯松开她,让她好好坐着。
戚烟跟他摆臭脸,缩在角落里,掏出蓝牙耳机塞耳朵里,挑了个歌单播放,脸看向窗外。
周越凯摘掉她右耳的耳机,“一只猫而已,至于跟我闹成这样?”
戚烟深吸一口气,调出跟他的聊天框,把手机屏幕给他看,“至于,怎么就不至于了?”
到底是谁先上纲上线的?!
周越凯把耳机塞耳朵里,听着那迷幻劲爆的电子音乐,“啧”一声:“你喜欢这种调调?难怪这么黄暴。”
听他这么说,戚烟才注意到这首歌唱的是什么。
她换了个歌单,是首小甜歌,但听了没一会儿,就觉得腻得慌,也不合她此时的心境,于是又换回先前的歌单。
听到以“f”开头的四个字母的单词时,她跟着在心里狂骂。
回到别墅,李乔妤他们都在学校,屋里没什么人气。
陈姨知道他俩回来吃午饭,早就备好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
周越凯回房间换衣服,还特地敲她房门,问她有没有换好衣服,叫她出来吃饭。
吃完饭就得去学校了。
一想到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以及他们交头接耳说她八卦的样子,戚烟就烦躁憎恶,长这么大,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厌学心理。
于是他给她打电话,给她发消息。
戚烟盘腿坐在房里的飘窗上,抽一个抱枕垫在腰后,又抽一个抱枕垫在腿上,撑着双手手肘。
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周越凯威胁她说,她再装死不开门,他就要拿备用钥匙开她房门了。
戚烟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诓她,因为陈姨给她钥匙时,千叮咛万嘱咐,说钥匙只剩她手上这一把,她要是弄丢了,麻烦就大了。
随即就遥遥听见周越凯问陈姨,有没有备用钥匙。
然而,陈姨居然说“有”,她随身带着钥匙,一走过来,就把钥匙递给周越凯。
他开锁的速度,比她光脚从飘窗跳下来,挪动书桌的速度要快。
一进来,周越凯把钥匙还给陈姨,在戚烟逃出去前,将她拦腰截住。
她双手被他背在身后,少年孔武有力的双臂箍紧她的身体,两人胸腹相贴,她动弹不得,肩膀一垮,额头抵着他的肩,尝试跟他谈判:“我累了,想休息一天。”
“你这话,跟一年级想逃学的小朋友没差。”周越凯说。
戚烟闷声道:“你都不懂我经历过什么,我现在就想静一静……你给我点时间和空间,行么?”
“是,我不懂。”
周越凯放开她,转身关上门,隔绝掉陈姨探头窥探的八卦目光,再折返回来,站在她身前,垂眼看她坐在飘窗上,低着头把玩手机的黯然模样。
“那你说说你现在在想什么?静一静是要静多久?下学期要考进15班的话还作不作数?”
戚烟沉思良久,手机屏幕开开关关,轻声说:“我想在家自学和复习,下周直接参加期末考……”
周越凯嗤之以鼻:“不如说你打算休学算了。”
戚烟想了下,说:“我是有这个想法,先跟着左嘉石好好学画,过个两年,等这件事过去的时候,再回来上学。”
周越凯:“你以为,过个两年再回来,这件事儿就能彻底翻篇了?”
戚烟不语。
他抽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捏着她的下颌,让她把脸转过来,看着他。
“戚烟,来,想一想。你现在在风口浪尖上,每个人都盯着你,看你会做出什么反应。结果你选择逃避退缩,休学两年,你说大家私下会不会议论你?两年后,你复学,可能我们这一级的人全都毕业了,但是,难道你的事就再也没人知道了吗?你复学的时候,难道他们不会再次议论你吗?”
戚烟思索着,小脑袋渐渐垂下去,一颗心也沉到谷底,又急又气,偏偏无可奈何。
周越凯耐着性子等她想清楚。
正午阳光猛烈,透过玻璃,晒着飘窗附近的两个人。
细微浮尘在光下游弋。
她想了很久,很久,很久。
周越凯都准备放弃等她开口,直接拐她出去吃饭了。
她才嗫嚅着唇瓣,很小声地说:“我现在就想回新都了。”
话音刚落,下颌骨猛地被人掐痛,她被迫抬起脸来,眼帘一掀,对上周越凯那双波涛暗涌的眼。
“不、可、以。”他一字一顿道,隐忍着,压抑着,一腔怒火却还是控制不住泻出几分,“戚烟,欠我的还没还清,你不可以说走就走。”
戚烟怔怔地看着他,艰难地吞咽着唾沫。
“就是因为你这样,所以那只猫不能给你。”周越凯说。
“你骄纵易怒,心浮气躁,会来事却没有解决的本事,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嘴上说着喜欢那只猫,却没打算对它负责,现在反悔了,又来跟我抢它。抢到它之后呢?发现它掉毛严重,乱蹦乱跳,你是不是又会产生消极情绪,选择逃避,干脆把它给扔了?”
听他说完,戚烟眼睫颤了颤,讷讷道:“是啊,我一身毛病,脾气很臭,性格暴躁,总是惹是生非……养只猫都养不成,连书都不想好好读了。”
周越凯的火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手劲渐渐松开,看她低下头去,说着丧气话:“我才是真的乐色。”
他叹口气,坐到她旁边,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哄她:“那只猫,我们一起养,嗯?”
戚烟的眼眶又热又酸,脸埋进他肩窝,下意识想拒绝,“不”字刚要吐出来,想到那只病恹恹的猫,开始犹豫不决,久久无法做出抉择。
“你留在京城,我们一起养猫。”周越凯用了陈述句,没再询问她的意思。
戚烟默认了,眼泪蹭到他肩上。
“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学校,他们不敢说你什么。”
“不要。”她直接拒绝。
她这次回学校,肯定免不了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肯定还会有更多恶毒的言论加之于她。
周越凯帮她的已经够多了,她没必要拉他一起下刀山油锅。
“我跟你其实也不是那么熟,你用不着这样。”她小声哼哼,鼻音很重。
周越凯摸她头的手一顿,差点想拍烂她狗头,“都睡过一觉,还把我搞硬了,你跟我说我们不熟?”
“流氓。”她骂他,吸了吸鼻子,跟他发起抗议,“它要改名,不能叫‘烟烟’。”
周越凯知道她心怀什么鬼胎,斩钉截铁道:“也不能叫‘凯凯’。”
“……”戚烟抬起眼,近距离看他线条漂亮的侧颈,和莹润的耳垂,黏糊糊地说,“好可惜,‘凯凯’这么好听。”
“……换一个。”
戚烟想起了第一次见它的那个夜晚,也想起了那个被分成三份的热乎甜糯的烤地瓜,还有周越凯跟她说的那句“上车,我哋返屋企”。
她说:“叫它‘大番薯’好了。”
周越凯眉梢一挑。
戚烟没再哭了,跳下飘窗,趿拉着一双鞋,边向外走,边说:“它喜欢吃那个。”
饭菜已经有点凉了。
陈姨说要再去热一下,戚烟说不用,很快就吃饱放下了碗筷。
她跟周越凯搭乘李家的车前往学校。
学校还陷在午睡的“魔咒”里。
阳光和暖,偌大的校园安宁平静。
完全想象不到,昨晚还经过流言蜚语的狂猛洗礼,断了电,陷入一望无际的黑暗中。
戚烟一出现在教室里,原本还在午休的同学们,霎时成片抬头看向她。
目光随她的移动而移动,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千疮百孔来。
戚烟表情淡漠,全当看不见。
她还是A大附中有史以来最冷艳、最有距离感的校花。
经过这件事后,她变得更冷艳,更有距离感,沉默寡言,自带神秘色彩,经常一个人静静坐在座位上,或画画,或做功课。
有人曾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天台上,可一眨眼,又看不见她了,变成了另一个男生的身影。
戚烟永远记得,在1月20日那天,她跟周越凯共同拥有了一只叫做“大番薯”的猫,它是一只拥有长毛基因的三花猫,很漂亮,跟个小仙女似的。
她也永远记得,在1月30日那天,她凭借年级第65名的成绩,被重新分配到重点班——15班。
二楼到四楼的这段路,她走过好多好多遍。
但还是第一次,每上一层台阶,就感觉心跳更快,血液更燃。
来往的学生侧目,看她搬着一摞书,目视前方,拾级而上,眼神冷然,嘴角微翘。
一头美丽卷曲的及腰长发束成高马尾,在身后轻晃。
她背影挺直,如苍劲的松。
上到四楼,在转身折进15班时。
蓦然回头。
在她五点钟方向,周越凯手肘搭在身后的栏杆上,闲闲懒懒地站着。
附近的两三个男生在跟他聊天,他漫不经心地听。
风呼呼地吹,他的发在飘动,他的眼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