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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想起小姨嘱咐过“不要得罪他”,又开解自己“何必跟人渣一般见识”,怒火翻腾了几下终是被理智浇灭,她咬咬牙,不情不愿地把托盘放回桌上,伸出手去捡拾他用过的碗碟。
他吃得倒是讲究,荤素搭配,冷热干湿,四盘八碗恨不得摆满半张桌子。幸亏食堂里没有满汉全席,不然他得把自己撑死吧!温晴一边腹诽一边干活儿,很快托盘上堆出小山似的餐具。她小心翼翼端起托盘转身,却发现那男人还杵在原地,活像个监工。
“让让,餐车在那边。”温晴飞快瞟了一眼食堂大门旁的餐车,没好气儿地催他挪步。
男人双手插兜,慢悠悠问:“不用我帮忙?”
帮个头!不看她笑话就不错了。
温晴低下头,吐出一句硬邦邦的“不用”,索性端着托盘远远绕开他,缓缓向餐车走去。
男人流露出明显的不爽,她嘴上说着要他关照,可他稍逗她一下又不情不愿。另外,他是瘟疫吗?用得着躲他那么远?
温晴摇摇晃晃走着,迎面忽然跑来几个穿篮球服的男孩儿。他们还沉浸在运动过后的亢奋里,一个个大汗淋漓,满脸兴奋,时不时来个原地起跳,手上做出潇洒的投篮动作。
温晴忙往边上躲,眼看就要撞上一旁的桌椅,她紧张地弯腰屈背,颤抖地撑住手臂,生怕手里碗碟小山坍塌。
宋景深紧追几步到她身侧,长臂一伸,将她虚虚揽住。
“看着点儿!”他出声提醒对面,声线低沉但声量不小,近乎是在吼人了。
男孩儿们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他一脸严肃地护着个姑娘,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光顾着复盘比赛了,没看见你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温晴烦躁地皱起眉,待男孩儿们走远了,用手肘抵了抵一旁的男人,示意他挪开。
“找我帮忙很丢人?”男人盯着她侧脸,语气有些冷。
帮什么忙,刚才不是你让我收盘收碗?
温晴没理他,注意力全在手里的托盘上,上面的碗碟摇摇欲坠,她竭力稳住身形,迈动双腿,只想把这一堆烫手山芋赶紧扔进餐车。
可宋景深却没个让路的意思,只管垂眸看她。
他怎么这么高,这么宽,一堵墙似的封堵她,像是故意给她难堪。
“你到底走不走!”温晴觉得自己手快断了,冲他撒起气来。
正要转身走开,忽然发觉手背传来一阵灼热,低头一看,居然是他覆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你干嘛?”温晴慌了神,想要抽开手,又怕弄洒了盘碗。
“松手!”男人不耐烦地说,“盘子都端不平,进组能干什么?”
“我……”温晴刚要反驳,就被他的目光震慑,怯怯地收回手来。
他认真起来的眼神相当凌厉,全无平时的漫不经心,让她联想到匕首和刀剑,锋刃处泛着寒光。
宋景深单手端过托盘,大步流星地走向餐车,温晴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惊讶之余还有些好奇。他怎么端得这么稳?是因为手大还是脚大?托盘端得这么好,不去餐馆当侍应生真是屈才。
温晴看着他背影,想像他低头哈腰当waiter的场景,忍不住憋笑。
“笑什么呢又?”宋景深把餐具哗啦一声搁进餐车,回过头问她。
只见她抿住唇,残余的笑容停驻唇角,像一抹稀薄的甜奶油。宋景深一时有点恍惚 ,他向来不喜甜食,这会儿却有点怀念那种女里女气的味道。
“你待会儿去哪儿?”宋景深移开目光,像要摆脱某些缠绕上来的杂念。
“电子楼,七点有个家教。”
“时间安排得够紧凑的。”宋景深迈开长腿向食堂门口走去,顺便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我顺路,送你过去。”
他语气温和,却不容推拒。温晴觉得他正在褪去形形色色的社交面具,露出居上位者的本来面目。
“额……我想散散步……”温晴轻声说,看他好像面色不善,忍不住又解释,“怕长胖。”
“你还胖?”男人打量她一圈,哼笑了一声,“手腕子细成棍儿,盘子都端不动,怎么着,你还想当难民?”
温晴轻轻抚上手腕,正想说点儿什么,忽然听到“滴滴”两声,路边的大G车灯闪烁了几下复又熄灭,副驾驶门被男人忽地拉开,露出里面的真皮座椅。
“上车。”宋景深盯住她,目光犀利又隐隐期待,好像即将收网的猎人。
温晴轻咬唇瓣,迟疑说道:“待会儿你停在小树林那边,好吗?”
电子楼前有片不大不小的树林,树木高大枝繁叶茂,她从那里下车,不太容易被人发现。
“怕被男朋友撞上?”男人半笑不笑地问。
温晴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他,语气柔和坚定:“我没有男朋友,但也不想被人误会跟你走得近。你是项目负责人,应该也不想听到这方面的风言风语吧。”
“没有男朋友”几个字让宋景深心情大好,以至于后面的话都没怎么听清楚,只模模糊糊听到一句“风言风语”。
“嘴长在别人脸上,我哪管得了。”他伸手拉住她手腕,直往怀里带,“还不上车,等着我抱你?”
“你……”温晴羞愤地面红耳赤,“你怎么不讲理?”她没想到,对他晓之以理反倒让他更放肆了。
“上不上车,嗯?”他摁住她手腕,欣赏她绯红的耳侧和急促起伏的前胸,周身燥热起来。
温晴恨恨地推开他,上了车,一屁股坐进座椅里,扭过头再不看他。
宋景深甩上车门,脚步轻快地绕过车头。待他坐进驾驶室,发现温晴已扭头看向车外,白皙的后颈绷得又长又直,像只不设防的天鹅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
他顿了顿,猛地向她俯身过去。温晴吓得弹跳起来,险些撞上他鼻梁。
“安全带。”他伸手拽过锁扣,长指擦过她颈侧,触感软腻。
“我自己来。”温晴拉过带子,把锁扣抢过来,侧弯过身,将锁扣按向锁孔。
宋景深收回手,双眼一瞬不瞬地看她,像观察圈入领地的猎物。
她低下头的样子很是温顺,修长的脖颈弯出一道柔韧的曲线,让他想到农场湖里的天鹅。
宋维铭曾在老宅附近搞过农场,农场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湖。他那时爱去湖边玩耍,还学着大人捉鹅赶鸭。他至今记得捉鹅的要领——只要一把薅住它脖子往岸上一拽,它就只好俯伏在地,束手就擒。
恍惚间,温晴弯折的颈项与记忆中的天鹅重叠——如果他此刻握住那弯脖颈,她会不会也像天鹅那般听话地匍匐他身下?
刹那间,宋景深发觉身体的某处兀自膨胀,掌心滚热如沸腾的水,似是要不管不顾地接近她……